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特種目録
特種目録是依據特定目的或用途而編成的目録,它們是多種多樣的。現將一些最主要的特種目録介紹如下。
第一節 推薦書目録
推薦書目録,亦稱舉要目録或導讀目録,是針對一定的讀者對象,圍繞一個專門目的,對有關文獻加以選擇,推薦給讀者的一種目録。
清道光二十七年(一八四七),湖北學政龍啟瑞爲指導諸生參加科舉考試所編撰的《經籍舉要》是一部現存最早的、成熟的,以獨立形式出現的推薦書目。他在《復邵蕙西書》中談到該目的編撰情況:“某今擬一書目,凡學者應看之書,皆爲分門别類,使之欲從何處用功,便有何等書可讀。爲目百有餘種,凡過于浩博者及無關正業者不録。此爲鄉曲秀才開一用功之路,凡考居優等及新進諸童,各給一本與之。楚北書肆,可因此生色矣。”(1)龍啟瑞於該書卷末跋云:“右所舉各書,皆於諸生有益,所宜置之案頭,以備觀覽。其爲目多而不繁,簡而不漏,由此擴而充之,可進於博通淹雅之域,即守此勿失,亦不至爲鄉曲固陋之士。”
《經籍舉要》作爲推薦書目的特點,也體現在分類方面。作者考慮到培養人才的實際需要,大膽突破了四部分類法的藩籬,除經史子集外,還設立了約束身心之書、擴充學識之書、博通經濟之書、文字音韻之書、詩古文詞之書、場屋應試之書等類。新增類目都有很强的針對性,爲了束縛學生們的思想,他推薦了約束身心之書十一種,並在案語中説:“右十一種書常置案頭,可以束身寡過,雖不能遽至于聖賢之域,而不流于不肖決矣。”爲了拓寬學子們的知識面,他特設“擴充學識之書”一類,推薦了《四庫全書總目》《困學紀聞》《日知録》《十駕齋養新録》等七種圖書,其案語稱:“學者讀書最忌見聞荒陋,用以作文必無精彩,安能出人頭地,苟于此融會貫穿,庶可無村秀才之誚矣。”
《經籍舉要》的收録範圍依據推薦書目的性質與特點,貫徹了少而精的原則。僅收一百四十二種書,對每一種書都作了精心挑選。如場屋應試之書僅收三種,他在該類案語中解釋道:“諸生今日莫不以場屋應試之功爲急務,而所載之書止于三種者,以根柢之學在經史之中,經史既明則醖釀深厚焉。有用以爲應試之學而無不工者,故登此數者以爲學業之準繩。”
就著録項目而言,《經籍舉要》最有成就,最能體現推薦書目特點的當推附注與提要兩項。其附注項往往對書的作者、版本、内容、分類作了補充説明。其中附注版本頗能給讀者以參考,如於《説文解字》條下注明:“汲古本、朱刻本、藤花榭本、五松園本”,並在提要中説:“讀書而不讀《説文》,是雖識字而不識字也。以孫淵如氏《平津館叢書》内仿宋刻本爲勝。”
該書提要從指導閲讀出發,着重評價了書的内容、特點、價值與學習方法,成績尤爲突出。如段玉裁《説文解字注》的提要云:“《説文》之所以可貴者,以其於讀經有益也。段氏此書,於經義融洽貫串,而講求聲音形體之處,亦爲精確得當,在《説文》家可爲空前絶後之作。特好以意擅改,恐終失許氏之舊,是其一病耳。”有的提要還談到了學習方法,如宋司馬光《資治通鑑》的提要説:
愚謂今日諸生,讀史必須手邊置一劄記,隨其所得,分類記之。記古人之嘉言懿行,則足以檢束其身心;記古人之善政良謀,則足以增長其學識;以至名物象數,片語單辭,無非有益於學問文章之事,當時記録一過,較之隨手繙閲,自當久而不忘,且偶爾憶及與蓄疑思問,其檢查亦自易易。此爲讀史要訣,諸生所宜盡心。
龍啟瑞的《經籍舉要》雖有時代局限,仍不失爲一部成功的推薦書目,爲以後推薦書目的蓬勃發展奠定了基礎。影響很大又非常典型的推薦書目録是張之洞的《書目答問》。《書目答問》是清同治十二年(一八七三),張之洞就任四川學政時,仿龍啟瑞《經籍舉要》而作,繆荃孫爲撰寫該書初稿做出了貢獻。張之洞的學生,繆荃孫的同學,光緒五年(一八七九)貴陽版《書目答問》的校訂者王秉恩嘗云:
藝風京卿爲余五十餘年成都舊友,時余爲諸生,與君同受業陽湖湯秋史師門下,君時即爲目録版本學。丁卯,君寄籍華陽,中式後改歸江南。吴勤惠公督川,延君入幕。吾師張文襄公督學川中,君乃執贄,文襄知君熟于目録版本,命君草創《書目答問》稿。(2)張舜徽談道:“蓋《書目答問》屬稿之始,乃謬氏秉筆;迨稿成,由之洞審定訂正,成爲定本;終題之名以刊布之。此種事古代多有,不足怪也。”(3)
《書目答問》初刊於光緒二年(一八七六)。一九二九年,范希曾《書目答問補正·跋》説《書目答問》“書成以來,繙印重雕不下數十餘次。承學之士視爲津筏,幾於家置一編”。
《書目答問略例》談了該書的編纂目的:“諸生好學者來問:應讀何書?書以何本爲善?偏舉既嫌絓漏,志趣學業亦各不同,因録此以告初學。”
在書籍的收録範圍上,編者采取了十分審慎的態度。其《略例》云:
凡無用者、空疏者、偏僻者、淆雜者不録,古書爲今書所包括者不録,注釋淺陋者、妄人删改者、編刻訛謬者不録。古人書已無傳本,今人書尚未刊行者不録。舊槧舊鈔偶一有之,無從購求者不録。經部舉學有家法、實事求是者;史部舉義例雅飭,考證詳核者;子部舉近古及有實用者;集部舉最著者。
《書目答問》在收録標準方面約有以下特點:
首先是實用性。《書目答問略例》題下注云:“此編爲告語生童而設。”因此所選擇的書都要切合學生們的實際需要。《書目答問》附二《國朝著述諸家姓名録·經濟家》題下注强調指出:“士人博極群書,而無用于世,讀書何爲?”張之洞在《書目答問略例》中還明確談道:“凡所著録,並是要言雅記,各適其用。”“凡無用者、空疏者、偏僻者、淆雜者不録。”針對被收録的某些具體的書,《書目答問》往往也是從是否有用的角度進行評價,如史部詔令奏議第九《皇朝經世文編》一百二十卷附注云:“此書最切用。”
其次是厚今薄古。《書目答問略例》云:“此編所録,其原書爲修四庫書時所未有者十之三四,四庫雖有其書而校本、注本晚出者十之七八。”可見張之洞非常重視新的研究成果。就各類而論,如其《經部序》云:“經學小學書以國朝人爲極,於前代著作擷長棄短皆已包括其中,故於宋元明人從略。”其《史部·地理類序》云:“今人地理之學詳博可據,前代地理書特以考經文、史事及沿革耳。若爲經世之用,斷須讀今人書,愈後出者愈要。”也同樣可以看出這一點。再如子部兵家類著録《新譯西洋兵書五種》,説明編者對國外學説的新近譯本也很重視。
第三是不科學者不録。如經部《列朝經注經説經本考證第二》附注云:“空言臆説,學無家法者不録。”經部《書》之屬附注云:“不知今古文之别者不録。”經部《爾雅》之屬附注云:“講《爾雅》不通小學者不録。”子部兵家第三附注云:“兵者,人事。《太白陰經》《虎鈐經》之屬,詭誕不經不録。《登壇必究》《武備志》多言占侯,所言營陳器械,古今異宜,不録。《握奇經》《三略》《心書》《李衛公問對》僞書,不録。《武編》《兵法百言》,多空談,不録。”
第四是僞書基本不録。編者於經部《詩》之屬附注云:“《子貢詩傳》《申培詩説》,皆僞書,不録。”復於經部《孝經》之屬附注:“《知不足齋叢書》有《古文孝經孔傳》一卷、《今文孝經鄭氏注》一卷,皆僞書,不録。”對於僞書也依據具體情況作了具體分析,並未一概排斥。對於那些出現時代早,僞而近古的書也還是收了不少,如《六韜》《關尹》《鄧析》等。
北京
夾漈遺稿三卷
四庫全書(抄本、影印本、縮印本)
函海(乾隆本、道光本)第九函
藝海珠塵全集(甲集)
叢書集成初編
案:據藝海珠塵本排印
夾漈遺稿一卷
宋元人詩集八十二種
夾漈遺稿
昔安法師摘出僞經二十六部,又指慧達道人以爲深戒。古既有之,今亦宜然矣。祐校閲群經,廣集同異,約以經律,頗見所疑。夫真經體趣,融然深遠,假託之文,辭意淺雜,玉石朱紫,無所逃形也。今區别所疑,注之於録,並近世妄撰,亦標於末。(76)
從他們開始,後來編佛經目録的都很注意僞書。譬如隋沙門法經《大隋衆經録目》有《疑惑》《僞妄》二録。唐釋道宣《大唐内典録》有《歷代所出疑僞經論録》,釋智昇《開元釋教録》有《疑惑再詳録》《僞妄亂真録》等。
宋代晁公武所著《郡齋讀書志》及陳振孫所著《直齋書録解題》都能够在提要中進行辨僞工作。例如晁公武對王通的《文中子》提出了質疑:“仁壽四年(六〇四),王通始至長安,李德林卒已九年,而《文中子》有德林請見之語。關朗在太和中見魏孝文,自太和丁巳(四七七)至通生之歲開皇四年甲辰(五八四),已一百零七年,而書謂問禮於關子。”(77)此處從時間的矛盾上揭露《文中子》之爲僞書。又如陳振孫對《關子明易傳》一卷也發生了疑問,指出其爲“後魏河東關朗子明撰,唐趙蕤注。隋、唐志皆不録,或云阮逸僞作也。”(78)此處從前人目録未嘗著録指出其流傳之可疑。《四庫全書總目》在評論《直齋書録解題》時説:“古書之不傳於今者,得藉是以求其崖略;其傳於今者,得藉是以辨其真僞,核其異同,亦考證之所必資,不可廢也。”(79)利用目録以辨古書的真僞,當然也包括利用這些目録已從事的辨僞工作在内。
明胡應麟的《四部正訛》可説是一部較早的辨僞目録,同時也是一部辨僞專著。此書成於萬曆十四年(一五八六),書的開頭談到了僞書的情狀和來歷:
凡贗書之作,情狀至繁。約而言之,殆十數種。有僞作於前代,而世率知之者,風后之《握奇》,岐伯之《素問》是也。有僞作於近代,而世反惑之者,卜商之《易傳》、毛漸之《連山》是也;有掇古人之事而僞者,仲尼傾蓋而有《子華》,柱史出關而有《尹喜》是也。有挾古人之文而僞者,伍員著書而有《越絶》,賈誼賦鵩而有《鶡冠》是也。有傳古人之名而僞者,尹負鼎而《湯液》聞,戚飯牛而《相經》著是也。有蹈古書之名而僞者,《汲冢》發而《師春》補,《檮杌》紀而楚史傳是也。有憚于自名而僞者,魏泰《筆録》之類是也。有恥於自名而僞者,和氏《香奩》之類是也。有襲取于人而僞者,法盛《晉書》之類是也。有假重於人而僞者,子瞻《杜解》之類是也。有惡其人,僞以禍之者,僧孺《行紀》之類是也。有惡其人,僞以誣之者,聖俞《碧雲》之類是也。有本非僞,人託之而僞者,《陰符》不言三皇,而李筌稱黄帝之類是也。有書本僞,人補之而益僞者,《乾坤鑿度》及諸緯書之類是也。(80)
清人姚際恒曾作《古今僞書考》對九十一種古籍進行了辨僞,顧實又作了《重考古今僞書考》翻姚的案。後來,黄雲眉又作了《古今僞書考補正》,支持姚的論點。經過反復辯論後,許多問題明確了。以後搜集比較齊備的是張心激的《僞書通考》。其書以書名爲綱,對於某一部書的辨僞之説,先集中起來,然後廣徵博引其他各書中的有關材料,匯編成一部集大成的辨僞目録,共收書一千一百零四種。引文一一注明出處,或注明轉引自某書,編者案語則列於各説之末,考證内容相當豐富,是一部很有用的辨僞工具書。
其後,鄭良樹又編成《續僞書通考》,從該書《凡例》可知,作者擴大了辨僞資料的輯録範圍:“一、散見學報、學術期刊之辨僞論文,皆盡可能悉爲編入。二、新刊之古籍,書前書後涉及辨僞之序、跋等,亦盡可能悉爲編入。三、各專書内涉及辨僞之章節,或著録其書名、作者及主要之結論,或略爲剪裁編入。”該書還編了《僞書通考正續編考訂古籍索引》與《僞書通考正續編徵引資料索引》,這對我們瞭解僞書及已有辨僞成果當然是大有幫助的。
胡應麟《四部正訛》還談到了辨僞的方法:
凡覈僞書之道:覈之《七略》以觀其源,覈之群志以觀其緒,覈之並世之言以觀其稱,覈之異世之言以觀其述,覈之文以觀其體,覈之事以觀其時,覈之撰者以觀其託,覈之傳者以觀其人。覈兹八者,而古今贗籍亡隱情矣。(81)
這些經驗之談告訴我們辨僞方法主要有以下數端:一要查目録。這種方法的主要任務是查一下書的源流。葉德輝《藏書十約》云:“鑒别之道,必先自通知目録始。”“不通目録,不知古書之存亡;不知古書之存亡,一切僞撰抄撮、張冠李戴之書,雜然濫收,淆亂耳目,此目録之學所以必時時勤考也。”二要查稱引。這種方法的任務是查一查前人有没有見到過某書。如果無人稱引;所稱引的内容與傳本不合,或傳本没有;所稱引的詩文别題作者;書中稱引後人作品,可定其書爲僞或可疑。如《直齋書録解題》卷二十二著録《詩格》一卷,陳振孫指出:“題魏文帝,而所述詩或在沈約後,其爲假託明矣。”三要查史實。這種方法的任務是查一下書中提到的歷史事實,作者是否有可能遇到。如果不可能遇到則其書或書中的某一部分爲僞或可疑。如宋嚴羽《滄浪詩話·考證》云:“孟浩然有《贈孟郊》一首,按東野乃貞元、元和間人,而浩然終於開元二十八年,時代懸遠,其詩亦不似浩然,必誤入。”此方法可以從書中提到的人物、時間、地點、事件入手。四要查語言。這種方法的任務是從文字、詞彙、音韻、語法、語言風格等角度查一下書中的語言是否符合其時代特徵。如馬叙倫《列子僞書考》指出:“《周穆王》篇記儒生治華子之疾,儒生之名,漢世所通行,先秦未之聞也。”僅抓住“儒生”一詞,就把僞書《列子》的時代之限斷在漢代以後了。
到了近代,梁啟超根據前人對古籍進行辨僞的經驗,進一步總結了十二條方法,並且舉例作了説明,今全録如下:
(一)其書前代從未著録,或絶無人徵引,而忽然出現者,什有九皆僞。例如《三墳》《五典》《八索》《九丘》之名,雖見《左傳》;《晉乘》《楚檮杌》之名,雖見《孟子》;然漢、隋、唐藝文經籍諸志從未著録,司馬遷以下未嘗有一人徵引。可想見古代或並未嘗有此書;即有之,亦必秦火前後早已亡佚。而明人所刻《古逸史》,忽有所謂《三墳記》《晉史乘》《楚史檮杌》等書,凡此類書,殆可以不必調查内容,但問名即可知其僞。
(二)其書雖前代有著録,然久經散佚;乃忽有一異本突出,篇數及内容等與舊本完全不同者,什有九皆僞。例如最近發現明鈔本《慎子》一種,與今行之四庫本、守山閣本全異;與隋、唐志,《崇文總目》《直齋書録解題》等所記篇數,無一相符,其流傳之緒又絶無可考。吾儕乍睹此類書目,便應懷疑,再一檢閲内容,則可定爲明人僞作也。
(三)其書不問有無舊本,但今本來歷不明者,即不可輕信。例如漢河内女子所得《泰誓》,晉梅賾所上《古文尚書》及孔安國《傳》,皆因來歷曖昧,故後人得懷疑而考定其僞。又如今本《列子》八篇,據張湛序言由數本拼成,而數本皆出湛戚屬之家,可證當時社會絶無此書,則吾輩不能不致疑。
(四)其書流傳之緒,從他方面可以考見,而因以證明今本題某人舊撰爲不確者。例如今所稱《神農本草》,《漢書·藝文志》無其目,知劉向時決未有此書,再檢《隋書·經籍志》以後諸書目,及其他史傳,則知此書殆與蔡邕、吴普、陶弘景諸人有甚深之關係,直至宋代然後規模大具。質言之,則此書殆經千年間許多人心力所集成;但其書不惟非出神農,即西漢以前人參預者尚極少,殆可斷言也。
(五)真書原本,經前人稱引,確有左證,而今本與之歧異者,則今本必僞。例如古本《竹書紀年》,有夏啟殺伯益、商太甲殺伊尹等事,又其書不及夏禹以前事。此皆原書初出土時諸人所親見,信而有徵者。而今本記伯益、伊尹等文,全與彼相反,其年代又託始於黄帝。故知決非汲冢之舊也。
(六)其書題某人撰,而書中所載事迹在本人後者,則其書或全僞,或一部份僞。例如《越絶書》,《隋志》始著録,題子貢撰;然其書既未見《漢志》,且書中叙及漢以後建置沿革,故知其書不惟非子貢撰,且並非漢時所有也。又如《管子》《商君書》,《漢志》皆著録,題管仲、商鞅撰;然兩書各皆記管、商死後之人名與事迹,故知兩書決非管、商自撰,即非全僞,最少亦有一部分羼亂也。
(七)其書雖真,然一部分經後人竄亂之迹既確鑿有據,則對於其書之全體須慎加鑒别。例如《史記》爲司馬遷撰,固毫無疑義,遷自序明言“訖於麟止”,今本不惟有太初天漢以後事,且有宣、元、成以後事,其必非盡爲遷原文甚明。此部分既有竄亂,則他部分又安敢保必無竄亂耶?
(八)書中所言確與事實相反者,則其書必僞。例如今《道藏》中有劉向撰《列仙傳》,其書《隋志》已著録。書中言諸仙之荒誕,固不俟辯。其自序云“七十四人已見佛經”,佛經至後漢桓靈時始有譯本,上距劉向之没,將二百年,向何從知有佛經耶?即據此一語,而全書之僞,已無遁形。
(九)兩書同載一事絶對矛盾者,則必有一僞或兩俱僞。例如《涅槃經》佛説云:“從今日始,不聽弟子食肉。”《入楞伽經》佛説云:“我於《象腋》《央掘魔》《涅槃》《大雲》等一切修多羅中,不聽食肉。”《涅槃經》共認爲佛臨滅度前數小時間所説,既《象腋》等經有此義,何得云“從今日始”?且《涅槃》既佛最後所説經,《入楞伽》何得引之?是《涅槃》《楞伽》最少必有一僞,或兩俱僞也。
以上九例,皆據具體的反證而施鑒别也。尚有可以據抽象的反證而施鑒别者:
(十)各時代之文體,蓋有天然界畫,多讀書者自能知之。故後人僞作之書,有不必從字句求枝葉之反證,但一望文體即能斷其僞者。例如東晉晚出《古文尚書》,比諸今文之周《誥》、殷《盤》,截然殊體,故知其決非三代以上之文。又如今本《關尹子》中有“譬犀望月,月影入角,特因識生,故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等語,此種純是晉唐繙譯佛經文體,決非秦漢以前所有,一望即知。
(十一)各時代之社會狀態,吾儕據各方面之資料,總可以推見崖略。若某書中所言其時代之狀態,與情理相去懸絶者,即可斷爲僞。例如《漢書·藝文志》農家有《神農》二十篇,自注云:“六國時諸子託諸神農。”此書今雖不傳,然《漢書·食貨志》稱晁錯引神農之教云:“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此殆晁錯所見《神農》書之原文。然石城、湯池、帶甲百萬等等情狀,決非神農時代所能有。故劉向、班固指爲六國人僞託,非武斷也。
(十二)各時代之思想,其進化階段,自有一定。若某書中所表現之思想與其時代不相銜接者,即可斷爲僞。例如今本《管子》,有“寢兵之説勝則險阻不守,兼愛之説勝則士卒不戰”等語,此明是墨翟、宋鈃以後之思想。當管仲時,並寢兵兼愛等學説尚未有,何所用其批評反對者?《素問》《靈樞》中言陰陽五行,明是鄒衍以後之思想,黄帝時安得有此耶?
以上十二例,其於鑒别僞書之法,雖未敢云備,循此以推,所失不遠矣。(82)
前人總結的辨僞方法也不是絶對可靠的,譬如查目録當然是重要的辨僞方法,但是任何一部目録,都不可能著録所有圖書。劉咸炘曾指出過這一點:
自《七略》校讎,止據中祕,雖叔孫之《禮》、蕭何之《律》,亦不在也。馬懷素亦言《隋志》所書,亦未詳悉。或古書近出,前志闕而未論(《舊唐志》)。唐、宋已後,遺闕猶多,豈得以修史者一時所見爲備哉?(83)
有部分僞,明胡應麟稱:“凡集,全僞者寡,而單篇别什借名竄匿甚衆。”(88)如《全唐詩》中一詩兩見、一詩多見的重出互見現象相當普遍。在通常情況下,一首唐詩的作者只有一位。顯然,這些重篇唐詩屬於某些詩人的作品是真的,而對於另一些詩人來説則是假的。需要指出的是有的集子可能竄入相當多的他人作品。例如《四部叢刊》影印明活字本《錢考功集》就混入了不少錢起曾孫錢珝的詩。最突出的是其卷九《江行無題一百首》皆爲錢珝所作。明胡震亨已清楚地指明了這一點:
錢珝,起之曾孫也。起釋褐校書,終尚書考功郎。珝官歷中書舍人,掌綸誥,後坐累貶撫州司馬。其《江行》絶句百首,正赴撫詩途中所作也。珝有他文載《英華》中,云夏六月獲譴佐郡,秋八月自襄陽浮舟而下。今其詩有“潤色非東南,官曹更建章”、“去指龍沙路,徒懸象闕心”、“峴山回首望,如别故鄉人”,及“好日當秋半,九日自佳節”等句。其官、其謫地、其經途、其時日,無勿與珝合者,起無是也。後人重起名,借篇貽厥,爲起增美耳。(89)
胡氏的觀點已爲後人所接受,《全唐詩》卷七一二即據《唐音癸籤》將《江行一百首》歸在錢珝的名下。
所以,我們還要注意圖書真僞的程度問題,不要疏忽真書中的虚假成分,因而導致誤會,給科研工作造成損失。
第八節 個人著作目録
個人著作目録是反映個人全部著作或部分著作的目録。個人著作目録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曹魏時期。《晉書·曹志傳》曰:
武帝嘗閲《六代論》,問志曰:“是卿先王所作邪?”志對曰:“先王有手所作目録,請歸尋按。”還奏曰:“按録無此。”帝曰:“誰作?”志曰:“以臣所聞,是臣族父冏所作。以先王文高名著,欲令書傳於後,是以假託。”帝曰:“古來亦多有是。”顧謂公卿曰:“父子證明,足以爲審。自今以後,可無復疑。”(90)
南宋鄭樵有《夾漈書目》一卷,《圖書志》一卷。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於《圖書志》一卷條下云:“鄭樵記其平生所自著之書。志者,蓋述其著作之意也。”(91)這樣看來,鄭樵不僅有個人著作目録,而且還爲其著録的作品撰有提要。
隨着學術研究的發展,個人著作目録越來越多。有自己做的,如晚清俞樾著書一百三十多種,他給自己的著作編了一個目録,叫做《春在堂全書録要》。其自序云:“世有未見全書而願知其目者,余亦不能悉舉以告也,因仿《四庫全書》提要之例,每種各撮舉大意或節録原序成此一編,不敢襲提要之名,古樂工進曲必録其要者曰録要,因亦以《録要》名之。”(92)今舉一例:
古書疑義舉例七卷《第一樓叢書》之五
夫周秦兩漢至於今遠矣,執今人尋行數墨之文法而以讀周秦兩漢之書,執今日傳刻之書而以爲是古人之真本,此疑義之所以日滋也。余因刺取九經諸子爲《古書疑義舉例》七卷,凡爲例者八十有八,每一條各舉數事以見例,使童蒙之子習知其例有所據依,不至少所見而多所怪,或亦讀書之一助焉。
也有他人做的,例如趙萬里就給他的老師王國維編了兩個書目:《王静安先生著述目録》及《王静安先生手校手批書目》。後者頗有特色,能使人看到王國維研究學術的過程,趙萬里識語云:
静安先生逝世後,里與其公子等整理遺書,共檢得先生手校手批書一百九十餘種,録目如右,實皆先生畢生精力之所在也。蓋先生之治一學,必先有一步預備工夫。如治甲骨文字,則先釋《鐵雲藏龜》及《書契前後編》文字。治音韻學,則遍校《切韻》《廣韻》。……其他遇一佳槧,必移録其佳處或異同於先生自藏本上,間有心得必識於書之眉端。自宣統初元以迄於今,二十年間,無或間斷。(93)
例如:
廣韻五卷 張氏澤存堂刻本
宋陳彭年等奉敕撰
校海鹽張氏藏宋刊本;(即《四部叢刊》本)又録烏程蔣氏藏黄蕘圃臨段茂堂校本於眉端。又據唐寫本《切韻》《唐韻》及王仁昫《刊謬補闕切韻》校之,得補訂《廣韻》誤字及可兩通者數百處。《切韻》《唐韻》、王《韻》所有字,爲《廣韻》有者,則識之於其側;其所無者,則散注於眉端,先生亦時出己意以折衷之,此當爲校本書中之最精者。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我國學術界曾編撰我國學術發展史上有影響人物的著述考。如梁啟超撰《戴東原著述纂校書目考》、顧頡剛撰《鄭樵著述考》、王重民撰《楊惺吾先生著述考》,當然亦得視爲個人著述目録。(94)即以梁氏所撰爲例。作者云:
本篇依段著年譜(引者案:謂段玉裁《戴東原先生年譜》),以著作先後爲次,無論已成未成,已刻未刻,或存或佚,爲著爲校,獨著共著,皆列入。仿朱氏《經義考》例全録原序。有應考證論列者,則綴以案語。
例如:
原善三卷 乾隆十八、九年至二十八、九年,先生三十一、二歲至四十一、二歲著。段輯《文集》本、《遺書》本。有自序。
自序云:“余始爲《原善》之書三章,懼學者蔽以異趣也,復援據經言疏通證明之,而以三章者分爲建首,次成上中下三卷。比類含義燦然,端委畢著矣。天人之道,經之大訓萃焉。以今之去古聖哲既遠,治經之士莫能綜貫,習所見聞,積非成是。余言恐未足振兹墜緒也,藏之家塾,以待能者發之。”啟超案:此書失著作年月。據段《譜》推定爲先生三十至四十,約十年内所作也。《文集》(經韻樓本)與《遺書》兩收之,而其文不同。《文集》本即序所謂始爲三章也,别有《讀易繫辭論性》《讀孟子論性》兩篇,不入正文。《遺書》本則修改之本,序所謂成上中下三卷者也。每卷各冠以《文集》本之三章,而雜引群經之文爲左證。上卷十一章,中卷五章,下卷十六章。其每卷之首章,雖即《文集》本,而語加詳。其以下各章所引經證,亦不限於《繫辭》《孟子》。合兩本讀之,可以見先生著述之謹慎與進德之綿密也。
個人著作目録,大致有按專題排列、按著作體制排列、按時間排列三種。其中按時間先後順序著録某人著作的目録,也稱個人著述編年書目,或某人著述繫年。這種目録特别受到學術界的重視。因爲個人著作編年目録,向讀者提供了一個作者的簡歷和著述活動的綫索,有助於讀者瞭解作者思想的發展和變化,有助於研究一個作者在某個歷史階段上的地位和影響,當然更有助於深入地理解和研究作者的作品。
清浦起龍著《讀杜心解》的目録是按詩歌體裁,即按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排、七排、五絶、七絶排列的,但是其卷首所附《少陵編年詩目譜》則是一個典型的個人著作編年目録。作者在小序中還談到了他作《編年詩目譜》的原因:
往近體裁,卷分各種,既不病其奪倫;遷流人事,義取互相,或頗嫌乎離立。將以還詩史之面目,厥惟寓年譜於篇題,若網在綱,其比如櫛。爲便讀計,則古、律、絶六集,居然案部就班;爲尚論資,則玄、肅、代三朝,從此發凡起例。作《編年詩目譜》。
我們認爲歷代作家别集凡按作品創作年代爲序的編年本,均具有個人著作編年目録的功用。清仇兆鰲《杜詩詳注》就是比較典型的例子。其《杜詩凡例》“杜詩編年”條云:
依年編次,方可見其平生履歷,與夫人情之聚散,世事之興衰。今去杜既遠,而史傳所載未詳,致編年互有同異。幸而散見詩中者,或記時,或記地,或記人,彼此參證,歷然可憑。間有渾淪難辨者,姑從舊編,約略相附。
不少年譜都在譜主的詩文繫年方面下了很多功夫,因此它們實際上也就是一種個人著作編年目録。如張采田的《玉谿生年譜會箋》。今舉一例:
開成元年丙辰 義山二十五歲
[編年詩]《有感二首》自注:“乙卯年有感,丙辰年詩成。”《重有感》《故番禺侯以臟罪致不辜事覺母者他日過其門》《東還》《箋》曰:下第東歸,借學仙寄慨。義山自太和二年應舉,至此將十年矣,故云“十年常夢采華芝”也。《五松驛》驛在長安東,《白香山集》有《自望秦赴五松驛詩》,義山東還過此所賦也。《夕陽樓》自注,“在滎陽。”是所知今遂寧蕭侍郎牧滎陽日作矣。馮氏云:“自慨,慨蕭,皆在言外,悽惋入神。”(95)《李肱所遺畫松詩書兩紙得四十一韻》《箋》曰:此未第時,故不稱肱爲同年。詩云:“是時方暑夏,座内若嚴冬。”蓋是年夏作也。《送從翁從東川弘農尚書幕》
[編年文]《上令狐相公狀三》《上令狐相公狀四》《别令狐絢拾遺書》《上崔華州書》(96)
這種著作如以考訂作品年代爲主則亦可稱詩文繫年,如詹瑛的《李白詩文繫年》。
與個人著作目録關係密切的是個人研究書目。它一般包含兩大部分:一爲個人著作目録,一爲個人著作研究資料目録。例如沈鵬年輯《魯迅研究資料編目》,其上輯爲魯迅著譯及有關書録,中輯爲有關魯迅著譯的一些原始資料目録,下輯爲關於魯迅研究資料繫年目録。該目達到了兩個目的:一方面是把魯迅生前與死後的有關資料,盡量搜集起來,按年編排分類,使讀者可以看出魯迅研究工作是如何隨着時代的變化而進展着。另一方面也爲進一步開展魯迅研究工作提供了資料的綫索。一九四九年後,《古典文學資料彙編·陶淵明卷》在這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接着中華書局又陸續出版了《杜甫卷》《白居易卷》《柳宗元卷》《黄庭堅和江西詩派卷》《李清照資料彙編》《楊萬里范成大卷》《陸游卷》《紅樓夢卷》等。這些古典文學研究資料彙編的目録及所附引用書目,實際上即是一種個人著作研究目録。
第九節 目録之目録
我國古代目録都采用了簿册即書籍形式,目録書多了,它本身也需要目録以便檢查。將各種目録按一定的方法編纂起來,就成了目録之目録。
凡綜合書目多有目録一類,它實際上就是目録之目録。邵瑞彭《書目長編》序云:“《七録》列簿録一類,則目録之目録也。”(97)《隋書·經籍志》史部簿録類著録經籍目録三十部,二百一十四卷(案:其中《書品》二卷、《名手畫録》一卷、《正流論》一卷或爲書畫目録)。其類序云:
古者史官既司典籍,蓋有目録以爲綱紀,體制堙滅,不可復知。孔子删《書》,别爲之序,各陳作者所由。韓、毛二《詩》,亦皆相類。漢時劉向《别録》、劉歆《七略》,剖析條流,各有其部,推尋事迹,疑則古之制也。自是之後,不能辨其流别,但記書名而已。博覽之士,疾其渾漫,故王儉作《七志》,阮孝緒作《七録》,並皆别行。大體雖準向、歆,而遠不逮矣。其先代目録,亦多散亡。今總其見存,編爲簿録篇。
《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史部皆有目録類,《崇文總目》《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録解題》《文獻通考·經籍考》的目録類還有提要。今舉一例:
晁氏讀書志二十卷 案《宋史·藝文志》作四卷
昭德晁公武子止撰,其序言得南陽公書五十篋,合其家舊藏得二萬四千五百卷。其守榮州,日夕讎校,每終篇輒論其大指,時紹興二十一年也。其所發明,有足觀者。南陽公未知何人,或云井度憲孟也。(98)
宋、元時期著録目録最多的,當推《通志·藝文略》目録類,該類分總目、家藏總目、文章目、經史目四種,共著録書目七十七部,八百一十四卷。其後《四庫全書總目》史部目録類及其存目共著録經籍之屬目録二十五部,四百六十二卷(内二部無卷數)。《販書偶記》史部書目類收一百一十九種,《販書偶記續編》史部書目類收三十七種。此外《清史稿·藝文志》目録類著録較多,計一百二十三種。彭國棟《重修清史藝文志》目録類著録四百部。王紹曾《清史稿藝文志拾遺》目録類著録七百六十一部。三者共著録清代目録書九百九十五部,實際上當不止此數,從中不難看出目録學是清代的顯學。
目録之目録的專書首推周貞亮、李之鼎編的《書目舉要》。這是一册自漢至清末的各種書目的匯編,共收書目及有關書籍二百七十餘種,分爲部録、編目、補志、題跋、考訂、校補、引書、板刻、未刊書、藏書約、釋道目等十一類。每種書目,首先列出書名、卷數,其次是編撰時代和作者姓名,之後是知見的傳本和所據的書名,間附案語。如:
直齋書録解題二十二卷 宋陳振孫
明萬曆間武林陳氏刻本 武英殿聚珍版本 閩贛杭三省覆聚珍本 蘇州局本 江陰繆氏藏舊鈔殘本尚是陳氏原書
按邵《目》云:盧氏抱經堂有訂正此書五十六卷,次序與聚珍版本不同,係從元刊重爲校訂,似未刊。吴槎客後又增校,陳仲魚有跋。(99)
陳鍾凡在《書目舉要》的基礎上又纂《書目舉要補》,增自著書一類,補目一百五十餘條。但所補不盡屬於書目,有的是一些金石目録、古器物目録。
邵瑞彭、閻樹森等編了《書目長編》二卷,附補遺,補校。該編輯録的書目,有的根據知見的傳本,有的引自史志中有關各種書目的著録和一些書中的記述,共得一千三百餘條。比上列兩目超出兩倍以上。分爲貯藏、史乘、徵存、評論四大類,每類再分若干小類。每種書著録其書名、卷數、編者;知見的注其版本,徵引的,則注明所依據的書名。如:
祕書省續編到四庫闕書目二卷 宋紹興中官
昭文張氏藏舊鈔本 長沙葉氏刊考證本 京師圖書館藏鈔本 江南圖書館藏鈔本
按《直齋書録解題》有《祕書省四庫闕書目》一卷。(100)
反映館藏,可備查檢的有施廷鱅編《清華大學圖書館中文書目——甲編一目録類》。該目是一九三一年以前該館所藏書目的匯編,收録七百餘種。每目著録書名、卷數、編者、版本、册數、書號等項。叢書本,則注叢書名稱和書號册次;載在期刊上的,則注刊名卷期。分類序列。卷首寫有類叙,説明分類大義,卷末附書名索引與著者索引。今舉一例:
清朝經籍志 六卷 清黄本驥輯
在《三長物齋叢書》第四册。
還有蕭璋編的《國立北平圖書館書目——目録類》,這是以該館收藏及寄存在該館的書中,關於圖書學、圖書目録、圖書館學三部分書籍匯編而成的。所收目録書,以獨自成帙者爲限,其他如正史、類書、方志中之藝文志,雜志、文集中的目録,論文的引用書目概不采録。收録的書目共八百九十餘種,分爲三部。圖書目録部,復分爲著録與收藏兩類,每類又分若干小類。著録類有書録、叢書目録、藝文志、著述考、學術總目、學科專目、存燬書目、刊行書目、題跋及讀書記;收藏類有公藏、圖書館書目、私藏。每種書的著録項目有書名、卷數、作者、版本等。鈔本書目原未標其書名者,根據書的内容酌補,並加案語説明,一書兩名者,也加説明。一書有幾種版本,包括叢書本,都分别加以詳注。一書如屬兩種或兩種以上性質者,則用互著參見之法加以處理。前列分類表,後附書名索引與著者索引。今亦舉一例:
全唐詩未備書目 清朱彝尊編
清宣統元年番禺沈宗畸刻《晨風閣叢書》中《潛采堂書目四種》本 一册(與《明詩綜采摭書目》等合訂) 互見叢刻 互見引用(101)
一九五八年,中華書局出版了馮秉文編的《全國圖書館書目匯編》,這是全國圖書館自一九四九年至一九五七年所編的各種書目和索引的匯編。包括正在編輯和計劃編輯的,共兩千三百餘種,基本上按照《中小型圖書館圖書分類表草案》分類編排。每種書目或索引的著録,有書名、編者、刊印年月、册數或葉數等項,間或附注收書種數。後附主題索引、館名索引。如屬正在編輯的書目索引,則在書名前標以*號;如屬計劃編輯的,則標以〇號。需要注意的是這兩類書目,有的以後並未編成。
來新夏主編的《清代目録提要》爲有提要的斷代目録之目録,由齊魯書社於一九九七年出版,共收録清人所編目録三百八十餘種,爲清代目録中較完整、較優秀者。均爲北京、天津、上海、南京、蘇州各大圖書館所收藏,頗便借閲。所選目録反映了各種書目類型,具有代表性。每一作者均繫以三百字左右之小傳。内容提要則詳於篇卷、版本、流傳情況、編輯緣起、成書經過、收録特點、類目沿革、續補情況,以及影響等,對研究目録學史與目録學理論,較有參考價值。
* * *
(1) 《經德堂文集》卷五外集《書十七首》。
(2) 《上海圖書館善本題跋選輯》史部續三《竹汀先生日記鈔》。
(3) 《愛晚廬隨筆》之一《學林脞録》卷十《繆荃孫與書目答問》。
(4) 《魯迅全集》第三卷《而已集·讀書雜談》。
(5) 《師門憶語》,載《文教資料簡報》一九八一年第十期。
(6) 《史記》卷六《始皇本紀》。
(7) 《玉海》卷五二《嘉祐編定書籍》。
(8) 《宋史》卷二〇四《藝文志》。
(9) 《纂修四庫全書檔案》上册五〇五條《寄諭各省督撫訪查周乃祺所撰〈歷志〉一書送京銷燬》。
(10) 《纂修四庫全書檔案》下册八五三條《大學士英廉奏遵旨派員檢閲各省解送明以後各書情形摺》。
(11) 《纂修四庫全書檔案》下册八六五條《大學士英廉奏覆核各省應行抽燬各書情形並開單行知各省遵辦摺》。
(12) 《清代禁書知見録》卷首《自序》。
(13) 《清代禁書知見録》卷首《略例》。
(14) 該目及以下幾種國民黨反動政府禁書目録的標題均係《中國現代出版史料》的編者張静廬所擬。
(15) 《中國現代出版史料》乙編第一七七頁。
(16) 《中國現代出版史料》乙編第一九六頁。
(17) 《中國現代出版史料》丙編第一四四至一四五頁。
(18) 《中國現代出版史料》乙編第二〇七頁。
(19) 《中國現代出版史料》丙編第一七三頁。
(20) 見《中國版刻圖録》圖版四〇六。
(21) 見范鍇《花笑廎雜筆》卷三《士禮居刊行書目》,又見繆荃孫《藝風堂文續集》卷六《士禮居藏書題跋記書後》。
(22) 《東山瑣綴·書林别話》。
(23) 《近代譯書目·上海製造局譯印圖書目録·工藝類》。
(24) 《近代譯書目·廣學會譯著新書總目·電學類》。
(25) 《杭州舊書業回憶録》,載《中國現代出版史料》丁編。
(26) 《通志·校讎略·編次必記亡書論》。
(27) 《廣弘明集》卷三《七録序》。
(28) 《大藏經》卷五五。
(29) 《宋會要輯稿·崇儒四·求遺書》。
(30) 《宋會要輯稿·崇儒四·求遺書》。
(31) 《宋大詔令集》卷一五八《求遺書詔》。
(32) 《宋會要輯稿·崇儒四·求遺書》。
(33) 《玉海》卷五二《藝文·書目·紹興求書闕記》。
(34) 《祕書省續編到四庫闕書目》卷首《序》。
(35) 《玉海》卷五二《藝文·元祐祕閣書目·政和祕書總目》。
(36) 《船山遺書·識小録一卷》。
(37) 《通志·校讎略·編次必記亡書論》。
(38) 《郡齋讀書志》卷九《藝文志見闕書目》。
(39) 《曆算全書》卷三四《錢糧四柱法》。
(40) 《温州經籍志》卷首《叙例》。
(41) 《章氏遺書》外編《補遺》。
(42) 《容齋五筆》卷七《國初文籍》。
(43) 《書目答問補正》卷三《太平御覽》一千卷。
(44) 《〈太平御覽〉研究》第四章《〈太平御覽〉基本面貌》第一節《〈綱目〉考察》。
(45) 《重印太平御覽前言》卷首聶崇岐《太平御覽引得序》。
(46) 《太平廣記篇目及引書引得》卷首鄧嗣禹《太平廣記引得序》。此外,北京大學研究所曾編《藝文類聚引用書目》,載《北京大學二十五週年紀念研究所國學門臨時特刊》,也是類書的引用書目,但不出於編者而出於後人之手。
(47) 《四庫全書總目》卷四九《三朝北盟會編》二百五十卷。
(48) 《晨風閣叢書·潛采堂書目四種》之二《明詩綜采摭書目》馮登甫跋。
(49) 《晨風閣叢書·潛采堂書目四種》之三《兩淮鹽筴書引證書目》馮登甫跋。
(50) 《緯略》卷九《世説注引書目·序》。
(51) 《沈寄簃先生遺書》卷三一《三國志所引書目·序》。
(52) 《沈寄簃先生遺書》卷三一《衛恒〈四體書勢〉〈武紀〉》。
(53) 《沈寄簃先生遺書》卷三二《世説注所引書目·序》。
(54) 《沈寄簃先生遺書》卷三三《續漢書八志補注所引書目·序》。
(55) 《沈家本與〈古書目四種〉》,載《古籍整理研究學刊》一九九一年第六期。
(56) 《水經注引書考》卷首《叙》。
(57) 《水經注引書考》卷一《東方朔〈十州記〉》。
(58) 《文獻通考》卷二〇七楊萬里《遂初堂書目序》。
(59) 《儀顧堂題跋》卷五。
(60) 《晁氏寶文堂書目》卷中類書類《文獻通考》。
(61) 《晁氏寶文堂書目》卷下韻書類《洪武正韻》。
(62) 《晁氏寶文堂書目》卷下陰陽類《曆占纂要》。
(63) 《四庫全書總目》卷八七《寶文堂分類書目》三卷。
(64) 《讀書敏求記》卷一《春秋公羊經傳何休解詁》十二卷《釋文》一卷。
(65) 《讀書敏求記》卷三《顔氏家訓》七卷。
(66) 《讀書敏求記》卷三《三辰通載》三十四卷。
(67) 《淵雅堂全集》卷七王芑孫《陶陶室記》。
(68) 《蕘圃藏書題識》卷首繆荃孫《蕘圃藏書題識序》。
(69) 《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首莫繩孫識語。
(70) 《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首《整理説明》。
(71) 《四庫全書目録板本考》,載《圖書館學季刊》七卷一、三、四期,《金陵學報》三卷二期發表過一部分。
(72) 《中國善本書提要》卷首傅振倫《序》。
(73) 《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卷首《編例》。
(74) 《五代兩宋監本考》卷下(南宋監本)。
(75) 《輶軒語·語學·論讀書宜有門徑》。
(76) 《大藏經》卷五五。
(77) 《郡齋讀書志》卷三上《文中子》。
(78) 《直齋書録解題》卷一《關子明易傳》。
(79) 《四庫全書總目》卷八五《直齋書録解題》。
(80) 《少室山房筆叢》卷三〇《四部正訛》上。
(81) 《少室山房筆叢》卷三〇《四部正訛》上。
(82) 《中國歷史研究法》第五章第二節《鑒别史料之法》。
(83) 《目録學·真僞第三》。
(84) 《廣校讎略》附録《漢書藝文志釋例》。
(85) 《少室山房筆叢》卷三《經籍會通三》。
(86) 《杜詩詳注》附録《校定集注杜詩序》。
(87) 《直齋書録解題》卷一九《杜工部詩集注》三十六卷。
(88) 《少室山房筆叢》卷三二《四部正訛》。
(89) 《唐音癸籤》卷三二《集録三》。
(90) 《晉書》卷五〇《曹志傳》。
(91) 《直齋書録解題》卷八目録類《圖書志》一卷。
(92) 《春在堂全書·俞樓雜纂五十卷·春在堂全書録要一卷》卷首《序》。
(93) 《王静安先生手校手批書目》,載《國學論叢》第一卷第三號。
(94) 梁《考》載《飲冰室文集》卷六五。顧《考》載《國學季刊》第一卷第一、二號。王《考》載《文字同盟》第九至十一期。
(95) 馮氏指馮浩。著《玉谿生詩集箋注》。乾隆庚子重刻本馮注卷一此文作“孤鴻比蕭,末更自慨,悽惋入神”。
(96) 《玉谿生年譜會箋》卷一。箋文有删節。
(97) 《書目長編》卷首《序》。
(98) 《直齋書録解題》卷八《晁氏讀書志》二十卷。
(99) 邵《目》指邵懿辰撰《四庫簡明目録標注》。
(100) 《書目長編》卷下。宋王應麟《玉海》卷五二云:“紹興初改定《崇文總目》,祕省續編四庫闕書。”又云:“十七年,鄭樵按祕省所攽《闕書目録》集爲《求書闕記》七卷,《外記》十卷。”
(101) 《國立北平圖書館書目—目録類》學科專目(十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