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牛郎山被劫魔王洞
话说霍天香叫小金刚负了梅良骥,和江蟾珠分别之后,遂伴到附近山脚下一个穷人家里。只见玉官伴在玉珠的床边,姐弟两人正谈着话。突然间天香和良骥到来,心中大喜。玉珠虽然有病在身,也不免乐得跳了起来,笑盈盈地问道:“香妹,你在什么地方遇到表哥的呀?”天香究竟是个小孩子,她听了这个话,不觉忍俊不住地笑起来,告诉道:“玉姐,我告诉你听,真正有趣得很,咱悄悄地走到蟾珠师姐的卧房,只见梅大哥抱住了师姐正在亲亲密密地接吻哩!”玉珠听她这么告诉,一颗芳心虽然有些酸溜溜的感觉,但掀着酒窝儿也不免妩媚地笑了,说道:“香妹,那你也太不识趣了呀!”良骥见玉珠说话时又把秋波向自己瞟了一瞥神秘的媚眼,这就红晕了两颊,走到床边站住了,望了玉珠一眼,笑道:“玉珠,你听香妹的胡说,她是和咱开玩笑的呀!听说玉珠为了咱失踪忧愁得病了,不知道你现在可好些了吗?”玉珠听他这么地辩解,又这么地探问,在这话中至少是包含了一些多情的成分。因为他说自己的病是为他失踪而起的,这在自己一个姑娘的身份心里,究竟有些感到难为情。因此她清瘦的粉脸上,也不禁浮上了两朵桃花的色彩,微笑道:“好得多了,谢谢表哥记挂,不知道表哥如何突然地跌倒?又如何突然地失踪了呀?”良骥见她娇羞万状的仪态,和蟾珠相较,各有一种醉人的风韵,心里不免荡漾了一下,遂告诉她道:“说来很惭愧,咱的魂灵被皇兴道人用杏黄旗吸收了去,后来咱的身子又幸亏江蟾珠收入宝瓶内救了去。否则,咱的身子恐怕要被众头目踏为肉泥了。”说时,一面又把江蟾珠如何偷盗杏黄旗如何相救的话,向他们告诉了一遍。
玉珠听了这话,芳心里又喜欢又难受。喜欢的,表哥全仗蟾珠救了性命。难受的,这么一个俊美的表哥当然是属于蟾珠所有的了。不过她表面上还显了妩媚的笑容,说道:“这样说来,江二小姐真是表哥的大恩人了。”玉官在旁边插嘴笑道:“怪不得香妹说江二姐和表哥原有姻缘之分,大概表哥和江二姐已私订婚约了吧?不过你当初为何先和江大姐结婚了?这是怎么的一回事呀?”良骥于是把过去的事情,又向大家诉说了一遍。玉官哈哈地笑道:“原来是表哥误会了,怪不得咱心里想表哥如何会爱上这个丑东西了呢!”玉珠和天香听了,也忍不住失笑起来。天香又向良骥说道:“师妹说你还魂不久,身子乏力,还是早些休息一会儿吧!咱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人,所以先告别众位,要上山到师父那里复命去了。”玉官听了这话,先急急地道:“香妹,你这么性急做什么?何不待玉妹病好了,一同到咱们家里去玩儿几天。”天香见他和自己有依恋之情,一颗小心灵儿上也不免又喜又羞,遂说道:“因为师父向咱叮嘱,事毕即速回山,所以咱不敢有违。反正咱们年纪小,将来当然还有见面的时候哩!”一面说话,一面又吩咐小金刚向众人拜别。玉珠在床上说道:“香妹既这么说,那么一路小心,免得咱们记挂。”天香答应,玉官道:“那么咱送你一程路好吗?”天香含笑不答,玉官于是从后面跟着她走出屋子外去。
这里只剩了玉珠和良骥两个人,相对凝望了一回。良骥笑道:“玉弟和香妹的感情似乎很好,将来长大了倒也是一对玉人,不知是谁的年龄大?”玉珠扬着眉毛,嫣然一笑,说道:“弟弟比香妹大一岁,因为在飞虎岭的时候,香妹是曾经救过弟弟的,所以弟弟很感激她相救之恩,这和表哥感激江二姐是一样的情形。”说到这里,秋波斜了他一眼,在这末了那句话中似乎包含了一些神秘的作用。良骥听她这话不免有些醋意的成分,遂望着她娇容倒是愣住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方向她低低地说道:“表妹,你病才好一些,别这样地坐着,还是躺下来养息养息,明天全好了,咱们可以赶路,免得你的祖母心中记挂。”玉珠点了点头,遂把身子躺下床来,乌圆眸珠一转,说道:“那么表哥既然还魂不久,也该到下首床上去休息一会儿了。”良骥见她抑郁的神情,欲安慰她几句,但一时里又觉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于是说道:“咱此刻倒好得多了,玉珠,这两天你可曾吃过什么食物吗?”玉珠道:“今天晚上才吃些稀粥。”良骥道:“那么你想喝一口茶吗?”玉珠摇了摇头,正在这时,玉官走进房来,问二姐怎么了。玉珠道:“没有什么,你和表哥也可以安息了。”良骥因为玉官在旁边,自然更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和玉官走到下首的床上去安睡了。
到了次日,玉珠的热度忽然增加起来,病势似乎甚重。良骥、玉官心中大惊,遂即向这儿主人王氏探问道:“请问这村中有好的大夫吗?”王氏道:“这里荒僻乡村,好的大夫也没有,咱有个娘舅,熟读医书,虽不悬壶,但咱去请求他,定能答应的。”良骥听了,称谢不已。王氏于是匆匆前去请她的娘舅宋新天到来,给玉珠诊治。宋新天见玉珠容貌这么美丽,心中暗暗欢喜。原来这宋新天乃是采花魔王的眼线,他在外面专门代为物色美貌的女子,而且最好的还是人家的姑娘。因为那采花魔王欲练金刚不坏之身,要睡一千个美貌的女子,假使是个处子且身怀绝技练有剑光的少女的话,可以代替百个女子。这个采花魔王原是千年的牛精,听说他是太上老君坐骑的孙子,现在已经被他睡了九百个的女子。所以宋新天见了玉珠后,心中好不欢喜,当下开了一张药方,假说了几句病情,就匆匆地走了。
且说宋新天到了牛郎山的魔王洞,小妖精认识他是大王的眼线,于是领他进内。只见采花魔王在洞中身拥百个裸体美人,正在寻欢作乐。宋新天遂上前跪倒,向他告诉道:“报告大王,小的找到一个美貌的姑娘了,真是倾国倾城、尽胜西子的。”采花魔王道:“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宋新天道:“她叫柴玉珠。”采花魔王听了,不禁大喜,说道:“此女乃是上界玉女下凡的,若能给本大王得来,咱便可永世为神了。今天晚上,咱马上就去抢了来。”说罢,吩咐小妖精赏新天百两黄金。宋新天好不欢喜,遂匆匆地回去了。
玉珠这病原是因为表哥已经属于蟾珠而生的,所以药石哪里能医治得好。这天晚上,良骥躺在床上,听着玉官鼻息酣然的声音,他益发不能合眼了。正在这时,听玉珠不住地咳嗽,于是悄悄地起身,走到床边来,倒了一杯茶,低声地叫道:“玉珠,你要喝一口茶吗?”玉珠见了良骥,遂点了点头。良骥遂把她扶起身子,靠在自己的怀内,把杯子凑到她的口边,给她喝茶。玉珠喝了两口后,遂把秋波瞟了他一瞥哀怨的目光,凄凉地说道:“表哥,咱这个病怕不会好的了,承蒙哥哥病中爱护之情,咱也只有待来生报答你的了。”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不禁泪如雨下。良骥听了这话,心头好不悲酸,眼皮儿一红,泪水落下了两颊,遂安慰她说道:“玉妹,你别说这些令人难受的话,一些小病,何至于会死呢?妹妹,你放宽了胸怀,病自然慢慢地会好起来的。”玉珠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咱自知是难以痊愈的了,表哥,妹死后……”说到这里,两颊益发娇红起来,却又显出难为情的样子。良骥见她欲语还停的神气,遂偎了她的粉脸,温和地说道:“妹妹,你有什么心事,你只管对我说,我无有不答应妹妹的。”玉珠听了这话,感激得又淌下泪来,说道:“哥哥,妹死之后,你能可怜咱的一片痴心,给咱一个名义吗?他日蟾姐养下孩子,给一个作为妹的嗣下,使妹不至于做地下之饿鬼……”
良骥对于玉珠的心事原也有七分知道的,今听她说出这个话来,可见她是痴心到了极点。那么她今日的死,不是自己害了她吗?一时心痛若割,抱住她的身子,叹息道:“玉妹,想不到你有这么痴心呀!唉,叫我良心上如何对得住你呢?不过我希望你病儿好起来,假使你真的爱上了我,我可以娶你们两个人做妻子的。想蟾珠也不是个好妒的女子,她一定很喜欢玉妹跟她同侍一夫的。妹妹,你只要放开了胸怀,我相信你的病会好起来。”玉珠骤然听了这个话,不禁惊喜交集,扬着眉毛,嫣然地一笑,说道:“哥哥,你真的肯答应也娶咱做妻子吗?”良骥见她掀了笑窝儿,那种得意娇憨的神情,倍觉她楚楚令人爱怜,遂点头含笑道:“是的,妹妹!咱决不会假意骗你的。”
两人正说话时,忽然窗外吹进来一阵狂风。良骥低头一瞧,怀抱内的玉珠却已不知去向了。一时大吃了一惊,这当儿玉官也被狂风惊醒,翻身跳起,急问怎么了。良骥道:“玉妹被妖精摄去了。”说着话,取过宝剑,和玉官早已纵身一同飞出窗外去了。只见在碧蓝的天空中,有一朵灰白的浮云,浮云上载着玉珠的身子,向前疾飞而去。良骥和玉官都不胜稀奇,遂也驾起云儿,追踪跟了过去。不一会儿工夫,两人到了一个山峰的面前,却不见了玉珠的人儿。玉官道:“咱们且到山峰前去瞧个仔细,也许这里有什么妖精在作怪。”良骥说好,遂和玉官翻身落下云端,见有石牌一方,上书“牛郞山”三字。两人再向前进,只见森林密布中透露一角红色的洞角,却写着“魔王洞”的字样。良骥道:“这里准是妖精盘踞之处了。”遂与玉官一同敲门。不多一会儿,就有一白发老者前来开门,含笑问找哪个。良骥见他满脸妖气,知道妖精所变化无疑。这就不再答话,挥剑就砍。只见血花飞溅,地上倒着的却是一只庞大的黄牛。玉官哈哈笑道:“原来是只黄牛,表哥,咱们杀进去吧!”说时,挥起黑蛇剑,和良骥一同飞身杀进洞去。可怜那些小妖怪,被杀得一个一个地倒在地上现出了原形。
两人正杀得兴起的时候,突然从里面跳出一个魔鬼样的妖精,那就是采花魔王的了。只见他全身精赤,腰间只围了一张虎皮。满头红发,且生有两只青角。他手里拿了一柄山字形的钢叉,喝声如雷,一个虎跳,向良骥身上猛扑了过来。良骥见了他这一副骇人的模样,心头倒是喑吃了一惊,慌忙把身子就地一滚,避过了他一钢叉,回身的时候,恰巧站在他的背后。于是挥起剑来,在他背后狠命地一剑。这一剑砍下去,竟砍在金石上一样,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射,把良骥那柄剑却是一折为两段了。良骥想不到那妖精却如此厉害,心中好不焦急。于是把手一指,放射出一道剑光,向他头顶上直杀了过去。采花魔王见那剑光厉害,遂把手中钢叉掷上去抵敌。只听哗啦地一阵响亮,那柄钢叉早已被剑光削得粉碎的了。采花魔王心中大怒,遂在腰袋内取出盗魂铃,向他叮铃铃地摇动起来。那时候良骥只觉一阵昏迷,身子便跌倒下去。玉官在旁边也吐出剑光,向他背后射去。采花魔王因为没有防备,只觉一阵子疼痛,慌忙回过身子,把盗魂铃也摇动起来。玉官见自己的剑光竟杀他不死,心中已经大吃一惊。待他回身的时候,就明白他又要摇动盗魂铃了。暗想:咱决不是他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招,于是把身子在地上一钻,借土遁而逃了。采花魔王因为自己还只有睡到九百个美女,所以刚才背上经玉官剑光一砍,不免也受了微伤。他一面吩咐小妖把良骥身子抬到冰狱中去,一面拿出药粉,叫小妖给自己背上敷了伤处。然后走到里面地室中,预备去和玉珠欢娱了。
话说玉官借土遁逃出魔王洞,心里暗想:咱此刻孤掌难鸣,如何是好?还是快些回到家中,请祖母出来救他们好吗?打定主意便急急赶路。经过飞虎岭山脚下一个小村子里,忽然听得有一阵女子喊救命的声音,从夜风中传送耳鼓。玉官抬头望去,只见前面有茅屋两间,窗内有灯光射出,呼救的声音正是从这间屋子里发出来的。玉官到底是个任侠好义的个性,虽然他心中是有着要紧的事情,不过既听了这呼救的声音,如若见死不救,于心何忍?所以他立刻奔到窗口张望。这一张望,真是怒不可遏。原来室中有一个大汉,生得面目可怕,把一个妇女按在床上,正欲奸污。玉官取出黑蛇剑,遂破窗飞身而入,大骂道:“你这无耻狗强盗,胆敢伤害良家妇女耶?”
这个大汉原来就是飞虎岭寨主石云海,云海那夜为娟娘所累,吵醒了好梦还在其次,而且给玉珠玉官天香等大闹了一场。后来玉珠等走后,他便吩咐众头目在寨中搜查一遍,然后方闷闷不乐地回房。但一回到房中,他心中又高兴起来,因为他想到美美这个淫妇,真是淫得令人销魂心醉。刚才工作没有完毕,她拉着自己却不肯放松,咱此刻还是继续和她大战一场,以解心头的烦闷。不料他掀开被子,正欲上前搂抱喊好宝贝的时候,却见到美美雪白的身体上,全沾上了血花。伸手一摸,冷得冰样的一团。心里这一吃惊,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大骂:“这班小杂种,无缘无故竟和老子如此作对耶?他日若不把汝等杀死,怎消咱心头之恨?”从此之后,他晚上伴眠无人,第一天第二天可以忍熬,第三天第四天再也忍耐不住,于是下山来又欲物色人物,作为自己的禁脔。这夜恰巧发现一个妇人,生得娟秀动人,于是飞身进内便去强奸。不料那妇人原是一个孤孀,平日洁身自爱,所以当下大喊救命。恰巧又被玉官听见,因此又引出一段故事来。
玉官一面大骂,一面把黑蛇剑向他直劈了过去。石云海正欲销魂之间,冷不防身后有股冷气直逼,知有人暗算,遂急忙推开那个妇人,纵身避过一旁。回头一见玉官,认得他就是那晚大闹寨中的小子,想到美美被杀,这就勃然大怒,一面拉出七星宝刀,一面也破口大骂道:“你这该死的小王八,胆敢专门与老子作对吗?老子正要找你,你前来送死,这真是你自作其孽耳!”玉官也瞧清那大汉就是飞虎岭的寨主,于是也不再答话,和他在室中大战起来。云海的七星宝刀和癞痢僧的七星宝刀原是一对雌雄宝刀,癞痢僧拿的是雄刀,云海拿的是雌刀。照此宝刀而说,实在锋利无比,砍铁如泥,只可惜遇到千年成精的青霜剑,癞痢僧的雄刀竟砍了一个缺口。所以云海的雌刀,也就失却了它的峰利,兼之玉官的黑蛇剑也非平常的武器。所以你来我往,云海却不能把他的黑蛇剑砍为两段,两人在房中战了五六十个回合,因为室内地方太小,云海遂飞身跳出窗外去,大叫道:“小王八,你有本领,和老子到外面来大战一场吗?”玉官大怒道:“咱若怕你,也不来管此闲事了。”一面说,一面追踪出外,可是,万万也防不到云海放出了一只冷镖来,玉官躲避不及,巧中右腿之上,这就叫声“哎哟”,身子便跌到地下去了。云海闻声,回身提刀就砍,谁知那妇人猛地抢步上前抱住他的臂膀,叫道:“好汉,你饶了他吧!”就在这一顿挫之间,玉官早已带伤借土遁而逃了。那妇人见玉官逃走,心中大喜,于是把头向壁上狠命撞去。好一个贞烈的女子,可怜竟头破血流而死了!云海欲拉住,但已经来不及,心中好不恼恨,因此也只好闷闷地再去物色他的伴眠人去了。
且说玉官带镖而逃,坐在一丛树林旁的大石上休息了一会儿,把镖拔出,只见血流如注,十分疼痛,心中又恨又急。抬头见前面有一寺院,上书“白云寺”三字,于是叩门求宿。当家老和尚容颜清癯,精神充足,答应让他睡在禅房,并且给他医治镖伤。不料玉官这一睡下去,竟病了十天,才慢慢地痊愈。因叩问老和尚法号,并欲请他前去除妖,那老和尚笑道:“贫僧法号白云禅师,却并没有高强的本领,所以你的请求不敢遵命。”玉官知道他不肯下山的意思,遂也不再求恳,向他再三道谢,急急地赶回到柴家庄来了。
当下玉官回到家中,只见大姐、展叔都在,一时也不及招呼,先跪倒祖母的怀里哇的一声哭起来。柴老太把手抚着他的小脸,呵呵地笑了一阵,说道:“你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也有被人家欺负的时候了,问你下次还敢小瞧天下人吗?”玉官羞愧满面,淌泪泣道:“祖母,咱再也不敢了。但是这次玉姐和表哥都被牛郎山的妖精捉了,祖母若不去救他们,难道眼瞧着他们被妖精害死吗?”这时第一个大惊的便是江蟾珠,芳心暗想:他说的表哥不就是梅良骥吗?哎哟,这便如何是好呢?不过现在柴老太的面前,她不好意思叫出来。柴老太笑道:“你不要伤心,他们应该有这一番小小的灾难,绝没有什么性命的危险,你别着急吧!”蟾珠听了这话,方才把那颗忐忑的心,又安静了许多。绿珠道:“妹妹和表哥既然身陷妖窟,咱们理应快快地去救才是。”蟾珠、飞熊这才齐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就此动身好吗?”玉官道:“牛郎山魔王洞这妖精厉害万分,恐怕大姐等也绝非他的对手,所以这次非祖母一走不可的了。”绿珠听了不信道:“不知是何妖精?竟有这么厉害的吗?咱却不信。”玉官道:“咱的剑光竟不能伤他性命,此妖岂非金刚不坏之身吗?祖母假使不去也得把祖母那根拐杖带去不可的。”柴老太笑道:“你自己功夫不深,倒说妖精厉害,咱知道绿珠、江姑娘等足够降服此妖了。咱的拐杖也不必带去,因为江姑娘身旁原有青霜剑哩!”蟾珠听她什么事情都能算到,可见她和自己师父是一样的人物,心头暗暗佩服。这时绿珠向白人凤、甘小池两人说道:“你们两人且好生跟随祖师修炼,为师的要前去救你们师姨去。”一面又向柴老太含笑说道:“请祖母多多照顾这两个孩子,感激不尽了。”柴老太点头答应。这里蟾珠、飞熊、绿珠、玉官拜别柴老太,就连夜赶往牛郎山的魔王洞去了。
再说采花魔王那夜走进地室中,只见玉珠躺在床上睡着,蛾眉微蹙,明眸微闭,这一副美人娇懒的仪态,愈加令人魂销,遂把玉珠抱在怀内吻了一下。谁知经他一吻,心中倒有些懊丧起来。原来他已嗅出玉珠竟是患有相思病的姑娘,因为患了这个病的姑娘若和他一同睡,不但没有一些功效,而且连从前睡过的九百个女子都无效的了,一时暗暗烦恼,放下玉珠的身子,心中想了一会儿心事,觉得非把她相思病先医好了不可,但她相思病原是给自己送到冰狱中那个少年。那么事到如今,也只好叫他们先实行了交合,然后咱来睡她。虽然她不是处子,然而她因为是个有道行的女子,至少也可以代替五十个女子。想定主意,遂命小妖把良骥从冰狱中押来。良骥已经失去了灵魂,又在冰狱中睡了一个时辰,所以他的身子早已冰僵了。此刻从冰狱中由小妖扶到地室,却人事不知。采花魔王给他和玉珠并头躺下,把魂儿放出,仍旧给他归到良骥的身上。他便自管回到丹房内,和其他女子寻欢作乐去了。
玉珠悠悠醒转的时候,眼见四周景物却变换了一个样子。心中正惊奇十分,突然窥见表哥躺在自己身旁,一时又羞又喜,伸手一摸他的脸,谁知道冷得像一块冰般的。玉珠心中这一惊骇,不免“咦咦”地叫起来。她暗自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当初原歪在表哥的怀内,后来被一阵狂风吹到半天里去,此后就昏过去了。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仔细瞧良骥的脸,血色全无,唤他两声,他并不作答。玉珠以为他已死去,一时悲痛万分,忍不住暗暗地啜泣起来。过了半天,只见床边又站了一个可怕的妖精,他向玉珠说道:“你醒来了吗?为什么不跟他一同睡觉呀?”玉珠听了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的,遂问他道:“你这人到底是鬼是妖?为何把咱们表兄妹捉到这里来了?”那妖怪哈哈笑道:“咱乃采花魔王是也,因你很有道行,所以咱欲采你的阴补咱的阳,不料你患了相思病,现在你且和那男子先实行交合,然后你再伴咱大王睡觉吧!”玉珠听了这话,又羞又怒,意欲娇声呵斥,但自己病重无力,深恐死于非命,这就忍住了愤怒,又向他问道:“那么咱表哥又如何全身冰冷啊?莫非是你把他害死的吗?”采花魔王道:“是咱把他关到冰狱中的缘故,你现在快把他先暖过来吧!”玉珠听了暗自难受,心中又想玉官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因此忍不住扑簌簌地滚下眼泪来了。如此以后,玉珠遂每夜搂着良骥而睡,这样过了十多天,方才把良骥的身子慢慢地暖过来了。
这晚良骥悠悠醒转,忽见自己和玉珠赤身搂抱而睡,一时又惊又喜,急忙向玉珠问道:“玉妹,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呀?”玉珠见良骥醒转,一颗处女的芳心,也是又喜又羞,遂红晕了两颊,只好把过去的事情向他从实告诉,并且淌泪说道:“表哥,你能原谅咱一番苦心吗?”良骥听了这话方才恍然大悟,遂搂紧了玉珠软绵绵的娇躯,吻着她的粉脸,低低地说道:“妹妹,你也救了咱的性命,咱感激你还来不及,如何会责怪你呢?玉妹,你别淌眼泪呀!从此以后,你也是咱的娇妻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床前出现了一个姑娘的身子,冷笑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少年,果然把姑娘忘记了吗?”良骥玉珠急忙回过头去瞭望,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原来那姑娘不是别人,却是江蟾珠呢!玉珠芳心这一娇羞,几乎把耳根子也涨得绯红了。良骥忙说道:“蟾妹,你别错怪了咱呀!咱没有忘记你的恩情,不过咱们的事情也是出于万不得已呀!你可怜可怜咱们,救救咱们吧!”蟾珠秋波斜瞥了他们一眼,嫣然地一笑,说道:“你们的事情咱全都听明白了,咱很感激玉妹,那么你们快快起身呀!绿珠姐姐等已经在外面和妖精厮杀了呢!”两人听绿珠也到了,心中十分欢喜,遂慌忙披衣起床。蟾珠站在旁边取笑他们道:“你们真也恩爱的,陷身在妖窟里,心事也不担,还抱着睡呢!”玉珠听了这话,羞得无地自容,把身子背了过去。良骥红了两颊,苦笑道:“好妹妹,你不要吃咱们这个豆腐了好吗?”蟾珠听了,啐他一口,也忍不住哧哧地笑了。
不料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外面像天崩地裂似的一阵响声。于是三个人急急地飞身而出,只见绿珠手持青霜剑已把采花魔王杀倒在地上了。众小妖纷纷跪倒,叩头求饶。绿珠道:“妖精留之无益,免生后患。”于是吐出一道剑光,把众小妖全都杀死了,一面把青霜剑交还给蟾珠,一面向玉珠说道:“妹妹不知可曾吃亏了没有?”蟾珠不待玉珠回答,便先笑道:“没有吃亏,而且妖精做了她的月老哩!”玉珠、良骥听了都有羞涩之意。绿珠虽然心中明白,却故意问她这话打哪说起。蟾珠努了努嘴笑道:“你问玉妹自己吧,她当然会来告诉你的。”这时良骥先向绿珠深施一礼,含笑叫道:“这是绿珠表妹吗?咱们还是初见,承蒙前来相救,此恩此德,真使咱感激不尽的了。”绿珠笑道:“表哥少礼,这次你一定受惊的了。”飞熊也走上来,和良骥握了一阵子手,笑道:“梅大哥,咱们久违了呀!”良骥见了飞熊也非常欢喜。于是大家各叙别后情形,绿珠听了良骥的告诉,方知妹妹也势必嫁他为妻的了。这时玉官说道:“妖精既已杀死,那么咱们可以回家去了。”于是大家出了牛郎山,匆匆地回到柴家庄上。
玉珠见了柴老太便哭倒在她怀内,柴老太笑道:“小妮子,别一味地孩子气了。瞧大家在旁边,你难道不怕难为情的吗?”玉珠这才收束了泪痕,垂首站在一旁。良骥向柴老太拜下去,叫声“外祖母,外孙请你老人家的安”。柴老太忙道:“不必多礼,你在徐州的事情可曾办舒齐了吗?”良骥含泪泣道:“外孙下山之后即到徐州报了父母大仇,想父母在天之灵一定可以稍得安慰了吧!”柴老太点头道:“父母大仇既已报了,那么你就不妨可以结婚了。至于你们的事情,咱已完全明了,蟾珠、玉珠命中注定同侍一夫。愿你们夫妇三人,同心合力,今后多为社会造福。现在定明日吉期,与你们三人成亲。”良骥、蟾珠、玉珠三人听了,好不快乐,遂含羞上前,一同谢恩。
当晚各自休息,到了次日,三人一同结婚,叩拜柴老太。又和绿珠、玉官、飞熊等一一见礼,白人凤、甘小池两人却向他们拜见。这晚柴老太吩咐良骥先睡在蟾珠房中,说蟾珠订婚在先,理应先温鸳鸯之梦。绿珠、玉官、飞熊等听了,都掩口而笑。大家又闹了一回新房,方才各自回房去安息了。在新房里,良骥拉了蟾珠的纤手笑道:“妹妹,今天咱们如愿以偿了,莫辜负这千金一刻的良宵吧!”蟾珠秋波瞥给他一个娇嗔,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你会把我忘记的。假使我不下山来找你的话,只怕你和玉妹早已先结婚了。”良骥扑哧一笑,一面给她宽衣解带,一面抱她躺进被窝里去,笑道:“好妹妹,在这个时候你还要跟咱喝这一罐子的干醋吗?咱现在向你总总地赔一个不是吧!”蟾珠啐了他一口,也不及羞人答答地笑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是浓情蜜意,一个是又惊又喜,良骥得意忘形,低低笑道:“妹妹,你如今心里还怨恨我吗?”蟾珠蹙了柳眉,闭了明眸,默不作声。良骥听她虽然没有回话,不过见她芙蓉出水那么的粉颊上,这个不曾平复过的笑涡儿,也可见她芳心总是感到这一分甜蜜和喜悦的了。第二天晚上,良骥是睡在玉珠的卧房里。小两口子躺在被窝内的时候,良骥搂抱了她的娇躯,低低地笑道:“玉妹,昨夜冷淡了你,真对你不起的!”玉珠娇羞地笑道:“良哥,你何必这么客气呀?”良骥笑道:“夫妻恩爱,原要相敬如宾,不过今天晚上咱却老实不客气,预备和妹妹厮杀起来了。”玉珠听了这话,娇羞欲绝,呸了他一声,拿手指在他颊上划了一下,笑道:“亏你说得出口,你真的不怕难为情的吗?”说时,两人都哧哧地笑了。可见两小夫妻在闺房调情去了,真非笔墨能形容的了。
且说从此以后,良骥夫妇三人就在柴老太那里以求深造。绿珠也苦心地教授人凤、小池的武艺,并叫他们静学打坐,以便练剑的初步工作。飞熊因为心中也欲再求深造,所以拜别柴老太匆匆地回到太行山去了。光阴如箭,不觉已有四月。蟾珠这日忽然想到和哥哥在全家的约会,所以向良骥、玉珠悄悄地告诉,要他们两人一同到全大魁家里去走一走。两人听了,因为在家住了很久的日子,也很想到外面去玩玩儿,当下表示赞同。三人一起向柴老太跪禀,柴老太嘱他们路上小心,两月为限,仍要回来。三人答应,遂拜别而去。不料行不多时,后面有人匆匆追来,大叫道:“姐姐,姐夫,你们真岂有此理!你们外出游玩,为什么不带了咱一同去呀?”三人回头去望,原来是玉官,因道:“祖母可曾答应你吗?”玉官:“答应的,你们不信,可以回家去问。”于是四人一路游山玩水,一路向孟德镇上的全家而去。
这日到了离镇十里路的麦兰村,恰值天下大雪,只见远近山峰和树木,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白银世界一般。玉官、玉珠笑道:“好大的雪片,真好玩儿哩!”良骥道:“还说好玩儿,你们真是一片童心未泯哩!咱们找个地方躲一躲,这样大风狂雪,你们两个娇弱的身子怕受不了吧!”不料正在说着话,忽然前面来了一个大汉,向蟾珠跪倒,呜咽泣道:“二公主,你这几个月一向在何处?可怜你的爸爸却被大太子害死哩!”蟾珠听了这话,向他定睛一瞧,原来是寨中小头目李文忠。因为他说爸爸被大哥害死,这一吃惊,不免“哎哟”一声大叫起来。未知究竟系怎么一回事,且待下回再行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