第三十四节 西方宗教之输入
说回纥就不可不顺带论及与回纥最密切之摩尼(Mani)教;然回纥之摩尼教,实经中国输入,故又不可不总唐时输入之西方宗教,一并论之。除佛教已见前外,兹依其输入先后为序。
(甲)祆教
祆字之右旁,或谓从“天”,或谓从“夭”,历来争讼不决。按《唐律》三:“诸造袄书及袄言者绞”。从夭者即“妖”字,更证祆教字之不从夭。《玉篇》,祆,呵怜切,xien(《广韵》呼烟切),《通典》四〇,呼朝反,xiäu,其差异处只收声附-n缀或不附-n缀,从“天”者示其为天神也(会意字,非谐声字)。读神祗音则两皆可通。
教之创始时代,外史无确记,近世华译为拜火教,或简称火教。发生地大约在亚塞尔拜然(Azerbaidzhan,今为苏联加盟共和国)。石油发汽,遇热而燃,故自古称为“火之国[199]”。教之主旨注重化畜牧为农耕,故其书谓不专力于畎亩者非苏鲁支之徒,虽仍未完全脱离神鬼思想,但比诸他教之迷信,确已迈进一步。(耆那教及佛教均非暴力,戒摧残生物,故视耕地为贱业而有夏坐之仪式)其重要神祗之名称,大抵与婆罗门者相同,而性质善恶则迥别(如ahura之梵文为asura,其义只是邻近诸天),由此可见两教根本差异之处。近世中亚考古,曾发见佛教之起颇受祆教之影响,抑据公元前四世纪希腊学者之说,此教约创于公元前二千年左右,自中古波斯学者误将火教经(Zend Avesta)内之Vištaspa与波斯王大流士之父联合而为一,遂认创教人苏鲁支(即Zoroaster,译名见宋姚宽《西溪丛语》上,吐鲁番残经作Zrušc)系公元前六世纪人物。但据大流士自述之世系,与火教经所记之世系,除此名外,其他无一相合。近世学者虽知此项考证之误,然仍有维持公元前六世纪之观点者,可见成说之难于屏除也。我个人研究所得,火教创立,总在公元前十五六世纪已前;换言之,最少在周民族东徙之二三百年已前,大致与最初希腊学者之说,甚为相近。如果晚在公元前五六百年顷,则与希腊人最初所闻,相隔不过一二百年,何至传说为二千年前之人物。
《墨子·节葬篇》:“楚之南有炎人国者,其亲戚死,朽其肉而弃之,然后埋其骨,乃成为孝子。”《列子·汤问篇》略同,此周代已有祆教之确证。祆教称天曰ahura(君主及上级曰ahu),依上古汉化读法,得变为hun。有时省略为hu,《毛诗·鄘风》:“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胡天”“胡帝”,就是后来北魏之“胡天神”。徐铉《说文新附》“关中谓天为祆”,当有所本;王昶《金石萃编》谓关中统西域而言,盖不知而强为之辞。卫王孙贾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奥,切韵u,即ahu(ra)之音略。凡此类古史断片,都足证明祆教早来我国,且深入内地。秦始皇所禁之“不得祠”,往日我疑其与吠陀或浮屠有关,后乃明其非是;“不得”实安息语称火教为apistak之音写。俄国学者Rostovtseff曾言安息时期,中国大受波斯势力之影响(引见前《隋史》十三节),与此可以互证。
后来再度传入,时在北魏。《魏书》一三:“灵太后幸嵩高山,从者数百人,升于顶中,废诸淫祀,而胡天神不在其列。”鲜卑初隶匈奴,匈奴本奉祆教,(《真理杂志》三期三一一页拙著)突厥俗,祭神例采极高之地(《东方》四一卷三号三七页拙著引Czaplicka之说,此与我国之封禅相类),故鲜卑祭胡天实承匈奴之俗。北齐后主及北周均拜胡天,(《隋书》七)无非承其余绪,一面沿旧有之习惯,一面安东徙之侨民。
《西溪丛语》载:贞观五年,有传法穆护何禄将祆教诣阙闻奏,敕长安崇化坊立祆寺,号大秦寺,又名波斯寺;殆混祆、景两教为一谈。又韦述《两京新记》三称,长安布政坊胡祆祠为武德四年所立,则贞观前长安已立祠,非贞观始来。若醴泉、普宁、(同上《新记》)靖恭,与洛阳城中会节、立德(参张《朝野佥载》、《长安志》及《两京城坊考》)诸坊之祠,均立于隋、唐。西面凉、沙诸州有祆祠,亦见于载记。杜环《经行记》称为寻寻(Zemzem)法。(《摩尼教考》十页)陈垣《火祆教入中国考》以为唐代两京之有胡祆祠,类于清之尊崇黄教,(《国学季刊》一卷一号)只得其一体。
司理祆祠祀之员,且见于唐代官制,有视流内、视流外之别;开元初,视流内者为萨宝、祆正二官(视正五品及视从七品),视流外者为萨宝祆祝(视勋品)、萨宝率府(视四品)、萨宝府史(视五品),其制承自齐、隋。(《通典》四〇称“武德四年置”,谓复置则是,谓始置则非)北齐鸿胪寺置京邑萨甫二人,诸州萨甫一人,(《隋书》二七)隋之雍州萨保为视从七品,诸州胡二百户已上萨保为视正九品,(同上二八)甫、保、宝无非一音之转。此教至会昌禁佛时,乃与景教、摩尼,同归消灭。
穆护即教士,乃古伊文moghu之音译(古波文magu,中波文maghūk,新波文mugh mōgh,英文译作magi,法文mage,希腊magos,拉丁magus,火教经则作aravana[200]。萨宝,Deveria以为即叙利亚文之Sb,长老之义)。(藤田《〈往五天竺国传〉笺释》[201]六六页)
《新唐书》七八《李暠传》:“太原俗为浮屠法者死不葬,以尸弃郊饲鸟兽,号其地曰黄阬,有狗数百头,习食胔,颇为人患,吏不敢禁。暠至,遣捕群狗杀之,申厉禁条,约不再犯,遂革其风。”按此实祆教之习俗,所谓黄阬,西人称曰无言台(Silence Tower),至今生息于印度之少数波剌斯(Parsi)人,尚有行之者。唐人目为浮屠法,由于不辨外教之原委也。当日祆教之分布,观此可得其一脔。
(乙)景教
唐世始输入我国者为景教,唐人或称曰弥施诃教(Messiah,见《贞元新定释教目录》。叙利亚、犹太及阿刺伯称耶稣之名,义为救世主),乃基督教之一支。(十七世纪中叶在华之基督教会曾自称“景教堂”,见《史地考证译丛》六编二五五页)倡之者叙利亚人聂思脱里(Nestorius),以为耶稣母玛丽(Maria)只产耶稣之体,不盛耶稣之神,不当称曰圣母(与中国旧日追尊所生之义,处于对立地位),聂于四二八年已为大总管[202],但四三一年(宋元嘉八)在Ephese开宗教会议时,大为别派所斥,禁其传道,聂遂出奔。四八九年(南齐永明七),聂派别开会于波斯,自称Catholicos(正)派,逐渐东传。贞观九年(六三五),其徒阿罗本(Rabban,见《中西交通史料汇编》一册一八五页)来长安,十二年七月,敕于义宁坊建寺一所,度僧廿一人,原名波斯寺。天宝四载,为免与祆教寺相混,诏改号大秦寺。(参《会要》[203]四八)
景教来唐历史,我国旧籍记录极少,幸而明末有“景教流行中国碑颂并序”之发见。碑立于建中二年(七八一)正月七日,题“大秦寺僧景净述”(景净之教名为Adam)。碑下面及左、右二面用叙利亚文记人名(或附汉名)、职名及立碑年分(称希腊纪元一〇九二年)。惟关于出土时期、出土地点及立碑原因,则言人人殊[204]。据碑所言,高宗时诸州各建景寺,仍崇阿罗本为镇国大法主;圣历、先天间颇受佛、儒之讪谤,得僧首罗含[205](Abraham)、大德及烈[206](Gabriel)维持不坠;玄宗即位,令宁国等五王建坛寺内,天宝三载后,有僧佶和(Civuargis=Giwargis,此据《汇编》还原)自大秦来,诏在兴庆宫内与同侣十七人共修功德;肃宗又于灵武等五郡重立景寺云云。明李之藻谓以“景”为名者,盖取“光炤”及“大”之意义。(《景教碑考》四页)
建中时,彼教来中国仅百许年,流传之文献有限,清儒未审其缘由,又不识叙利亚文作何语,故于景教来源,生出许多误会。冯承钧撰《景教碑考》(一九三一年),力诋前贤,但于碑之出土地点、建立原因,却乏卓见,此外更无所发明。
碑额两傍有基路冰(即Cherubim,有翼之天使),正中有十字纹(据钱念劬《归潜记》),皆基督教之特征。碑言:“三一妙身无元真主阿罗诃”,阿罗诃本自叙利亚文Eloh,此云上帝(同前引《汇编》[207]),景教经之妙身皇父阿罗诃,应身皇子弥施诃,证身卢诃宁俱沙(传达者、豫言者及使徒),即三身同归一体也。“判十字以定四方”及“印持十字”,指彼教之十字架也。“娑殚(Satan)施妄”,娑殚,彼教之恶魔也。“神天宣庆,室女诞圣于大秦”,耶稣母玛丽许婚未嫁而孕,此犹余所证《毛诗》之姜嫄以处女而“居然生子”也。“景宿告祥,波斯睹耀以来贡”,耶稣生后,邻国观星象者谓有异人降世,远迹得之,祗献珍赆,此作“波斯”者举其著以为称;佛徒传称佛生之夕,星陨如雨,固异曲而同工也。“经留廿七部”,聂派有一个时期曾改新经为廿七卷也。“法浴水风”,行洗礼也。“击木震仁惠之音,东礼趣生荣之路”,行礼必向东方,且击木为号也。“存须所以有外行,削顶所以无内情”,教徒之落发、留须也。“不畜臧获,均贵贱于人,不聚货财,示罄遗于我”,明其不畜奴婢、货财也。“七时礼赞,大庇存亡”,每日为存亡诵经七次也。“七日一荐”,星期日必行礼也。“远将经像”,示景教亦设像也。碑末“七日”之下,书“耀森文日”,乃安息语ev sambat(犹太文Sabbath,新波文Yakšanbah)之音译,此云星期日也。又云:“时法主僧宁恕知东方之景众也”,“知”为管理之义,犹近世称“知府”、“知县”,宁恕即当日报达城大总主教HananishuⅡ之省译,其人卒于建中元年(七八〇),碑仍用其名者,因相去遥远,长安教徒尚未得讯之故。
碑中叙利亚文称我国为Tzinisthan(tzin即“秦”之音译,sthan[208]是地名语尾),长安曰Kumdan[209],洛阳曰Saragh[210]。清光绪三十一年(一九〇五),丹麦人Holm拟以银三千两购此碑,运往伦敦,清廷闻之,急电陕抚阻止,经多方交涉,始得毁约,陕抚乃将此碑移入碑林。(《史迹考》一九一页)
会昌五年禁断佛教,除道教外,他教同被株连,大秦及祆教三千余人,被勒还俗(据《旧书》一八上,《新书》五二作二千余),递归本贯;外国人则送还本处收管,景教之传播遂衰。是否一部转赴北方,尚难确证[211]。
景教特殊之点,为不拜玛丽,不用偶像,教士分为八级,除主教以上三级外,其余皆可娶妻。
此外在敦煌石室,曾发见景教文件写本数种:(一)《景教三威蒙度赞》,现藏巴黎,系赞扬三身之经文,“威蒙度”本自叙利亚语Emad,受洗之义。(同上《汇编》一九五页)(二)《一神论》,日本人藏,约贞观十六年译。(三)《序听迷诗所经》,一名《移鼠迷诗诃经》,日本人藏,约贞观九一十二年译成。移鼠即耶稣(Yisseu,摩尼教经作“聿斯”)之古翻,《一神论》作翳数;迷诗所或迷诗诃,即弥施诃也。(四)《志玄安乐经》。(五)《宣元始本经》。(方豪《唐代景教史稿》)又八世纪末,汉译景教经目约有三十五六种,多半由波斯僧景净所译。(同前《汇编》一九七页及《中亚史地译丛》六〇页)
(丙)摩尼教[212]
摩尼(Mani)或译末尼,《回鹘可汗碑》称曰明教。创始者摩尼,波斯人,生二一五或二一六年,二四七年开始传教,曾游中亚及印度,后为祆教所忌,钉死于十字架上(一说二七三年,一说二六二—二六五年)。四五世纪时在中亚及地中海沿岸推行最广,西方之修士实受其影响,至七世纪初叶,乃渐消歇。居西亚者为回教所驱,康国及河间一带是此教避乱之地[213]。居东欧者十三世纪时罗马教皇借十字军兵力剿平之。唐人伪撰《化胡经》有句云,“号末摩尼”,或误“末牟尼”,盖与佛教相混,元释志磐《佛祖统纪》(一二六九年撰)又误合摩尼与祆教为一事。
摩尼教唱二宗、三际,二宗者明暗,与祆教之善恶二元论同,三际者过去、现在、未来(《回鹘可汗碑》云,“洞澈三际”),盖波斯型之基督教而又兼带犹太及佛教色彩者。教之立法为:
严行制欲主义(《统纪》三九云:“男女不嫁娶,互持不语”);
不祭祖(陆游《渭南文集》五称:牟尼教“以祭祖考为引鬼,永绝血食”);
不茹荤(《国史补》下:“其法日晚乃食,敬水,不茹荤[214],不饮乳酪”,宋绍兴四年,王居正言两浙有吃菜事魔之俗);
不饮酒(《释门正统》[215]三九,“其法不茹荤饮酒”);
白衣白冠(见《统纪》四一及五四,元代禁令亦有“白衣善友”之名称);
死则裸葬(同前《统纪》:“病不服药,死则裸葬”)。但大部分不能实行。
清宣统元年,蒋斧据《敦煌摩尼教残经》(存北京图书馆)及《长安志》光明寺(开皇四年,因蜡烛自然发焰而立)后改大云经寺之记载,以为摩尼入中国,早在北周,沙畹及伯希和(一九一一及一九一三撰《摩尼教入中国考》)不采其说(参冯译沙畹书四页)。
玄奘《西域记》说波剌斯有提那跋外道,提那跋即摩尼教之dênâvarî。其次,《沙州图经》载:“大周天授二年(六九一)腊月,得石城镇将康拂耽延弟地舍拨状”,余以为即此教入唐之先声。据《佛祖统纪》三九,则武后延载元年(六九四),波斯人拂多诞(安息语Furstadan,犹云知教义者),持二宗经入朝。开元七年(七一九),吐火罗上表献解天文人大慕阇(安息语mōze,此云师。慕阇之名,亦见《回鹘可汗碑》),惟十三年后(即开元二十)即敕,“末摩尼(mr mni犹云摩尼主)法本是邪见,妄称佛教,诳惑黎元,宜严加禁断”,(《通典》四〇)大约受佛徒排挤之故,惟胡人自习者不在禁列。
宝应元年(七六二),回纥牟羽可汗助唐收复东京,留屯河阳三月,归国时携摩尼教徒睿息等四人入国(见《回鹘可汗碑》),是为摩尼自唐传入漠北之始。按外蒙宗教,以萨满(Shaman)及祆教流行最早,次则北齐时之佛教,故河套突厥祠犹存Burqan之号,张星烺谓摩尼为最早输入漠北之外教,(《汇编》四册一四九页)非也。
于时回纥势力方张,摩尼教又凭藉之为向唐反攻之进展,故大历三年(七六八)敕许回纥奉末尼者在长安建大云光明寺(此殆采用武后之大云寺以为名,非摩尼寺与武后之“大云”有关系),越三年,更许于荆、扬、洪、越等州各置寺一所。渐且由民间信仰,推及宫掖,贞元十五年(七九九)遂有令摩尼师(亦称阴阳人)祈雨之举(祈雨所用之石名“鲜苔”,见《辍耕录》四)。其人往来西市,商贾颇与囊橐为奸[216]。元和二年(八〇七),回纥又请在东都、太原建寺。凡此种种,皆由可汗使臣为之进言,且派有专员保护。唐廷赐赠,回纥宰相之外,兼及摩尼师,(《白氏长庆集》五七及李德裕《会昌一品集》五)可见教徒在漠北之势力不小。
开成末,回纥为坚昆所破,唐因乘其衰弱,先停江、淮诸寺。(《一品集》[217]五)会昌三年(八四三),进一步普遍申禁,没入摩尼资产及书像,长安女末尼死者七十二人。(赞宁《僧史略》)
摩尼教当时本畅行于江、淮一带,武宗以后,祆、景两教虽随推残佛教而消息,惟此教仍继续秘密宣传,末流渐趋于诞妄。至五代初期,以陈州为大本营,说教均在夜间,甚至男女杂交,互易匹耦。梁末帝贞明六年(九二〇)七月,其首领母乙聚众称兵,自号天子,迄同年十月,始行平定(《新五代史》三及十三)。后来宋徽宗宣和二年(一一二〇),睦州人方腊揭竿于青溪,号称圣公,事亘年余,死事者相传二三百万,(方勺《泊宅编》五及《青溪寇轨》)亦与摩尼有关云。
摩尼教尝流行于甘州,后周广顺元年(九五一),有摩尼师随回鹘使者入贡。大食作家墨哈黑尔(Ibn Muhalhil)记其地土人不杀牲,全不食肉,有人杀牲者犯死刑,(《东方杂志》四一卷一七号拙著四一及四三页)纯是信奉摩尼之反映。再西则高昌有摩尼寺,见王延德《行纪》(太平兴国六,九八一),似随回纥而西迁,勒柯克曾在此盗去摩尼壁画。南道之于阗亦尝信奉之。(《宋史》四九〇建隆二年,九六二)
元末,白莲教首领韩山童倡言“天下大乱,弥勒佛下生”,其子林儿自号小明王,朱元璋承之,改国号大明,则佛、明二教之糅合也。
关于唐时外教之输入,尚有一事亟应辨正者。天方教以武德五年(六二二)为纪元元年,摩诃末卒于贞观六年(六三二),相传彼曾训令其徒,须往中国学习科学。(《汇编》三册八页)观后来阿剌伯与我贸易之盛,谓天方教在唐已输入,大有其可能性,但搜寻唐人著述,并无确据[218]。长安之天宝元年清真寺碑,题“赐进士及第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王撰篆”,显非唐人文字,唐时又无“赐进士及第”之称,(同上八一—八三页)尤其是,唐人释褐以后,即不复提及其出身也。陈垣、桑原两家皆谓此碑为明人伪作,因天方教徒住落西安,乃元代以后之事。(同上及足立书一九九页)其余后人记录,歧说错出,更难凭藉。(《汇编》七四—八一页,又《蒲寿庚考》一九及一四二—一四六页)惟广州元至正十年(一三五〇),《重建怀圣寺记》称原有古碑,此教可能由海道先入,南方文化落后,故不见于记载耳[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