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源流卷三
再谨案蒙古地方汗位之统,则:土伯特之合罕中,至共主尼雅特赞博合罕 [1] 七世之孙,色尔特赞博合罕 [2] 时,其臣隆纳木谋害而夺其合罕位 [3] ,其三子博喇出,锡巴古齐,布尔特齐诺等 [4] ,俱各出亡他方,季子布尔特齐诺往恭博地方矣。因彼恭博国人不信,娶名郭娃玛喇勒之女为妻 [5] ,渡腾吉斯海 [6] ,趋之东方,至拜噶勒江 [7] 界之布尔罕·哈勒都纳山 [8] ,而逢必塔国 [9] 之众焉。彼等询其来由,则引古印度之众所拥戴之合罕及土伯特共主 [10] 之后为对,于是必塔国人共议之曰:“此子乃有根基之人也,我等原无首领,立此为君可也。”遂推为诺延,遵其旨意而行焉。
其子必塔斯罕、必塔赤罕 [11] 二人,必塔赤罕之子塔玛察克 [12] ,其子忽哩察尔·墨尔根 [13] ,其子阿固济木·博忽罗勒 [14] ,其子萨里·噶勒扎固 [15] ,其子尼格尼敦 [16] ,其子萨木苏齐 [17] ,其子哈里·哈尔楚 [18] ,其子博尔济吉台·墨尔根 [19] 也,墨尔根及蒙郭勒津高娃 [20] 所生者陶喇勒津巴延 [21] 也。陶喇勒津巴延之妻博罗克沁高娃 [22] 所生者都洼索和尔,道博·墨尔根兄弟二人 [23] 也。都洼索和尔之子托纳依、多克新、额木尼克、额尔克 [24] 等,为卫喇特之厄鲁特、巴噶图特、和特 [25] 、赫喇古特 [26] 四氏矣。
注释
[1] 共主尼雅特赞博合罕:蒙文原文为“色格尔·赞达力图合罕,图格勒额津”,即前卷之“项床王共主”。此其意译词。
[2] 色尔特赞博合罕:蒙文原文为“达赖·曹宾·阿噜·阿勒坦·锡日格图合罕”,即前卷之“海维·后·金床王”,此其意译词。
[3] 其臣隆纳木谋害而夺其合罕位: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前卷云:色哩持赞博汗之子智固木赞博汗,为奸臣隆阿木篡弑,则 持,博罗咱,布尔特齐诺乃色尔持赞博之孙也。不尔或即智固木赞博之弟,此处译文未晰。”案并非“此处译文未晰”,而是上卷译文有误。
[4] ……布尔特齐诺等: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蒙古语鹿曰布呼,牡鹿曰岱尔,狼曰齐诺。布尔特齐诺为必塔察干之父,而必塔察干即《秘史》之巴塔赤罕,狼鹿所生,为奇渥温之始祖。两书所言不一,乃其为狼鹿则同。要之,蒙古系出吐蕃,终非其实,则布尔特齐诺名字,亦恐缘《秘史》说而影撰之,此正与《秘史》扎木合烹赤那思大王《亲征录》为“烹狼而食”,同一例也。《秘史》蒙文鹿曰马阑勒,茅元仪《武备志·北夷译语》鹿曰补兀,一作补骨。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拉施特书,又以蒙古氏族原于乞颜,谓先世与他族战败,男女二人,入阿儿格乃衮山之所遗,与此书所叙硕异,要皆远古相传,无显证也。”
案此书之,“布尔特齐诺”与《秘史》云“孛儿帖赤那”之蒙文原文,本为同一辞,汉译用字不同而已。扎木合之烹赤那思大王者,显然指其部人而言。《亲征录》所载,荒唐可笑,亦是意译之误文,未可同类而语。“布呼,补兀,补骨”皆蒙古语鹿之音译词,汉译用字不同而已。“马阑勒”牝鹿也。“孛儿帖赤那”与“豁埃马阑勒”,乃男女二人之名字,皆意译而致误者。足见特定名词不可意译。
[5] 娶名郭娃玛喇勒之女为妻:王静安先生校注云“布尔特齐诺《秘史》作孛儿帖赤那。译言苍狼,豁埃马阑勒译言惨白色的鹿。”案皆意译致误。“郭斡玛喇勒”与“豁埃马阑勒”的蒙文原文为同一词,汉译用字不同。兹新译用字与原文词音近。
[6] 腾吉斯海: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腾吉斯湖即里海”。其实腾吉斯即蒙古语之“湖”,非特定名词。里海是“宽田吉思”,田吉思即腾吉斯,“宽”是突厥语“白”“宽田吉思”即白湖也。从西藏到里海,再转到蒙古地方,此说无据,不可思议。
[7] 拜噶勒江: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拜噶勒江盖柏哈儿湖”。张尔田先生校补云“今贝加尔湖”。是。
[8] 布尔罕·哈勒都纳山:清译为“布尔干噶勒图纳山”有讹音。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今色棱格河东,敖嫩源西,中俄界岭,俄人名之曰:不儿罕哈纳都纳山,克鲁伦源即出其山之东南麓也。”
[9] 必塔国:藏语中称蒙古为“必塔或伯忒”,或云:盖是汉语“北狄”之音转。似之。
[10] 众所拥戴之合罕及土伯特共主:众所拥戴之合罕即前文之玛哈萨玛迪兰咱;共主即指尼雅持赞博合罕而言。
[11] 必塔赤罕:清译为必塔察干。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巴塔赤罕。”是。“巴塔赤”突厥语,“牧人”之意,“巴塔赤罕即牧人之罕”之意。这里反映着重大的社会发展进程。
[12] 塔玛察克:清译为“特墨彻克”。张尔田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案《秘史》塔马察”。是。
[13] 忽哩察尔·墨尔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豁里察蔑儿干”。有误。
[14] 阿固济木·博忽罗勒: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阿兀站孛罗温”。有误。
[15] 萨里·噶勒扎固: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撒里合察兀”。是。
[16] 尼格尼敦: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也客你敦”。疑此书蒙文原文有讹误。
[17] 萨木苏齐: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挦锁赤”。
[18] 哈里·哈尔楚: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合儿出”。是。“哈里”似是衍文。
[19] 博尔济吉台·墨尔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孛儿只吉歹蔑儿干,拉施特书无”。
[20] 蒙郭勒津高娃:清译为“蒙郭勒津郭斡哈屯”。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忙豁勒真豁阿”。据本书蒙文原文,读音应如新译文。
[21] 陶喇勒津巴延: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脱罗豁勒真伯颜,拉施特书无”。据本书蒙文原文,读音略如新译文。
[22] ……博罗克沁高娃:清译为“博罗克沁郭斡哈屯”。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孛罗黑臣豁阿”。据蒙文原文,读音略如新译文。
[23] 道博·墨尔根兄弟二人: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都娃锁豁儿,朵奔蔑儿干,朵奔蔑儿干拉施特书作朵奔巴延”。据本书蒙文原文,读音略如新译文。
[24] 托纳依、多克新、额木尼克、额尔克: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不出四子名,仅见此书”。
[25] 和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和特即辉特,‘和’辉一声之转也。”据蒙文原文,读音略如清译文。
[26] 赫喇古特: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秘史》都娃锁豁儿四子,后为朵儿边氏,朵儿边译言四也。此四姓即彼朵儿边,龚之钥《后出塞录》厄鲁特本元人牧奴,其初甚贱,迨元室渐微,厄鲁特强盛,遂叛其主。松漠《从军杂纪诗》中,亦载其说,其实不然,盖蒙古恶之之词,正与唐宋之间回鹘,谓契丹本为回鹘牧羊,后乃自立为部,同一例也。契丹达于中国,在回鹘未盛以先。瓦剌即卫剌特,亦即《元·秘史》之斡亦剌。《元史》《圣武亲征记》亦作猥剌、外剌,所居本在金山之北。初与太祖并立,后来降附,其部长尚主者二人(元初尚主者,大都世世尚主)。此元世贵族与畏吾儿、旺古氏等谓之牧奴,岂笃论乎?此以卫喇特为即都娃锁豁儿之裔都尔边氏,虽与《秘史》不同,然其不用蒙古牧奴,元室亡而后自立之说,则为有见也。”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张石州《额鲁特总叙》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此明以来之旧四卫拉特也。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辉特,此新疆未辟以前之四卫拉特也。嗣天山底定,游牧星罗,数其名则有六:厄鲁特也,和硕特也,辉特也,绰罗斯也,杜尔伯特也,土尔扈特也。核其实不过三:和硕特也,杜尔伯特也,土尔扈特也。要其种则自明及今只一,曰额鲁特而已。以此书考定之,厄鲁特,辉特,四卫拉特得其二,巴噶图特,奇喇古特无见。又案王静安校《秘史》都娃锁豁儿死了,他的四个孩子,将他叔叔朵奔蔑儿干不做叔叔般看待,撇下了他,自分离起去了,做了朵儿边姓,朵儿边《亲征录》作朵儿奔,居于贝尔湖之东。若四卫拉特即《秘史》之斡亦剌惕,其地在蒙古西北,与朵儿奔无涉,盖因朵儿边之义为四,遂误以为四卫拉特之祖耳。此与先生说亦可互证,四厄鲁特之都尔伯,本书卷五有都尔本,皆朵儿边音转,而东西并峙,同部与否不可知,今之都尔伯特,以额森长子博罗纳哈勒为部祖,其前亦无可考。部族迁徙游牧恒有,似宜存参。”
附录
清译本文:古土伯特地方尼雅特赞博汗之七世孙色尔特赞博汗为其臣隆纳木篡夺汗位其子博罗咱 持布尔特齐诺等弟兄三人俱各出亡季子布尔特齐诺出之恭博地方即娶恭博地方之女郭斡玛喇勒为妻往渡腾吉斯海东行至拜噶勒江所属布尔干噶勒图纳山下遇必塔地方人众询其故遂援引古额讷特珂克人众所推尊之土伯特地方之尼雅持赞博汗语之必塔地方人众议云此子有根基我等无主应立伊为君遂尊为君长诸惟遵旨行事生子必塔斯干必塔察干二人必塔察干生特墨彻克特墨彻克生和哩察尔墨尔根,和哩察尔墨尔根生阿固济木博郭罗勒阿固济木博郭罗勒生萨里噶勒济固萨里噶勒济固生尼格尼敦尼格尼敦生萨木苏齐萨木苏齐生哈里哈尔楚哈里哈尔楚生博尔济吉台墨尔根墨尔根之蒙郭勒津郭斡哈屯生都喇勒津巴延都喇勒津巴延之博罗克沁郭斡哈屯生都斡索和尔多博墨尔根弟兄二人多斡索和尔之子托诺依多克新额木尼克额尔克俱为厄鲁特巴噶图特和特奇喇古特四姓卫喇特。
* * *
其谓都洼·索和尔之由,乃因额中独具只眼,而能视三程之故也。彼兄弟二人,正行于布尔罕·哈勒敦上时,乃兄曰:“自推仍山阴,顺通格里克之溪 [27] ,徙来一群(人)焉。就中一车内,有一美貌女子,试觇之,娶为汝妻乎!”言讫,二人前往询问之,则对曰:“豁哩·土默特之豁哩台·墨尔根 [28] 之妻巴喇忽沁高娃 [29] ,生于阿哩克水 [30] 之女,名阿隆高娃 [31] 者,择婿而行焉。”云。遂聘为其弟道博·墨尔根之妻矣。于是生伯勒格台,伯衮台 [32] 二子后,道博·墨尔根乃卒。
其后,阿隆高娃夫人,每夜梦一美貌少男来与之共寝,翌晨向曙即起去,因告其事于妯娌及侍婢,如是寡居而生布固哈塔吉,布固萨勒济固,勃端察尔·蒙哈克等三子 [33] 矣。
由是,其诸子渐长,有怀恶意者谮之曰:“岂有寡居而生子之理乎?汝家有巴雅古特之玛哈赉 [34] 者常往来焉,盖其所生也!”云云。伯勒格台,伯衮台二人,遂讥诮其母之行,其母阿隆高娃因与其子人各一箭杆,曰:“折之。”则折而弃焉。又以五箭杆为一束与之,曰:“再折之。”则五人皆不能折矣。母乃曰:“我二长子,汝等听他人之言而讥我焉。”遂尽言先时梦中之情由,谓之曰:“由此观之,汝等之三弟,殆天之子也 [35] ,而今汝等五人若不和睦,各异其行,则如先之一箭,以孤而将为他人所吞乎!相辅同行,则如后之箭束,以众而将不为所害乎!”由是诸子和好。
注释
[27] 通格里克之溪:清译为“通格里克呼噜观”,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观一本作欢,是。《秘史》蒙文统格黎克豁罗罕注:“豁罗罕小河也。”“观”音讹,“欢”则近之。“通格里克呼罗欢”即“林荫之溪”之意。见拙作《秘史》该条注。
[28] 豁哩·土默特之豁哩台·墨尔根:清译为“两土默特地方郭哩岱墨尔根”,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豁里剌儿台蔑儿干云豁里秃马敦官人。此土默特即秃马敦三字异译。”案用字不同,不是问题,问题是丢了助词“之”,“豁哩台”应如《秘史》之“豁里(哩)剌儿台”,蒙文原文有误。参看拙译《秘史》。
[29] 巴喇忽沁高娃:清译为“巴喇郭沁郭斡”,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巴儿忽真豁阿。”
[30] 阿哩克水:清译为“阿哩克忽逊”,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阿里黑兀孙,阁本忽逊作乌逊。”阁本是。蒙古语“乌逊”即水。“忽逊”即“乌逊”。
[31] 阿隆高娃:清译为“阿抡郭斡”,据蒙文原文应如新译文。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阿阑豁阿。《辍耕录》作阿阑果火。”《秘史》之用字,音近其原文。与本书用字形态不同。
[32] 伯勒格台,伯衮台:清译为“伯勒格特依,伯衮德依”,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别勒纳台,不古纳台。”其实是:不古纳歹,别勒古约歹。
[33] ……勃端察尔·蒙哈克等三子:清译遗:“蒙哈克”三字。是,蒙文原文三字衍。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不忽合塔吉,不合秃撒勒只,孛端察儿,《钦定满洲源流考》附载《金史·国语解》‘孛论出’胚胎之名,译改勃端察尔云,从《蒙古源流》改,汉语鼻祖之称。”其实并无“鼻祖”之意,只是人名而已。“孛黑达”才是鼻祖。
[34] 巴雅古特之玛哈赉:清译为“连襟玛哈赉”,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作马阿里黑伯牙兀歹家人,不云连襟。”是,清译有误。
[35] 殆天之子也: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西域水道记》科河南半里,故回部王吐呼鲁克·吐木勒罕墓。回人库鲁安书云‘其部初有女子曰阿郎库勒鲁者,天帝使一丈夫,向女吹嘘白气,感而有身,生子曰麻木哈伊项,为四部王,传至三世,习蒙古法,又传十四世,为吐呼鲁克·吐木勒罕,年二十二嗣为国主,后二岁,猎于阿克苏,遇回人授派噶木巴尔法,返伊犁,又有回民七人者来,教其部众,遂尽返旧俗,在位十年卒。案此回王,是元代诸王无疑,阿郎固库勒鲁,即阿兰果火太后也。西域诸王窝阔台裔,而远朔诸阿兰果火,亦周祖姜嫄之意,麻木哈伊项盖勃端察儿之异称,伊项即可汗矣。此书指蒙古为土伯特之裔,库鲁安书以蒙古始祖本回部王,此正与西人万国之民皆出犹太同意。”云云。怎么都想当蒙古人的祖宗?有意思。
附录
清译本文:其得名多斡索和尔者因其印堂中有一眼能视三站之故伊弟兄二人经行布尔干噶勒图纳时其兄云自推朗噶噜迪向通格里克呼噜观以西行走之一起游牧将至车内有一俊雅女子可说为汝室二人向前询问云系两土默特地方郭哩岱墨尔根之妻巴喇郭沁郭斡在阿哩克忽逊地方所生之女名阿抡郭斡寻路行走者遂订与其弟多博墨尔根为妻生伯勒格特依伯衮德依二人多博墨尔根卒后阿隆郭斡哈屯每夜梦一奇伟男子与之共寝天将明即起去因告其妯娌及侍婢等知之如是者久之遂生布固哈塔吉博克多萨勒济固勃端察尔等三子后渐长成有好事者谮之云从无寡妇生子之理其夫之连襟玛哈赉常往来其家疑即此人伯勒格特依伯衮德依二人遂疑其母阿抡郭斡哈屯因给伊子箭杆一枝命折之即折而掷之旋给五干命一并折之竟不能其母云尔等二人误听旁人之言疑我因语以梦中情事且云尔等此三弟殆天降之子也尔兄弟五人若不相和好各异其行即如前一枝箭以势孤而被伤若公同而行即如后五枝箭势众则不能伤之矣由是和好。
* * *
(后)析产时,与勃端察尔者,除疮脊秃尾锈鬃兔鹘马外,别无他物。因怒其四兄,独自溯斡难江而去矣。在彼见一雏鹰捕乌雉而食,遂套取而养之,即放而多捕鸭雁,结茅庵而宿,常就其地一群放浪之民 [36] ,饮马乳焉。
后,其兄伯勒格台 [37] 来寻其弟,询诸彼众,则对曰:“汝弟每日来饮马乳焉,其来也,每降雨焉,汝可姑待之。”正言间,天无云而落雨,而勃端察尔倏自旷野中来矣。于是兄弟五人共议,掠彼放浪之民,勃端察尔乃擒一半腹孕妇为妻,其名勃丹也。由是布固·哈塔吉为哈塔斤氏 [38] ,布固,萨勒济固为萨勒济固特氏 [39] ,勃端察尔为博尔济斤氏矣。称彼端美之勃丹夫人腹中之子为扎齐尔台 [40] ,而为扎齐尔台氏 [41] 矣。
勃端察尔所生二子,以其(一)为擒来之妻所生,故名之为巴噶哩台 [42] ,以其(一)有合罕之统,名哈必齐巴噶图尔 [43] 焉。哈必齐之子伯格尔巴图尔,其子马哈图丹 [44] ,其子哈齐库鲁克 [45] ,其子星忽尔·多克新 [46] ,其子敦巴海彻辰 [47] ,其子哈布勒合罕 [48] ,其子巴尔达木巴阿图尔 [49] ,其子也速该巴噶图尔 [50] ,捏坤太石 [51] ,孟格图彻辰 [52] ,达哩岱斡赤斤 [53] 四人也。
注释
[36] 放浪之民:清译为“鄂郭尔察克一族人家”。原文译文并有误,“鄂郭尔察克”的本意是“盗贼”,此处则有“劫掠为生的放浪之民”之意。姑译如文。
[37] 其兄伯勒格台:据《秘史》应为“不忽合塔吉”。
[38] 哈塔斤氏: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合塔斤氏,《辍耕录》蒙古七十二种姓氏作合忒乞。”
[39] 萨勒济固特氏:清译为“萨勒卓特氏”音讹颇大。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撒勒只兀惕姓氏。”
[40] 扎齐尔台:蒙文原文为“瓦齐尔台”,误,清译为“斡齐尔台”,从误。张尔田先生校注云“《秘史》扎只剌歹。”
[41] 扎齐尔台氏:清译为“以斡齐尔台为氏”亦误,据《秘史》应为“扎答阑氏”。
[42] 巴噶哩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巴阿里歹为布丹哈屯所生,合必赤为又一妻所生。此巴噶哩台即巴阿里歹对音,拉施特书无合必赤而有布克台,与《秘史》及此不符。”其实《秘史》亦无布丹哈屯之名。
[43] 哈必齐巴噶图尔: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作把林失亦剌秃合必赤。多桑引此书布丹察尔三子,其次子又作亦察郭尔图,与此译异。‘汗之后裔’四字,亦不同,疑讹略也。《语解》巴噶哩台哈必齐云,从《源流》改,无此四字,‘哈必齐’千户翼名。又案《蒙古世系谱》哈必漆巴图鲁为结发妻所生,朱尔漆代为后掳妻所生,因掳时先有孕,故异其姓。据此知‘汗之后裔’四字不误。盖以哈必齐为嫡嗣,故云然也。朱尔漆代即斡齐尔台,‘尔漆’音倒,依此正之。巴噶哩台《谱》不载。”案据《秘史》并无所谓“朱尔漆代”者,更非斡(应为“扎”——译注者)齐尔台其人。
[44] 马哈图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即《秘史》蔑年土敦乃合必赤子,而此以为其孙。亦不符。”案盖误书也。
[45] 哈齐库鲁克: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合赤曲鲁克。”
[46] 星忽尔·多克新: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元史本纪》拜姓忽尔译改拜星呼尔云,依《源流》改正。”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合赤曲鲁克之子名海都,海都三子,长子伯升豁儿多黑申,即此拜星和尔多克新,而此以为合赤曲鲁克子,不见海都,较《秘史》差一代,而合必赤子伯格尔巴图尔,又多一代,此书叙述元氏先世,多同《秘史》,惟此独异,拉施特书孛端察儿有长子布格,此亦不见,不可解。《世系谱》有海都,此疑脱八奇尔巴图鲁同。”
[47] 敦巴海彻辰:清译为“托木巴该彻辰”,沈曾植先生笺证云“《史》敦必乃详改敦巴该云,依《源流》。”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屯必乃薛禅,拉施特书之托迈乃也。”案当从《秘史》,此书有误。
[48] 哈布勒合罕: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史》葛不律寒,译改噶布勒罕云,依《源流》。”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合不勒合罕。”案当从《秘史》。
[49] 巴尔达木巴阿图尔: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把儿檀把阿秃儿。”译音无大讹,两可。
[50] 也速该巴噶图尔: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史》也速该译改伊苏克依云,依《源流》。”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也速该把阿秃儿。”案还是《秘史》译文音近。
[51] 捏坤太石:清译为“讷衮泰寔”,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捏坤太子。”《秘史》明译“太子”二字误,当如新译文。
[52] 孟格图彻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忙格秃乞颜。”
[53] 达哩岱斡赤斤:清译为“达哩岱谔济锦”,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答里台斡赤斤。”还是《秘史》译文音近原文。
附录
清译本文:后析产时仅给勃端察尔有迎鞍短尾锈鬃貉皮马一匹外并未给与他物因恼恨四兄独向鄂诺江东去见彼处有一青色鹰攫野鸭而食之结套得鹰即放之而食其所获之鸭结一茅庵栖止度日常于鄂郭尔察克一族人家寻饮奶浆后其兄伯勒格特依前来寻弟访问彼众告云尔弟每日来此饮奶浆伊将来时每每下雨尔姑待之语未毕天无片云阵雨忽至四顾无人惟勃端察尔自荒郊而来弟兄遂会于其地即招服鄂郭尔察克人众内一怀孕妇人勃端察尔娶为妻室名曰勃端哈屯由是布固哈塔吉以哈塔锦为氏博克多萨勒济固以萨勒卓特为氏勃端察尔以博尔济锦为氏布丹哈屯貌美前所孕之子名斡齐尔台遂以斡齐尔台为氏焉布丹察尔既娶布丹哈屯将伊所生之子命名为巴噶哩台汗之后裔哈必齐巴图尔哈必齐之子名伯格尔巴图尔伯格尔巴图尔生马哈图丹玛哈图丹生哈齐库鲁克哈齐库鲁克生拜星和尔多克新拜星和尔多克新生托木巴该彻辰托木巴该彻辰生哈布勒汗哈布勒汗生巴尔达木巴图尔巴尔达木巴图尔生伊苏凯巴图尔讷衮泰寔孟格图彻辰达哩岱谔济锦等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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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也速该巴噶图尔偕其捏坤太石,达哩岱斡赤斤二弟,往雪地踏天马踪,见一车辙内之妇人溺痕,曰:“此妇必生一贵子。” [54] 遂依其踪追及之,则塔塔尔之也客赤列都 [55] ,自斡勒忽讷特部 [56] 迎娶乌格伦 [57] 母而归也。及逼近时,乌格伦乃谓赤勒都曰:“汝见适来三人中为长之来势否?”因脱下内著之衬衣而予之曰:“宜急遁去。”言间,彼恶徒已至近。而也客赤列都已逃去矣。追过三河之彼岸,遂掳乌格伦母,也速该巴噶图尔自纳焉。归家途中,乌格伦夫人行且哭之,则达哩岱斡赤斤劝曰:
已涉三道河矣,
已逾三重冈矣,
踏而不见踪矣,
望亦不见影矣,
呼亦不得闻矣。
乌格伦闻其言,吞声而行焉。
自前戊子纪年以来,三千二百九十五年,岁次壬午 [58] ,父也速该巴噶图尔,母乌格伦夫人二人,生一瑞相全备之奇儿 [59] 矣。适值掳来塔塔儿之帖木真乌格时,遂命乳名为天赐之帖木真焉。
与彼帖木真一母所生者乃哈萨尔、哈赤斤、斡赤斤四子 [60] ,帖木伦高娃公主及达哈氏夫人所生之伯克特尔,伯勒格台二人 [61] ,共为六人也。
注释
[54] ……此妇必生一贵子:古来有相面术,是迷信,若说有相尿术,是奇谈。见溺痕而知生贵子,这是哪一门学问?作者萨囊彻辰先生似乎想以此来说明其祖先的神异不群,结果适得其反。下文“塔塔尔氏”应为:蔑儿乞特部。原文误。
[55] 也客赤列都:清译为“伊克齐埒图”,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也客赤列都,诸本埒作特,从阁本。”此从《秘史》为宜。
[56] 斡勒忽讷特部:清译为“鄂勒郭讷特地方。”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斡勒忽讷氏,此非地名,乃种名也。”
[57] 乌格伦:清译为“乌格楞”,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史》作月伦,《秘史》诃额仑。”
[58] 三千二百九十五年,岁次壬午: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太祖崩于丁亥,年六十六,生年当为壬午,宋绍兴三十二年也。《蒙鞑备录》称:成吉思甲戌生,则当为绍兴二十四年,孟珙言蒙俗无庚甲,考据其言而书之,则知彼言乃揣测之词,未必实有据也。杨维祯《正统辨》宋太祖生于丁亥,而建国庚申,我太祖降年及建国之岁亦然,其说当有所据,而于《元史》又异,丁亥则宋宝庆三年也。”其实孟珙是赵珙之误。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拉施特书,先时蒙兀不谙历算,故帝诞生月日无知之者,惟今可汗 暨近戚大臣皆知帝寿足七十二岁,未足七十三岁,此以天方历纪算。西域史皆谓太祖生于猪年,死于猪年。其生年《洪氏考异》定为绍兴二十五年乙亥,与孟珙所言相差一年,较为近之。”案孟珙应为赵珙。
[59] 瑞相全备之奇儿: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备录》成吉思及将相大臣,皆黑鞑靼也。大抵鞑人身不甚长,最长者不过五尺二三,亦无肥厚者,其面横阔而上下有颧骨,眼无上纹,发须极少,形状颇丑,惟今达主忒没真者,其身魁伟而广颡长髯,人物雄壮,所以异也。此与‘极灵秀’之言,可相发明。”案清译“极灵秀”三字不确。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拉施特书,也速该子大率皮色黄,目睛灰色。盖原本国史,所以表异也。亦可互证。”
[60] ……斡赤斤四子: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诃额仑四子,帖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斡赤斤。合撒儿即此哈萨尔,合赤温即哈济锦,惟谔楚肯对音微异。”
[61] 伯克特尔,伯勒格台二人: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别克帖儿,别勒古台。拉施特书不见伯克特尔,盖以其为太祖兄弟所杀,故讳之。别勒古台谓是异母所出,不云原配,亦似讳之。西人书又有谓其母名塔喀式者,与此又异。”其实塔喀式音近达哈氏,清译尽误。
附录
清译本文:由是伊苏凯巴图尔携讷衮泰什达哩岱谔济锦二弟往落雪处寻觅天马见一车辙内妇人溺痕以为此妇必生佳儿寻其踪迹乃塔塔尔氏之伊克齐埒图自鄂勒诺特地方娶妻乌格楞前来众近前审视乌格楞向伊克齐埒图云适才三人内其年长之举动曾看出否因脱所服衬衣嘱云将此急与彼以遣之语未竟已逞强动手伊克齐埒图败走一齐尾追逾河三道遂掳乌格楞伊苏凯巴图尔以为己妻回家之际乌格楞哈屯且行且哭达哩岱谔济锦等劝云过河三道逾山三重寻踹无踪瞭望无际呼之已不间矣于是乌格楞哈屯吞声前行即从前戊子岁以来越三千二百九十五年岁次壬午伊苏凯巴图尔之乌格楞哈屯生一子极灵秀为之卜名适遇特穆津遂命乳名曰天赐之特穆津云又生特穆津哈萨尔哈济锦谔楚肯等四子并原配图墨埒特郭斡阿巴海哈屯所生之伯克特尔伯勒格德依二子弟兄共六人。(言妹妹生哥哥,译文之误,甚莫过此——译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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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也速该巴图尔为其子帖木真求亲,前往其舅氏之斡勒忽讷特部,途遇洪吉喇特之岱彻辰 [62] ,问曰:“却特族 [63] ,布尔济斤氏之亲家,欲何往也?”也速该巴图尔对曰:“我欲为此子寻亲焉。”则岱彻辰曰:“今夜梦一白海青落我手上矣。料必汝布尔济斤氏之族灵神也。俺则自古以来:
以我美貌之女,
多为布尔济斤氏之夫人焉,
以我淑姿之女,
为承命之布尔济特夫人焉。
而今我有一女,名唤布尔德,年方九岁,可配与汝此子。”父嫌其小,则其子曰:“终当成此一事,可即成之。”遂敬其礼酒,纳其双马为聘礼,留帖木真而归。
途次,正当塔塔尔部人之宴会。(彼)邀之曰:“有见成之食也,请食。”自忖:“礼不当却之。”遂与其(宴)。则彼念旧仇,合毒于食而与焉。也速该巴图尔遂患疾,因惫而至(家),曰:
入归顺之民家也,
就其甘旨之食焉。
自伤我之性命矣,
速将我帖木真来。
遂遣洪忽坦之蒙古里克 [64] 往说之。其间,也速该巴图尔已归天矣。
注释
[62] 岱彻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案《秘史》德薛禅。”案“德”、“岱”读音同,岱彻辰即“大明哲”之意。
附录
清译本文:汗以伊逊乌尔鲁克以下效力有名人众俱为国效力著有勋劳编次美号显爵重赏厚禄以施恩行赏至于百十万亿皆作诺延并大赉所属大国亦复如是而弗及于博郭尔济诺延夜晚当入息时已饬博郭勒巴沁迨入息布尔德福晋彻辰宿台哈屯在寝室曰汝途穷之时扶持交结扫除僭乱成汝大事奋不惜命者得非博郭尔济乎明主人君普惠泽于大众彼劳绩宣著效力出众之博郭尔济奈何忘之汗曰朕非忘之欲使忌妒者知博郭尔济之德也谕近侍博郭勒巴沁曰汝往觇之彼断不怨朕殆安居好言以待之耳遂遣博郭勒巴沁前往伊妻特古斯恳郭斡云遇于未兴之前竭力辅政成其万难之事我等效力过于众人汝忘生身父母抛去妻子不分尔我效力于汗汝以为今虽劳苦终可安乐今主上施恩众属赏逾千万而并未提博郭尔济此辈之效力博尔济锦者非由尔之指示乎博郭尔济答曰饮食则无事贪饕护卫则期以尽力虽未得一体受恩不必怀怨恨惟窃自赞助宣力效劳是图尔量浅妇人所见者短我汗尊躯永固据此大宝一统太平当时虽不加恩于我必施及后世子孙无烦急切怨望益当奋勉效力汗盖试我耳断不忘我此必别有深意也博郭勒巴沁将此悉行奏闻汗曰朕不云乎伊从前曾出众效力今无分隐显出言肫诚不移不似寻常人等少怀嫉妒之心明日将博郭尔济如此之德宣谕于众大施恩赏至次日集众属降旨曰曩昔朕施恩赏众遗忘博郭尔济至晚布尔德福晋哈屯坐谈怨朕有近侍过博郭尔济之家将博尔济特古斯恳二人坐谈之语悉皆奏朕遂述博郭尔济夫妻二人问答之言且曰股皮撒袋至于破坏而仍出好言者博郭尔济是也扶持颠危而终怀好意不贰其心者博郭尔济是也有毛撒袋至于朽烂而分外效劳者博郭尔济是也舍死鏖战奋勇不惜身命者博郭尔济是也今伊逊乌尔鲁克等大臣官员至于众人尔等勿生忌妒似此出众效力之人若不重赏则阻将来报效之路博郭尔济首先遇合宣力效劳朕将施恩重赏以旌异于众众大臣官员奏云顷蒙汗宠锡并不提及博郭尔济盖汗之明有意存焉以此观之良有以也我等何敢忌妒此旨非所以爱我众人也汗曰其赐号为内而辅助朕之大统外而据有塔本翁格之众董率震动山岳师旅之九部落诺延库鲁克博郭尔济其妻特古斯恳郭斡赐号曰太夫人又赐封博郭尔济为伊逊乌尔鲁克之长九部落之诺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