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同日的两小时后,太阳在东半球的办公时间将毕。慈悲的夜之神,不忍见这大都市的种种罪恶,她在整理着广大的暗幕,准备把一切丑态,完全遮掩起来。

斜阳影里,有一辆流线型的兰令跑车,在幽悄的地丰路上,悠悠然地驶过来。

哇!哇!哇!哇!哇!哇!阵阵的归鸦,结队在天空聒噪,它们像在讥笑着人间的扰乱,而在歌颂着它们自己的安适。——不错!这是值得向都市中的一般人们骄傲一下的,你看,它们个个有着它们老营的安适的屋子,至少它们绝不需要瞻仰所谓二房东的和蔼可亲的面目!

因这鸦噪,引起了这乘车者的仰视,连带地,使他望见前面五十码外,有三株大树,巍巍然矗起在路隅一带高高的围墙以内,——这是三杏别墅房前隙地上的三大株银杏。“三杏别墅”这一个风雅的名称,正是由此而取的。

五十码路一瞥而过,越过了一座新点缀的漂亮的自警亭,这跑车上的人一跃而下,他把他的车子,推上这自警亭斜对面的边道,倚在那带高高的围墙之下。——这样,他可以获得对方一个三小时的义务守望员,而不愁有人会偷走他的车子。

围墙斜对面的那个安闲的自警团员,眼看着这胸垂红领带的家伙,把双手插在裤袋里,仰着头,向围墙内的那些树枝看了一下。在向晚的凉风里,不时是些枯黄的树叶,从这高高的落叶乔木上面飞舞而下;有一片拂过了这人身上的一件米色上装的肩部。

连着,这人便举起轻捷的步子,走向那两扇铁门之前,伸手按下铁门边的电铃。片晌,铁门上的一扇狭小的套门轻轻开放,有一个满面机警的年青的仆役,在这狭门里面露出半个脸,带着询问的神气。

一张名片从这西装家伙手内递进了年青仆役的手,这名片上,很简单地印着两个仿宋字:——霍桑——

似乎因为纸价飞涨的关系,这纸片被切得那样的渺小,可是这上面两个字,却给人们以一种非常伟大的印象,这比较这位来宾身上的华贵的服饰,具有更大的魔力。

那个年青的仆役,过去他似乎曾经听到过一些这位大侦探的神奇事迹的,立刻他的眼角闪着光华,而在“有什么事?”的问句之下,非常恭敬地加上了“先生”两个字的尊称。

“我要拜会姚朴庭先生。”来宾以一种上海绅士式的调子,傲岸地说。

“请进来。”这年青的仆垂手让出路来。

对面的自警团员,眼看这位上海式的绅士,被招待进了铁门,那扇小门又轻轻关闭。

踏进铁门,靠近左侧的墙垣,是一条约有十五码长的煤屑走道;两旁砌着矮而参差的假山石。这煤屑走道,似乎筑成了还不很久。墙下的一带狭狭的隙地间,植有一些新植的小冬青树和几簇草花。墙下另一隅,置有泥铲,竹枝扫帚,跟修树枝的巨剪,和一架横倒着的大竹梯。这种种,这都表示这所别墅中的新主人,正忙着在修葺他的小小的乐园。

在煤屑走道的右方,那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地面上显示着一种新被铲掘过的样子。一小部分乱草,堆积在那里,不曾完全清扫,前几天下过大雨,被铲过的低洼部分留有许多水渍。在这空地的一角,堆置着几叠整方的薄泥片——这是一种植有细草的泥片——准备在这不平整的空地上,铺上一层软绿的地衣。

这里最触目的,却是空地中间的三株大银杏,列成一个鼎足形。它们的年龄,还不算怎样老大,可是也都有了合抱以外的粗;正中的一株,大概已超过四丈高。

这是人类添衣的季节;而在植物,却是一个卸装的时期,绿森林的广大树荫,已脱落了好些树叶,在树底潮湿的地面上,四处铺下了薄薄的一层。

哇!哇!哇!空寂的聒噪声,引得煤屑走道上的来宾,仰射起了视线。这使他想起即刻在路上所见的一阵归鸦,也许内中有几头,小家庭就建筑在这里的树头上;在这傍晚时节,一种归家时的欢笑声,不时划破了四下静寂的空气。

这里有一种都市中间少见的幽悄的景象。

走完了这曲尺形的煤屑走道,迎面,一带屋子遮住了眼帘——这是以前一座祠堂拆改成的屋子,经过了第三度的化装,才改成眼前这种摩登的式样——虽仅三间半西式的小平屋,却收拾得非常清洁而耀眼。

屋子之前,筑成一带走廊;廊下有四根髹漆的方柱。这里陈列着几只鼓形的磁凳和几盆花,令人想见夏夜坐在这里纳凉,必有一种意外的舒适;尤其是养病,更是一个难得的好地方。

大侦探在这走廊之下略等,他的渺小的名片上的伟大的名字,由这年青仆人,先送进屋子。

一会儿,这位名闻全国的贵宾郑重地被招待进了中间的一室。

当那主人带着一脸笑容从一只大旋椅内站起身来迎接时,在他的和蔼可亲的笑容之后,分明藏有一种非常的狐疑,一面在想:“唷!这位大名鼎鼎的私家大侦探,打扮得这样漂亮!他的生意,很不错吧!——可是他突然光降,有什么事呢?”

主人已有五十以上的年岁,一张脂肪充盈的红脸表示在这大动乱的时期,并不曾受到缺米或缺油的苦痛。他的两眼充满着慈祥之色;只是顾盼之间,带着一些斜视,给人以一种聪明多智的印象。他的身材不很高大,却有一种精悍的样子,显见他在盛年时,也是式式来得的人物。

红领带的大侦探,又在口头自我介绍了一下,他接受了主人姚朴庭的客气的招呼,坐进了一只靠壁的软椅里。

仆役敬过烟茶,主人开始必要而不必要的客套。他说:“一向久慕盛名,可惜没有瞻仰的机会。今天难得——”

大侦探似乎久已养成了一种节省时间的习惯,他不让主人客套下去,立刻接口:“兄弟受到一个人的委托,有一件事想和先生接洽。”

“有一件事要和我接洽?”主人把慈祥的眼色,斜射在这大侦探的脸上。

“我的委托人,有几件文件,留存在姚先生处,现在他委托我和先生来谈判,准备把这些文件收回去。”红领带的霍桑,爽脆地说明了来意。

“哦!霍先生所说的,就是,就是藏国华——藏先生的事?”主人圆圆的脸上迅速地添了一层笑意,他高兴地想。

“呵!来了!毕竟忍不住了。”想时,他说:“听说藏先生,要登台了。他很得意吧?——那很好!我准备把这些信件,还给他,当作他登台的花篮。”

这一头慈祥的老狐狸,分明想借这种圆滑有刺的俏皮话,腾挪出一些时间来,好准备他的适当的应付语句。

霍桑严肃地说:“必要的话,他可以绝对依从姚先生的条件。”

这话一出口,却使这老家伙,马上感到一种困难。他吞吐地说:“那——那再好没有。但是很抱歉——”他又改变口吻,“但是很不幸!”

“我知道!”霍桑立刻以一种大侦探的应有机灵的姿态,截住了他的吞吐的语句而凝冷地说:“我知道这东西已遭了劫夺!”

老家伙转着眼珠,露出了不胜敬佩的样子。他慌忙问:“那么霍先生可知道,劫夺这信件的人是谁?”

“我知道,”大侦探仍以一贯的语调回答:“又是那个讨厌的浑蛋!——”说时,他指指他自己的耳朵,嫌憎地说,“那个耳朵上面挂招牌的浑蛋!是不是?”

这老狐狸听说,脸上格外装出了惊奇不胜的神态。其实他在暗自欣喜:他的妙计,消息居然会广播得那样快!他又暗暗筹度:眼前,囤货脱手的机会已到,要不要就把实话,向这大侦探说明呢?沉思之顷,他举目望望这大侦探手自指着的耳朵:只见他的耳轮又大,又厚,其白如玉。他想:记得中国的相书上,好像有过这样的两句:“耳白于面,名闻朝野”,看样子,当前这个机警的人物,和相书上所说的话,倒有些相符的。就在这略一沉吟的瞬间,他已找到了一句腾挪的话。他把拇指一翘恭维地说:“霍先生名不虚传,料事如见,佩服,佩服!所以,我一遭到这事,就想来找先生商量。”

霍桑向他笑笑,似乎说:“帽子很高!但是,你为什么不在五分钟前说出这句话呢?”想念之间,他把一种严冷的视线,紧射在这老狐狸的圆滑的脸上说:“有一件事很奇怪!——”他停顿一下,突然厉声说道,“那被劫的信件并不是真的!”

“什么?”老家伙的脸色一变,几乎从大旋椅内跳起来!他感到自己的把戏,已被这个侦探一语道破,未免恼羞成怒;要不是还想顾全脸上慈祥商标,他几乎就要大声咆哮。

但是,他听这位大侦探,又用较缓和的语气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也许,那些真的信件,是被这里屋子里的什么人——譬如说,佣人之类——预先掉换了去。”

这缓冲的语气,使这老家伙透出了一口气。立刻,他恢复了他的镇静,笑着摇头:“没有那回事!决没有那回事!”

“然而这是事实——并且,我根据某种线索,知道那一个‘深灰色’的大信封,还没有走出这里的门槛。——我可以和你打赌!”霍桑以大侦探的习惯的口吻坚持他的意见。

“深灰色的大信封?你去弄弄清楚再说吧!我的大侦探!”老家伙在那旋椅里面旋了一下,这样轻鄙地暗想。他又讥刺似地说:“霍桑先生的意见,自然总是准确的!那么,要不要把我的下人喊进来,切实追究一下?——我这里,只有一个当差的和一个包车夫。”

他伸手作势准备按那桌子上的唤人铃,但霍桑却阻止他说:“暂时可以不必。”

老家伙感到这事情的局势暂时已经弄僵,脱货求现的交涉,当然已经无法进行,于是,他索性尽力揶揄着说:“那么,霍先生,你要不要查查我这三间破屋子?”

他又含笑说:“如果霍先生真能在这螺丝壳里,找到那个深灰色的大信封,那我真要像小孩看到魔术一样时惊奇!”

“只要姚先生,能宽假我一小时的时间!”大侦探挺挺腰肢,发出极有把握的语声。

“哼!一小时?我可以允许你一百年!”老家伙心里暗思。一面他从旋椅内站了起来说,“不胜欢迎之至!霍先生请便。”

红领带的霍桑,也随之抽身立起,从容燃上了一支自备的纸烟。

这时候薄薄的暮色,已像纱幕那样挂了起来。这小小的屋子,被笼罩于迎面广大的树荫之下,光线显得格外晦暗。屋外,一二声的鸡鸣,依然不时划破了幽悄的空气。

姚朴庭顺手扭亮了电灯,霍桑乘机以锐利的眼光,先向眼前的屋子里游目四瞩。

先前说过:二人谈话的所在,是在三间屋子中的正中一间,这一间屋子,似乎兼带着憩坐、会客与办公的各种职务。这里给人一种简洁明净的印象。一切的大小陈设,绝无一件多余的东西。左右两壁安置着四只软椅,与两只矮几。壁上,两面各挂着一座闭边镜框,配着两张西式风景画。——这是一种印刷的画国;抑是手绘品,大侦探一时却不暇加以细察——后方窗下,陈设一张双人大沙发。在劈对空地的前面,有六扇玻璃窗,靠窗放着一张大号的钢质写字台;写字台上的东西,也是那样单调,笔架,墨水壶之外,一只唤人铃,一架电话台机,与一个烟灰盘,如是而已。

总之,在这一览无余的屋子中,除了那张写字台的几个抽屉之外,简直没有一个可供隐藏那枚信封的地方,——然而这一头狡猾而胆小的狐狸,他会把这重要东西随便藏在这种明显的所在吗?

粗粗一望之后,这位大侦探,感到在这正中的屋子里,已绝无一点搜寻的价值。于是,他不禁举眼,流盼到左侧的一扇门上。那扇门正开着一半,并不曾关闭。霍桑探头进去张望了一下,他很有礼貌地回头看着主人,似乎要取得了许可,而后再进去。

老家伙非常识相,抢先推开了这扇门。顺手就在门边拨开了灯钮。他回眼向这大侦探说:“那个灰色大信封,在未遭劫夺之前,就藏放在这间屋子里,这里有一座保险箱,霍先生你可要进来看看啊?”

“很好!”大侦探悄然跟随主人走进这左侧的一室。

这里的布置,和中间一室,有着相同的简洁单调的情形;左方靠壁,列有两口红木镶玻璃的什景小橱,橱内杂列着磁、铜、木、石的小件古玩。对方有两座书架,稀疏地,放着寥寥几册书。前面窗下,没有一只紫檀小琴桌;一小方山石,和一只小钢鼎是这小琴桌上的点缀品。

大侦探的锐利目光,在接触到室中每一件东西时,他先很乖觉地,偷眼察看主人脸上的反应,然后,他再决定要不要对这件东西,加以密切的注意。

可是,他这斯文而乖觉的眼光,搜索的结果,似乎依旧并无所获。

最后,大侦探的视线,凝冷地移射到了室隅一座并不十分高大的保险箱上——这箱子约有三十五英寸高。当然,大侦探对于新旧各式的保险箱库,有着相当丰富的知识。他在一望之间,不须细看这箱上的牌子,就知道这是一种法国Hlequrue大铜厂的出品,箱门上装有综合转锁,在一般十九世纪的盗窃的眼光中,正是一种看着头痛的东西!

当霍桑的眼光,有意无意地射在这箱门上时,那头狡猾的老狐狸,居然抢先开口,他说:“以前,我把那些信,藏放在这口保险箱里。这箱子装有密码暗锁,钥匙永远放在我的脑壳里。霍先生你看,谁能从里面,变那掉包的戏法呢?”

说时,他竟不等霍桑开口,立刻俯身旋着转锁,自动开了这箱门。一面,他把以前藏信的所在讥刺似的指给霍桑看。

其实大侦探是何等机警人物?他偷眼一看这老家伙的神态就知道那个信封,决不会用“押老宝”的方式,留存在这座保险箱里。

这第二室经过大侦探眼光的一番斯文的搜索,过去的经验告诉他:这里似乎也并没有可供密切注意地方。

最后,他们踏进了第三室。——这是主人的卧室——率直些说吧,这里的简单情形,与前两室相同,而侦察的结果,也与前两室完全相同——那就是说:我们这位夸大口的魔术家,并不曾实践他的诺言,而把他的白鸽和兔子从帽子里面突然变出来!

大侦探挟着满脸的沮丧,回进正中一室,颓然地倒进先前所坐的椅子里,他似乎想把他的气愤,尽量在纸烟上面发泄。只见皱紧了双眉,尽力把他的脸面,埋进了浓浓的烟雾中,老家伙坐在一旁,悄然凝视着他,慈祥的眼角里,露着一点怜悯的意味。

二人暂时无语。窗外,仍有一种哇哇的声音,代替了主客间的应对。

一会儿主人看看手表:忽然自语似的说:“哦!七点十五分了。我的表,也许太快了吧?”他这语气既像是揶揄,又像是逐客,实际分明是说:“一小时的时间,差不多啰!要变戏法,快些变呀!”

大侦探的颜面神经,似乎具有相当的密度,他听了主人这种冷酷的讽刺,并不稍动一点声色,忽然,他从椅内抽身站起,要求主人让他借打一个电话。

他在那架台机上,拨了一个号码,高声向话筒中说:“啊!包朗吗?是霍桑。我的工作没有完毕,晚饭不必等我。”

主人在一旁喃喃接口:“霍先生不嫌简慢,就在这里便饭。”

电话的对方,简单的回答:“OK。”这所谓包朗,具有一个十足沙哑的嗓子。打罢电话,大侦探退归原座,仍旧把他的脸面,埋进了纸烟的浓雾中——看他的样子,并无就走的意思。也许他是因为感到轧米的不易,真的想在这里叨扰一餐免费的晚餐。

主人以一种惊异的目光流盼着他。慈祥的脸上,渐渐推起了一种不耐烦的神情。

霍桑的电话打出未久。那架台机上的铃声忽然大振,有一个电话从外面打了进来。主人顺手拿起听筒凑上了耳朵。

本年度的沙哑的嗓子,似乎适逢旺产的时期,电话中的对方,也是一个沙哑的声音:他自称是××中学的舍监。姚朴庭在话筒里面问答了几句,他的圆圆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非常惶急的样子,只听他慌乱地说道:“我——我就来,我立刻就来!立刻——”

匆匆放下听筒,他以一种很不自然的眼光,看着这位大侦探说:“抱歉之至!我有一桩要紧的事情,立刻就要出去,请霍先生在这里宽坐一会儿,好不好?”

他的语句的表面是留客,而他的语句的夹层是在逐客。——很微妙的!这是我们中国绅士们的传统的谈话艺术。

当时,我们这位大魔术家,正因一时变不出戏法而感到一种无法下场的尴尬,一得这个机会,马上他用收蓬的调子,解嘲似的说:“好好!明天我再来。明天——我一定可以把信件找出来。然后,我再代表我的委托者,和姚先生来谈判。”

“好得很。”老家伙心不在焉地应对了一句,他匆匆拿起了他的帽子。

二人并肩走山这幽悄的三杏别墅。在再见声中,一个匆匆跳上包车;一个悠然跨上自由车。这里,剩下了那个青年的仆人,树顶上几头乌鸦。负起了守护屋子的全责。

两种车辆,一前一后,沿着同一的路线进行。

包车夫的腿,似乎比较自由车的轮子活跃得多,眨眨眼,二者之间,已脱空了一个相当长的距离。这辆兰令的跑车,驶到一条岔路口上却转了弯,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跑车又在路口出现而飞速地驾回了原来的地点。当时,前面那辆包车的影子,早已消失在苍茫一片的暮色之中。

这辆轻捷的跑车,以飞一般的姿态,重新驶回三杏别墅的铁门口。红领带的大侦探,轻捷地跳下车子,他第二度又去按那铁门边的电铃。当那个年青仆人把一种惊异的目光,投上这位的来宾身上时,大侦探把车子推进门口,他和这机警的仆役,立着密谈了片晌。结果,他把一小卷“不值钱”的纸片;塞进了这年轻人的手内,于是,我们这位侦探家,立刻取获了暂时在这三间屋子里面自由行动的特权。

大侦探以闪电式的行动,二度在这小小三间屋中,进行了一个较自由的搜索,有几个地方,他竟很不客气地,自由使用着他的百合匙;甚至,他连主人卧室中的被褥与枕套,也都翻检了一遍。他的手法,和外科医师施行解剖时的手法,一般的敏捷而熟练,前后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他已完成了他的应做的手续。奇怪!当时他的行动,不像是一位大侦探,而很像是一名具有十年以上经验的贼。——于此,我们很可以获得一种宝贵的教训,那就是说:在我们眼前这个太微妙的社会上,往往有许多站于绝对对立地位的人物例如:侦探之与贼,强盗之与名人,绅士之与流氓,等等,他们的身份固然是对立的,而在某种地方,他们间的品性与手段,却往往是相类甚至相同的!

这贼一般的大侦探,在这三间屋子里的再度搜寻,结果照前一样,并不曾获得什么,而他也预计不会获得什么。他知道眼前所需要的,却只是思想,而并不是动作。他想:除非那些信件,真的已不在这所别墅。

于是他退归那间正中的屋子,他以主人的姿态,坐进主人方才的那只大旋椅。他努力燃烧他的土耳其纸烟,以鼓动他的脑壳中的机器。

这天他的机器似乎很不济咧!他思索的结果,也像他的动作一样,并不曾获得什么。脑细胞在浓烈的烟雾之中,消耗得太多,渐渐地,他已感到有点脑涨。

“哇!”一声鸦鸣打扰了他的迷离的思绪。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

cxl中华典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