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瓦岗山双枪将逞强 郝家庄定彦平闯祸

却说杨林这天与双枪将定彦平商议好,攻打瓦岗山,点齐了一万大兵,放炮出营,杀奔瓦岗山。那瓦岗山的北面牛头峰的守将见隋兵杀来,命人飞报秦元帅,秦琼亦点兵一万,率领众英雄放炮出兵。大魔国的人马冲出牛头峰,在山下把阵势列开,秦叔宝在帅纛旗下压住了大队,与众先锋战将往对面观瞧,见隋兵队内闹龙纛旗之下盔明甲亮,许多隋营战将簇拥着靠山王杨林,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秦叔宝与众将正然看着隋兵,忽见从隋兵队内冲出一骑马直奔疆场,马上端坐一员大将,手中擎着双枪,在阵前耀武扬威叫战。秦琼问道:“哪位将军出马?”单雄信催马摆槊,直奔阵前。到了阵前,勒住坐骑,观瞧隋将:要是跳下马来,他身高足够丈二,头如麦斗,膀大三停,肚大腰圆。头戴一顶紫缎扎巾,勒定一对紫金抹额,迎门上嵌一宝,上头有朵红绒突突乱颤。身披大叶紫金甲,挂甲钩环分为出水八怪,勒甲丝绦九股攒成,内衬一件紫绛袍。背后五杆紫缎护背旗,上绣五个大字是帅之五才,智仁信勇忠,飘带上相衬紫金铃,顺风一刮,“哗啷啷”铃铛直响,护背旗随风儿行舒就卷。胸前光华闪闪,护心宝镜。肋下佩带一口纯钢宝剑,绿鲨鱼皮鞘,紫金吞口,紫金什件,红绒绳灯笼穗儿。鱼禢尾紫金搭钩,三叠倒挂。大红缎色征裙分为左右,红绸子中衣,五彩花靴牢踏在一对紫金镫内。坐下一匹紫骅骝,鞍韂嚼环鲜明。往脸上一看,紫巍巍的面皮,两道苍眉,一对朗目,鼻准丰隆,高颧骨,大耳垂轮,四字方海口,脸上微有皱纹,颔下无须。看他这年岁,大约着亦在六十往外,精神足满,甚是威风,手中擎着双枪,学习双枪,望公勿却为幸。”薛文举听定彦平要拜他为师,向定彦平说:“我父亲尚在,不敢收徒。你如愿学武艺呢,我可以收你个师弟,你仍算我亲的师弟,你愿意呢,更好;如不愿意,只可作罢。”定彦平说:“既是师兄愿收我作师弟,我是求之不得,咱们就是这么办啦!”于是定彦平命店中伙计给他预备香烛纸马,纸笔墨砚文房四宝等等物件,酒席一桌。伙计们遵命,给他预备。定彦平就求店里的先生给他们写了一张字儿,摆设香案,在武圣人驾前焚香行礼。定彦平拜过师兄,薛文举受礼之后,伙计将酒筵摆齐,定彦平又求先生掌柜的给他作陪,推薛文举入席,众人敬酒。薛文举亦是欢喜已极。大家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直到初更以后方才撤席安歇。NgL中华典藏网

自此,薛文举病虽好了,亦不能走啊,就住在店内传授定彦平的武艺,定彦平每日亦不归家,就住在店内,苦心学练。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二五更用功。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定彦平学了二年有余,把薛文举的双枪学会了还不算,还学会了步下的拳脚、马上的技能,无论马上步下,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一对枪使开了无人能敌。薛文举见定彦平把武艺练好了,有意往北国投亲,便向定彦平告辞要走。定彦平一家老少感激他把武艺实心实意地传给定彦平,都不肯放行,三番五次地挽留,薛文举要走亦走不了。NgL中华典藏网

这年曹州府下了好雨,曹州府一带庄田收成最好,农民快乐,到了大秋之后,各村为首之人都要演戏谢神。北门外有个郝家庄,住着一家财主,名叫郝武。这郝武在他们村的南头搭了座台,约了一班大戏,附近的村民知道了,都要到郝家庄看戏。定彦平因为薛文举连日闷闷不悦,他邀了薛文举前去看戏。二人带了佩剑,从店中出来,步下而行,出了北门,够奔郝家庄。十数里路眨眼就到,来至郝家庄,二人看庄南搭着戏台,东西两边搭着看台,是为郝家庄街坊四邻预备的;南边对着戏台还有一座看台,是郝家庄的财主郝武自己看戏预备的。定彦平、薛文举来得很早,天光亦就在卯时,人还没来呢,戏亦没唱哪,师兄弟二人就在戏台前边散步,亦没有什么可逛,只有些个卖吃食作小本营生的喊叫不止。定彦平直待至辰时,听见后台锣鼓响啦,才见四外有人,往四外一看,男女老幼,看戏的人纷纷来至后边。打完了戏通之后,这戏台前的观众人山人海相似,拥挤不堪,人声嘈杂。定彦平、薛文举见这里亦没有什么意思,觉着无趣,二人商议要走,忽见看热闹的人们一阵大乱。师兄弟顺声音一看,这乱的地方是靠戏台东边,他二人原不想去看热闹,听着人乱之处有妇女哭喊之声,二人好生纳闷,奔过来要往人群里去看热闹。见人群里有人哭着往外要走,看热闹的人们往两旁一闪,当中间地上有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撒泼打滚地哭喊,有两三个青衣小帽家人打扮的揪着这妇人说:“你这妇人真是胆大,你把你的女儿卖给我们庄主作妾,成箱子的穿衣裳,论匣子的戴首饰,有多大的造化!你不该要把你女儿拐走,这是我们庄主把人追回去算完了,要换个别人,一定将你送到当官,告你个拐带之罪。你好好离开这里算完,不然我们叫官人将你带走!”这个妇人哭喊道:“天杀的强盗,抢夺我的女儿!老娘命不要啦,和你们拼了!”定彦平听着这里有因,走过来向这些个家人说:“你们把她撒开,她无论多大岁数,亦是个妇道,男女授受不亲,有什么话好说。”这几个家人见定彦平身体雄壮,气度轩昂,把他们镇喝住了,赶紧把这个妇人撒开。定彦平说:“你这个妇人勿用啼哭,有什么话好说。你如有理,受人欺压了,我能替你出气。”这个半老的妇人坐在地上,抬头一看定彦平,亦瞧出他是个好人,遂把她的事情向定彦平如此恁般一说不要紧,只气得定彦平双眉倒竖,二目圆睁,抖衣而战,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NgL中华典藏网

阅者诸君要问这个妇人说的是什么,把个定彦平气得这样,原来这个妇人姓张,住家在曹州府城南小袁庄,他夫妻两口种着数十亩地,家中倒亦十分充裕。膝下无儿,夫妻跟前只一个姑娘,名唤巧姐,年方十七岁,已然有了婆家,许给曹州府城中一家首饰店的少掌柜,定的是九月底迎娶。如今听说郝家庄唱戏,张老太太带着他的女儿巧姐到这里来看戏,将到郝家庄,母女二人戏还没看见哪,被本庄的郝武看见巧姐长得美貌,他把巧姐抢了就走。原来这郝家庄的郝武是个恶霸,他手下养着五六十名打手,结交官府,走动很宽,放大利钱,重利盘剥,剥削小民,抢夺妇女,霸占人家的庄田,鱼肉乡里,为害一方,无人敢惹。今天他把巧姐抢去,张老婆偌大的年岁,恶家奴连推带搡的,将姑娘抢了走啦,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有三个恶豪奴怕她追到郝家捣乱,在这里用言语恫吓他,被定彦平、薛文举赶至。定彦平用话说明了,要搭救她母女,这张老婆才哭哭啼啼地把事说明。NgL中华典藏网

吃茶已毕,郝武问道:“定二弟至此有何见教?”定彦平直截了当地说道:“小弟今天来至贵庄看戏,时才见一妇人啼哭,据这妇人所说,她同着一个姑娘亦来看戏,被仁兄抢走。小弟好管闲事,特来恳求仁兄,你开了恩吧,将那姑娘送回。凭你这个家业,要说娶几个小星,纳几个妾,有何难处?何必如此!”郝武说:“定二弟,你不要听她一面之词,这就是我纳的小星,原为生养儿女,承继宗祧。不意她娘家母亲蓄意不良,叫她女儿偷了我许多珠宝,她母女要想逃走,被我追回。我论理应当将她母女送官治罪,念她们无知,只把原人带回,那个泼妇想要讹诈于我。定二弟,你莫听他的,有什么主意叫她使去,官私两面,我都等着她,今天咱们哥儿俩得亲近亲近。来呀,你们赶紧预备一桌席去。”家人们遵命,将要出去,定彦平忙道:“且慢!我来到尊府,并非打搅,你所说的我不大相信。你带我去见见那个被抢的姑娘,我得问问她,是你的爱妾不是。如若是你的爱妾,我就不管了;倘若不是你的爱妾,对不住,我要多管闲事。”郝武原打算用软化手段把定彦平支走,免得耽误了他的美事,谁想定彦平不听他这套,要管定了这事。郝武把脸往下一沉说:“姓定的,告诉你吧,这是我愣抢来的,你管得着吗?犯法有地面官人哪,你一不在衙门当差,二不在衙门应役,凭你亦敢多管闲事?来呀,把他给我碎在这里!”这句话说完了,定彦平见“呼啦”一声,院子里出来了四五十个打手,各持霸道棍,全都挺胸叠肚,拧眉立目。NgL中华典藏网

定彦平伸手拔出宝剑来,要砍郝武,郝武一个健步蹿出大厅,有人递给他一条枪来。定彦平由大厅里追出来,与郝武打在一处。三五个照面,郝武就不是定彦平的对手了,他喊嚷:“一齐动手!”众打手往前一扑,棍棒齐下,把定彦平围在垓心。定彦平这口宝剑上下翻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与众打手打成一团。工夫大了,定彦平觉着寡不敌众,好汉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不敌群狼,眼看着就要吃亏了,忽听“噗哧噗哧”之声,众打手的人头纷纷落地,死尸亦“噗咚噗咚”栽倒。定彦平望见一人舞剑而至,细看来人,正是师兄薛文举。郝武正然与定彦平动着手哪,忽见薛文举杀了他不少打手,微一心动,手底下迟慢一点,被定彦平左手将枪杆抓住,右手宝剑一挥,人头落地,死尸栽倒。众打手见郝武身首异处,惊骇而散。定彦平说:“师兄至此甚好,不然小弟定遭他人毒手。”薛文举说:“师弟,姑娘我已然救走,交那老妇带走了。你我既把恶霸杀死,总算给这一方的人民除了害,多少条人命,咱们快走吧!”定彦平这才与薛文举逃出郝家庄。NgL中华典藏网

二人回至店中,薛文举说:“师弟,咱们弟兄有人命案在身,此处不便久待,急速逃奔远方吧。”定彦平问道:“师兄何往呢?”薛文举说:“我要到北国投亲。”定彦平说:“我亦不便跟着师兄前往,我另有安身之处,咱们哥儿俩今天就此分手,后会有期了。”于是定彦平从柜房跟管账的先生支了六十两银子,给他师兄薛文举四十两,自己留二十两,怕官人前来捉他们,弟兄二人分手而逃。薛文举够奔北国投亲,暂且不表。NgL中华典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