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红粉香消仲明断肠时
灰暗的天空漫布着阴霾的云翳,空气中令人感到一种烦闷的压迫。这时小玉凄凉地走出王公馆的大门,心想仲明或许就要回来,这就在人行道边立着等候了一刻,但始终不见他的只影。小玉在绝望之余,只得含着满眶的悲泪,拖着沉重的步子,无神地向前走去,然而前途茫茫,安身何处?想起往后的生活,未来的结局,忍不住一腔辛酸之泪扑簌簌地沾了她的两颊。风儿是一阵阵地吹送,沿街的垂柳瑟瑟地掀起了不平的绦波,在小玉澎湃的脑海中,不觉又忆起了与仲明对月同歌《夜恋曲》的一幕……种种恩情,只换得现在一个无限酸楚的回忆,甜蜜的往事在她的心版上已烫上了一个永远不能抹去的烙印,沉痛的悲哀激起她无限怨抑的情绪,仰望着彤云密布的天空,止不住茫然地脱口叫道:“这是一个梦呀,一个空幻的春梦呀……”
走着,无目的地走着,小玉觉得自己已成了风中的落红,水上的飘萍,不过老是向前走,是永远也走不完的,况且现在已近午饭时分,一个年轻的姑娘老是在街上彷徨,那总也不成样子,但是我已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鸟儿,对着茫茫前途,可叫我走到哪儿去好呢?小玉默默地想着,心中真觉无限悲酸,不免对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风儿扑面吹来时,虽然是在热情的初夏季节,但在她已经破碎了的心房中,也会激起一阵无助的凄凉。
一会儿,小玉忽然想着还是到李大嫂家里去,因为她是荐我进王公馆的,况且又是我家多年的邻居,平日为人也很热心,现在我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想她见我可怜,总也能帮我一分忙的。小玉这样忖着,觉得前面还有一条生路,她抱着满腔的希望,便急急地加快脚步,向李大嫂的家里走去。
走进刘村,眼见一切景物,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不过自家屋里已换了别人居住了。小玉约略地视察了一遍,心中觉得非常感触,不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回身找到李大嫂门口,见门儿是轻轻地掩着,并没有关紧。小玉怀着一颗颤抖的心儿,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推了进去,但是里面却是非常静悄,举目一看,并不见有李大嫂的人影,只有她的一个十岁的儿子阿根坐在桌边玩泥娃娃,因为他的脸儿是背着小玉,所以也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小玉在门边立了一会儿,只得轻轻地移步走近,待走近桌边,阿根已察觉地移过脸来,乌圆的眸子出神地凝望着她,似乎有点发怔的样子。小玉见他人儿已长大了不少,圆圆的脸蛋红润润的,像苹果一般可爱。桌上整齐地排着七八个泥娃娃,好像在给它们上体操课似的,这就忍不住露齿一笑,便把包袱放在桌上,握着他的小手儿,笑着问道:“阿根弟,你干吗老望着我,是不是已经不认得我了?”
阿根眨了眨眼珠,忽然“哦”的一声笑道:“你……你不是以前住在对过的小玉姊姊吗?”
“你瞧我改变了什么样儿没有?”小玉说着便挨身在他身边的长凳上坐下。
“当然改变的,我起先几乎有点不认识你了,你的脸儿也比从前胖了许多。”阿根天真地说到这里,不自禁地把手儿抬起在小玉的秀丽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下。小玉见他有趣,便把他的脸儿捧起,吻了一个香,过后便正经地问道:“阿根弟,你妈呢?”
阿根抹了一下嘴答道:“妈出去收衣服去了,回头就来的……小玉姊姊,你好久不到这儿来了,一向住在哪里呀?”
“我吗?我在替人家做丫头呀,难道你妈没有告诉你吗?”
“妈没有告诉我。”阿根摇头道,“小玉姊姊,你在替人家做丫头,怎么今天倒有空呀?”
小玉听他这样问,心中只觉一酸,但对一个小孩子当然也没有直说的必要,便就圆了一个谎道:“今天我特地是来望望你们的,阿根弟,你可欢迎我来呀?”
阿根抱着她的手臂,点头笑道:“当然欢迎的,我更希望你能一辈子不要走,永远地陪着我玩。”
“恐怕你妈要讨厌我吧?”
“不,你放心,我妈一定不会讨厌你的。小玉姊姊,今天你就别回去了,宿在这儿吧。”阿根连连地摇撼着她的臂膀央求着。
小玉抚着他的乌黑的头发,点头道:“好的,我今天不回去了,你瞧,我的包袱不是也带来了吗?”
阿根听说,便横眸看了桌上的包袱一眼,这就乐得张开了小嘴儿哧哧地笑了。
正在这时,忽听一阵轻微的门响,小玉忙回眸望去,果见李大嫂提着一大包收来的干衣服推门进来,一眼看见小玉,不觉惊得呆了一呆。这时阿根看见妈来,便急急地跳落奔过去,一面口里嚷道:“妈,小玉姊姊来了,她今天特地来看我们的……”
小玉也站起跟着过去,李大嫂忙把包裹在地上一放,握了她的手儿,惊奇地问道:“玉姑娘,你今天怎么走得出?在王公馆里好吗?”
小玉不答,只是摇了摇头,但眼泪却已像断线珍珠一般地滚下来。
李大嫂见她这样,心中更觉奇怪,便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急声地问道:“玉姑娘,你怎么啦?你有什么委屈的事儿,你快告诉我。”
小玉叹了一口气,含泪道:“李妈妈……太太已把我赶出来了。”
仲明茫然地在廊下走着,得意后的失望,快乐后的悲哀,像一根锋锐的利针在刺着他的心。他觉得胸口在隐隐地发痛,想起昔日的温馨和甜蜜,灵活的眼光……这一切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已留下了一个特别深刻的印象,但是在现在说,却已成了他的一条永远新鲜的创痕。
“少爷,你到哪儿去呀?”走完一条长廊,仲明正欲跨下三步石阶,忽听背后有人唤他,只得回转身来,见是佩秋,便答道:“我想去找小玉去。”
佩秋听了这话,便移步走到他的身边,明眸关切地望着他,见他脸色苍白,眼珠无神,脸颊上还沾着丝丝泪痕,心想少爷真也痴情极了。但又恐他受不住刺激,出去闯祸,便忙柔声地劝阻道:“少爷,小玉妹妹已走了不少时候,在这偌大的地方,你又到哪儿去找她呢?依我之见,你还是先去读了她留着的信,然后再做计较吧。”
仲明心想这句话倒也不错,况且小玉留信给我,当然是有地址写着的,那我又何必空自着忙呢?仲明这样想着,倒不觉欢喜起来,脸上掠过一道微光,便急急问道:“信在哪儿?你快拿给我吧!”
“在你书房里,夹在桌上的一叠书中,你自己去找吧。”
仲明听毕,便向她点了点头,即打起精神朝晚春馆走去。推进房门,室中静悄万分,仲明又忍不住想起昔日自己进来,小玉总会笑盈盈地像小鸟儿般地上来迎接我,替我脱帽、挂衣、倒茶,又会向我娓娓地问长问短,有时两人讨论点文艺,有时大家合唱支歌儿……唉,这种快乐融洽的情景,今日又到哪儿去了呢?真是旧情爱成陈迹,只换得一个辛酸的回忆在心头。想起昨日的兴奋,谁又能料到次日的不幸?难道我俩今生真的是没有缘分吗?
仲明默默地想到这里,心中真觉无限酸楚。走到写字台边,果见桌旁高高地放着一叠书本,这都是小玉平日读的、看的那些教科书和参考书,现在睹物思人,更是悲痛莫名。仲明含着辛酸之泪,忙把信笺从书页中翻出,把身子倚在窗栏边,将它透开,只见纸上泪痕未干,尚能斑斑可见,只得忍着无限的心痛,举目从头瞧道:
仲明,我生命中唯一的安慰者:
我是一个苦命的女子,蒙你这样错爱,我以为我的一生是有了寄托了。然而现在这定命的时候,事实告诉我,这完全是一场渺茫的春梦呀!想起了过去的种种甜蜜,但如今都被一阵无情的罡风所吹散了,只剩下一点痛苦的回忆来磨折我这微细而渺小的生命。
仲明,我对不起你,你这样地栽培我、恩待我,可是你终于白费了一场心血。唉,这真是“多情自古浑如梦,好事由来不到头”了。仲明,我们别忘了今天这个断肠的日子吧!
我不怪老太太的狠心,我只怨自己的命苦福薄。仲明,我走了,你千万不要伤心。
你是一个幸福的青年,你将来总有一位美貌贤德的新夫人,来安慰你这颗受创痛的心灵的。
飘零呀,飘零!想我小玉竟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唉,视天茫茫,真不知何处才是我的归宿呢。回首前尘,恍如隔世,如今的我已成了迷途的羔羊、失巢的小鸟、风中的落叶、水上的浮萍了。苍天哪!你难道真的这样残酷,而不肯可怜我这身世凄凉的弱女子吗?
仲明,我亲爱的仲明,我永远忘不了你的恩典,但是我却希望你能永远地忘了我这个苦命的姑娘吧。
唉,人事如昙花,一切无非是彷徨!彷徨!不知在何年何日才能洗刷净在心灵上无限的创伤!
这里还有几句话,也算是我临别的赠言吧。
负起你的重担,挺直你的胸膛;认清知识是力量,理智是权威;向你人生的目标迈进,为你未来的生命努力。以前的种种,当它是个酸楚的梦境也好,当它是个甜蜜的幻影也好,总之这是不值得你珍贵的。你应该把你的活力,把你的精神,去创造那光明的前程,与绚烂的将来。这样你才是国家的耕耘者,民族的急先锋。
断肠遗字,薄命余生。
仲明瞧完了这封信,心中真不知是酸是苦,一满眶的晶莹的泪水已再也忍不住地扑簌簌地掉下来,移身仰望着灰暗的天空,不觉茫然地自语道:“小玉,你家在哪儿……”仲明自语到这里,喉间已经哽住,他觉得一只有着尖利的爪的手在搔着他的心,搔着搔着,他的心在发痛,在出血,他不能忍耐了,他要倒下去。终于倒在身旁的那只单人沙发上,把手儿蒙住了脸,竟闷声地啜泣起来。
午饭后,仲明烦躁地在园中踱步,脑海中只是忖着怎样去找小玉的法儿。好一会儿,忽然被他想出当初荐小玉进来的那个李大嫂来,心想她是小玉的多年邻居,现在小玉无处栖身,恐怕仍会投到她的家里去的。至于李大嫂的地址,凑巧这儿看门的阿舫知道,那我何妨就去打听打听看,如果真在那儿,这就最好,万一不在,也可托她留心留心,一有着落,叫她速来通知,届时我便可设法,重新把小玉领回来……仲明这样一阵思忖,心中似乎也觉宽弛一点,便急急回到房里,换了一件上褂出来,向阿舫问明了地址,当即按址而往。走进刘村,刚巧在巷口遇见了李大嫂。因为仲明和她曾经见过几次面,所以大家都有一点认识。这时李大嫂见他进来,已经明白他的来意,便含笑向他打招呼了,问道:“王家少爷,你是不是来找小玉的?”
仲明听了这话,心中暗暗欢喜,忙道:“是的,小玉在你家里吗?”
“刚才在我家里,但是你还欠来得早一步,现在她又到她哥哥的朋友刘三家里去了。”
“刘三住在哪儿?你知道吗?”仲明似乎有点失望。
“刘三住在左军巷二十八号,你快点去,小玉恐怕还在路上呢。”李大嫂连连催他。
仲明听毕,也无心再问别的,便向她点一点头,急急回身就走,一路上连跑带走地赶着,同时又把眼光仔细地察看往来行人。赶了一程,忽见前面街道旁边围着一群人,好像在观看什么东西似的。仲明过去也好奇地逗了一瞥,仔细一瞧,却是小玉,心中不觉又惊又喜,忙由人群中挤入,但见她双目紧闭,脸似白纸,口边满是鲜红血迹。仲明这一吃惊,真是非同小可,一颗心儿好像有人在攀摘一般地疼痛,俯身唤了两声,也不见应,只得伸手将她抱起,拭去嘴角血迹,望着她这副人事不省的样儿,忍不住眼泪已像断线珍珠一般地滚下来。回身去追问几个围观的路人,但有的推说不知道;有的说只见她在路上狂奔,口中喊着哥哥,后来不知怎的竟吐血倒地了;有的又说在前面荒场上枪决一个犯人,恐怕就是她的哥哥吧。仲明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已经有点明白,遂挤出叫了一辆街车,抱了她一同坐着回去了。
车到王公馆,仲明付去车资,便抱着小玉大步进去,在二门边遇见周妈。周妈当然是万分惊讶地向他盘问,但仲明并不理她,顾自走到晚春馆卧房里,抱小玉放在自己床上,替她盖上薄被,一面去倒了一杯热茶,向她嘴里灌下。好一会儿,才见悠悠醒转,仲明心中暗暗欢喜,便柔声地问道:“小玉,你现在好一点吗?”小玉微睁星眸,向他无限哀怨地望了一眼,但心中不知怎的,只觉一股辛酸,忍不住眼皮儿一红,竟又掉下泪来。
“小玉,你安静点,别伤心,我在这儿伴你。”仲明抚着她的额角,温和地劝慰着。
“仲明,想不到今生我还能和你再见一面……唉!”小玉说到这里,已经失声哭泣。
“小玉,你始终是我的爱妻,妈要赶你出去,但有我在这,你总放心是了,待你身体好点儿,我们可以搬到外面去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吧。”
小玉听了这话,心中非常安慰,不觉挂着泪水一笑,但一会儿忽又沮丧地说道:“小玉是个薄命人,只怕没有这个福气吧。”
“哎,小玉,你别说这种伤心话呀,听了不使人难受吗?”仲明把眉儿一皱说,“好吧,你现在且静静地躺一会儿,我出去替你请医生去。”说罢,正欲立起身子,忽然房门口拥进一群人来。仲明忙移脸望去,只见为首的是母亲和表妹,后面跟着周妈、尤二、佩秋等几人。这时佩秋一眼看见小玉睡在床上,正想抢步过去,但却被湘屏一把拖住,又逗给她一个白眼,佩秋无奈,只得停住站在一旁。
“仲明!我不许你这样胡闹!这个贱货,我已经把她赶出了,你好大胆又把她弄回来!”王老太走进恨恨地向小玉看了一眼,便开始大声地叱喝起来。
仲明不安地站起,柔声答道:“妈,请你别生气,她现在正病着,等她好一点儿,再叫她走好了。”
“哼!病得真快,这里又不是病院。”湘屏冷然地放起刺来。
“这是你的家吗?你管得着吗?”仲明恨极,不觉勃然作色道。
湘屏听了,心中一酸,便向王老太身上一扑,哭起来了。
“这是我的家,我叫她滚,谁敢说一个不字?”王老太怒得连连顿脚,她的那张丰满的圆脸也微微地挣得发红了。
小玉听了这话,心中难受得真像针在刺一样,想了一想,只得挣扎地坐起说道:“老太太,你别跟少爷闹了……我……我走好了……”说着便支撑下床。仲明无奈,只得扶她站起,但小玉一个立脚不稳,竟又是两口鲜血,眼前一阵黑暗,身子便向床上倒去。仲明见了,不由大吃一惊,连湘屏身边的佩秋也吓得“哟”的一声叫了起来,忙不顾一切地奔过去,依旧扶她躺下,口中连喊小玉妹妹。仲明见她脸色灰白,神志昏迷,抚她的手儿,已经冰阴,一时几乎心碎肠断,两手捧着小玉的脸儿,眼泪已像泉水一般地涌出来。
这时王老太见了这幕情景,心中也不觉吃惊,但湘屏却是不介意地冷冷笑道:“装倒装得像呢,好像在做电影。”
仲明听了这种没有人性的话,心中真是又痛又愤,低下头去,偎着小玉的粉颊,兀是淌泪不止。一会儿,忽听霍的一声,出自小玉口中,仲明猛吃一惊,以为小玉去了,忙伸手按其鼻息,似乎也已停止,推了推她的身子,不禁哭着叫道:“小玉!小玉!你真的丢我走了吗?”身旁的佩秋被仲明一叫,也就抚尸大哭起来。
此时小玉尚有知识状,忽又微微地睁开眼来,望了仲明一眼,断续地低声道:“仲……少爷……我……我对不起……你,我……俩今生总……无……缘呀……”说罢,便又合上眼皮,眼角终于涌上一颗晶莹的泪珠来,从此一缕芳魂便缥缈地不知所终了。仲明见她果然气绝,一时无限悲伤陡上心头,伏在小玉的身上,不觉放声大哭。
王老太见他这样伤心,似乎有点瞧不入眼,便道:“一个贱丫头罢了,也值得你这样痛苦吗?仲明,快起来,小玉身上是有微菌的。”
仲明不响,兀是哀哀哭泣,一会儿,忽然猛可地站起身子,拭去泪痕,乌圆的眸子发出了暗绿的光芒,恨恨地注视着他们,咬了咬牙齿,竟不顾一切地大声骂道:“你们这班杀人的凶犯!小玉是被你们害死了!你们看不起强盗,你们的心比强盗还要狠,你们的罪比强盗还要大,你们这班恶魔,你们这班吃人不吐骨的东西……现在小玉是完了,但我不愿再让她睡在这肮脏的地方,糟蹋她的清白的尸身,我要带她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去,永远和你们这班魔鬼断绝关系!”仲明说着,便俯身将小玉的尸体抱起,向外大步就走。
全屋的人都被骂傻了,他们呆呆地望着仲明远去的背影,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是静悄悄的,幽静中带着美丽的风韵。这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四周笼布着黑魆魆的树蓬。仲明站在一个土馒头的面前,低垂了头,默默地凭吊。天是蔚蓝的,月是玉洁的,清辉的光芒映在那块残碑的上面,只见很清楚的“大虎与小玉兄妹合葬处”的几个字样。仲明眼角旁已展现了晶莹莹的一颗,他的脑袋里充满了过去的柔情若水、蜜意如云,但剩下的只是辛酸的回忆。残春已悄悄地过去了,盛夏已降临了宇宙。仲明抬头望着那一轮光圆的明月,他低低地念:“这是一个梦啊!”不过他的眼前又显露出小玉姑娘清秀的脸庞,醉人的笑窝。从夜风中仿佛犹度过来她强有力的呐喊:“……把你的精神,去创造那光明的前程,与绚烂的将来。这样你才是个国家的耕耘者,民族的急先锋……”仲明想到了这几句话,他终于挂着泪水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