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校注卷五
汉阳张纯一仲如
内篇杂上第五凡三十章
庄公不说晏子晏子坐地讼公而归第一
晏子臣于庄公,公不说。饮酒,令召晏子。晏子至,入门,公令乐人奏歌曰:“已哉已哉,寡人不能说也,尔何来为?”古音谐四之引此,哉、来谐。案:古音“哉”音“兹”,“来”音“釐”,同部。晏子入坐,乐人三奏,然后知其谓己也。遂起,北面坐地。北面,臣礼。公曰:“夫子从席,曷为坐地?”晏子对曰:“婴闻讼夫坐地。今婴将与君讼,敢毋坐地乎?婴闻之,众而无义、彊而无礼、好勇而恶贤者,祸必及其身。礼义所以自尊,专尚强曓而废之,且恶贤人,是灭身之道。若公者之谓矣。且婴言不用,愿请身去。”“请身”者,言臣委身于君,今言不见用,只得请身于君而去。外上廿章云“愿乞骸骨”,义同。谏上五章已有“请身”之说。遂趋而归,管龠其家者纳之公,其犹在也。财在外者斥之市。史记货殖传“乌氏倮畜牧及众斥卖”,索隐谓:“畜牧及至众多之时,斥而卖之。”曰:“君子有力于民,则进爵禄,不辞贵富。顺则进,志在民也。无力于民,而旅食,而犹则也。不恶贫贱。”不用不怀禄。遂徒行而东,耕于海滨。东畊海滨。亦见外上二十二章。居数年,果有崔杼之难。
庄公不用晏子晏子二字从卢校增。致邑而退后有崔氏之祸总目作“难”。第二
晏子为庄公臣,言大用,每朝赐爵益邑。俄而不用,每朝致邑与爵。爵邑尽,退朝而乘,然而叹,孙云:“‘’,一本作‘喟’。说文:‘喟,太息也。’或作‘’,字林:‘,息怜也。’”终而笑。其仆曰:“何叹笑相从数也?”“也”读为“邪”。晏子曰:“吾叹也,哀吾君不免于难。吾笑也,喜吾自得也,吾亦无死矣。”崔杼果弑庄公,见襄二十五年左传。晏子立崔杼之门。左传有“外”字。杜注:“闻难而来。”从者左传作“其人”。曰:“死乎?”晏子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也”读为“邪”,下同。杜注:“言己与众臣无异。”曰:“行乎?”曰:“独吾罪也乎哉,左传无“独”字。吾亡也?”杜注:“自谓无罪。”曰:“归乎?”曰:“吾君死,安归?杜注:“言安可以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杜注:“言君不徒居民上,臣不徒求禄,皆为社稷。”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杜注:“谓以公义死亡。”若君为己死左传无“君”字。而为己亡,非其私暱,孰能任之。左传作“谁敢任之”。杜注:“私暱,所亲爱也。非所亲爱,无为当其祸。”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杜注:“言己非正卿,见待无异于众臣,故不得死其难也。”将庸何归?”杜注:“将用死亡之义何所归趣。”门启而入,崔子曰:“子何不死?子何不死?”晏子曰:“祸始吾不在也,祸终吾不知也,言祸之始终,吾皆不与。吾何为死?且吾闻之,以亡为行者不足以存君,以死为义者不足以立功。言臣道以能存君、为社稷立功为重,死亡不足以塞责。婴岂婢子也哉,其缢而从之也?”婴非其婢子,焉得缢而从之?“也”读为“邪”。遂袒免坐,自“崔子曰”至此,左传无。露左臂曰袒,去冠括发曰免。枕君尸而哭,左传作“枕尸股而哭”。兴,起。三踊而出。踊,跳跃也。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杜注:“舍,置也。”
晏子之晋睹齐累越石父解左骖赎之与归
晏子之晋,至中牟,刘云:“此节与下晏子为齐相节,均非晏子本书也。此二事载于史记管晏列传,赞曰:‘至其书世多有之,是以不论,论其轶事。’则凡载于晏子春秋者,史公均弗录。此二事者[16],乃见于他书者也。越石父事,吕氏春秋观士篇载之,或史记即本于彼书,后人据他籍及史记所载补入此二节,非其旧也。”孙云:“中牟当漯水之北。史记索隐:‘此赵中牟,在河北,非郑之中牟。’正义:‘相州汤阴县西五十八里有牟山,盖中牟邑在此山侧也。’”睹弊冠反裘负刍孙云:“‘反’,太平御览作‘衣’。‘刍’,史记正义作‘薪’。”纯一案:御览六百九十四“反”作“皮”,文选讲德论注同。卢云:“‘反裘’,所谓惜其毛也。”息于涂侧者,孙云:“‘涂’,新序、太平御览作‘途’,是。‘涂’,俗字。”纯一案:史记正义及文选注引并作“途”。北堂书钞三十九引史记文微异。以为君子也,使人问焉,曰:“子何为者也?”对曰:“我越石父也。”旧“也”上衍“者”字,从黄校据御览四百七十五删。孙云:“‘父’,新序作‘甫’。”晏子曰:“何为至此?”曰:“吾为人臣仆于中牟,见使将归。”孙云:“言庸身为仆也。吕氏春秋新序作‘齐人累之’,史记承其误,则云‘越石父在缧绁中’。按此云‘负刍息于涂侧’,又云‘见使将归’,又云‘我犹且为臣,请鬻于世’,则非罪人也。”晏子曰:“何为为仆?”孙云:“今本下‘为’字作‘之’,据文选注改。”对曰:“不免冻饿之切吾身,切,急迫也。黄云:“文选讲德论注作‘吾身不免冻饿之地’。”是以为仆也。”孙云:“太平御览作‘不免饥冻,为人臣仆’。一作‘冻饿为人臣仆’。”晏子曰:“为仆几何?”对曰:“三年矣。”晏子曰:“可得赎乎?”对曰:“可。”遂解左骖以赎之,“赎”,旧作“赠”。孙云:“使偿其佣直也。”黄云:“‘赠’当作‘赎’,标题云‘解左骖赎之与归’。吕氏春秋、新序及文选注、御览所引并作‘赎’。”纯一:今据改。因载而与之俱归。至舍,不辞而入。越石父怒而请绝。孙云:“‘怒’,文选注作‘立’。”纯一案:绝,断交也。晏子使人应之曰:“吾未尝得交夫子也,刘云:“吕氏春秋观士篇作‘婴未尝得交也’,新序杂事篇同,是也。晏子方轻视石父,安得遽称为‘夫子’?且下文或称为‘子’,或称为‘客’,亦无称为‘夫子’者。疑此文当作‘吾未尝得交子也,夫子为仆三年’。‘夫’者,语词也。嗣‘子也夫’三字互易,遂作‘得交夫子’矣。”子为仆三年,吾乃今日睹而赎之,吾于子尚未可乎?子何绝我之曓也?”孙云:“诗传:‘曓,疾也。’”越石父对曰:“对”下旧有“之”字,从卢校删。“臣闻之,士者诎乎不知己,诎,贬下也。文选羊叔子让开府表注“诎乎”作“屈于”。而申乎知己。孙云:“‘申’,新序作‘信’。”纯一案:史记作“吾闻君子诎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索隐:“‘信’读曰‘申’,周礼皆然。申于知己,谓以彼知我,而我志获申。”文选卢子谅赠刘琨诗序注引作“士者伸乎知己”。故君子不以功轻人之身,不为彼功诎身之理。言君子不自矜功以轻人之身,更不因彼功而自诎仁人所以成身之理。彼者,外之之词。吾三年为人臣仆,而莫吾知也。今子赎我,吾以子为知我矣。嚮者子乘,不我辞也,孙云:“‘嚮’,新序作‘向’,是。”吾以子为忘。今又不辞而入,是与臣仆我者同矣。旧脱“仆”字,语意不完。文选注作“是与臣仆者同矣”,又脱“我”字。此句“臣仆”正承上文“为人臣仆”言,言子既赎我,理应知我,不臣仆我。乃不我辞而乘,又不我辞而入,是与臣仆我者何异。故“仆”字不可少,今补,庶与上文相协。我犹且为臣,“臣”当作“仆”,与上文四言为“仆”相应。或“臣”下增“仆”字,与上文三言“臣仆”相应。请鬻于世。”偿左骖之直。晏子出,请见,元本、孙本并作“见之”,此从或本。曰:“向者见客之容,外貌。而今也见客之意。孙云:“‘意’,吕氏春秋作‘志’。”婴闻之,省行者不引其过,省行,检身也。引,延长也。不引其过,言不终其过。察实者不讥其辞,其、以同。孙云:“吕氏春秋作‘察实者不留声,观行者不讥辞’。新序同。”纯一案:高注吕览云:“欲观人之至行,不讥刺之以辞。”婴可以辞而无弃乎。高注:“辞,谢也。谢不敏而可以弗弃也。”婴诚革之。”乃令粪洒改席,尊醮而礼之。王云:“‘诚’读为‘请’。革,改也。向者不辞而入,今者粪洒改席而礼之,则改乎向者之为矣。晏子以此为请,故曰‘婴请革之’也。‘请’与‘诚’声相近,故字亦相通。”孙云:“说文:‘醮,冠娶礼祭。’玉篇:‘子肖切。’”越石父曰:“吾闻之,至恭不修途,至恭在心不在迹。尊礼不受摈。摈,斥也,弃也。尊人以礼,适以自尊。夫子礼之,仆不敢当也。”此五字,吕览作“敢不敬从”。晏子遂以为上客。史记管晏列传约其文,与此小异。君子曰:“俗人之有功则德,苏云:“言自以为德也。”德则骄。晏子有功,免人于厄,而反诎下之,其去俗亦远矣。此全功之道也。”老子曰:“自伐者无功。”孙云:“吕氏春秋观士篇、新序节士篇用此文。”
晏子之御感妻言而自抑损晏子荐以为大夫
晏子为齐相,出。其御之妻从门间而窥其夫为相御,间,隙也。拥大盖,策驷马,意气扬扬,甚自得也。既而归,其妻请去。夫问其故,妻曰:“晏子长不满六尺,身相齐国,名显诸侯。今者妾观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不自满假。今子长八尺,乃为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为足,仰望绝矣。妾是以求去也。”其后,夫自抑损。晏子怪而问之,怪其前后若两人。御以实对,晏子荐以为大夫。孙云:“史记晏子列传用此文。”
泯子午见晏子晏子恨不尽其
燕之游士游说之士。有泯子午者,孙云:“姓泯,字子午。”南见晏子于齐,燕在齐北,故曰南见。言有文章,术有条理,立辞皆斐然成章,推行则秩然有序。巨可以补国,细可以益晏子者三百篇。睹晏子,恐惧而不能言。“惧”旧讹“慎”。黄云:“‘慎’当作‘惧’。李本作‘愳’,古‘惧’字。”纯一:今据改。恐惧不能言,未能忘势故。晏子假之以悲色,假,宽也。悲,悯也。开之以礼颜,微露笑颜,兼以礼貌。然后能尽其复也。复,白也,白犹言也。客退,晏子直席而坐,直,正也。废朝移时。朝,知妖切。从旦至食时为终朝。诗蝃“崇朝其雨”传。在侧者曰:“向者燕客侍,夫子胡为忧也?”浩然之气失养故。晏子曰:“燕,万乘之国也。齐,千里之途也。泯子午以万乘之国为不足说,以千里之途为不足远,则是千万人之上也。且犹不能殚其言于我,广雅释诂一:“殚,尽也。”况乎齐人之怀善而死者乎。吾所以不得睹者,岂不多矣。“矣”犹“乎”也。然吾失此,何之有也。”“何之有也”当作“何功之有也”,今脱“功”字,文不成义。此指“怀善而死”之人。言治国以进贤为本,今乃知齐怀善之人,以吾不得睹而死者甚多。吾既失此,过莫大焉,何能有功于齐。
晏子遗北郭骚米以养母“遗”旧讹“乞”,今校正。骚杀身以明晏子之贤第二十七
齐有北郭骚者,孙云:“姓北郭,名骚。”结罘罔,孙云:“今本‘罘’作‘果’,据吕氏春秋订正。说文:‘,兔罟也。’徐铉曰:‘隶书作“罘”。’”捆蒲苇,孙云:“‘捆’当为‘稇’。说文:‘絭束也。’玉篇始有‘捆’字,‘口衮切,织也,抒也,纂组也’。吕氏春秋作‘梱’。案‘稇’正字,‘梱’借字,‘捆’俗字。”织萉屦,旧脱“萉”字,“屦”作“履”,并据吕氏春秋补订。萉屦即麻鞵。以养其母,犹不足,踵门孙云:“说文:‘踵,一曰往来皃。’”见晏子曰:“窃说先生之义,愿乞所以养母者。”孙云:“艺文类聚作‘托以养母’。”纯一案:类聚见卷八十五。吕氏春秋士节篇此下有“晏子之仆谓晏子曰:‘此齐国之贤者也,其义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诸侯,于利不苟取,于害不苟免。今乞所以养母,是说夫子之义也,必与之’”。晏子使人分仓粟府金而遗之。类聚八十五无“使人”二字,“而”作“以”。辞金受粟。类聚八十五引止此,“辞”上有“骚”字。有间,类聚三十三“间”讹“闻”。晏子见疑于景公,出犇,孙云:“类聚作‘奔’。”过北郭骚之门而辞。吕氏春秋高注:“辞者,别也。”北郭骚沐浴而见晏子曰:“夫子将焉适?”高注:“适,之也。”晏子曰:“见疑于齐君,“齐”字不当有。将出犇。”犇,吕氏春秋俱作“奔”。高注:“走也。”北郭骚曰:“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车,太息而叹曰:“婴之亡岂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高注:“行,去也。”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黄云:“元刻脱‘郭’字。”曰:“吾说晏子之义,而尝乞所以养母者焉。吾闻之,养及亲者身伉其难。“及”,旧作“其”。王云:“‘养其亲’本作‘养及亲’。养及于亲则德莫大焉,故必身伉其难也。今本‘及’作‘其’,即涉‘伉其难’而误。艺文类聚人部十七、太平御览人事部百一十引此并作‘养及亲’。吕氏春秋士节篇、说苑复恩篇同。”纯一:今据正。孙云:“高诱注吕氏春秋:‘伉,当。’玉篇:‘去浪切。’说苑、艺文类聚作‘更’。”今晏子见疑,吾将以身死白之。”高注:“白,明也。”著衣冠,令其友操剑奉笥而从,孙云:“今本脱‘笥’字,据吕氏春秋增。”造于君庭,孙云:“艺文类聚作‘遂造公[17]廷’。”求复者曰:“晏子,天下之贤者也,复者,白事于君者。今去齐国,齐必侵矣。苏云:“‘侵’上疑有‘见’字。”纯一案:“齐必侵矣”文义不明,疑本作“齐必见侵”,下文“方见国之必侵”正承此而言。今本因脱“见”字,后人又增“矣”字以成句耳。方见国之必侵,不若先死,“先”字旧脱,据吕氏春秋、艺文类聚、说苑补。“方”犹“将”也。请以头托白晏子也。”孙云:“说苑作‘请绝颈以白晏子’。”纯一案:“托”,玉篇:“凭依也。”增韵:“信任也。”言请以吾头为凭信,明著晏子之贤也。因谓其友曰:“盛吾头于笥中,奉以托。”退而自刎。孙云:“艺文类聚作‘乃自杀’。”纯一案:“说苑作‘逡巡而退,因自杀也’。”其友因奉以托“以”字旧脱,据上文补。而谓复者曰:孙云:“‘复者’,吕氏春秋作‘观者’。”“此北郭子为国故死,刘云:“‘此’字不可通,吕氏春秋士节篇、说苑复恩篇均无‘此’字。此乃‘北’字讹衍。”吾将为北郭子死。”又退而自刎。此杀己以利天下之义。知北郭子及其友皆墨者。景公闻之,大骇,乘驲而自追晏子,孙云:“‘驲’,说文:‘驿传也。’吕氏春秋作‘驿’。高诱注:‘驿,传车也。’说苑作‘驰’。”及之国郊,高注:“郊,境也。”请而反之。晏子不得已而反,闻北郭子之以死白己也,太息而叹曰:“婴之亡,岂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高注:“晏子自谓施北郭骚不得其人,为不知士也,又不知北郭骚能为其杀身以明己,故曰‘婴之亡,岂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自责深也。”孙云:“吕氏春秋士节篇、说苑复恩篇用此文。说苑作‘婴不肖,罪过固其所也,而士以身明之,哀哉’,文视此多劣。”
景公欲见高纠晏子辞以禄仕
景公谓晏子曰:“吾闻高纠与夫子游,孙云:“‘纠’,说苑作‘缭’。纠、缭声相近。”黄云:“‘纠’,元刻作‘’,下章同。”寡人请见之。”晏子对曰:“臣闻之,为地战者不能成其王,王者保民。争地以战、杀人盈野者,悖矣。为禄仕者不能正其君。仕务安国利民,为禄则居心不正,安能正君心之非?高纠与婴为兄弟久矣,未尝干婴之行,孙云:“说苑作‘干婴之过,补婴之阙’。”特禄仕之臣也,孙本脱“仕”字。孙云:“‘禄’,说苑作‘进’。”何足以补君乎。”孙云:“说苑君道篇用此文。”纯一案:此与下章并外上二十三章均言高纠事。
高纠治晏子家不得其俗
高纠事晏子而见逐。高纠曰:“臣事夫子三年,无得苏云:“言无禄位也。外上二十三章傧者谏词可证。”而卒见逐,其说何也?”晏子曰:“婴之家俗有三,而子无一焉。”纠曰:“可得闻乎?”晏子曰:“婴之家俗,闲处从容不谈议,则疏;“议”读本字于义无取,当读为“义”。义、议古通用,详问上十五章。又疑“议”之“言”旁,盖传写者涉上“谈”字“言”旁误衍。“谈义”与“扬美”、“削行”、“骄士慢知”为俪文。易乾文言曰:“利物足以和义。”墨子经上曰:“义,利也。”故问上二十二章曰:“谋必度于义。”若闲处从容时不谈义,则不知利人利物为真自利之道,其人即不可亲,宜疏而远之。出不相扬美,扬人之善,成人之美,可以端风化。入不相削行,削行,规过也。则不与;与,犹亲也。易咸“二气感应以相与”郑注。通国事无论,“论”,古通“伦”。伦,理也。谓家事国事恒互相通,一一当有条理。如问下五章“体贵侧贱,不逆其伦”,又十章“亲疏得处其伦”,皆是。无伦则乱矣。骄士慢知者,墨子贵义篇曰:“昔者周公旦朝读书百篇,夕见漆十士。”是周公佐相天子,不敢骄士慢知之证。则不朝也。朝,见也。吕览淫辞篇“孔穿朝”注。不见“骄士慢知”之人,欲行常谦而学日益也。此三者,婴之家俗,今子是无一焉,故婴非特食馈之长也,刘云:“‘长’与‘主’同,言非彼主食之人。”是以辞。”孙云:“一本脱此三字。”
晏子居丧逊答家老仲尼善之第三十
晏子居晏桓子之丧,孙云:“晏桓子名弱。”麤衰,斩,“衰”,襄十七年左传作“缞”。杜注:“斩,不缉之也。缞在胸前。麤,三升布。”正义:“丧服传曰:‘衰三升。’郑玄云:‘布八十缕为升。’”文选扬子云解嘲注引左氏传曰:“齐晏桓子卒,晏婴麄斩衰,居倚庐。”孙云:“‘衰’,左传作‘缞’。说文:‘缞,服衣[18]长六寸,博四寸,直心。’”苴绖带,杖,菅屦,杜注:“苴,麻之有子者,取甚麄也。杖,竹杖。菅屦,草屦。”释文:“以苴麻为绖及带。”食粥,居倚庐,寝苫枕草。杜注:“此礼与士丧礼略同,其异惟枕草耳。”正义曰:“丧服传及士丧礼记皆云居倚庐,寝苫枕凷,歠粥。是此礼与士丧礼略同,其异者,唯彼言枕凷,此言枕草耳。居倚庐寝苫者,郑玄云:‘倚木为庐,在中门外东方北户。苫,编稿也。’”其家老曰:“非大夫丧父之礼也。”杜注:“时之所行,士及大夫缞服各有不同。晏子为大夫而行士礼,其家臣不解,故讥之。”正义:“晏子其[19]父始卒,则晏子未为大夫。言晏子为大夫者,礼丧服大夫之子得[20]从大夫之法。”晏子曰:“唯卿为大夫。”杜注:“晏子恶直己以斥时失礼,故孙辞略答家老。”正义曰:“晏子所行是正礼。言唯卿得服大夫服,我是大夫,得服士服。又言己位卑,不得从大夫之法者,是恶其直己以斥时之失礼,故孙辞略答家老也。郑玄注杂记上引此云:‘此平仲之谦也。’”孙云:“郑注言谦者,言己非大夫,故为父服士服耳。”曾子以问孔子,“问”旧作“闻”,据家语子贡问篇改。孔子曰:“晏子可谓能远害矣。不以己之是驳人之非,逊辞以避咎,义也夫。”“义”,正作“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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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义”,原作“知”,据新序改。
[2]“县”,原脱,据音义补。
[3]“鼓”,原作“豉”,形近而误,今改。
[4]“木”,原作“水”,形近而误,今改。
[5]“书”,原作“本”,据北堂书钞改。
[6]“酬”,原作“族”,据诗序改。
[7]“连”,原脱,据文选补。
[8]“泰”,原作“秦”,据音义改。
[9]“气”,原作“风”,据群书治要改。
[10]“乃”,原脱,据读书杂志补。
[11]“杨”,原作“扬”,据上文孙校及荀子杨倞注改。
[12]“本或”,原作“或本”,据群书拾补乙。
[13]“赢”,原作“羸”,据荀子改。
[14]“览冥”,原作“冥览”,据淮南子乙。
[15]“移”,原作“异”,据四部丛刊本晏子春秋改。
[16]“者”,原脱,据补释补。
[17]“公”,原作“君”,据艺文类聚改。
[18]“衣”,原脱,据说文补。
[19]“其”,原作“之”,据春秋左传注疏改。
[20]“得”,原作“行”,据春秋左传注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