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病机（一）
《六节藏象论》曰：五气更立，各有所胜，盛虚之变，此其常也。（五运之气，五岁更立。太过之年，则胜己所胜，而侮所不胜；不及之年，则为己所不胜而胜之，己所胜而侮之，故各有所胜也。所胜之气，不务其德，则反虚其本，而复受其侮，此盛虚之变，乃理之常也。）曰：何谓所胜？春胜长夏，长夏胜冬，冬胜夏，夏胜秋，秋胜春，所谓得五行时之胜，各以气命其脏。（春应木，木胜土；长夏应一土，土胜水；冬应水，水胜火；夏应火，火胜金；秋应金，金胜木。所谓得五行之主时而为胜也。春木合肝，夏火合心，长夏土合脾，秋金合肺，冬水合肾，各以四时五行之气以名其脏焉。）曰：何以知其胜？曰：求其至也，皆归始春，未至而至，此谓太过，则薄所不胜，而乘所胜也，命曰气淫不分。邪僻内生，工不能禁。（此二句，宜在气迫之下，以结全节，是翻刻之讹，倒移于此。气至谓之至，气分谓之分，至则气同，分则气异，所谓天地之正纪也。如所主岁运之气，惟太过淫胜而不分，则民之邪僻内生，虽有良工，不能禁也。）至而不至，此谓不及，则所胜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胜薄之也，命曰气迫。（木火之气虚，则己所不胜之金气薄而侮之也，名曰气迫。谓主气不及，而所胜所不胜之气，交相迫也。）
《阴阳应象大论》曰：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总之曰纲，周之曰纪。）变化之父母，（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生杀之本始，（天以阳生阴长，地以阳杀阴藏。）神明之府也。（阴阳不测之谓神。明者，阴阳合而灵显昭著也。）治病必求于本。（人之脏腑、气血、表里、上下皆本乎阴阳，而外淫之风、寒、暑、湿、四时、五行，亦总属阴阳之二气。致于治病之气味，用针之左右，诊别色脉，引越高下，皆不出乎阴阳之理也。）故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阴静阳躁，（地之阴，主静而有常；天之阳，主动而不息。）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寒热乃阴阳之正气。）寒气生浊，热气生清；清气在下，则生飱泄；浊气在上，则生䐜胀。此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寒气下凝，故生浊阴；阳气上散，故生清阳。）
故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此言阴阳之气上下相交，然后云行雨施，而化生万物矣。）故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此言人之阴阳，犹云之升、雨之降，通乎天地之气也。）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腠者，三焦通会元真之处；理者，皮肤脏腑之文理。）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此言饮食所生之清阳充实于四肢，而浑浊者归于六腑也。）
水为阴，火为阳；阳为气，阴为味。（此以水火而征兆气味之阴阳也。）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精食气，形食味，化生精，气生形；味伤形，气伤精，精化为气，气伤于味。（此论饮食之阴阳、气味以生精气之阴阳而养此形。）
阴味出下窍，阳气出上窍。（味有质，故下流于便泻之窍；气无形，故上出于呼吸之门。）味厚者为阴，薄为阴之阳；气厚者为阳，薄为阳之阴。（此阴阳之中而又分阴阳也。）味厚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味厚为阴中之阴，降也，故主下泄。味薄为阴中之阳，升也，故主宣通。气薄为阳中之阴，降也，故主发泄。气厚为阳中之阳，升也，故主发热。此节论气味之阴阳、升降。）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夫气为阳，火为阳，合而言之，气即火也。少阳三焦之气，生于命门，游行于外内，合于包络而为相火。然即少阳初生之气也，归于上焦而主纳，归于中焦而主化，纳化水谷之精微而生此精，以养此形。如五味太过，则有伤于气，而阴火太过，亦有伤于气矣。盖气生于精，而精之所生由气之所化。形食其味，而味之入胃，亦由气化以养此形，是气不可伤也。故曰：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盖阳亢则火旺而生气反衰，阳和则火平而气壮盛矣。如火壮于内则食气，气盛于内则食火。食，犹入也。言火壮则气并于火，气盛则火归于气，气火之合一也。如火壮于外则散气，火平于外则生气，故曰相火为元气之贼。欲养此精、气、形者，又当平息其相火焉。）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阳胜则热，阴胜则寒。（马注曰：用酸苦之味至于太过，则阴胜矣。阴胜则吾人之阳分不能敌阴寒，而阳斯病也。用辛甘之味，至于太过，则阳胜矣。阳胜则吾人之阴分不能敌阳热，而阴斯病也。）重寒则热，重热则寒。（苦化火，酸化木，久服酸苦之味，则反有木火之热化矣。辛化金，甘化土，久服辛甘之味，则反有阴湿之寒化矣。）寒伤形，热伤气；气伤痛，形伤肿。（阳化气，阴成形。寒则阴甚，故伤形；热则阳盛，故伤气；气无形，故痛；阴有形，故肿也。）故先痛而后肿，气伤形也；先肿而后痛者，形伤气也。（夫形归气而气生形，阴阳、形气之相合也。故气伤则转及于形，形伤则病及于气矣。以上论气味阴阳、寒热偏胜之为病也如此。）
风胜则动，热胜则肿，燥胜则干，寒胜则浮，湿胜则濡泻。（风热，天之阳气也。寒燥湿，天之阴气也。此以下天之四时五行，人之五脏五气，外感六淫之邪，内伤五志，亦有阴阳寒热之为病也。）
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此言天之四时、五行成象成形者，而应乎阴阳也。）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忧、悲、恐。（此言人之五脏，化生五气五志、有形无形者，而应乎阴阳也。）故喜怒伤气，寒暑伤形。（喜怒由内发，故伤阴阳之气。外淫之邪，由皮毛而入于肌络脏腑，故伤形。马注曰：举喜怒而忧、悲、恐可知矣，举寒暑而燥、湿、风可知也。）暴怒伤阴，暴喜伤阳。厥气上形，满脉去形。（此言寒暑伤在外形身之阴阳，喜怒伤于内脏气之阴阳也。）喜怒不节，寒暑过度，生乃不固。故重阴必阳，重阳必阴。（此言天有四时之寒暑，人有五气之阴阳，合而论之，在天阴阳之邪，又由吾身之阴阳气化也。是以受天之阴邪而必阳也，受阳邪而必阴也。）故曰：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春伤于风，夏生飧泄；夏伤于暑，秋必痎疟；秋伤于湿，冬生咳嗽。（秋冬，时之阴也。寒湿，气之阴也。冬伤寒，秋伤湿，谓之重阴。冬伤寒而春必温，秋伤湿而冬咳嗽，乃重阴而变阳病也。春夏，时之阳也；风暑，气之阳也。春伤风而夏伤暑，谓之重阳。春伤风而飧泄，夏伤暑而秋病痎疟，乃重阳而变阴病也。夫寒邪伏藏，春时阳气外出，化寒而为湿热也。暑气伏藏，秋时阴气外出，化热而为阴疟也。此天之阴阳，又由吾身之阴阳而变化也。）
曰：法阴阳奈何？曰：阳胜则身热，腠理闭，（热在表。）喘粗，（热在里。）为之俯仰，（阴胜在腹，则为之俯；阳胜在背，则为之仰。）齿干以烦冤，（肾主精液，齿干则精液竭矣。心主血液，烦冤则血液枯矣。）腹满死，（中焦之生气绝矣。）能冬不能夏。（然能苟延于冬，而不能幸免于夏。［批］阳胜。）阴胜则身寒，汗出，（阳虚。）身常清，（阴寒在表。）数栗而寒，（阴寒在里，）寒则厥，（表里俱寒，四肢皆冷。）厥则腹满死，能夏不能冬。（［批］阴胜。）此阴阳更胜之变，病之形能也。（乃阴寒偏胜之死症，得夏月之阳热，乃可救其阴寒。）
《太阴阳明论》曰：阴阳异位，更虚更实，更逆更从，或从内，或从外，所从不同，故病异名也。阳者，天气也，主外；阴者，地气也，主内，（天包乎地，故阳外而阴内。）故阳道实，阴道虚。（阳刚阴柔，故阳道常实，阴道常虚。）故犯贼风虚邪者，阳受之；饮食不节，起居不时者，阴受之。（贼风，贼寒之风也。虚邪，不正之邪也。）阳受之则入六腑，阴受之则入五脏。入六腑则身热，不时卧，上为喘呼。（入六腑者，谓阳明之行气于三阳；阳明病则六腑之气皆为之病矣。阳明主肉，故身热不时卧也。胃者，六腑之海，其气亦下行，阳明逆，不得从其故道，故不得以时卧也。经曰：胃不和则卧不安，此之谓也。阳明气厥，则上为喘呼。）入五脏则䐜满闭塞，下为飧泄，久为肠澼。（入五脏者，谓太阴为之行气于三阴。太阴病，则
五脏之气皆为之病矣。总属太阴阳明之所主也。䐜，胀也。脾气逆则胀满，太阴为开，开折则仓廪无所输，而为飧泄，久则为肠澼矣。）故喉主天气，咽主地气；（喉乃太阴呼吸之门，主气而属天也。咽乃阳明水谷之道路，属胃而主地。）故阳受风气，阴受湿气。（手太阴主气，而主皮毛，故风气乘之。身半以下，足太阴阳明皆主之，故感地之湿气。）故阴气从足上行至头，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阳气从手上行至头，而下行至足。故曰：阳病者，上行极而下；阴病者，下行极而上。故伤于风者，上先受之；伤于湿者，下先受之。（上先受之者，言邪气之中人也高，故阳气在上也。下先受之者，言清湿地气之中人也，必从足始，故清气之在下也。）
《调经论》曰：经言阳虚则外寒，阴虚则内热，阳盛则外热，阴盛则内寒，余已闻之矣，不知其所由然也。（此论表里阴阳有寒热虚实之别。）曰：阳受气于上焦以温皮肤分肉之间，令寒气在外，则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则寒气独留于外，故寒栗。（凡伤于寒则为病热，得阳气以化热也。寒栗而不能为热者，上焦之气不通也。［批］阳虚则外寒。）阴虚生内热奈何？曰：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气热，热气熏胸中，故内热。（夫饮食劳倦则伤脾，脾主肌肉，故形气衰少也。水谷入胃，由脾气之转输，脾不运行，则谷气不盛矣，上焦不能宣五谷之味，下焦不能生水谷之精。胸为阳热之府，气留而不行则热，气熏于胸中而为内热矣。［批］阴虚生内热。）曰：阳盛生外热奈何？曰：上焦不通利，则皮肤致密，腠理闭塞，玄府不通，卫气不得泄越，故外热。（上焦为宗气之海，宗气积于胸中，上出于肺，以司呼吸，肺主气而上合于皮毛。是以上焦通利，则充肤泽毛，有若雾露之溉；上焦不通，则皮肤致密，腠理闭塞，元府不通矣。元府，毛窍之汗空也。毫毛之腠理闭塞，则卫气不得泄越而为热矣。［批］阳盛生外热。）曰：阴盛生内寒奈何？曰：厥气上逆，寒气积于胸中而不泻，不泻则温气去，寒气独留则血凝泣，凝则脉不通，其脉盛大以涩，故中寒。（厥气上逆，下焦之阴气厥逆于上也。阴寒之气积于胸中而不泻，则中上二焦之阳气消，而寒气独留于上，寒则血凝泣，而脉不通矣。阴盛则脉大血凝泣，故脉涩也。阳热去而寒独留，故中寒也。［批］阴盛则内寒。）
《生气通天论》曰：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此言人之阳气，又当如天与日焉。若失其所居之位、所运之机，则短折其寿而不能彰著矣。夫天气，清静光明者也。然明德惟藏，而健运不息，故天运当以日光明。天之藏德不下，故人之阳气亦因而居上，天之交通，表彰于六合九州之外，故人之阳气，所以卫外者也。）因于寒，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夫阳气生于至阴，由枢转而外出，风寒之邪，皆始伤皮毛气分。是故因于寒，而吾身之阳气，当如运枢以外应，阳气司表，邪客在门，故起居如惊，而神气乃浮出以应之。神气，神脏之阳气也。［批］中寒。）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体若燔炭，汗出而散。（天之阳邪，伤人阳气，气外驰，故汗出也。气分之邪热盛，则迫及所生。心主脉，故心烦；肺乃心之盖，故烦则喘喝也。如不烦则静，此烦仍在气分而气伤，神气虚故多言也。《脉要精微论》曰：言而微，终日乃复言者，此夺气也。天之阳邪，伤吾人阳气，两阳相搏，故体若燔炭，阳热之邪，得吾身之阴液而解，汗出乃散也。［批］中暑。）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长，緛短为拘，弛长为痿。（阴病者，下行极而上，阴湿之邪，上干阳气而冒明，故首如裹也。湿伤阳气，则因阳而化热矣。阳气者，柔则养筋，阳气伤而不能荣养于筋，故大筋緛短，小筋弛长。盖大筋连于节骨之内，故郁热而緛短；小筋络于骨肉之外，故因湿而弛长。短则为缩、急，而为拘挛；长则放纵而为痿弃。此言寒、暑、湿邪伤人阳气者如此。［批］中湿。）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仍竭。（此因外淫之邪，有伤于气，则肿矣。《阴阳别论》曰：结阳，肿四肢。盖阳气伤而不能并行，则营血泣而为肿矣。四维，四肢也。四肢为诸阳之本，气为邪伤，是以四肢之阳，交相代谢，而阳气乃竭也。［批］中气。）
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溃溃乎若坏都，汩汩乎不可止。（此言烦劳而伤其阳气也。按：《金匮要略》曰，劳之为病，其脉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阴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盖阴阳之要，阳密乃固，烦劳则阳气外张，阴不得阳之温固，则精自出而绝于内也。秋冬之阳气，内而收藏，夏则阳气张浮于外，故益虚而煎厥也。肾精上注于目，开窍于耳，精气虚，故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也。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而又属太阳之府，太阳为诸阳主气，阳气伤，则坏其府矣。溃，漏也。言其州都之坏，而不能藏精。汩，流貌。言其阴寒精出，而不可止也。）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有伤于筋，纵，其若不容。（此因怒而伤其阳气也。大怒则阳气上逆，而形中之气，绝其旋转之机矣。菀，茂貌，血随气行而茂于上矣。薄，迫也，气血并逆而使人迫厥也。血逆则筋伤，筋伤而弛纵，则四体有若不容我所用也。）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汗出见湿，乃生痤疿。高粱之变，足生大丁，受如持虚。劳汗当风，寒薄为皶，郁乃痤。（沮，湿也。痤，小疖也。疿，如疹之类。皶，面鼻赤瘰也。如汗出而止半身沮湿者，是阳气虚而不能充身偏泽，必有偏枯之患矣。如汗出见湿，湿热郁于皮肤之间，则生痤疿矣。高粱，厚味也，厚味伤形，气伤于味，形气伤则肌腠虚矣。高梁所变之热毒，逆于肉理，而多生大疔。盖肤腠虚而热毒乘之，有如持虚之器而受之也。劳汗当风，寒湿迫于皮肤之间，则为皶为痤矣。［批］沮，音疽。痤，坐平声。疿，音费。皶，音柞。）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开阖不得，寒气从之，乃生大偻；陷脉为瘘，留连肉腠；俞气化薄，传为善畏，及为惊骇；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开者，一日而主外；阖者，暮而收引也。如失其开阖之机，则寒气从而内薄矣。背为阳，阳虚则寒邪痹闭于背而形体为之俯偻，《金匮》所谓痹侠背行是也。如阳虚不能为营血之卫，邪陷于脉中而为瘘，留连于肉腠之间，《金匮》所谓马刀侠瘿是也。如经俞之气化虚薄，则传及于肉，而干及脏神矣。心主脉，神伤则恐惧自失。肝主血，故其病发惊骇也。如邪逆于肉理气分，而阴阳不和，则生痈肿。经曰：阳气有余，阴气不行，乃发为痈。阴阳不通，两热相搏，乃化为脓。）魄汗未尽，形弱而气烁，穴俞以闭，发为风疟。（魄汗未尽，表邪未去也。形弱，肌腠虚也。腠理空疏，则表阳邪气同陷于其间，寒邪在表，则随阳而化热，故气灼也。邪虽陷于肌腠，而表不入于经，是以穴俞以闭。风疟，但热不寒之疟也。此言表气与邪气并陷于肌腠之间而为疟也。）
故风者，百病之始也，清静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此因时之序也。（人能顺苍天清净之气而调摄其元神，则肉腠固密，虽有大风苛毒，勿之能害也。）
故病久则传化，上下不并，良医弗为。故阳畜积病死，而阳气当隔，隔者当泻，不亟正治，粗乃败之。（病久者，邪留而不去也。传者，始伤皮毛；留而不去，则入于肌腠；留而不去，则入于经脉冲俞；留而不去，则入于募原脏腑。化者，或化而为寒，或化而为热，或化而为燥结，或化而为湿泻。盖天有六淫之邪，而吾身有六气之化也。久而传化，则上下阴阳，不相交并，虽有良工，勿能为已。故病在阳分而畜积至死者，以其病久而传化也。故病在阳分，而良工当亟助阳气，以隔拒其邪，勿使其传化。隔者当泻却其邪，更勿使其留而不去也。若不急用此正治之法，皆粗工之败乃事也。）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反此三时，形乃困薄。（盖阳气之有开有合，然又重其卫外而为固也。《灵枢经》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气之常也。人亦应之，以一日分为四时，朝则为春，日中为夏，日入为秋，夜半为冬。朝则人气始生，故旦慧；日中人气长，长则胜邪，夕则人气始衰，夜半人气入脏。是故暮而收敛其气，隔拒其邪，无扰筋骨，无烦劳也。无见雾露，宜清净也。若反此，而欲加三时之动作，则形体乃为邪所困薄矣。气门，玄府也。三时，平旦、日中、日西也。）
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生之本，本于阴阳，阳生于阴也。亟，数也。阴者主藏精，而阴中之气，亟起而外应。阳者主卫外，而为阴之固也。）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气为阳，血脉为阴，阳盛而阴不能胜之，则脉行急迫也。阳盛则狂，阳甚则自亦为病，故曰并乃狂。［批］阴不胜阳。）阳不胜其阴，则五脏气争，九窍不通。（五脏为阴，九窍为水注之气，乃积气所注之门户。如阴甚而阳不能胜之，则五脏之气交争于内，而九窍为之不通。盖五脏之气，出而为阳，在内为阴也。夫脏为阴，精血为阴；气为阳，九窍为阳；内为阴，外为阳；五脏主藏精者也。膀胱者，州都之官，精液藏焉。表阳之气，生于膀胱之精水。肌腠之气，乃五脏之元真，是阳气生于阴精也。［批］阳不胜阴。）
风客淫气，精乃亡，邪伤肝也。（风为阳邪，客于肤表，则淫伤于气矣。阳气伤，则阴寒精自出矣。风木之邪，内通肝气，肝主藏血，肝气受邪，则伤其血矣。此言阳为阴藏精血之固。）因而饱食，筋脉横解，肠澼为痔；因而大饮，则气逆；因而强力，肾气乃伤，高骨乃坏。（夫肝主血而主筋。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邪伤肝而复饱食，不能淫散其食气，而筋脉横解于下矣。食气留滞，则湿热之气澼积于阳明大肠而为痔。盖肠胃相通，入胃之食不能上淫，则反下泆矣。夫饮入于胃，脾为转输，肺气通调，肺主周身之气，气为邪伤，而复大饮，则水津不能四布，而气反逆矣。夫精已亡，而复强用其力，是更伤其肾气矣。高骨，腰高之骨。腰者，肾之府。高骨坏而不动摇，肾将惫矣。此言外淫之邪伤人阳气，复因饮食劳伤，而更伤其阴也。）
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盖阳密则邪不外淫，而精不内亡矣。无烦劳则阳不外张，而精不内绝矣。）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因而和之，是谓圣度。（阴阳和平，而后能升降出入。如两者不和，有若乎惟生升而无收降，惟闭藏而无浮长矣。）故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阳强，邪客于阳，而阳气盛也。阳病而不能为阴之固密，则阴气乃绝于内矣。）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调养精、气、神者，当先平秘其阴阳，惟圣人能敷陈其阴阳之和平也。）
《宣明五气篇》曰：五病所发，阴病发于骨，（肾为阴脏，在体为骨，故肾阴之病而发于骨也。）阳病发于血，（心为阳中之太阳，在体为脉，故心阳之病发于血也。）阴病发于肉，（脾为阴中之至阴，在体为肉，是以太阴之病而发于所主之肌肉也。）阳病发于冬，（肝为阴中之少阳，逆冬气则奉生者少，春为痿厥，故肝脏之阳病发于冬。）阴病发于夏，（肺为牝脏，逆夏气则奉收者少，秋为痎疟，故肺脏之阴病而发于夏也。）是为五发。（谓五脏皆有所发之处，各有所发之因。［批］五发。）
五邪所乱，（言正气为邪气所乱。）邪入于阳则狂，（邪入于阳，则阳盛，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又四肢为诸阳之本，阳盛则四肢实，实则能登高也。热盛于外，则弃衣而走也。阳盛则使人骂詈不避亲疏也。）邪入于阴则痹，（痹者，闭也，痛也。邪入于阴，闭而不行，则留着而为痹痛之证。故曰：病在阳者名曰狂，病在阴者名曰痹。）搏阳则为巅疾，（气上不下，头痛巅疾。盖邪气与阳气搏击于上，则为头痛巅顶之疾也。）搏阴则为瘖，（足之少阴，上系于舌，络于横骨，终于会厌。邪搏于阴，则厌不能发，发不能下至，其开阖不致，故为瘖。）阳入之阴则静，（阳分之邪，而入之阴，则病者静，盖阴盛则静也。）阴出之阳则怒，（阴分之邪，而出之阳，则病者多怒，盖阳盛则怒。）是谓五乱。（谓邪气乱于五脏之阴阳。［批］五乱。）
五气所病，（五脏气逆而为病。）心为噫，（噫，不平之气也。本经曰：所谓上走心为噫者，阴气而上走于阳明，阳明络属心故也，走心为噫也。）肺为咳，（肺变动为咳。）肝为语，（肝气欲达则为语。）脾为吞，（脾主为胃行其津液，脾气病而不能灌溉于四脏，则津液反溢于脾窍之口，故为吞咽之证。）肾为欠、为嚏，（少阴之气在下，病则反逆于上，而欲引于下，欲引于下则欠，反逆于上则嚏。盖肾络上通于肺也。）胃为气逆、为哕、为恐，（《口问》篇曰：人之哕者，谷入于胃，胃气上注于肺，今有故寒气与新谷气俱还入于胃腑，故相乱，真邪相攻，气并相逆，复出于胃，故为哕也。哕，呃逆也。）大肠、小肠为泄，（大肠、小肠，受盛之官，变化糟粕，病则不能化粕而为泄矣。）下焦溢为水，（下焦如渎，水道出焉，病则反溢而为水病。）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溺。（《灵枢经》曰：三焦下俞，出于委阳，入太阳之正，入络膀胱，约下焦，实则闭癃，虚则遗溺，遗溺则补之，闭癃则泻之也。）胆为怒，（胆为中正之官，性秉过大，病则气郁而为怒。）是谓五病。（谓病五脏五行之气，而六腑亦配合于五行。［批］五病。）
五精所并，（谓五脏之精气相并。）精气并于心则喜，（多阳者多喜，心为阳脏，阴精并之，故喜。本经曰：神有余则笑不休。）并于肺则悲，（肝悲哀动中则伤魂，肺虚而肝气并于肺则悲。）并于肝则忧，（脾忧愁不解则伤意，肝虚而脾气并于肝则忧。）并于脾则畏，（恐惧不解则伤精，脾虚而肾气并于脾则畏。）并于肾则恐，（本经曰：所谓恐，如人将捕之者，阴气少，阳气入于阴，阴阳相薄，故恐也。盖心肾为阴阳水大之主宰，是以心虚而阴精并之则喜，肾虚而阳气并之则恐。此水火二气上下交并，其余三脏，皆所胜之气相并，所谓气不及则所胜妄行。）是为五并，虚而相并者也。（此申明并者，因虚而相并也。［批］五并。有精相并者，有气相并者，故首提曰精气。）
五劳所伤，（劳，谓太过也。）久视伤血，（久视损神，故伤血。）久卧伤气，（久卧则气不行，故伤气。）久坐伤肉，（脾喜运动，故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立则伤腰、肾、膝、胫，故伤骨。）久行伤筋，（行走罢极则伤筋。）是谓五劳所伤。（是五劳而伤五脏所主之血气肉筋骨也。［批］五劳。）《金匮真言论》曰：春善病鼽衄，（所谓善病者，言五脏之经俞在外，风伤肌腠，则易入于经也。鼽衄，头面之经证也。）仲夏善病胸胁。（心之经俞在胸胁也。）长夏善病洞泄、寒中，（夏时阳气在外，里气虚寒，长夏湿土主气，风入于经俞，即内薄而为洞泄，风木乘虚而胜土也。脾为阴中之至阴，不能化热而为寒中也。）秋善病风疟，（秋时阳气内收，阴气外出。《疟论》云：风气留其处，疟气随经络。风入于经，即欲内薄，经脉之阴气外出，邪正相持，故成风疟也。）冬善病痹厥。（四肢为诸阳之本，冬时阳气下藏，经气外虚，风入于经，故手足痹厥也。《金匮要略》曰：但臂不遂者，名曰痹。手足逆冷，名曰厥也。）
《调经论》曰：神有余则笑不休，神不足则悲。（神者，心之所藏也。心藏脉，脉合神，心在志为喜，在声为笑，故有余则笑不休，不足则金气反胜而为悲。）形有余则腹胀，泾溲不利；形不足则四肢不用。（腹乃脾土郛郭，故有余则胀，脾气实则泾溲不利。盖土气盛实，则克制其水而不流。脾主四肢，故虚则不用。）气有余则喘咳上气，不足则息利少气。（肺主气而司呼吸，故有余则喘咳上逆，不足则呼吸不利而少气也。）血有余则怒，不足则恐。（肝志怒，肾志恐。故血有余则肝气盛而主怒，不足则母气衰而并于脾，故为恐也。）志有余则腹胀飧泄，不足则厥。（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利，则聚水而为腹胀飧泄矣。肾为生气之原，故不足则厥逆而冷。［批］神有余不足，形有余不足，气有余不足，血有余不足，志有余不足。）
《百病始生》论曰：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于风雨、寒暑、清湿、喜怒。喜怒不节则伤脏，风雨则伤上，清湿则伤下。三部之气，所伤异类，愿闻其会。曰：三部之气各不同，或起于阴，或起于阳，请言其方。喜怒不节则伤脏，脏伤则病起于阴也；清湿袭虚，则病起于下；风雨袭虚，则病起于上，是谓三部。至于其淫泆，不可胜数。（按：本经曰风寒伤形，忧恐忿怒伤气。气伤脏，乃病脏；寒伤形，乃病形；风伤筋脉，筋脉乃应。此形气外内之相应也。又曰：邪气在上者，言邪气之中人也高，故邪气在上也。清气在下者，言清湿地气之中人也必从足始，故清气在下也。是风雨清湿之邪病在外，而伤于形之上下。喜怒不节则伤脏，而病起于阴。夫形者，皮、脉、肉、筋、骨五脏之外合也。）
曰：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卒然逢疾风暴雨而不病者，盖无虚，故邪不能独伤人。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两实相逢，众人肉坚。其中于虚邪也，因于天时，与其身形，参以虚实，大病乃成。气有定舍，因处为名，上下中外，分为三员。（此言风雨之邪，客于形而不伤气者，传舍于内而成积也。《金匮要略》云：一者，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所因。此言邪伤六经之气而内入于脏腑者也。盖三阴三阳之气主于肤表，而合于六经，故邪伤于气，则折毛发理，使正气横倾，淫邪泮衍于肌腠络脉之间，而传溜于血脉经脉，内连脏腑，是以大邪入脏，腹痛下淫，可以致死，而不可以致生也。）
是故虚邪之中人也，始于皮肤，皮肤缓则腠理开，开则邪从毛发入，入则抵深，深则毛发立，毛发立则淅然，故皮肤痛。留而不去，则传舍于络脉，在络之时，痛于肌肉，其痛之时息，大经乃代。留而不去，传舍于经，在经之时，洒淅喜惊。留而不去，传舍于腧，在腧之时，六经不通，四肢则肢节痛，腰脊乃强。留而不去，传舍于伏冲之脉，在伏冲之时，体重身痛。留而不去，传舍于肠胃，在肠胃之时，贲响腹胀，多寒则肠鸣飧泄、食不化，多热则溏出麋。留而不去，传舍于肠胃之外，募原之间，留着于脉，稽留而不去，息而成积，或着孙脉，或着络脉，或着经脉，或着腧脉，或着于伏冲之脉，或着于膂筋，或着于肠胃之募原，上连于缓筋，邪气淫泆，不可胜论。（此言风雨虚邪伤于形身之上，从形身传舍于内而成积也。）其着孙络之脉而成积者，其积往来上下，臂手孙络之居也，浮而缓，不能拘积而止之，故往来移行肠胃之间，水湊渗注灌，濯濯有音，有寒则䐜满雷引，故时切痛。其着于阳明之经，则挟脐而居，饱食则益大，饥则益小。其着于缓筋也，似阳明之积，饱食则痛，饥则安。其着于肠胃之募原也，痛而外连于膂筋，饱食则安，饥则痛。其着于伏冲之脉者，揣之应手而动，发手则热气下于两股，如汤沃之状。其着于膂筋在肠后者，饥则积见，饱则积不见，按之不得。其着于腧之脉者，闭塞不通，津液不下，孔窍干塞。此邪气之从外入内，从上下也。（此申明留着而成积者，各有形证也。）
积之始生，至其已成奈何？曰：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积也。（此承上启下之文。风雨者，在天之邪而伤上；清湿者，在地之邪而伤下。在天曰生，在地曰成。故积之始生，得寒而生，厥逆于下而成积也。）其成积奈何？曰：厥气生足悗，悗生胫寒，胫寒则血脉凝涩，血脉凝涩则寒气上入于肠胃，入于肠胃则䐜胀，䐜胀则肠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积。卒然多食饮则肠满，起居不节，用力过度，则络脉伤。阳络伤则血外溢，血外溢则衄血；阴络伤则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肠胃之络伤，则血溢于肠外，肠外有寒，汁沫与血相抟，则并合凝聚不得散而积成矣。卒然外中于寒，若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六输不通，湿气不行，凝血蕴裹而不散，津液涩渗，着而不去，而积皆成矣。（此言清湿之邪伤下之形而成积也。悗，闷也。［批］论积成。）
《玉机真脏论》曰：风者，百病之长也。（风为阳邪，伤人阳气，为百病之长者。言四时八方之邪风，虽从阳分而入，而前行数变，乃为他病也。）今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当是之时，可汗而发也。（气主皮毛，风寒之邪，始伤阳气，故使人毫毛毕直。太阳之气主表而主开，病则反闭而为热矣。言风寒之邪，始伤表阳之时，可发汗而愈也。）或痹不仁，肿痛，当是之时，可汤熨及火灸刺而去之。（气伤痛，形伤肿，痹不仁而肿痛者，气伤而病及于形也。如在皮腠气分者，可用汤熨；在经络血分者，可灸刺而去之。）弗治，病入舍于肺，名曰肺痹，发咳上气。（皮毛者，肺之合也，邪在皮毛，弗以汗解，则邪气乃从其合矣。夫皮毛气分为阳，五脏为阴。病在阳者，名曰风病；在阴者，名曰痹。病舍于肺，名肺痹也。痹者，闭也。邪闭于肺，故咳而上气。［批］肺痹。）弗治，肺即传而行之肝，病名曰肝痹，一名曰厥，胁痛，出食，当是之时，可按若刺耳。（失而弗治，肺即传其所胜而行之肝，病名曰肝痹。厥者，逆也。胁乃肝之分，逆于胁下而为痛，故一名厥胁痛。盖言痹乃厥逆之痛证也。食气入胃，散精于肝，肝气逆，故食反出也。按者，按摩导引也。木郁欲达，故可按而导之；肝主血，故若可刺耳。［批］肝痹。）弗治，肝传之脾，病名痹风，发瘅，腹中热，烦心，出黄，当此之时，可按，可药，可浴。（失而弗治，肝因传之脾，病名曰脾风。盖肝乃风木之邪，贼伤脾土，故名脾风。瘅，火瘅也。风淫湿土而成热，故湿热而成瘅也。湿热之气上蒸于心，则烦心，夹火下淫则溺黄，盖热在中土而变及于上下也。夫病在形身者，可按、可浴；病在内者，可药。发瘅，湿热发于外也；腹中热、烦心、出黄，热在内也。是以当此之时，可按、可药、可浴而治之。［批］脾风。）弗治，脾传之肾，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热而痛，出白，一名曰蛊，当此之时，可按，可药。（在脾弗治，则土邪乘肾，病名疝瘕，邪乘下焦，故少腹冤热而痛，溲出淫浊也。蛊者，言其阴邪居下而坏事之极也。）弗治，肾传之心，病筋脉相引而急，病名曰瘛，当此之时，可灸，可药。弗治，满十日，法当死。（《灵枢经》曰：心脉急甚为瘈疭。盖心主血脉而属火，火热盛则筋脉燥缩而手足拘急也，当此危急之证，尚可灸可药，言不可以其危笃而弃之也。失而弗治，满十日，法当死。五传已周，当尽十干而死矣。［批］瘛。）肾因传之心，心即复反传而行之肺，发寒热，法当三岁死，此病之次也。（心主神明，而多不受邪，如肾传之心，心不受邪则反传之肺，是从肺而再传矣。邪复出于皮肤络脉之间，阴阳气血相乘，是以发往来寒热，法当至三岁而死。盖心不受邪而复传，故又有三岁之久。此邪病复传之次第也。）然其卒发者，不必治其传；（卒发者，即《伤寒论》之中风伤寒，卒病三阴三阳之气，一时寒热交作，气脉不通，与病形脏之传邪而为瘕痹之证者不同，故不必以病传之法治之。）或其传化有不以次，不以次入者，忧、恐、悲、喜、怒，令不得以其次，故令人有大病矣。（风则伤卫，寒则伤营，营卫内陷，脏气逆传，而五脏相移亦皆有次。设不以次入者，此又因五志内伤，故令不得以次相传，致令人有大病矣。）因而喜大虚，则肾气乘矣，怒则肝气乘矣，悲则肺气乘矣，恐则脾气乘矣，忧则心气乘矣，此其道也。（喜为心志，喜大则伤心，如外因于邪始伤皮毛，内舍于肺，肺因传之肝，肝传之脾，脾传之肾，其间因而喜大，则心气虚而肾气乘于心矣。怒则肝气伤而肺气乘于肝矣，思则脾气伤而肝气乘于脾，恐则肾气伤而脾气乘于肾矣，忧则肺气伤而心气乘于肺矣。［批］肝当作肺，肺当作肝，悲当作思。）
《邪气脏腑病形》篇曰：邪气之中人也，奈何？曰：邪气之中人，高也。曰：高下有度乎？曰：身半已上者，邪中之也；身半已下者，湿中之也。故曰：邪之中人，无有常，中于阴则溜于腑，中于阳则溜于经。（此篇论脏腑、阴阳、色脉、气血、皮肤、经脉、外内相应，能参合而行之，可为上工。邪气者，风、雨、寒、暑，天之邪也，故中人也高；湿乃水土之气，故中于身半以下。此天地之邪中于人身，而有上下之分。然邪之中人，又无有恒常，或中于阴，或中于阳，或溜于经，或溜于腑，或入于脏之无常。）
曰：阴之与阳也，异名同类，上下相会，经络之相贯，如环无端。邪之中人，或中于阴，或中于阳，上下左右，无有恒常，其故何也？曰：诸阳之会，皆在于面。中人也，方乘虚时及新用力，若饮食汗出，腠理开，而中于邪。中于面则下阳明，中于项则下太阳，中于颊则下少阳，其中于膺背、两胁亦中其经。曰：其中于阴奈何？曰：中于阴者，常从臂胻始。夫臂与胻，其阴皮薄，其肉淖泽，故俱受于风，独伤其阴。曰：此故伤其脏乎？曰：身之中于风也，不必动脏。故邪入于阴经，则其脏气实，邪气入而不能客，故还之于腑。故中阳则溜于经，中阴则溜于腑。（此论皮肤之气血，与经络相通，而内连脏腑也。阴之与阳者，谓脏腑之血气，虽有阴阳之分，然总属一气血耳。［批］邪气中阳，邪气中阴。）
曰：邪之中人脏奈何？曰：愁忧恐惧则伤心。形寒饮冷则伤肺，以其两寒相感，中外皆伤，故气逆而上行。有所堕坠，恶血留内，若有所大怒，气上而不下，积于胁下而伤肝。有所击仆，若醉入房，汗出当风则伤脾。有所用力举重，若入房过度，汗出入水则伤肾。（［批］邪气中脏。）
曰：五脏之中风奈何？曰：阴阳俱感，邪乃得往。帝曰：善哉！（此论脏气伤而邪中于脏也。夫邪中于阴而溜腑者，脏气实也。脏气者，神气也。神气内藏，则血脉充盛。若脏气内伤，则邪乘虚而入矣。风为百病之长，善行而数变，阴阳俱感，外内皆伤也。）
曰：邪之中人，其病形何如？曰：虚邪之中身也，洒淅动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见于色，不知于身，若有若无，若亡若存，有形无形，莫知其情。（此论人气与天气之相合也。风、寒、暑、湿、燥、火，天之六气也，而人亦有此六气。是以正邪之中人也，微见于色。色，气色也。中于气，故微见于色，不知于身，若有若无，若亡若存。夫天之六气，有正有邪，如虚邪之中于身也，洒淅动形。虚者，八正之虚邪气。形者，皮肉筋脉之有形。此节论天地之气中于人也，有病在气而见于色者，有病在形而见于脉者，有病在气而见于尺肤者，有病在形而见于尺脉者，有病在气而应于形者，有病在形而应于气者。邪之变化，无有恒常，而此身之有形无形，亦莫知其情。故能参合而行之者，斯可为上工也。玉师曰：天之正气，而偏寒、偏热、偏湿、偏燥，曰正邪。）
曰：余闻之，见其色，知其病，命曰明；按其脉，知其病，命曰神；问其病，知其处，命曰工。余愿闻见而知之，按而得之，问而极之，为之奈何？曰：夫色脉与尺之相应也，如桴鼓影响之相应也，不得相失也，此亦本末根叶之出候也，故根死则叶枯矣。色脉形肉不得相失也，故知一则为工，知二则为神，知三则神且明矣。曰：愿卒闻之。曰：色青者，其脉弦也；赤者，其脉钩也；黄者，其脉代也；白者，其脉毛也；黑者，其脉石也。见其色而不得其脉，反得其相胜之脉，则死矣；得其相生之脉，则病已矣。（夫精明五色者，气之华也。乃五脏五行之神气而见于色也。脉者，营血之所循行也。尺者，谓脉之气也，循手阳明之络而变见于尺肤。脉内之血气，从手太阴之经而变见于尺寸。此皆胃腑五脏所生之气血，本末根叶之出候也。形肉，谓尺肤也。知色脉与尺之三者，则神且明矣。青、黄、赤、白、黑，五脏五行之气色也，弦、钩、代、毛、石，五脏五行之脉象也。如影响之相应也，故色青者其脉弦，色赤者其脉钩，见其色而得脉之相应，犹坤道之顺承天也。如色青而反见毛脉，色赤而反见石脉，此阴阳五行之反胜，故死。如色青而得石脉，色赤而得代脉，此色生于脉，得阳生阴长之道，故其病已矣。）
曰：五脏之所生，变化之病形何如？曰：先定其五色五脉之应，其病乃可别也。曰：色脉已定，别之奈何？曰：调其脉之缓、急、小、大、滑、涩，而病变定矣。曰：调之奈何？曰：脉急者，尺之皮肤亦急；脉缓者，尺之皮肤亦缓；脉小者，尺之皮肤亦减而少气；脉大者，尺之皮肤亦贲而起；脉滑者，尺之皮肤亦滑；脉涩者，尺之皮肤亦涩。凡此变者，有微有甚。故善调尺者，不待于寸；善调脉者，不待于色。能参合而行之者，可以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为下工，下工十全六。（此论五脏所生之病，别其变化，先当调其五色、五脉，色脉已定，而后调其尺肤与尺寸之脉。夫尺肤之气血，出于胃腑水谷之精，营行于脏腑经脉之中，变见于手太阴之两脉口，皆五脏之血气所注。故脉急者，尺之皮肤亦急，脉缓者，尺之皮肤亦缓，如桴鼓之相应也。故善调尺者，不待于寸口之脉；善调脉者，不待于五者之色，能参合而行之，斯可为上工矣。夫榖始于一奇二偶，合而为三，三而两之成六，三而三之成九，此三才三极之道也。生于一而成于十，阴阳相得而各有合，此河图之数也。知者，知天地阴阳变化始终之道，故能全九十之大数，水数成于六，火数成于七。水即是精血，火即是神气。中工仅知血气之诊，故能全水火之成。下工血气之诊亦不能全知矣。故曰能参合而行之者，可以为上工。行者，谓色脉应天地阴阳之理数也。）
曰：愿闻六腑之病。曰：大肠病者，肠中切痛而鸣濯濯，冬日重感于寒即泄，当脐而痛，不能久立，与胃同候。（大肠者，传道之官，故病则肠中切痛而鸣濯濯。阳明秉清金之气，故冬曰重感于寒即泻，当脐而痛。大肠主津液，津液者，淖泽注于骨，故病而不能久立也。大肠属胃，故与胃同候。［批］大肠病症。）胃病者，腹䐜胀，胃脘当心而痛，上肢两胁，膈咽不通，食饮不下。（腹者，肠胃之郛郭，胃脘在鸠尾内，正当心处，故病则腹䐜胀，胃脘当心而痛。上肢，心肺之分；两胁，肝之分也。食饮入胃，散积于肝，浊气归心，输布于肺，胃病则气逆，而不能输转，是以上肢两胁，膈咽不通，食饮不下也。［批］胃病症。）小肠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时窘之后，当耳前热，若寒甚者，独肩上热甚，及手小指、次指之间热，若脉陷者。此其候也，手太阳病也。（小肠病者，谓病小肠之腑气也。小肠名赤肠，为受盛之府，上接于胃，下通大肠，从阑门济泌别汁而渗入膀胱，其气与膀胱相通，是以小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时窘之后，当耳前热者，病腑气而痛窘之后，则入于手之经脉矣。手太阳之脉，起于小指之端，循臂出肩解，上颊，入耳中，至目眦。脉陷者，此太阳之经脉病也。故首提曰小肠病，末结曰手太阳病，是腑气之从下而上，合于手太阳之经也。［批］小肠病症。）三焦病者，腹气满，小腹尤坚，不得小便，窘急，溢则水，留即为胀，候在足太阳之外大络，大络在太阳少阳之间，亦见于脉。（三焦者，下约膀胱，为决渎之府。病则气不输化，是以腹气满而不得小便也。不得小便，则窘急而水溢于上，留于腹中而为胀。候在足太阳经外之大络，大络在太阳少阳经脉之间，其脉亦见于皮部也。）膀胱病者，小腹偏肿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肩上热，若脉陷，及足小指外廉及胫踝后皆热。（膀胱者，津液之府，气化则出。腑气病，故小腹肿痛而不得小便也。肩上、足小指外廉及胫踝后，乃足太阳经脉之所循，若热而脉陷，此病腑而及于经。［批］膀胱病症。）胆病者，善太息，口苦，呕宿汁，心下澹澹，恐人将捕之，嗌中吤吤然，数唾。（胆病则胆气不升，故太息以伸出之。口苦呕宿汁者，胆汁也。心下澹澹，恐人将捕之者，胆气虚也。嗌中吤吤然，数唾者，少阳之脉病也。足少阳经脉之本在下，其末在项嗌之间也。［批］胆病症。）
《脉度》曰：五脏常内阅于上七窍也。故肺气通于鼻，肺和则鼻能知香臭矣；心气通于舌，心和则舌能知五味矣；肝气通于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脾气通于口，脾和则口能知五谷矣；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五脏不和则七窍不通，六腑不和则留为痈。故邪在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留之，气留之则阳气盛矣。阳气太盛则阴脉不和，阴脉不和则血留之，血留之则阴气盛矣。阴气太盛，则阳气不能荣也，故曰关。阳气太盛，则阴气不能荣也，故曰格。阴阳俱盛，不得相荣，故曰关格。关格者，不得尽期而死也。（夫手足之六阳内通于六腑，六阴内通于六脏，十二经脉之血气由脏腑之所生，故虚者饮药以补之，是脏腑之气荣于脉内者也。此论脏腑之气通于脉外之皮肤、七窍，以应天地之纪。阅，历也。［批］关格。阳盛于上则水谷不入，故曰格；阴盛于下则二便不通，而曰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