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凤坡痛杀忤逆子
话说江大郎见二郎、二姐一起情愿下山退让自己,心中好不欢喜。于是暗暗地打定主意,到了次日,朝见上峰时出位禀告道:“启禀父王,二弟、二妹各生异心,他们在昨晚竟私自逃下山去了。”江上峰听了这话,大吃了一惊,因为二郎二姐容貌俊秀,平日自己最为心爱,今日两人都不辞而别下山了,不知究系何事?心中一阵子疼痛,不觉大叫一声“天丧余也”,遂哭昏倒地,不省人事了。皇兴道人等一见,慌忙把上峰扶起,说道:“我皇千万息哀,保重龙体要紧。二皇子、二公主不别下山,想来别具苦衷,也许不久他们便会回来的。”江上峰掩面大哭,说道:“孤王失此二孩,犹若挖去咱心头一块肉也,安得令人不痛伤吗?”说罢,挥泪不已。大郎、大姐见父王这样疼爱二弟二妹,心中闷闷不乐,遂都默然,并不相劝。还是碧痕安慰他说道:“爷爷上了年纪的人,千万勿过度伤心,如今事已如此,哭亦无益,还是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吧!”大郎、大姐听了,这才免不得意思上前来扶着上峰回房去睡。从此以后,上峰日夜伤痛,不免恹恹地病了起来。大郎起初暗恨父王疼爱二弟,后来见他病倒在床,心中倒又暗暗地欢喜。
这天晚上,胡娟娘因为有多天不曾和大郎欢娱,所以对他秋波送情,频频示意。不料这情形被碧痕发觉了,心中暗想:师姐淫贱成性,莫非和咱大郎早已勾搭上手了吗?一时酸气冲鼻,这晚就纠缠住了大郎,说道:“咱们可以睡了,你呆呆地坐着,还在想什么心事呀?”大郎故意皱了双眉,脸带愁容,说道:“你不知道,爸爸病势颇重,咱心头烦闷,你叫咱如何睡得着?你疲倦了,就先睡好了。”碧痕听了这话,遂冷笑一声,包含了讽刺的口吻说道:“你真是个孝子呀!那么咱也睡不着了,就陪你坐一夜吧!”大郎听她话中有刺,心里倒是一惊,遂忙笑道:“你娇弱的身子,受得了坐一夜的辛苦吗?那么咱们一同睡吧!”一面说,一面搂了她的腰肢,便走到床边去。碧痕噘了小嘴儿,秋波瞟给他一个白眼,冷笑道:“咱瞧你还是跟咱的师姐去约会吧,免得叫师姐心里怨恨你的失信了。”大郎听她果然已经知道他们的秘密,心中好不惊异,遂忙给她宽衣解带,含了笑容说道:“咱的好妻子!你不要胡说八道地冤枉好人了。咱除了和你之外,还爱什么人呢?你的师姐,咱如何能够去爱上她?妹妹,咱们还是乐一会儿吧!”一面说,一面在她的小嘴上先发狂似的吮了一阵。碧痕经他这么一吻,芳心一阵奇痒,只感到甜蜜无比。
他们两人只管恩恩爱爱地纠缠着,只是苦等了一个胡娟娘,坐在窗边,手抵香腮,出了一阵子神。因为大郎良久没有到来,知道一定被碧痕缠住无疑。心中好生怨恨,遂出房间来闲散。她的本意,预备到碧痕房中来瞧究竟。不料在院子门口却和一个小头目撞了一个满怀,娟娘因为被他踏痛了小脚,心中恼恨,遂伸手一把抓来,娇喝道:“是什么冒失鬼?把姑娘踏得好痛的!”“是我,咱实在没有瞧见,请姑娘原谅吧!”那个小头目被她一抓,颇觉厉害,一时以为大公主,所以心头怦怦一跳,向她再三地抱歉着。娟娘在月光下瞧那个男子,身形魁梧,面目尚称俊秀,芳心一动,含了笑容,把他拉进房中,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那小头目到了房中,方知不是大公主,是大奶奶的师姐。因为娟娘那种表情,很明显是个好淫的女子,一时胆子大了不少,遂说道:“咱叫李文忠,今年二十岁,刚才踏了胡姑娘的脚,实在是小子不当心,还请海涵是幸。”说时,又连连地鞠躬。娟娘见他举止恭敬,颇令人欢喜。这就把他拉到床边坐下,把她的三寸金莲,搁到他的膝盖上去,秋波斜了他一眼,嫣然地笑道:“没有这么容易,踏了姑娘的脚,非把姑娘揉摸一回不可的。”文忠听了这话,想不到有此艳福,遂把她的小脚,大胆握在手中,轻柔地抚摸了一会儿。娟娘红了两颊,笑道:“姑娘的脚尖痛,你脱了姑娘的鞋子呀!”文忠于是把她了鞋脱去,握了她的小足,这就大胆把娟娘扑倒在床,说道:“好姑娘,小子放肆,索性叫你甜一甜!”娟娘这时更迫不及待,便咯咯地浪笑起来了。
到了次日,文忠怕被人撞见,遂一清早悄悄地溜走了。下午,娟娘碰见大郎,两人在无人之处,娟娘向他薄怒娇嗔地白了一眼,冷笑道:“你这没有信用的东西!连累姑娘空等了一夜,叫咱心头真是怨恨呀!”大郎赔了笑容,抱住她的身子,吻了个嘴,说道:“昨晚咱忽然头疼了,所以很早就睡了。忘记了你的约会,真是对不起得很。现在你若兴趣好的话,咱就向你赔罪好吗?”娟娘冷笑道:“你想骗得了咱吗?无非是被那婊子缠住罢了。你是一个英雄好汉,岂可以如此地怕老婆吗?谁稀罕你,你不要缠住了咱,免得你吃老婆的板子。”娟娘说到这里,撒痴撒娇地故意狠狠地推开了大郎的身子,翻给他一个妩媚的白眼。大郎听了,忙正经地解释道:“好妹妹!咱大郎是素来不怕老婆的,老实地说,咱有了你这个妹妹,咱的老婆也情愿不要了。妹妹,你别生气,咱们来表演吧!”他说到这里饿虎扑羊的姿势把她搂在怀里,就地一滚,躺到草丛里去了。娟娘一面笑,一面骂道:“烂掉你的嘴巴,你到底爱不爱我?”大郎笑道:“爱的,爱的!好妹妹,明儿爸爸生病死了之后,咱就是皇帝,那时候咱一定封你做皇后。”
娟娘听了这话,心头大喜,遂眸珠一转,故意说道:“你的爸爸原不过是一些小病,如何会死呢!”大郎道:“终有一天会死的,你何必性急?”娟娘道:“你爸爸心中爱的是二郎,万一二郎在你爸爸未死之前回来,那时候你爸爸把王位让给了二郎,咱瞧你不是白欢喜了一场吗?”大郎暗想:这话倒说得是,遂忧愁地说道:“那么这便如何是好,你有什么办法夺了这个王位呢?”娟娘秋波斜瞥了他一眼,嫣然地一笑,说道:“办法是有一个,只要他死得快一些,那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大郎皱了眉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咱也不是阎罗王,如何能叫他早一些死呢?”娟娘哧哧地笑了几声,说道:“你真是个傻子,你不会这么地一下子吗?”娟娘一面说,一面把手在他脖子上做一个杀的姿势。大郎听了这话,心头怦怦地跳,忙道:“把他杀死吗?这可有些下不了手吧!况且众头目闻知,心中也要有不服的呀!”娟娘冷笑了一声,说道:“咱就知道你没这个勇气,真是不成大业的人。那么你就休想做皇帝了,还是做小喽兵吧!”大郎叹了一口气,说道:“咱并不是没有这个勇气,因为父子之情,到底不能下此毒手。况且你也该知道爸爸的房中侍卫众多,要下手也不容易呀!”娟娘冷笑道:“他如此疼爱二郎,对你根本没有父子之情,你还认他是爸爸吗?不过下手倒真的是个问题,哦,有了,非这样不可的。大郎,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勇气呀?”
娟娘这些话把大郎刺激得怨恨起来,遂下了一个决心,说道:“好吧!只要你有好的办法,咱终可以听你话的。”娟娘于是道:“你这个事情,一定要和皇兴道人串通做的。假使他答应了你,你只消如此如此,那不是一些痕迹也没有了吗?”说到这里,附了他的耳朵,又低低地说了一阵。大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办法虽然是很好的,不过只怕皇兴道人不肯答应。”娟娘道:“你不必忧愁,皇兴道人是识时务的,他绝不会不答应你的。”大郎道:“那么,确定这样办吧!”娟娘瞟给他一个媚眼儿,微微地笑道:“大郎,事成之后,你拿什么东西来谢谢我呢?”大郎道:“封你为皇后。”娟娘笑道:“你这话可真?那么,你把碧痕怎么办呢?”大郎想了一会儿心事,遂说道:“这样吧,你为东宫,她为西宫,好不好?”娟娘道:“只怕碧痕不会答应吧!老实地说,有了她,没有我,有了我,就没有她,反正你爱的是谁,你自己去决定是了。”娟娘一面说,一面放出生平绝技,把大郎乐得只有连声答应,却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了。最后,娟娘问大郎爱谁。大郎道:“咱是爱你的,不过,你要咱杀了碧痕,且待咱再考虑一下。”娟娘没法,也只得罢了。当下两人事毕,匆匆分手作别。
不料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和说的话,全被李文忠听了去,心中暗想:这个淫妇的心倒是毒辣得像蛇蝎。咱何不向大王去报告,瞧他们还有性命没有?想定主意,匆匆到了上峰的卧房门口。但门口守着的侍卫把他拦住了,说道:“你如何能进皇帝的卧房去?意欲何为?”文忠道:“咱有要紧的事情报告,你请放咱进内是了。”侍卫只是不答应。两人正在争论,忽见大郎和皇兴道人匆匆地来了。文忠知事不妙,一时替上峰出了一身冷汗。侍卫道:“你瞧,太子和丞相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向他们报告是了。”文忠听了这话,真是又恨又急,也只好暗自叹息,悄悄地溜走了。
话说大郎听了娟娘的怂恿之后,遂和皇兴道人前去商量此事。皇兴道人起初不肯答应,后来大郎答应他事成之后封他为一字平肩王,他这才答应下来,遂命大郎写好了笔据,藏在怀里,方才匆匆地到上峰住的紫金宫来了。当下侍卫迎接入内,大郎和皇兴道人两人走到床边,先向上峰问安。上峰点头道:“孤王病卧在床上已有半月,寨中大小诸事,你们都安排得和咱一样有条不紊吗?”大郎道:“儿臣和丞相不敢大意,都和父王同样地安排。”上峰点头道:“如此甚好,孤王放心多了。”皇兴道人这时向床边的侍卫说道:“咱与皇上有机密大事相告,汝等且退。”侍卫听丞相吩咐,便都一一退了出去。江上峰听了皇兴道人的话,已很稀奇。今见侍卫退出,遂先向他急急地问道:“丞相有何机密大事相告?”皇兴道人听了,以目光向大郎示意。大郎道:“父王请瞧窗外有一彩凤飞舞,想来父王病体即可痊愈矣!”上峰回头去望,连说哪儿。就在这时,大郎手向上峰颈下运足内功一扼。上峰一则年老,一则有病在身,所以连叫声“哎哟”的“哎”字都没有喊出来,两眼一翻,早已气绝身亡矣!
皇兴道人见事已成功,遂向大郎说道:“你还不放声大哭吗?”大郎听了,眨了眨眼睛,说道:“咱没有伤心,叫咱如何哭得出眼泪了呢!”皇兴道人:“事急矣!可哀声直号,顿足而哭的呀!”江大郎没有办法,遂捶胸顿脚,放声号叫起来。这时外面侍卫闻声进来,听皇上病死,好生奇怪,但又不敢追问。这当儿恰巧大姐和碧痕也进房探望,一见上峰已死,心中又惊又喜,遂免不得意思地大家都大哭起来。皇兴道人吩咐敲击云板,传给众头目知道皇上已死的消息。一面料理丧事,一面立新君议事一切。当下大郎升了宝座,受众头目一一叩见。皇兴道人把笔据取出,要大郎封他为一字平肩王。大郎没有办法,也只好答应。
江大郎今日居然做了皇帝,快乐得不得了,把上峰成殓下葬之后,遂回房稍事休息。碧痕叩见万岁,求万岁封她。江大郎听了这话,一时便觉得为难起来,暗想:皇帝是做成了,但这皇后究竟给谁做好呢?想到这里,不免沉吟了一会儿,但他立刻有了主意,暂时且封她,再作道理,于是说道:“爱卿起来,孤王封你为正宫娘娘。”碧痕好不喜欢,遂谢了皇恩。江大郎却把她搂在怀中,亲热了一会儿。
这晚,娟娘完全把大郎缠住在卧房中,向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大郎,你有今日的得意扬眉,究竟是仗谁的能力?你说你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个贱货杀死,你为什么不把咱当着诸大头目封为正宫娘娘呀?”大郎在此左右为难的情形下,真没有了办法,遂只好向她说道:“好妹妹,今晚已经来不及,明天早晨,咱一定当着诸大头目的面前,封你为皇后可好?”娟娘暗自欢喜,遂把身子坐到大郎的膝盖上,撒痴撒娇地说道:“那么你把这个贱货一定非杀死不可,否则,她会害死咱的。”大郎被她撩拨得有些情不自禁起来,这就吻着她的粉脸,笑道:“咱们坐着换换口味好吗?”娟娘哧哧笑道:“不过你一定要答应咱杀了她才是。”大郎连说两声好的。
不料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女子,破窗而入,娇声叱道:“好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竟敢抢咱皇后的位置耶?”说时,她手中的宝剑直劈了过去。大郎、娟娘抬头见是碧痕,心中都吃了一惊。娟娘早已飞身跳下,拉过宝剑,向前迎战,也大骂道:“你这无耻贱人!大郎爱咱,与你何干?”碧痕冷笑道:“你是咱的师姐,万不料会抢咱夫婿,汝之行为,无耻之极,尚敢与咱反抗吗?”说罢,逼进剑法,向她直刺。娟娘听了这话,有些羞愧之色,因为小裤已经被扯下,交战不便,一不小心,竟被碧痕砍了一剑。娟娘叫声“哎哟”,仰天跌倒,碧痕正欲一剑结果,忽然一阵头昏目眩,身子也倒了下去。原来大郎在背后把桌上一只铁瓶,向碧痕头顶一击而昏的。说时迟,那时快,娟娘早已一跃而起,在碧痕喉间就是一剑。只听“哧”的一声,血花飞溅,可怜碧痕竟是一命呜呼的了。大郎欲伸手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的了,一时想起结发之情,便哭了起来。娟娘虽然感激他相助,但见他哭了,心中怨恨十分,所以故意做作,把剑横在脖子上便欲自刎,说道:“大郎,你也不用哭了,咱与她抵命是了。”大郎一瞧这个情景,方才急得奔上去把她抱住了,说道:“已经死了一个,你还能再死吗?好妹妹,从此你就是咱的爱卿了。”娟娘听了这话,丢下手中宝剑,也忘记了腿上的剑伤,叫声“咱的爷,既这么说,咱们从此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妇了”。随了这两句话,只听得一阵浪笑的声音又在黑夜天空中流动了。从此以后,胡娟娘就是大郎的伴眠之人。第二天,大郎向众头目宣布,自己封娟娘为皇后,说碧痕淫荡成性,已被处死等话。众头目虽不言语,心中都怨大郎喜新厌旧,无情殊甚。尤其那个李文忠心中又妒又恨,恰巧这日略为做错了一件事,被大郎责打二十板子,所以便愤愤下山投奔别处去了。
李文忠下山后,就在长蛇岭寨主萧大成那里做事。光阴匆匆,不觉四月。这日下山买物,路经麦兰村的时候,不料却遇见了蟾珠等众人,于是便向她哭诉起来了。当下蟾珠忍悲含泪,向他问明了过去的一切事情,便拔剑在手,冷笑道:“大郎孽子,竟敢大胆弑父。势必杀之,以报父仇。”文忠听了,心中大喜,便称自己已脱离青龙寨,今有事在身,不敢久停,于是便匆匆地作别走了。蟾珠待文忠走后,想到父女之情,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良骥道:“事已如此,哭亦无益,这样的大雪,咱们是赶到镇上去呢,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蟾珠拭泪道:“赶到镇上去吧!咱立刻要报告哥哥去,请玉妹、玉弟助姐一臂之力,以报此仇。”玉珠点头答应,说道:“自当遵命,但姐姐切勿过甚悲哀,有伤身子耳!”大家一面说话,一面匆匆地冒雪前进,赶到全家。
二郎一听妹妹到来,心中大喜,随后与剑青一同迎接入内。彼此介绍,方知妹妹有情人也成眷属,遂向她道贺,蟾珠等一面又拜见全大魁,大家入席欢叙。但蟾珠酒至半酣,忽然掩面哭泣起来。二郎失惊道:“妹妹,为何忽又悲痛起来了?”蟾珠含泪哭泣告诉道:“二哥,你尚不知道吗?爸爸被大郎这逆子害死了。”二郎听了这话,不禁愤然而起,掷杯在地,大骂道:“大郎竟心毒若是耶?吾必死之以报此仇,然二妹此消息又从何处得来?”蟾珠遂把路遇李文忠的事情,向二郎告诉了一遍。二郎咬牙切齿,痛恨入骨,向良骥道:“梅大哥,你今为弟之妹夫,自当助弟一臂之力,以报此仇。”良骥点头道:“不孝逆子,人人得而诛之,小弟理应共同痛杀之,以快人心。”二郎握住他的手,摇撼了一阵,表示感激的意思,一面说道:“弟闻此噩耗,心中如捣,意欲即刻前行,不知大哥意下如何?”良骥方欲回答,全大魁忙道:“今日时已不早,且天降大雪,明日一早前行,亦不为迟也。”良骥道:“全老伯之言甚善,贤弟切勿心急,盖小不忍则乱大谋也。”二郎没有办法,也只好坐了下来。但大家都食不下咽,草草用毕散席。
这晚全大魁给蟾珠、玉珠睡在西厢房,给良骥、玉官睡在东厢房。剑青见二郎愁眉不展,脸有泪痕,遂说道:“事已如此,徒然悲伤,也是无益。还是早些安息,明日一早便可赶路。”二郎点头,遂脱衣安寝。剑青又道:“明日妹也随君同行如何?”二郎摇头:“不可!一则妹无高强本领,二则妹又有身孕在身,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妹娇弱身子如何受得了这个苦?”剑青偎向二郎怀抱,作忸怩态,娇媚说道:“然则妹又如何放心你一人前去?妹虽无高强本领,但是四个月来随哥学习,自视尚不弱耳!请哥答应妹能同行,则妹感激不尽矣!”二郎心感爱妻之多情,遂搂而吻其粉颊,低低道:“吾非不欲与妹同行,乃吾爱惜妹之娇躯,故心有未忍。卿可放心,如吾同行者,尚有蟾妹、良哥、玉妹、玉弟四人,彼等皆武艺超群,吾得此四人相助,安得大仇不报耶?请且静待家中,以聆吾之消息可耳!”剑青柔顺若绵羊,频频颔首,说道:“那么哥哥千万小心,勿使妹在家挂念。”二郎答应,夫妇两人遂各自睡去。
到了次日,二郎、良骥等向大魁父女匆匆别去。这时天空中雪未稍停,白茫茫的一片,大地景物仿佛琼楼玉宇,令人感到不少兴趣,倒也不觉得寒威逼人之苦了。这日来到落凤坡的山脚下,只听一声棒锣声,在树林内杀奔出百余个喽兵,为首一个头目,横刀拦住去路,大叫留下银物,方得通过。二郎挺身上前,大呼道:“文彪小儿!汝敢问二爷要银子吗?”原来这个头目叫赵文彪,乃拜二郎做干儿子的。当时一见二郎,遂慌忙弃刀拜伏在地,叫道:“儿子该死,不知二爷驾到,还请二爷原谅是幸。”二郎命他站起,问道:“寨主已死,此是实情否?”文彪道:“死已四月余,确是实情。二爷一向何处?为何不别而行?累寨主悲伤成病。”二郎道:“此中自有曲折之情,吾闻李文忠之言,谓父亲被大郎篡位谋死,不知汝亦晓得否?”文彪失惊道:“此事实不知情,唯大爷即位后,便杀死大奶奶,封娟娘为皇后,寨中多有怨大爷无情也。”二郎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愤愤道:“贱婢尚在寨中淫荡耶?吾誓必杀之,以消此恨。”文彪道:“二爷上山否?儿子在前领导前行。”二郎点头,遂把手向良骥等一招,于是一同走上青龙寨去。
这里早有探子报告大郎,大郎知二郎二姐来意不善,遂和大姐、皇兴道人、娟娘等各头目各执武器,相迎于第一道寨门口。大郎见了二郎,便大声喝问道:“汝既已离山而行,何以今日复上山耶?”二郎道:“闻父王死耗,特来奔丧。”大郎道:“孤王并未召汝,汝敢带领人马前来,莫非有谋反之意?”二郎大笑了一阵,向众头目朗朗说道:“列位头目,汝等皆父王旧臣,吾闻父王之死,乃大郎串通皇兴妖道,共同谋毙。今日二郎前来为父报仇,汝等念父王相待之情,可速退避,二郎只与两贼算账。”众头目闻言,喊了一声,散去大半。大郎瞧此情景大怒,骂道“大胆小子”,遂举棍向二郎直击。二郎举剑相迎,各显神通,大战起来。这时大姐亦见二姐和梅良骥并立一处,这就醋性勃发,一面举棍向二姐击来,一面大骂道:“小婊子不辞而行,乃夺吾爱郎故也。今日前来送死,誓必杀之。”蟾珠更不答话,把青霜剑向上一格,只听哧的一声,大姐的金棍竟被砍成两段。大姐心中一惊,蟾珠就地一滚,逼紧一步,青霜剑正落在她的胸前。只见血花飞溅,大姐早已一命呜呼矣!这时娟娘也飞身来战二姐,玉珠、良骥、玉官三人却包围了皇兴道人激战不已。皇兴道人见他们三人厉害,心知不敌,遂施用邪术,口中念念有词,把手一指,大放妖精,向三人直扑来。玉官纵身飞上天空,拉下小裤,撒下一泡尿来,只见妖精纷纷落地,都是纸片。就在这时,玉珠在镖袋内取出金镖直抛了过去。皇兴道人躲避不及,两眼均中金镖,眼球凸出,鲜血直流。玉官在半空中放下一只钻心针来,巧中皇兴道人的心中。他欲借土遁而逃,但逃下半个身子,却已气绝身死。良骥见他上半身尚在地面之上,遂一个箭步,举剑就砍,只见血花飞处,人头已滚下地来。娟娘见皇兴道人已死,而众头目都按兵不动,知大势已去,暗想:难道和大郎做同命鸳鸯吗?这也太傻的了。于是说声再见,便腾身飞上天空,驾云而逃了。蟾珠见她逃走,也不追赶,向大郎包围杀过来。大郎见五人来战自己,也知事急,意欲腾云而逃,却被二郎砍中一剑,一时痛极倒地。说时迟,那时快,二姐、玉珠、玉官、良骥四剑齐下,把个江大郎砍为肉泥,真应着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的这句话了。
当下二郎见大仇已报,遂向众头目拱了拱手,谢道:“承蒙各位帮助,二郎不胜感激。”朱光亮、赵天龙、秦宝同、张贤芳、李瑞成、沈合根六大头目忙也还礼不迭,说道:“二爷不必客气,当时大王骤然而毙,吾等亦甚猜疑,后因丞相在旁亲自见大王一瞑不逝,故吾等信之。然二爷在外何以知彼等谋害大王的?”二郎听了,遂把自己出走的原因告知,又把二姐路遇李文忠的话,向他们告诉了一遍。众头目方才恍然大悟,遂忙道:“今日二爷到来,可任本寨大王,吾等当尽心辅助之。”二郎道:“不!吾等皆有为之青年,不应再做此强盗的勾当。故吾相劝众位,可替国家出力,勿再与草木共腐而埋没一生之英名耳!”众头目听了,齐声称善。朱光亮道:“然吾等有报国之心,而不得入门之道奈何?”二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汝等暂时先在此为寄身之地,俟后有机会,吾当前来告知。吾今立朱大头目为全寨之主,与汝约法三章:第一,不得屠杀生灵;第二,不得强奸妇女;第三,勿抢劫单身过路客商。不知汝等能办得到这三件事情吗?”朱光亮忙毅然说道:“二爷吩咐,岂敢有违。”二郎听了,大喜道:“如此甚好,吾等并不久留,汝可伴吾兄妹至父王墓前一拜。”朱光亮等众头目遂伴他们到后山上的上峰墓前,大家一一拜毕。二郎、蟾珠想起别父下山,为时不过四月,而父已作故人,不免大哭一场。兄妹哭了多时,玉珠、良骥等劝他们息哀。二郎遂向朱光亮再三叮嘱,以仁义行道,勿做丧心病狂之事。朱光亮唯唯称是,大家遂匆匆而别。
且说二郎等回到全家,大奎、剑青好不欢喜,当下设席称贺,大家欢然畅饮。良骥夫妇三人以及玉官在全家住了月余,玉珠便欲回家。良骥蟾珠亦有同心,遂和大魁、二郎、剑青告别。二郎因妹妹安身有所,心头十分安慰,遂也没有强留他们,各道珍重别去。四人回到柴家庄向柴老太叩拜,并告诉了经过一切。柴老太十分欢喜,命众人各自休息。玉官因不见大姐在旁,遂问大姐到什么地方去了。柴老太道:“此孩子素性好强,这次不辞而别,吾知彼必独下玉佛寺去应癞痢僧之约了。”未知绿珠果系上玉佛寺去否?且待下回再行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