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线之光

王良本电话中的消息又是出我意外的。瞧这情形,不但那个面粉公司里的姜宝祥不曾有窃珠的勾当,并且事实上那珠子也没有遗失,只是空忙了一场。那末这一回事果真像霍桑所说,完全是那孩子在里面弄把戏吗?但这里面的情形究竟怎样?这孩子弄这乖巧又有什么目的?

王良本撑着书桌站着,满现着懊丧的样子,悻悻地说:“霍先生,假使你的说话不虚,那孩子未免太可恶。你想他这一种戏弄抱着什么作用?”

霍桑走到衣架面前,取下了草帽,答道:“真相的揭露已经在眼前了。与其凭着推想暗中摸索,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去问个明白。王探长,你可有兴再去走一趟?”

王良本摇头道:“我已奔了一天,此刻打算经济些我的腿力。你问明白以后,通知我一声吧。”

霍桑点头道:“也好。包朗,你陪我去一趟。回来吃夜饭,大概还不算迟。”

我们三个人一同出门。王良本独自回家,我和霍桑二人乘了汽车,往浙江路大市旅社去。车在进行对,我因着霍桑的解释一再受到打岔,便想利用这个机会,请他把断语的根据说一说。

我问道:“霍桑,你怎么知道这回事是宝做弄的花巧?”

霍桑道:“我已经说过,我对于这回事本来有两条重要的线路。一条是那宝祥,一条就是这个孩子宝群。关于宝祥的嫌疑有两点:第一,他的父母同去瞧戏,他单单不去,显见他有所图谋。因为我瞧他的精神活泼,明明是一个好动厌静的孩子,可见他昨夜的头痛是推托的;否则,像他这样的少年,即使当真头痛,也决不致因此阻止他的游兴。第二,我瞧他的母亲似乎很疼爱他,竭力想把窃珠的事情推在别的人身上。伊所说的走错房间的女人和上岸时的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脸的人,都是这个作用。因此,伊虽不致和那孩子通同,但也许已经疑到了那孩子曾用过伊的钥匙,故而暗暗地怀着鬼胎,一边替伊的儿子担忧,一边又设法移祸。除此以外。在我们侦查的时候,我看见宝群常偷偷地把斜眼瞧着我们。不过我当时想不出他有什么目的,后来又引出了一个可疑的宝祥,故而我不便就马上发表。”

“那么,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此刻可已明白了没有?”

“还难说定。这孩子初到这里,时口很短,不像会有什么嗜好,势不致输了去变钱。或许这里面关涉一个女子,也未可知。好在底蕴如何,我们不久就可以明白。”

我想了一想,又问:“照你说宝群先前既已藏匿了珠子,此刻他为什么又自己拿出来?”

霍桑道:“那是很容易明白的。他本不防他的父亲会发见失珠的事;即使发觉,料想也不会去报告警局。现在他看见弄假成真,事情闹大,他胆究竟还小,自然便顺风转篷了。”

这时汽车已到达大南旅社,我们下了车一同上楼,直向一零三号走去。我们刚到室门口时,霍桑正要举手敲门,忽停了脚步,又反手摇着作势,似叫我不要前进。我果真也站住了。室中明亮的灯光,从室门上面的气窗中透露出来。里面有高大的语声,还夹着怒骂声,和举拳击桌的声音。我听得出那声音就是姜智生。

“真不长进!真不长进!这孩子太淘气!”

蓬!——那是击桌声。

一定是他干的,不会错!此刻他往哪里去了?……你怎么放他去?

接连的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声调有些地颤动。那是姜智生的妻子。

“他就在近边走走,就要回来的。你也用不着动火。”

“用不着动火?这孩子给你宠坏了!你还包庇他!”

“我包庇他什么令他不是说得很明白吗?他说这珠子是他在壁角里捡起钩的,所以便很喜欢他重新放在匣,里。他也不知道这珠子已变了假的啊!”

“呸!你还相信他!”

这几句对白使霍桑微微地震了一震。他回转头来,张着眼睛向我闪了一闪暗示这一着也出他的意外。我也不胜惊奇。这珠子变了峻的!太奇怪了!我本以为这案子的底蕴立即就可以明白谁知道再来一个变端,竟又另起一番波澜1珠子怎么会变化?是不是又是宝群弄的花巧?我来不及思索,急急听那室中的继续的谈话。

姜智生又怒声说:“你明明和他的调,告诉我珠子已经检得,叫我空欢喜了一场!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一粒略带红色,中间还绕着二缕红丝吗?你瞧,这是一粒纯白的啊!”

那妇人期期然道:“我若使早就瞧见,当然辨别得出。不过那时候我一听得林子已经找着,太喜欢了。宝群又已经将珠子藏人箱中,故而我不曾再拿出来看。”

霍桑听到这里,忽而嘴唇紧闭,眉头一皱,似乎已想得了什么计策。他拉着我后退两步,离那室门远些,才附耳向我说话。

“这件事变得很严重了;珠子既已变换,显见真的已到了外面去。眼前最要紧的,就是怎样设法把真珠追回来。”

“是。你想有什么法子?”

“第一步,先得找寻这个宝群,然后再从他身上接到珠子的线路上去。”

“对。此刻到哪里去找他?”

霍桑思索了一下,应道:“他所以出去,也许就为着真珠的事。但他既能干出这样的事,势不致不和外界通信。我们不如到下面帐房里去问问,这几天有没有给他的信件。”

我应道:“对。他如果通信,必须经帐房的手。”

霍桑不再说话,先急急下楼,我也跟着退下。到了帐房里面,霍桑向一个年长的有短须的人略略说明缘由,便有一个专司信札的少年职员向霍桑答话。

那职员道:“你问一〇三号姓姜的客人吗?姜智生?还是姜宝群?”

霍桑应道:“我只问姜宝俄。”

那职员道:“有的。他有过好几封信哩,差不多天天有。约摸一点钟前,他还接过一封快信。”

霍桑的眼珠忽像闪电似地转了几转。“唉,一封快信?你经手接收的?”

“是的,也是我亲手交给他的。”

“你觉得那封信有些地异样吗?”

“异样?晤,当真有些儿的。”

“信封中不是有些地高凸起来吗?”

那职员惊异地反问道:“确实如此!先生,你怎样知道的?”

霍桑仍继续问道:“你可知道凸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倒不知道。但我还记得那孩子一接这封信,似乎很惊奇。接着他忽又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些发火。”

“他当时可曾拆开来看?”

“没有。他低头想了一想,便转身进电话室去。他打好了电话回出来,就上楼去。”

霍桑的眼珠又滚了几滚。“快信上应当有寄信人的住址。你可也记得?”

那职员忽低了头疑迟起来。我心中突突地乱跳。这是最紧要的关键,他能不能指出那个地址?

那人略一追想,忽点头应道:“晤,记得了。那是本埠山海关路。”

唉!山海关路!不会这两件事又联系起来吗?

霍桑镇静地问道:“山海关路几号?”

那人又作寻思状道:“这个不很清楚,仿佛是十七号。”

莫非就是七号?他会不会弄错?如果如此,这两案互相牵连,果真又变做一案哩!小小一件事,我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曲折!

霍桑又问道:“那末,寄信的人也许有一个姓名,你可曾注意到这一点?”

职员道:“晤,我记得很清楚,只有一个陈字,但没有名字。”

霍桑的定力竟也失却了控制。他虽不曾失声惊呼,但咽喉间已经漏出了一个“哈”字。接着,他向那职员谢了一声,‘拉了我退出旅馆。

他走到门外,低声向我说:“包朗,事情变化得太厉害。你且忍一忍饿,赶紧往山海关路去一趟,设法探一棵那十七号是什么样人家。你若能知道一个大概,便可回到我寓里去等我。我还得上楼去见见姜智生,不能和你同去。你快去,汽车在那面。越快越好!”

我有些儿过度惊喜,一时也说不出话,听了霍桑的指示,立即应了一声,回身向汽车的所在奔去。不料霍桑又从后面追上来。

“喂,包朗,慢,你如果遇见那孩子宝俄,不要和他招呼,但悄悄地尾随他的踪迹。如果有了一个地点,赶紧回去报告。”

我又应了一声,重新向汽车走去。我向车夫说明了地点,便跳上车去,等到车轮开动,向北进行,霍桑也已经回过了旅馆。

天色已完全沉黑,路上电灯通明,大半店铺里的人们都在进晚餐。汽车进行得很速,不一会就到了山海关路的转角。我便停车下来,转了弯,不多几步,已走近那一排新屋。我先从第七号来家门前经过。楼窗上并无灯光。但这七号屋子的对面,有一个短短的穿黑衣的人在那里徘徊往来。我速望那人的装束,料是霍桑或警署里派在那里守伺的探伙。我仍继续前进,再过了六七家门面,正要走近去瞧号数,忽见前面有一个人,正在一家门前伸长了头颈向楼窗上探望。我立即向对街一闪,不使那人瞧见。

那人穿一件白绸的长衫,秃头无帽,身材瘦长。我虽不能走近去看他的面貌,但模样儿很像就是那个美宝群。他略站一站,仰而张望了一会,又退到马路的中心,向东走去。可是他走了几步,忽又立停了回转身来。这时他的步履加速些,仿佛已决定了主意。他一直向刚才张望的一宅屋子走去,上了阶沿,便神手握那门钮。晤,他打算要进去了。我暗暗吃惊,瞧他的形状,一进去后,也许会闹出什么乱子。可是他的手握到了门或上面,忽又踌躇着不过;接着他又放了手,呆立在阶沿上面,似乎他没有推门进去的阻力。一会,他又悄悄地退出,仰起头来,重新白楼窗上探望。

那宅的楼窗上也挂着白色的帘子,里面电灯灿亮。我忽见窗帘上现出一个女子的影子。那下面的少年又立定了。但那楼窗上女子的影子一霎间忽又不见;似乎伊并不坐定,只是偶然在窗口走动,故而那影子忽隐忽视。但因此可以谁知那少年的进进退退也必已好几回。那时少年见富上的影子不见了,便又垂下了头,现出懊丧的样子,向马路的中心走来。他向东走了两三家门面,又立定了回头向窗口瞧瞧,方才继续进行。

霍桑曾叮嘱减尾随他的踪迹。我自然不能不跟着回去。我正想远远地跟着,忽见地跳上一辆空费包车,一直前去。我能用汽车追随吗?那会露出破绽。我向左右一瞧,除了那辆车子以外,竟没有别的车子,我只得投脚追赶上去。我奔过了几家门面,前面的车子已经转弯。我正想增加我奔跑的速度,猛觉得我的背后也有急促的步声。我回头一瞧,果见有一个人在我后面追来。

那人忽大声喝道:“那里去!快停步!我要开枪哩!”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

22K中华典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