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见色起淫心 风流女欲嚼童子鸡
诸位你道这个身负美少年的女子是谁?原来是江湖上有名的尤物胡娟娘。娟娘今年二十一岁,生得柳眉杏眼,虽非倾国倾城之色,但也颇可以称为沉鱼落雁之貌了。她是清莲庵悟觉师太的徒儿,本领十分高强,只可惜生性好色,不上正轨,所以她在江湖上便有个采花婆娘的雅号了。且说胡娟娘终日流浪江湖,与绿林中好汉没有一个不认识的。那些大盗因为她是个美貌的女子,所以也无不乐而和她结交的。
这天,胡娟娘前往飞虎岭寨主石云海那儿去叙谈,道经一个村庄,因为腹中饥饿,遂入一家乡村人家去求方便。开门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妇人,她见娟娘是个女子,遂含了笑容,低低地问道:“这位姑娘贵姓?你找谁呀?”胡娟娘见那妇人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可见天生丽质,大概年轻时也是个很美貌的女子,于是忙告诉道:“咱是路过女子胡娟娘,因为紧赶路,所以错过了宿店,现在腹中很饿,求大娘行个方便如何?”那妇人点头道:“可以,可以,请胡姑娘进屋子里坐吧!”
娟娘一面称谢,一面随她步入草堂,只见里面点着一盏油灯,桌旁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生得眉清目秀,十分俊美,低了头,朗朗地读书。见他母亲带入一个女子进来,遂红了脸儿,站起身子,躲入卧房里去了。娟娘见他这么害羞的神情就知道还是一个童心未脱的少年,一颗芳心,不免感到了一些甜蜜的滋味。因此那双秋波,望着那少年消失的身影,兀自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那妇人还以为她客气,于是向她又叫了一声:胡姑娘,请坐。娟娘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向她弯了弯腰肢,含笑问道:“请教大娘贵姓?那个少年是大娘的什么人呀?”“咱夫家姓何,这是小儿济棠,今年十六岁,所以像个女孩儿家似的见不得生客,胡姑娘请不要见笑。”何大娘一面含笑告诉,一面又给她倒上一杯茶。然后,她便到厨下盛饭端菜来给娟娘吃饭。娟娘十分感激,遂起身相谢。何大娘笑道:“别客气,可惜饭菜都已凉了,胡姑娘也只好马虎用些的了。”
娟娘一面吃饭,一面笑道:“何大娘,你还说凉的热的,咱有了吃,已经是够欢喜的了。大娘,你的丈夫怎么不见呀?”大娘坐在一旁相陪,说道:“咱的丈夫已在三年前死了,现在只有咱娘儿俩,幸而咱丈夫平日稍有积蓄,所以也能苦苦地过生活。”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感伤的意思,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问道,“胡姑娘,你府上在哪儿?一个单身的女子在路上行走,那不是很危险的吗?”娟娘微微地一笑,说道:“咱是山东济南府人,可是爸妈都已死了。家里没有一个亲人,所以咱就到处为家,过着流浪的生活,幸而咱稍有一技之能,因此虽在江湖上奔走,倒也不会被什么人欺负过哩!”
何大娘听她这么说,又见她背上插了一柄宝剑,这才理会她是个有本领的女子,心中一阵欢喜,不觉满脸堆笑地问道:“胡姑娘,你原来是个本领高强的异人吗?那是再好也没有了,现在咱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肯答应咱吗?”“何大娘,你别客气,咱能力所及的,终没有不竭力帮你忙的。请你告诉我,到底有一件什么事情呀?”娟娘听她这么说,遂把秋波瞟了她一瞥猜疑的目光,低声地问她。何大娘又叹了一口气,低低说道:“胡姑娘,这事情说起来,咱先该告诉你一个原因。我丈夫和村中人,一同到镇上去做买卖,经过飞虎岭的时候,被强盗用刀杀死了,逃回来的人告诉了咱们,所以咱们才知道的。可怜光阴真快,这件事忽有三年了。济棠这孩子在三年前他还不懂什么,三年后的现在,他就想起这件父仇不共戴天的痛心事来,意欲投笔从师学艺,以便将来报仇雪恨。可是他虽有抛家求师之心,无奈又抛不下咱一个孤苦的母亲,所以此志终未实行。现在姑娘既然本领高强,而且到处为家,那么何不做了济棠的师父,就在咱家中住下了。得能教授济棠的本领,报了血海大仇,这真是咱家天大的恩人了。”娟娘听了方知何大娘的丈夫是飞虎岭的强盗杀死的,于是忙问道:“这件事,姑娘原可以依你们的,不过你们知道何爷被哪个强盗杀死的?咱想抢劫过路客商的强盗都是些无名小卒的喽兵,你们向谁去报这件大仇呢?”何大娘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咱们母子也想到过,依济棠的意思,还要向飞虎岭寨主报仇的,因为虽然不是他亲手杀死,但和他杀死没有两样的。胡姑娘的心中,以为怎么样?”娟娘点了点头,暗想:他要向石云海报仇,那倒是好的。不过叫我帮助他去报仇,这事情就尴尬了。因为我和石云海也是有交情的呀!不过他拜咱为师,这正是一个和他亲热的好机会,岂可轻易地错过?咱且不管它事情怎样?先尝了这只童子鸡的味儿再作道理。想定主意,她已吃好了饭,遂拿手巾抹了抹嘴唇,望了何大娘一眼说道:“你们母子两人说的意见很有道理,姑娘念你们一片热诚拜师的存心,咱就答应了你们吧!”何大娘听她答应了,心中好不欢喜,遂站起身子,扬了脸儿,向房中高呼地叫道:“济棠,济棠!你快些走出来,为娘的给你找到一个本领高强的师父了!”
随着这两句话,只见济棠兴冲冲地出来说道:“妈,我师父在哪里呀?”何大娘手指了娟娘,说道:“孩子,这位胡娟娘姑娘就是你的师父,你快跪下来叩拜师父吧!”济棠听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师父,一时将信将疑,望着娟娘的粉脸儿,倒是愕住一回。娟娘见他这个情形,大有不相信自己的样子。这就把手指向壁脚旁边放着的那个石捣臼点了点,她用足了气功,只听哗啦的一声响,顿时把石捣臼竟分作四开了。她把秋波向济棠瞟了一瞥嗔意的目光,冷笑了一声,娇叱道:“汝敢轻视姑娘否?”济棠见了这个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刻拜伏在地,叩头叫道:“师父在上,徒儿有眼无珠,还请师父切勿生气,徒儿在这里拜见了。”娟娘这才回嗔作喜,嫣然地一笑,连忙伸手把他扶起来,秋波瞟了他一瞥娇媚的目光,笑道:“贤徒请起,不用多礼了。”
何大娘好不欢喜,立刻又把热腾腾的香茗泡上,向娟娘笑道:“胡姑娘你今年多少青春了?”娟娘道:“虚度二十一了。何大娘,从今咱要住在你家里,在你不是要多加重一笔负担了吗?所以咱这儿有一百两银子,你请收下吧!”一面说,一面在缠袋内就摸出一包银两放在桌上。何大娘见了,连连摇头道:“这是万万也不可以的,你教授儿子的本领,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还能接受你的银子呢?”济棠也忙说道:“师父,你千万把银子收起来,咱们虽并不十分富裕,但尚有薄田五十亩,足够维持咱们几个人的食粮了。”娟娘道:“咱带在身边也是没有用处,但你们既然这么说,咱就算存在你们这儿,回头咱要用的时候,再问你们拿取是了。”何大娘听她这么说,遂也含笑答应了。娟娘道:“跟我学习武艺,先得练习坐功,然后慢慢教授拳术。何大娘,最好请您给咱们师徒两人一间卧房,作为打坐之处。”何大娘点点头道:“济棠的卧房尚称清净,咱的意思,就给你们住在这一间卧室里去打坐可好?”娟娘笑道:“如此甚好,那么咱们就去练习起来。”何大娘听了,遂和她道声晚安,便自管回房去安息了。
这里娟娘携了济棠的手进房,济棠虽然感到难为情,不过咱既然拜她为师,她就是自己的尊师,那也没什么难为情了。这么一想,倒也坦然。两人到了卧房,娟娘叫济棠在一张椅子上盘膝而坐,自己也同样地坐了。济棠起初尚不感到吃力,坐了一个时辰之后,只觉两腿酸麻,难以自支,心头暗想:练习打坐尚且如此,要学武功,那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他偷眼见娟娘,她微闭双眼,端端正正地坐着,却是四平八稳,方知娟娘真是个异人,自己要学艺,总要有恒心不可,否则如何能成?想到这里,遂不管两腿发麻,紧咬牙关,兀自呆呆地静坐。不料就在这时,却听见娟娘开口说道:“贤徒,你一定忍受不住了吧?”济棠见她既闭了双目,却会知道自己的心事,一时大吃了一惊,只好圆了一个谎说道:“师父,徒儿并没有受不住。”娟娘笑道:“你骗谁?咱虽不见你,耳中却听到细微的响声,知道你的身子一定在转动了。”济棠听了,益发大惊,遂老实说道:“徒儿该死,果然欺骗师父了,因为徒儿初次打坐,所以两腿发麻,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娟娘听了,方才微微地睁开明眸,向他嫣然地一笑说道:“这也怪不了你,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阴阳调和的缘故,要学武艺,实要先阴阳调和才好。”她一面说话,一面已站起身子,走到济棠的身边,把他拉下椅子来。
不料济棠既站在地下,却把身子又跌了下去。原来他两腿麻木,再也站不住了。娟娘见了,遂趁势把他抱起怀中,只见他眉清目秀,两颊微赤,而且颊上还有小小的酒窝。这样一个美少年,搂在一个尤物的怀中,如何能不动起心来,于是她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在济棠的嘴上紧紧地吻了一个够。济棠被她小嘴儿这一吻之下,只觉鼻子里闻到一股子幽香,令人心神欲醉,虽有挣扎之心,却没有了抵抗的能力。良久,他才急促地说道:“师父,你这个……算什么意思呀?”娟娘这时候青春之火,在她心里完全爆发了,眉宇间显露了春情的荡漾,秋波水汪汪地含了勾人魂魄的媚眼,瞅住了济棠绯红的两颊,笑道:“孩子,你不听见咱说,要学武艺,先要阴阳调和吗?”济棠到底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甩了甩两脚,急道:“师父,你且放咱下来,有话好好地说,什么叫作阴阳调和?咱实在不知道呀!”娟娘如何能依他?遂把他抱到床边,一同坐下。济棠就坐在她的怀中了,愈发焦急道:“这是怎么……的一回事呀?”娟娘低头吻他的脸颊儿,嫣然一笑,说道:“傻孩子,什么叫阴阳调和?你此刻别问,回头慢慢自然会知道的。”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竟然去脱他的衣服。
济棠虽然童心未脱,但到底也是有十六岁了,瞧了她这一个举动,如何还会有不明白的道理?这就又气又急,伸手在她的粉颊上猛地量了一个耳刮子,大骂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是师徒……岂可以干此禽兽之行为呢?”娟娘冷不防被他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芳心中也不免恼羞成怒,冷笑了一声,把他的身子掷到地上,拔出宝剑,抢步把他一脚踏住,娇叱道:“你这样好不中抬举的小子,胆敢打起师父来?你要死要活?”济棠跌在地上,又痛又恨,咬牙切齿,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星来似的,说道:“你这无耻的贱人,借师徒之名义,竟欲侮辱咱吗?儒可杀而不可辱,你就杀了小爷吧!咱宁死而不从汝之心!”
娟娘听了,娇怒万分,意欲一剑劈下,但瞧了他这张俊美的脸庞,一时又怎么忍心下得了毒手?忽然眸珠一转,计上心来,立刻把剑放下,把他身子扶起来,含笑说道:“贤徒,你错理会咱一片好心了,你不是要学习武艺为父报仇吗?因为阴阳不调,这武艺就学不精,那你如何还会有报仇的日子呢?你要明白,飞虎岭的寨主不是等闲之辈,你若没有高深的本领,怎能和他报仇?所以我原为了你好,况且咱们阴阳调和,和普通的原不同的呀!”
济棠见她忽然又和颜悦色地扶起自己,而且又说出这一篇的话来,一时暗想:咱今日父仇未报,若先轻身而死,这实在不孝殊甚,但咱堂堂七尺之躯,岂能和自己师父……这……这不是天下的大笑话了吗?想到这里,真是好生左右为难,于是,愁苦了脸儿,说道:“师父,你虽然是一片好意,不过师徒同床,这不是乱伦了吗?乱伦的行为乃大丈夫所不取。所以依徒儿的意思,情愿日子练久一些,那么武艺自然也会高深起来。对于这一个阴阳调和的事情,徒儿实在不敢从命。”
娟娘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儿,又走到床边去,低低地说道:“孩子,你知道咱们的阴阳调和,并非真的同床而睡,无非互相拥抱,你我交换元气。你若不信,咱们且试一试,那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呀!”娟娘竟用哄骗小孩子的手段去对待济棠。济棠听了这话,因为学艺心切,所以也渐渐地意动,跟她走到床边,垂首默不作声。济棠那样温若处子的仪态,瞧到娟娘的眼睛里,芳心可可,好不喜欢。正欲搂他上床去睡,济棠忽然瞧见她酥胸微露、乳峰隐现的媚态,心中一阵羞恶,遂又返身而走,连声地说道:“这……这种无耻的勾当,咱无论如何不能依从的。”娟娘见他这个模样,索性以色相诱,遂把胸前大红的肚兜也扯了下来,直奔济棠,猛地把他抱在怀里,还把济棠的手按到自己的乳峰上去,口中亲热地叫道:“咱的小爷,你娘实在是忍熬不住了,你再不答应,咱可要难受死了呢!”济棠见她丑态毕露,而且说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来,方知她原是一个十足地道的淫女子,心中这一愤怒,遂把手儿狠狠地一抓,把娟娘直抓得叫痛起来。娟娘这就把他猛地推到地上。济棠意欲开口大骂,娟娘生恐被何大娘听见,遂在怀中取出迷魂帕,把它一扬,于是济棠也就昏迷过去了。娟娘低头见自己的乳峰,隐现了几条血痕,心中又恨又恼,遂扣上衣服,把济棠抱起来,冷笑了一声,方欲把他结果性命,但到底又被美色打动了爱心,遂在他脸上嘴上发狂似的吻了一回,又在橱内找出一只布袋,给他盛装袋内,负在肩上,破窗飞身跳出,把济棠带走了。娟娘背上负了何济棠,预备找一个冷僻的庵堂,实行她的欢娱,不料却被飞熊、玉官、玉珠三个发觉了,因此又闹出曲折的故事来了。
话说何济棠躺在玉珠的怀内,被玉珠吹了两口气功,他就悠悠地醒转,因为他在糊里糊涂之间,瞧到自己还是躺在一个女子的怀里,所以还道玉珠就是娟娘,他便忍不住又破口大骂起来了。玉珠被他这一阵大骂,一时真弄得莫名奇妙,粉颊上浮现了两朵玫瑰的色彩,定住了乌圆的眸珠,望着他倒是怔怔地愕住了一会儿,良久才徐徐地问道:“喂!你这人是什么地方来的人类呀?姑娘把你救醒过来,你还破口地骂咱,那究竟是什么的道理呀?”济棠听她这么说,遂向她细细地打量了一回,觉得她的脸果然和娟娘不同了,但是比娟娘更年轻更美丽一些,这才理会自己是骂错人了,慌忙含笑赔罪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咱一时糊涂,瞧错人了。姑娘贵姓?如何把咱救到荒野之地来的?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女子,到什么地方去了?请你告诉我可好?”玉珠也明白,他原来骂的就是那个抢劫他的女子,就忍不住嫣然一笑,把他扶起身子,自己向后倒退了两步。济棠见她在这一笑的时候,颊上和自己同样地掀起了一个浅浅的酒窝,真是十二分的娇艳,和娟娘相较,别有一股子醉人的风韵。因为玉珠是一个小姑娘的身份,这意态多少还包含了一些羞涩的成分,他感到玉珠幽静得可爱,所以明眸凝望着她的娇容,却又发愕了一会儿。
玉珠被他这一阵子的呆望,芳心里自然感到十分地不好意思,秋波瞟了他一瞥娇羞的目光,平静了脸色,方才低声地向他告诉道:“咱姓柴,名玉珠,你是被一个女子盛在一只布袋内负劫而去的,被咱们发觉,所以把你夺下来。”济棠听了这话,方才恍然明白,遂倒身下拜,谢道:“多谢柴姑娘相救,此恩此德真使小子感恩不尽矣!”玉珠含笑把他扶起,连说不必客气。谁知济棠此刻两脚发软,被她扶起的时候,他身子却跌向玉珠的怀里去,两人的颊儿竟碰在一起的了。济棠羞愧满脸,慌忙仰开身子,可是一不小心,他的身子竟又跌倒地下去了。玉珠见他这个模样,一颗芳心倒也起了一些爱怜之意,遂蹲下身子,颦蹙了柳眉,低低地问道:“你怎么啦?为什么站不起来呢?”济棠道:“我两脚发麻,给我静静地躺一会儿就好了。柴姑娘,我真对不起你!”玉珠见他明眸脉脉地含了歉意的目光,向自己凝望着,心中明白他是因为把身子跌在了自己怀中的缘故。可见他是一个诚实的少年,遂也问他道:“你贵姓?不知如何被那女子劫来的?”济棠见她蹲着身子,和自己脸儿距离很近,只觉她容貌的美丽,真不愧“倾国倾城”四个字,遂低低地把自己的姓名及遭遇经过向玉珠告诉一遍。
玉珠听了,顿时蛾眉倒立,杏眼圆睁,娇怒叱道:“贱人如此无耻,丢吾辈女子之脸颜甚矣!”骂罢,又向济棠说道:“何爷,你既然家中还有母亲,那么你此刻快些回去吧!免得她老人家心中记挂。”济棠听了这话,遂向四周瞧望了一会儿,顿时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不过这样黑暗的荒僻之地,叫咱如何认得回家的路途呀?柴姑娘,请你可怜我,就送我回家可好,而且咱还想拜你做师父,因为咱生命中有一件血海大仇呢!”玉珠红了两颊,微笑道:“那么你且在这山脚下等一会儿,因为咱们的弟弟也被娟娘迷倒劫上山去了,咱此刻要救弟弟去,也许咱还可以给你报了大仇。因为这儿就是飞虎岭,山上就是杀你父亲的大盗盘踞之处呀!”济棠听了,愤然而起,说道:“原来这里就是飞虎岭吗?唉!可惜咱手无缚鸡之力,否则,咱一定要跟姑娘杀奔上去跟强盗拼命,方消咱心头之恨。”一面说,一面咬牙切齿,恨声不绝,大有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样子。玉珠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要难受,假使咱们给你报了大仇,也是一样的。现在你就在这儿一棵大树下站着,回头咱杀了强盗,下山再来伴你回家去好吗?”济棠拱手称谢不已。玉珠这就回身一纵,她的娇躯仿佛燕子般就飞上飞虎岭去了。
玉珠运足轻功,直飞到山上。只见大寨上火把通明,杀声不绝于耳。原来展飞熊舞动双锤已经杀到山上和山中头目奋力厮杀起来,因为她心中记挂着弟弟玉官,所以且不去帮忙飞熊,她趁混乱之间,奔到寨后去探听玉官的下落。寨后有一排十余间平房,里面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间屋子里隐约地射出一片灯火的光芒。玉珠步近窗前,凑眼向窗缝中一瞧,那真把她一颗处女的芳心羞涩忐忑得像小鹿般乱撞起来了。你道为什么?原来这是飞虎岭寨主石云海的卧房,他是个身长九尺的大汉,生得眉如扫帚,眼若铜铃,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这晚他正和一个人家的寡妇在房中欢乐。这寡妇姓张,名叫美美,生得娇小玲珑,品貌尚称不俗,不过她天生是个十足地道的淫妇。那晚被石云海瞧见,所以强欲进内去奸污,并把她六十多岁的婆婆杀死了。美美起初十分害怕,后来得到石云海的温存之后,反而非常喜欢,视若珍宝。石云海因她淫荡得可爱,于是便携她上山,作为夜里伴眠之人。如此以后,云海天天少不了她,美美也是一夜不可无云海。谁知今夜恰到好处,正在劲敌之间,突然听得外面锣声震天,杀声震地。云海知有人前来寻仇,这就翻身落马,大骂道:“何方来的杂种?敢到太岁头上动土,真自取其死尔!”张美美一时怎肯放松?遂一把抱住了他的身子,娇滴滴地叫道:“咱的好大王,你不用发这么大的脾气,只要不打到房中来,管它的鸟事呢?”云海笑道:“美美,咱马上就去杀了敌人回来跟你继续工作,此刻大敌来临,咱如何还有心思和你作乐呢?”一面说着话,一面披上衣服,拿了一柄七星宝刀,向房外直奔出去了。
美美秋波含嗔,恨恨地骂声:“这些该死的东西,半夜三更还来吵老娘的好事,真是杀不可赦的。”不料话声未完,只见窗户开处,跳进一个小姑娘来,手执亮闪闪的宝剑,娇声斥道:“淫妇死在临头,尚敢谩骂姑娘吗?”说话时,已到床前,把剑一扬,就欲下手。美美睹此情景,心中大吃一惊,顿时粉脸失色,全身发抖,口吃着叫道:“姑奶奶,你饶了咱的狗命吧,咱下次再也不敢谩骂姑奶奶的了。”这姑娘当然就是玉珠。她冷笑了一声,把剑挑开了她身上盖着的绸被。这就一只羊脂白肉般的肥猪,显映在眼帘下。玉珠啐了她一口,绯红了两颊,喝道:“不要脸的东西,姑娘送你上极乐世界去吧!”一面说,一面把剑头向她腹部直取,手儿一转动,只听美美大叫一声,那肠肚也一起流到外面来了。
玉珠既结果了美美,把绸被依然给她盖在身上,然后提剑出房。只见外面有一条走廊,两边都是房间。玉珠偶然推进一间卧室,瞥眼瞧见之下,真是又惊喜又娇怒。原来玉官正昏迷在一张床上,旁边站着一个女子,正是济棠告诉她的那个胡娟娘。娟娘把弟弟的衣服脱得一丝不挂的,而且还用她的手儿不住地向弟弟玩弄。玉珠因为弟弟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她竟做出这等无耻的勾当,可见其淫实不亚于张美美,一时大怒,遂举剑向她脑后直劈。娟娘冷不防脑后有股冷气直逼,知道有人暗算,急忙避身而过。玉珠砍了一个空,把剑抽回,挥舞得雪花点点,向娟娘步步紧逼。娟娘也早已取剑在手,两人在房中大战起来。两人在房中战了二十多个回合,娟娘见她剑法厉害,难以取胜,芳心一急,于是把剑收住,反身向房门外而逃。玉珠见她并没有破绽,心知有诈,一面追奔,一面暗自提防,口中兀自娇喝:“往哪里逃?”
说时迟,那时快,玉珠刚追到房门口,只见娟娘回过身子来,在怀中又取出迷魂帕,向玉珠扬了过来。玉珠因为早有预备,而且在祖母那儿练就了水火雷电迷五不惧的功夫,所以不慌不忙地把小嘴向前轻轻地一吹,那迷魂帕中散出来的一股子幽香,就四散飘了开去。一面趁她不防之间,就地滚了过去,把剑向她下三路直劈。娟娘以为她必定被迷魂帕迷倒,万不料她有此一招,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急忙避过了两剑,第三剑砍来的时候,万万也躲避不及,因此腿上就吃了一剑。只觉一阵疼痛,她的身子就直跌倒地下去了。玉珠见了,方欲抢步上前杀死了她,不料娟娘口中飞出一道剑光直向玉珠头顶,随后那道剑光急转直下。玉珠慌忙退后数步,把口一张,也吐出一道剑光,两剑在半空中盘旋而斗,只见金星直迸,窸窣有声。约莫顿饭时间,娟娘因腿部有些受伤渐渐不支。暗暗想到,三十六招,走为上招,且待伤处痊愈后再行报仇未迟。主意想定,纵身跃起,借土遁逃走了。
玉珠心里记挂弟弟,所以也不追赶,急急奔回房中,预备救醒玉官。谁知玉官已不在房中躺着了,找他衣服也已没有。玉珠又焦急又奇怪,暗想: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莫非弟弟醒来已杀奔到外面去了吗?于是立刻飞身而出,杀奔聚义厅来。只见众头目已把展飞熊紧紧缚住了,绑在厅内柱子旁。厅上坐一身长九尺的大汉,面目可怕,就是和美美欢娱作乐的那个汉子,他十分震怒地向飞熊大骂不已。飞熊也是个死不怕的汉子,所以也破口大骂:“狗强盗,小爷生不能啖汝之肉,死亦当夺汝之魄。”石云海听骂,气得怪叫如雷,大喝道:“你这个丑王八蛋,死在眼前,尚敢冲撞老子吗?孩子们快快把他这个瘟神剁成肉泥,方消咱心头之恨。”玉珠听了这个吩咐,心头倒大吃一惊,方欲进内救人,突然见一只庞大的猩猩,由地下直钻了上来,把上前欲杀飞熊的十个手持大刀的喽啰兵都扑倒在地上,一个个气绝身亡死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景,不但厅上的众头目都吓了一跳,就是玉珠瞧了,也暗暗惊异。就在这当儿,地上又钻出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的竟是弟弟玉官,女的年有七八岁,娇小玲珑,十分可爱,他们各执武器,向众头目杀了过去。玉官口中还大叫道:“展叔叔,别担心,咱玉官来了。”飞熊见了,乐得不知如何是好,狠命地一挣扎,只听哗啦啦的一声巨响,原来飞熊用力过猛,那根大石柱竟倒了下来。
石云海的师弟屠起伸见此情形,知事不好,遂把自己使用的那条铁棍,念动咒语,立刻变大,撑住了屋顶。说时迟那时快,石云海和寨中大头目周光美、孙精成、史洋忠、林克文、潘三省等一起向玉官、飞熊等包围厮杀过来。玉珠见众头目中也有惯会左门邪术十分厉害的,生恐一场恶战,误了去救良骥表哥的性命,于是在后寨放起一把火来,一面向玉官喊道:“弟弟,咱们久留无益,还是快快地下山走吧!”玉官听了,知道姐姐也在山上,于是向飞熊和那个女孩子打个招呼,一同且战且退。这时那个大猩猩最为厉害,没有一个人敢近它的身子。原来众头目的刀剑落在猩猩的头上身上,仿佛落在钢铁上一样,不但不能杀它,而且所有的刀剑都被它一折为二,纷纷断开。谁被它用脚爪一推,谁的全身筋骨都寸寸粉碎,真是厉害无比。它似乎懂得人的意思,掩护着玉官等三个人一同退到寨外来。石云海等直追到寨门口的时候,突然寨后火光冲天,漫空血红。一时深恐寨中尚有奸细,不敢轻追,一面吩咐救火,一面叫众头目向寨内四周搜查奸细。
且说玉官等直退到飞虎岭的山脚下,见后面没有追兵,于是停在山石旁稍事休息。玉珠道:“弟弟,你如何脱险的?”玉官笑道:“全仗这位姑娘救咱的,咱给你们介绍,这是霍天香姑娘,这位是霍姑娘的高足小金刚;这是我的二姐玉珠,这是展飞熊叔叔。”霍天香听了,含笑向飞熊、玉珠见礼。小金刚见师父跟人家行礼,它把身子抖抖地弯了弯,还把两只脚爪拱了拱,也表示招呼的意思。
玉珠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有这么一个大徒弟,而且并非人类,芳心中好不惊异,遂拉了天香的小手儿,笑道:“霍姑娘,你是如何知道咱弟弟有难,竟也上山前来相救呢?”天香道:“咱也路过这里,见山顶上有两道红白剑光相斗甚烈,所以和小徒土遁上山,齐巧在令弟着迷的那间卧房,所以把他救醒的。”玉珠笑道:“原来如此,令师尊何人,能否告知一二?”天香道:“金光圣母就是咱的干娘,据说咱是生长在一个血球里面,家里人不知何物,以为妖怪,故而将咱抛诸野外。为金光圣母所拾,施法将血球劈开,把咱携之上山,收为干女,已有七年。今日别娘下山,原为了师姐的亲事,路过大狼峰,遇见一只猩猩和一只独角怪兽相斗,咱把那怪兽杀了,这只猩猩就拜咱为师,便是这个小金刚了。”玉珠点头,忙又问道:“那么令师姐何人?你此刻又往哪里去呀?”天香道:“咱的师姐就是江上峰的女儿江二姐蟾珠,听师父说,她和一个姓梅的少年有姻缘之分,所以叫咱前去撮合。”
展飞熊听了这话,不禁怪声叫道:“江上峰乃杀咱父母之仇人也,咱们今日正欲杀奔青龙寨去报仇,这……这……便如何是好?”天香听了忙道:“冤仇宜解不宜结,依姑娘看来展叔叔还是忍耐了吧!”展飞熊沉吟了一会儿,顿足说道:“也好,咱瞧梅大哥的脸儿上,权且和江上峰不报此仇,因为梅大哥实乃咱之大恩人也。”玉珠听表哥和她师姐有姻缘之分,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滋味。虽然有些不受用,但也不好意思显形于色,遂笑道:“既然这么说,咱的表哥绝无性命的危险,咱们也不用急急地去上山救他的了。”天香忙问道:“你的表哥是谁呀?”玉珠道:“我的表哥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梅良骥呀!他现在被江上峰捉住着,咱们正欲上山去救他哩!”天香笑道:“原来如此,玉姐,你且放心,大概绝没有什么危险的,咱们只管一同上山去玩玩儿,大家认识认识,也好多交一个朋友。”飞熊急道:“但是咱可不能上山去,因为咱已上山去厮杀过一次了。所以咱们的意思,就此告辞了。”玉官听了,忙把他拉住了,叫道:“展叔,你此刻欲到哪里去呢?”飞熊说道:“咱欲回太行山里去见师父,跟师父再修炼几年,因为你们年纪都比咱小,本领却都比咱高强,所以咱实在有些羞愧哩!”玉官道:“展叔,你别这么说,你的本领也未见弱呀!但展叔你既然执意要回太行山去,咱们也不能强留你了。”飞熊说声“众位小英雄,咱们后会有期”,他就回身拔腿飞跑了。
这时玉珠忽然想到何济棠,就忙说道:“咱还答应了人家一件事,理应伴人回去的。”一面说,一面急向林中走去,连声喊着“何爷快出来”。谁知喊了许多时候,却不听济棠的答应。待四处找寻了一回,也不见他的踪影。玉官不知这一回事,忙问玉珠何爷是哪个。玉珠把刚才的发生事情,向他告诉了一遍。玉官这才明白,遂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也许他等不及咱们下山,自己先已经回家里去了吧!”玉珠道:“不会的,因为他对咱说,他不认识回家的道路呀!”姐弟两人正在猜测,忽然见半空中飞来一道青光,紧紧追着一个少年英雄。那少年英雄被逼得走投无路,正危急万分之间,突然有一只小白兔,由西而东,飞奔到那道青光面前。只听扑哧的一声,那只小白兔,就被青光斩为两段。青光见了血渍,遂向后退回。那个少年英雄还以为是玉官等三人相救的,遂飞到地下,叩头便拜。玉官忙指了指天空,说道:“好汉,你认错人了!瞧吧,救你性命的人已来了。”那少年急忙抬头去望,果然见半天里已经飞下一个全身粉红衣裳的女子来了,不知这个粉衣女郎究竟是哪一路人物,且待下回再行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