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食与新灵魂
灵魂之说,凡宗教及迷信家都以为有。顾问其实在如何,并无一人能够说明,若依科学道理,凡人死后,化为各种物质,并无如古说所谓三魂升天,七魄入地之事。故人死后,也如烟消火灭一样,灵魂固然不能存在,鬼神也属捏造。
可是,从食物而发见新灵魂,岂非奇妙之谈!就粗浅说,凡食某种物,就不免受其影响变为和它有多少分的相似。故肉食者类多凶暴;而素食者多属善良。一切家畜比它的祖宗都较良善,因为它们跟人多食谷类不如在野时凶杀生物。例如狗比狼好,家猪比野猪善。
佛教不食生物,不但是看一切众生平等,而且使人食素,缓缓变成为慈善,即此一点佛教比别种宗教已经高出许多了。烟、酒、辛辣等物,佛门也悬为厉禁。这些刺激物确能扰乱性欲及清神。(我尊崇佛教的学理——但不是信徒!)
推求食物之能影响于人生,应当从生理及注射两事为根据,而推及新灵魂的存在。
我人一身乃由许多细胞所合成。这些细胞乃借外间所供给的营养料以生存。故我人身内时时刻刻与外间互相关系,而最深切与直接的则为食物。昔中世纪欧人要试验人是否有理性或兽性的动物。于是将人禁在一囚笼,不给他一切饮食。初一二日尚能忍耐。过后则被囚者虽最有理性的教士也以饥渴难耐之故变成为最叫号杂乱之野兽了。故几日不食,可把人性全失而变为野兽之性! (1)
今再论注射之理:
例如以至普通的天花痘说,怎样注射这样浆后免受传染。因这浆被身内吸收之后身内就变成为多少分与它相似,就化学话说:以后天花痘菌到身就不会起“反应”了。若由我们说:此等注浆后之生命,已含有天花豆的灵魂在内。
我人时时刻刻与外间相接触,故时时刻刻受其变化。幸而我们的个性组织尚坚固以致外间来侵略的,都被我们所吸收,故虽我们不免靠外物,而外物都变成“我”。
故对外物——特别是食物,只有两个结果:不是食物被我身所吸收(消化),即被食物所吸收。(即不消化而变毒,我人因此生病或死亡。)
可是,此中有一奇妙的结果:就是食物(以及一切物)被我吸收后,我必变成为多少分的“它”。反之,它如把我吸收,它又必变成为多少分的“我”。
怎样来证明呢?我们已说食与注射浆一样,都属外物被我吸收,或被它吸收。但在注射经验中有一事可取来证明“凡被吸收者,同时尚存在”之道理。
例如有一种菌,初时只能打杀(吸收)印度猪,不能侵害别种动物,如绵羊之类。但它一经打杀印度猪之后,就能进而打杀(吸收)绵羊。打杀羊后之菌能去侵害猪。打杀猪后,去侵害牛。逐渐而能害人。 (2)
这个愈来愈凶的现象,在生物学,或菌学有一专名叫做“传染性”,virus。究实,这样空头名词,并不能解释此中的妙理。我今就来代解吧。因为毒菌每次打杀一物后,就得到此物的能力(灵魂吧),以是继续增高能力而能将前不能杀却之物者打杀。譬如此菌打杀“印度猪”之役,便加了印度猪之能力(灵魂的代字),及到它打杀羊、猪、牛等之后,便加上了羊、猪、牛等之能力。及到打杀人后,它便有人的能力。反面说,此时的人身不是人身,而已变成为毒菌之身。此人的灵魂(包括物质与能力二件混合物而言)已变成为毒菌去了。
故我人对于食物要十分注意。因为不吸收它,便为它所吸收。不把它的灵魂驱遣,便为它所驱遣了。
所谓“整个的生命”便是这样吸收与被吸收。所谓“零的碎灵魂”便是这样的掺杂与交换。生命是整个的,所以它被零碎所侵害是无妨碍。例如被蚊咬一口,是不要紧的。因为生命是整个,所以我们日日那样吸收与变化,只有一部分的生命受掀翻,而整个的我依然存在。(生命的联属。)因为灵魂是零碎的,所以死后,并无“我”整个的存在,而止有零碎的我分散于各物间。不但是死后,即在生前这个零碎的灵魂也日日在分散。例如蚊咬我一口血,这个蚊已得了我的灵魂一部分去了。如我食一片肉,不消化,这片肉在腹内作怪生毒,就把我的灵魂一部分侵去了。 (3)
超群出类的人物(不管心灵与肉体的出类)在生前能把一切物吸收,而成为自己毅力之赞助。而将自己零碎的灵魂分给与人,使他物的灵魂被其屈服。例如蚊咬他一口血,这口血在蚊内变成他一部分的灵魂。所以蚊子咬了这班人之血后,分外聪明与乖巧,这个蚊子一部分竟成为“他”了。
整个的生命,就是一个人所禀受于父母与先人的肉体与心灵,而和以后所吸收的一切物质与精神的总合物。这个生命虽极复杂,但极清楚而无丝毫的神秘,这是已死去的巴黎大学生物教习吕东特(Le Dantee)告诉我们的。回忆当时我们几个中国学生入校室去听讲。他说:“什么是生命?连你们中国人也不深知这个道理的。”我幸而以后就稍稍知道此道理了。
“零碎的灵魂”,乃我从这位先生讲注射的道理而推论到的。我今也可告诉他们这样:“灵魂是什么?连你们欧洲人至今也不知这个道理呢!”
故凡奋斗的人们,应从肉体与精神双方做起。精神呢?就在伸张自己的思想与行为到他人去,如许多贤哲之深入于人心一样。这是精神的征服。肉体呢?应从我在上所说,从食物、卫生,以至运动,练成为金刚之身,使外物不能侵害我,而我能征服他物。使我在生前与死后,把零碎的灵魂分散到万物去,而使它们成为一部分的我。 (4)
这真可怕,一想到毒菌,如梅菌,如肺病菌,如各种毒菌把我全身侵害了,而我竟变成为这些毒菌了!
这又是怎样可骄傲!一想到我身能够把一切物吸收与征服!一想到零碎的灵魂,在我生前与死后,每日向万物去征服,虽我死后,侵食我的蝼蚁、地虫,都变成为我精雄的灵魂之物!草木沾我而长荣的,也都成为我的一部分!不管“整个的我”是怎样短促,而“零碎的灵魂”竟是天长地久了!
诸君骇异这个新灵魂学说吗?这是极科学性的。在零碎的灵魂中,当然寻不出整个的我。但这整个的我,虽在我生前,又何曾完全得到?我的身体与心灵日日与外界接触而变化,吸收与交换,又何曾能长久保存一个完全的“整个我”呢!?
彼宗教家的失败处,就在太固执要求这个生前“整个”的我与死后“整个”的灵魂。
我们的得胜处,就在用食学、卫生学与运动法以求生前整个的生命,与生前及死后零碎的灵魂。
诸位看此当然欢意从食中竟能得到这个至完全的整个生命与至精雄的零碎灵魂! (5)
诸位如能服从自然派的学说,竟能完全得到这个至完善的整个生命与至精雄的零碎灵魂!
在群众的病夫中,而我能康健。在瘟疫中,而我不被传染。我能杀死毒菌,而毒菌不能侵害我。我能驱遣毒菌及一切物的灵魂,而它们不能驱遣我。这些非从食饮运动法,及自然派讲究起不能成功!
* * *
(1) 以上载1934年8月15日《时事新报·青光》,标题为《食经(一〇六)》。
(2) 以上载1934年8月16日《时事新报·青光》,标题为《食经(一〇七)》。
(3) 以上载1934年8月17日《时事新报·青光》,标题为《食经(一〇八)》。
(4) 以上载1934年8月18日《时事新报·青光》,标题为《食经(一〇九)》。
(5) 以上载1934年8月19日《时事新报·青光》,标题为《食经(一一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