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采参剑锋谷斗群凶一战成功
这两条黑影一落,正是辽东二老碧天一鹤晏翼、天马行空晏鸿。只为救应来迟,钟云季莲贞险遭毒手。这两条黑影往下一落,匪党们似已认出来人,那个姓甘的也就是草上飞甘亮,袭击钟云正是那江湖恶魔鬼影子索云彤。碧天一鹤晏翼,扑到草上飞甘亮的身旁,递掌便打,甘亮一轻身,翻起往上一撩,可是他看出来人手下,竟自猛然一换招,把翻上去的刀锋往自己身左一带,他身躯倒转一个盘旋,这口刀横着往碧天一鹤撑腰斩来。晏翼将身躯往下一缩,草上飞甘亮刀一横砍过来,他的身躯一转,丹田气一提,右脚尖一用力飞鸟换林,竟往那道左边一片乱草上飞纵出去。身形是真轻真快,这种式子变化得叫你一丝看不到他是想撤身逃身,身躯已经纵出去。晏大侠骂了声:“猴儿崽子,我偏不叫你走。”他身躯本是矮下去的,这时猛然往起一长身,肩头往左一拧,左掌往外一穿,身随掌走,已经飞纵出来,紧摄草上飞甘亮的后踪。可是甘亮已经二次腾身而起,便打了一声呼哨。碧天一鹤晏翼,身形往那乱草头上一落,那草上飞甘亮已经又纵出去三丈多远,他忽然一斜身,喊了声:“晏老大,你接着。”随手甩出一件暗器,向碧天一鹤晏翼面门上打来,晏大侠微一斜身,把这暗器让过面门,却用左手食中二指横着向暗器上一点,叭的一声,打落在峰头上,竟是一个石块。可是那草上飞甘亮已三次腾身,蹿入了一片树丛中。碧天一鹤晏翼骂了声:“暂放你这贼子逃命,反正这宁古塔就是你葬身之地。”碧天一鹤晏翼,话才出口,离开身旁丈余外,一条黑影疾如飞箭,掠空而过,晏大侠望到他影子时,这人已经出去五六丈,却自向这边招呼道:“晏家老儿,剑锋谷就是你们葬身之地,再见了。”碧天一鹤晏翼一声狂笑,一纵身飞扑过去。这逃过来的正是那鬼影子索云彤,晏大侠定要追上他,可是背后已发喊声道:“留着力气剑锋谷使用去吧,先看看这两个受伤的要紧。”碧天一鹤晏翼一听,招呼自己的正是二弟晏鸿,急忙转身飞纵回来。那边崖下一班人已听到呼哨之声,金刀陆建侯、武南生、陆明,也全飞赶过来,辽东二老也赶紧翻回来,好在季莲贞伤势不重,已经醒转过来。晏大侠到她身旁,招呼道:“马师吕燕雄把火折子晃着了。”看了看她还没有什么妨碍。只是钟云却昏迷不醒。金刀陆建侯把钟云托起来,晏翼晏鸿老兄弟架着季莲贞,武南生把地上的兵刃捡起,一同赶回悬崖下。碧天一鹤晏翼向晏鸿道:“这就叫棋错一步,满盘全输。我们才到时,点起那把火,算是引火烧身,自己找来的烦恼。现在我们的踪迹已落在索云彤的眼内,这倒不必再隐秘行藏了,赶紧再生起一把火来,好给这两个孩子治疗伤痕。”大家也认为踪迹已露,无须再怕什么了,遂堆起许多松枝乱草,用火折子点着了,立刻烟火腾腾,这悬崖下一带,到处全照明了。天马行空晏鸿,已经取出治伤的灵药,用带着的水袋给钟云跟季莲贞服下去,更把钟云的上边衣服解开,查看伤在右肋,所幸在这一掌不是致命之处,但是被他掌心打实了,虽然暂时闭过气去,还没有妨碍,只不过得休息两日。这倒是令人十分着急的事,事情已经刻不容缓,现在也不能把他两人送出山去,季莲贞已经清醒了,却是又羞又愧,自己讨了这个守夜的差事,一时任性,竟自误了大事,钟师兄受到这么重的伤,幸而保全了性命,自己也觉太对不住他了。何况敌人已然赶到剑锋谷采取仙参,竟要因为自己这一耽误,再被索云彤得了手,那一来自己真是生不如死,对不起一班老师傅们。何况父亲的这场官司,完全仗着这班侠义道老前辈们在剑锋谷和敌党一拼,以定成败。季莲贞只急得不住哭泣,金刀陆建侯却劝慰道:“姑娘你难过些什么,这次从盛京来,到这里,我们并没敢操必胜之券,抱定了是尽力而为。现在变生意外,并不是我们想象到的事,好在你两人受伤还于大局无关,现在我们行踪已露,鬼影子索云彤等已到,他也定然是急于下手,那么天亮之后,设法给你们找寻安身之处,我们一面赶奔剑锋谷,无论如何,也不会容他动手采取仙参。”季莲贞拭泪说道:“这件事叫我太痛心了,老前辈们担着多大的风险,为我们父女的事,跟江湖恶魔索云彤结下这种仇恨,剑锋谷采取仙参,就算没有这种厉害的敌党阻碍下手,入剑锋谷盆地已经危险万分,如今有这种劲敌,已经跟踪而至,结果如何,尚不敢逆料。侄女本身竟自弄出这场祸事,倘若全因为我一人,把这场事弄得一败涂地,我既对不起老师傅们,更有何面目见我父亲。钟师兄身受重伤,也是完全毁在我一人之手,他倘有不测,叫我更是抱恨终身。”金刀陆建侯正色说道:“姑娘,你不必这么想,我们与场主全是多年道义之交,辽东二老,更是侠肝义胆,他们自己就愿为关东三省除此恶魔。这索云彤这样横行,既被老前辈们发觉了,就是和你们父女没有渊源,也不会不去找他们。这次入宁古塔,和这班敌党相遇,算不得什么,现在站到存亡胜败的局面上,只有各凭本领,各凭力量,谁也不便再顾忌什么,只有放手去做。好在所来的人,没有一个怕死贪生之辈,既和这种恶魔已然挑开了帘儿,只有前进,不能后退。好在你们虽则受伤,全保住了性命,这还是万幸的事,我们剑锋谷一拼之下,这场事也就做了决断,并没有多少牵缠。等天亮后,把你两人先安置一个地方,至多三天之内,也就有最后的结果,我和你父亲是怎样的交情,我们不应说那么浮常应酬的话,你要好好休养伤痕。你要是存着抱愧之心,那么我们不能保全你,又该怎样说呢?姑娘你不要难过了,你看东方已经发晓,事情不能耽搁,我和他们商量一下。”
钟云经过这一个多时辰,药力已然行开,伤势算是没有妨碍了,神志清醒。金刀陆建侯把辽东二老约到一旁,低声说道:“老前辈,现在的事不容稍缓,一时也不能再耽搁下去。我们费了多大的心机,受了多少的苦恼,最后一步,倘若叫鬼影子索云彤占了胜场,我们在关东道上岂能甘心。我想不能姑息这些小事,我们得不到自己人的帮助,可不能被自己人牵掣。”碧天一鹤晏翼点点头道:“陆老师,你倒深能往大处着想,不过这两个孩子也得找一个安身之地,附近数十里内可能找到什么人家?”金刀陆建侯道:“因为我们是直奔剑锋谷这条路,这是一条死地绝路,平时不会有人往这里来,所以这附近也就没有山居的人家。可是附近是可以找到那终年倚仗着打猎采野参为生的人家。我想令吕燕雄师傅和陆明、武南生三人,护送他们在附近一二十里内,能够找到了山居的人家,向他们说明我们来历,把他两人暂时安置。把陆明留下,保护着他两人,好在吕师傅认识道路,他和武南生赶到剑锋谷聚会,我们事情完了之后,再把他们带回盛京,这样一来,免得牵掣我们不能放手去做。”碧天一鹤晏翼点点头道:“陆老师所想的办法很好,我们就这样办吧。”计议已定,丝毫不敢耽搁,由武南生、陆明、吕燕雄保护着季莲贞、钟云,去投奔山居人家,休养伤痕。辽东二老和金刀陆建侯立时起身,按着马师吕燕雄所指示的道路方向,赶奔剑锋谷。这一带虽说是有人指示了方向,不过它并没有一条正式的道路,这样翻山越岭,一面往前走着,一面辨着方向,但是这方向辨起来,可就容易有出入了。你走错了一些,就能够把所去的地方错开。还仗着这三人全是精明干练,在江湖道中历练多年,测度形势,遍查所经过的一带,是否有吕燕雄所说的情形,不过这样走起来,可不能甚快了,也是时时在提防着,恐怕错走了道路。按着铁胳膊吕燕雄所说,从起身处到剑锋谷,大约也就是二三十里,可是这三位风尘异人,整整在乱山中奔驰了一天,还算是好,到日色西沉,已然辨别出眼前就到了剑锋谷,因为这里吕燕雄说得极详细,围着剑锋谷四周全有什么山形,什么树木。辽东二老和金刀陆建侯,在暮色苍茫中,竟自走上了剑锋谷。
这时天色已晚,四下里老树参天,山势更是十分险峻。三人登到最高的地方,望到了下面这片盆地,方圆足有里许,可是并不是一直地塌下去的一个深坑。就是这乱山崩溃之下,有的地方已经整个儿的山峰陷下去,有的崩去一半,危石耸立。虽则名叫宁古塔,但是入山的人,又往哪里找这古塔的迹象?往下面看去,这个深谷中草木丛杂,更是到处杂生着老树和耸起的石峰,更兼这时天色已晚,数十丈下越发是黑沉沉一片,看不清什么。碧天一鹤晏翼向金刀陆建侯道:“陆老师,我虽则是在辽东成名,但是一生来多半地寄迹边荒,多险恶的地方全到过,但是还没有看到像这里这么奇险惊人,这次事侥幸成功,也算不虚度此生了。我们现在不必尽自白费这些力气,这一天的道路走得太叫人烦恼了,我们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好好歇息会子,等到月色上来,我们再到这里仔细查看形势。”陆建侯点点头答应着,退下高峰,找寻了一个隐僻的地方,席地而坐,把带的干粮水袋,取出来,各进了些饮食,全倚在石壁上调息养神。这种地方也就是武林中这样成名的人物,带一身武功绝技,有过人的胆量,依然能处之泰然。太阳一落下去,黑沉沉数尺外就辨不清景象,风声过处,草木皆鸣,夹杂着野兽吼叫、夜鸟飞鸣,听在耳中,真叫人疑心置身在鬼域一般。这三人在这里歇息了一个多时辰,东方月光涌起,眼看渐渐地能够辨别出景象来,辽东二老站起来向金刀陆建侯道:“好了,月光已上,我们趁此时到剑锋谷查看一番。”陆建侯随着站起,碧天一鹤晏翼走在头里,天马行空晏鸿背后跟随,低声说道:“我们不能这么行迹败露地去查勘。鬼影子索云彤他今夜必到,我们还是分散开为是。”碧天一鹤晏翼只说了句:“我也这么想。”身形飞纵起,已隐入树荫中。金刀陆建侯不能再等二侠打招呼,也拣那林木较多之处隐蔽身形,往剑锋谷蹚下来。相隔不远,这种矫捷的身手,纵跃如飞,已然全到了剑锋谷口。在这深夜间,虽则月色已经涌上来,但是到处荒林野树、蓬蒿荆棘,全被风吹着发出响声,凡是暗影的地方,全显着好像有鬼影晃动。这三位风尘异人,对于这种阴森可怕的景象,倒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尽力地留着神提防着鬼影子索云彤等一班盗党的暗算。碧天一鹤晏翼、天马行空晏鸿、金刀陆建侯,各自找了一处可以隐蔽身躯之所,可以往下查看。赶到往谷底盆地看时,只是下面太深,这月色不到中天,决照不到谷中的景象。现在月光还在偏东,只斜照着下面西边峭壁一半去,再下去黑暗极了,虽是竭尽目力,也只能看到谷底那一片片苍松古柏,一人高的荒草,在不住地摇动着,那其间时时地发出怪声,更有那蓝汪汪如同星光一样地闪动,听到耳中,看到眼内,完全是一片恐怖景象。这种地方漫说还有强敌在暗中图谋袭击,只凭谷底这种可怕的情形,已经不是一般平常人所敢妄行涉足。这下面分明是聚集着不少毒蛇、怪兽,在这下面查探那仙参,真不是一件易于尝试的事,这简直是一片鬼谷。金刀陆建侯向辽东二老招呼说:“看到这种情形,若是非等月到中天再下去,万一那鬼影子索云彤和铁爪神猕夏九洲率一班党羽赶到,则可就得拼完了生死再看福命如何。并且这仙参出现有时,错过那夜间子时去,就不易再发现它。可是下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形,我们总得先查看它一番,即或现时不能动手,也好有个准备。”天马行空晏鸿点头答道:“正合我意,赶此时正好下去查看一番,免得在紧急时被这种从来未曾涉足的险地所累。陆老师可以先不用下去了,你在上面给我们巡风瞭望。提防着匪党前来。只要你事先向我们打个招呼,我们也好叫他尝尝辽东二老手下的厉害。”金刀陆建侯答应着,碧天一鹤晏翼向二侠道:“你手底下东西可齐全么?”晏二侠含笑说道:“从这回事,我已预备更行改业,千里火、摇山动、绵绳、套索,预备个齐全,手底下不会误事的。”碧天一鹤晏翼也微微一笑,双侠已经各自腾身而起,从这悬崖边上施展开轻身术,在这峻崖峭壁间轻蹬巧纵,左右回转着,借着山壁上的处处凸起的岩石,和那多年的藤葛,攀缘纵跃。这种轻巧的身形,真比那猴子还快,这老弟兄二人,从这数十丈高峭壁悬崖直达谷底。天马行空晏鸿才一落到下面,身形不用找隐藏的地方,落脚的所在,是一片一人高的荒草,他赶忙向晏大侠招呼道:“大哥你可留神,这种地方敢情这么讨厌,整个的谷底简直是被林木荒草全盖上了。”碧天一鹤晏翼已经离开二侠有六七丈远,他正落在一排古树旁,身躯往下一落时,在脚底下唰唰地两声响,竟是一条六七尺长的毒蛇,被惊得蹿出去。晏大侠也觉着这种地方真有些令人头疼,听得晏鸿招呼,忙答应了声:“你我先顺着这谷底四周转他一遭,看看四下里,这悬崖峭壁上,是否全是这样不容着足。”说罢,自己就沿着东边往后面圈来。觉着刚在上面望着这谷底盆地,不过是遍生草木,还有许多处平坦的地方,可是赶到身临谷底,可就跟上面所看的不同了,简直找不出一些可走的道路,全被这荒草荆棘和多年的古树,把这片盆谷布满。晏大侠此时可丝毫不敢轻视了这种地方,把一身小巧之技,尽量施展出来,有的时候,飞升到那枯死的老树上查看一番,再纵身下来,有时又猱升到悬崖峭壁上找寻往前落脚停身之处,只是这下面你说他是盆,四围这种高峰环抱,累年积月的雨雪山水存到下面,应该到处全有积潦,可是所经过的一处处,只有丰润的土地,绝没有存储的积水,这倒怪事!像这种地方,应该尘沙雨水把这种绝地成了一种积潦、腐草、淖泥、污秽不堪之地,可是反倒土脉肥润,只看这草木丰茂的情形,就看出这是反正之地。自己已经围着这谷底转到北面上,这里比较着方才下来的那一段地方,略微地有些平原草地,碧天一鹤晏翼在这里略微停顿一下,向四下里打量一番,自己不住摇头。这样看起来,想采取仙参恐怕终归妄想了,因为凡是产这仙参之地,附近数丈内地上所生长的植物,能显出异状来,只要是懂得采参这一道的人,就能见出来。不过在这深夜间,这么大的谷底,哪容易找寻查看,定然得趁着白天下面明朗清晰,才可以仔细勘查,自己想今夜恐怕势难如愿了。自己方在思索之间,耳中突听得身后草里头唰唰得连响,碧天一鹤晏翼就知道草里头有什么恶物,要扑向自己,微一纵身,蹿出丈余远来。回身查看,只见草梢一阵颤动,突然嘶的一声,从里面蹿出一条七八尺长的毒蛇来,整个的身躯,全是青绿色,两双蛇眼放着蓝汪汪的光芒,赶到它身形一现,一伸一缩之间,竟向碧天一鹤晏翼扑来,晏大侠怒骂了声:“好畜生,你想伤我!”身躯往左一闪,这条蛇它是奔晏大侠的胸口噬来,晏大侠上半身只微闪了闪,容它蛇头已到胸前,却自再往旁一晃身,可不往左边蹿,却迎着蛇身,往后一纵,伸手向蛇尾上便抓。这种东西无论多么毒,你只要避开它的蛇涎,就不妨事,可是身形要避得快,手底下得利落。晏大侠这样一蹿过来,往它身上一抓时,哪知这东西是灵猾异常,它的知觉更是敏捷,一口没咬上,它前半身往下一沉,只搭到草梢上,后半身猛然地缩回去。晏大侠竟自抓空,自己倒十分惊异,以个人这种身手,不能制服它,在这种情势下可没有迟疑思索的时候,这条毒蛇它前半身往下一塌,蛇尾往回里一缩,唰的一声,它竟自把后半身五尺多长扫着草梢,反卷过来,甩得非常快,那一片草梢,全被那蛇身卷得一顺地倒下去,足见它这种力量的猛烈。碧天一鹤晏翼双臂向上一抖,已经凌空拔起,蹿起一丈五六来,斜往右边落下去,已经离开丈余远。这条毒蛇,二次卷空了,它全身一缩一放,竟自如同箭头子一般,复向晏大侠身上扑来。晏翼这时已尝到它身形的矫捷,他和蛇头相隔还有二尺多远,这次可不敢让它太扑近了,因为蛇口太毒,就是被它的毒涎甩到身上也大有危险。虽则在仓促间,还没辨别出这条蛇究竟是哪一种毒物,可是对付这种东西宁可多谨慎些,却不敢稍行大意了。右脚往后一探脚尖,反往身后的左边探出来,双臂往右一带,身躯旋转,脚下却用的是连枝绕步,这种身形同风车一般,身形一转动,已经两个翻身。这条毒蛇,蛇头扑了空,已经往地下落去。这时碧天一鹤晏翼也在一转身间,又和它正对面相隔只有四五尺。晏翼掌中早已扣定了一对子母珠,这种暗器是一对铁丸,可是磨成了银光灿烂,比莲子略大一些,是完全圆形,扣在食指和无名指指缝间,用拇指按住,打时是用阴手反打,借甩掌之力,碧天一鹤晏翼子母珠扣好,故意地离得它很近,这要看它当时的行事动手,毒蛇若是仍然甩尾卷过来,晏大侠这对子母珠决不发出,这条蛇身躯微转,它看到没走开,身躯又是一伸一缩,蛇头先往起一扬,碧天一鹤晏翼一振腕子,自己赶忙地往后一纵身,这对子母珠完全打入蛇头内,立刻嘶的一声,地上连草根子全被卷起,这一阵翻腾卷噬,四五丈内,完全被这条毒蛇翻滚殆遍,连荆条连草根子,一阵暴响,全被它甩起多高来,可是它一路翻腾之下,居然还再要找寻晏大侠停身的所在。碧天一鹤骂了声“好孽畜”,腾身纵起,蹿到了这条毒蛇的后面,趁着它重伤之下,身躯的灵活已经减去一半,竟自把蛇尾抓住。晏大侠用了十二分力量,猛向身后甩出去,离着那悬崖峭壁,足有十几丈远,可是这条毒蛇竟被飞掷出去,整个的身躯撞在山壁上,被摔得血肉模糊。晏大侠哈哈一笑,自己赶紧把手在那青草上拭了拭,对于这种地方,更起了戒心。知道过去的传言不错,这剑锋谷果然是奇险凶恶之地,可是天地间,尽是这些反常的事,这种人迹难留毒蛇怪蟒盘踞的地方,偏偏会产生出参王灵草,旷世难逢的宝物,这不是怪事么?除掉这毒蛇之后,并没见天马行空晏鸿迎过来,自己遂顺着这段山壁,往西转过来,穿着一处处丛林茂草,那小的虫蛇之属,到处全有,碧天一鹤晏翼仗着身手轻灵,倒还没把这些小的虫蛇放在心上。直转到这谷底半周,试着打了一声招呼,仍然不见天马行空晏鸿的声音,晏大侠心想这个可怪了,晏老二难道才下来就葬送在谷里么?碧天一鹤晏翼正在猜疑之间,猛然听到十几丈外,一片荆棘荒草中,陡起叱咤之声,晏大侠辨别着声息的来处,一耸身飞纵起,扑向底谷的西南角,一连两个纵身,已经过来有七八丈远。才往荒草中一落时,离开身旁两丈左右,两条黑影一前一后,飞纵起来,倏起倏落,已然出去有六七丈远,前面那条黑影,一边往山壁那边扑过去,却吱的一声响了一声呼哨,碧天一鹤晏翼看出前面那个准是敌人,后面追赶的这个正是二弟晏鸿无疑了。晏大侠耸身一纵,偏着南边横奔这悬崖峭壁,为的是横劫那逃下的敌人,可是这两条黑影全是一样的轻灵巧快,纵跃如飞。碧天一鹤晏翼追到山壁下时,头里那条黑影已经翻到悬崖的半腰,后面追赶的也跟踪而起,这种身手在一起一落之间,就已上去五六丈高。碧天一鹤晏翼忙地发话招呼道:“晏老二穷寇莫追。”这个“追”字没落下声去,竟在那悬崖峭壁的半腰上,猛然一声喝喊,只听喊出“下去”两字,一块巨石竟向后面追的这人头顶上猛砸下来,后面这条黑影在猝遭袭击之下,双足一踹悬崖上的乱石,倒翻下来,上面砸下那个大石块,随着他身形落处,砰的一声,落到谷底,碎石纷飞。那被迫落下来的正是天马行空晏鸿。碧天一鹤晏翼,招呼了声:“晏老二咱们不能吃这个亏,我也见识见识这猴儿崽子。”晏大侠在喝喊中,却腾身而起,顺着这巉崖峭壁纵跃如飞,可是身躯不住地左右移动,就为得防备敌人在半腰上的暗算,哪知道才盘上十几丈来,突然听得天马行空晏鸿竟自大声招呼道:“陆老师已遭匪党的袭击,赶紧接应。”碧天一鹤晏翼正落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听得晏鸿这一招呼,身形在上面略一停止,一回头见晏鸿顺着山壁下往东扑过去,自己在上面更看得清楚了,只见往东出去不过十几丈外,那谷底荒草小树间不住地有黑影子晃动,更夹着刀光不住地闪烁,忽隐忽现。晏大侠赶紧翻下悬崖峭壁,往东直扑下来。天马行空晏鸿在喝喊中已然飞奔过去,赶到碧天一鹤晏翼扑到近前时,看出正是金刀陆建侯与一名匪党正在缠战。此人手底下非常厉害,一口九耳八环刀上下翻飞,金刀陆建侯的刀法也是十分厉害,不过此时颇有些力尽筋疲。晏大侠更见天马行空晏鸿追赶一条黑影,顺着山壁下已然出去很远,不问可知,金刀陆建侯先前还被两个匪党围困住,动手多时。这时自己这一赶到,立刻大喝了声:“陆老师请你把这个猴儿崽子让给了晏老大,我见识见识这又是哪道的朋友。”他话声出口,已经猛扑过来,赤手空拳竟向这匪徒的背后递掌就打,金刀陆建侯已空砍一刀,翻身纵了出去。这位晏大侠竟施展开擒拿手的功夫,空手进攻,和这匪徒缠战在一处。碧天一鹤晏翼施展的截手法,在这口九耳八环刀刀光闪烁之下,用刁、拿、锁、扣、缩、小、绵、软、巧的功夫,随着他的刀锋如同一个旋风,忽前忽后,行左即右,起落进退,忽攻忽守,暗中可用的是打穴法,这种绵软巧的功夫,是正克制他这片刚劲的刀法。两下这一搭上手,就是二十余个回合。猛然在悬崖峭壁上面连响了两声呼哨,这动手的匪徒竟自一个夜战八方,九耳八环刀横劫着晏大侠的中盘,一连两个翻身旋转,碧天一鹤晏翼往后纵身闪避,这匪徒已经一斜身飞纵起来,向悬崖峭壁间落去。碧天一鹤晏翼喊了声:“猴儿崽子,还没到了你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辞而别,我送你一程。”晏大侠一矮身,方要纵身追赶时,突然从悬崖峭壁上唰唰连打下一片铁弹丸,足有十数粒,碧天一鹤晏翼把往前纵的身形往回一带,退出丈余来,那逃走的匪徒已经一连两个腾身,竟翻到六七丈高。碧天一鹤晏翼向上喝骂道:“猴儿崽子们,敢暗算老夫,难道你就怎么阻挡得住老子么?”跟着上面一声狂笑道:“晏老大不用你卖狂,剑锋谷要叫你得了手去,姓索的也就枉在关东道上闯了,这剑锋谷就是你这两个老东西葬身之地,就等着刨坑往里埋吧!”碧天一鹤晏翼抬头喝问:“什么人敢这样卖狂?”上面答道:“鬼影子,我索云彤要和你见个最后的输赢。”碧天一鹤晏翼道:“猴儿崽子,牧场里晏老子手下留情,反倒留了后患,你竟敢这么下毒手陷害季万方,叫他家败人亡,你可别忘了关东三省有晏老大、晏老二在,却不容得你们横行呢,猴儿崽子咱们手底下分高低吧!”碧天一鹤晏翼也不再向上追赶,上面的鬼影子索云彤也自隐去,碧天一鹤晏翼来到金刀陆建侯面前,只见他正在把刀插在地上,把身上背的小包裹解下来,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瓶子,更把一个短衫撕碎,碧天一鹤晏翼道:“陆老师怎么样?敢是受了伤么?”金刀陆建侯点点头道:“我被两个匪徒袭击,这次他们动手的情形分明安着势不两立之心,我这左臂上被一个使锯齿刀的划伤了一下,若不是二位赶到,或者也许早已送命在他们手中。”碧天一鹤晏翼道:“陆老师,可以把我的铁扇金疮散敷上一些。”陆建侯道:“我自己的刀伤药也很有效力,好在伤痕不重,谅还不致就妨碍着动作。”晏大侠遂替他把伤痕扎裹好,天马行空晏鸿,也在这时赶了回来,说是:“追赶的那个,正是铁爪神猕夏九洲,这贼子此时竟不想和我做对手,任凭我如何讥诮他,只是丝毫不肯停留,翻上剑锋谷。陆老师就是被这猴儿崽子所伤么?”金刀陆建侯点头道:“正是他。”碧天一鹤晏翼叹息一声,道:“像鬼影子索云彤,和这夏九洲全有这么好的一身本领,落入绿林道中,竟自这么执迷不悟起来,实在可惜。我在季家牧场会到他们时,实起了一片怜才之心,想不到铸成大错。我总认为像这种有本领的人,绝不是那愚蠢之辈,他的聪明智慧,实比平常人高着许多,可是越是这样的人,反倒不容易感化,这也正因为他们处处地认为见解比别人高,又有这一身本领,做他的护符,尤其是助长他作恶之心。像这两人若能回心向善,痛改前非,在江湖道中,何尝不能成名露脸,只是这么甘心作恶,终归是落个一败涂地,到他们知道后悔时已经全晚了。当时真若是下绝情,施毒手,把这猴儿崽子了结了,我晏老大定要遭到江湖道中的人指谪,笑骂我们不为他人留余地,可是到现在呢,依然逼迫的你只有各走极端,谁还肯手下留情。这剑锋谷照这样情形看起来,还不知结果如何?”金刀陆建侯道:“事情的成败,虽不敢逆料,可是从来的事,作善降祥,作恶降殃,索云彤等一班匪党们这样不顾天理人情,叫我看他们的覆灭就在眼前。”天马行空晏鸿说道:“匪党们这么疾地跟踪赶到,他们定然要以全份的力量破坏我们采取仙参,我们可得好好地提防这群猴儿崽子们安下毒恶之心。一方面破坏我们,一方面他设法把仙参毁坏了,我们可就无论怎样拼命,劳而无功,于事无补了。吕燕雄不能即时赶回,我们不能在今夜趁着子时动手,那么就得等到明晚,我们必须守在这谷中,不能再离开了。可是下面这种恶虫怪蟒,也颇叫人烦恼,这半夜的工夫,我们只有在这一带巡查防护,无论如何不能再叫索云彤等到下面来。”碧天一鹤晏翼点点头道:“晏老二你说的话的确不差,现在只有这样办,不这么谨慎提防一下,我们又不十分懂这仙参出现,这地方有什么特征,倘若是一个照顾不到,被他们下了手,我们弟兄可就栽到家了。彼此商量好,只可在这剑锋谷盆地里守候他这一夜。”碧天一鹤晏翼、天马行空晏鸿与金刀陆建侯遂在这剑锋谷内转着圆周,来往巡查。因为金刀陆建侯身上又有伤痕,所以老弟兄二人对于他十分留意,双侠互相伴着他,总不叫他走单了。这时月到中天,谷里到处全有了光亮。这辽东二老看到这谷里的形势,彼此全不敢丝毫大意,时时地提防着被各种毒物所噬,辽东二老在这谷底又转了两周,虽然不时地遇到些狐鼠虫蛇,倒还是随手歼除,不足为奇,只是找不到那仙参产生之所。在先前彼此全认定了这种仙苗所产生之地,必是在草木森茂之处,可是在谷底盘旋两周,把那草木多的地方全查看遍了,只不见一些异样的情形。辽东二老和金刀陆建侯全有些灰心,等到第三次又从谷底当中穿行过来,这三人可是十分注意着四周,时时向那悬崖峭壁上查看提防着鬼影子索云彤从上面暗袭下来,这时走向一丛乱树前,这里是偏着谷底的北面,这丛乱树长得虽不整齐,也有倾斜也有枯干,有的树皮全都剥落殆尽,那残枝叶,围着这一团有亩许大的林边,堆积有半尺多厚。这种地方谁也不愿意穿林而行,遂绕着这片乱树的东边,奔北山壁下才走过一半来,天马行空晏鸿向碧天一鹤晏翼招呼道:“大哥你先别走,这情形不对,怎么这片树林子和别处不同?你看,围着这树林子边上所有的树木,没有一棵完整的,这是什么道理?”碧天一鹤把脚停住,仔细看了一下,也觉着十分可疑了,随向天马行空晏鸿道:“二弟,你说得不差,果然这里情形不对,我真个忽略了。”天马行空晏鸿道:“若是这片树林子地上的土脉不好,应该是完全枯干,可是你只要细看一下,只要围着这树林子的四周树木,没有完整的,可是里面的树木,分明是青枝绿叶,连地上全是很高的青草,这不是怪么?”金刀陆建侯听到这老兄弟的猜疑,蓦然有些警觉,忙说道:“二位老侠客,我虽然见闻浅陋,可是也曾听人说过,这仙参产生之地,常常有些稍通灵性的毒蛇怪蟒,和那常到这一带的猿猴,它们也在惦记着把这种宝物得到口中,足可以延年益寿,增长它们的力量,所以仙参产生之地,附近一带,常常被这种凶恶的毒物践踏着,至此草木全中了毒,腐烂枯干,不能再生长。这种仙参,得天地之灵气,好像是保护它自己,常常地隐匿得不容易被毒蛇猛兽所见。这片乱树林子里,我们又何妨搜寻一下,不过还是留些神才好。我们全进了这树林子内,地方虽然不大,被这树林子遮挡住,目光不能远望,鬼影子索云彤等若是趁机冲下来,实与我们不利。我看我们赶紧搜查一下,不要耽搁,急速退出才好。”碧天一鹤晏翼点点头道:“陆老师说得很是!”天马行空晏鸿头一个闯进乱林中,这时晏大侠也跟踪而入,金刀陆建侯把刀撤下来,随在晏大侠的身后一同向里走来。这里的树木全长得不成行列,更见树底下尽是些腐草和折断的树枝,非常的难走,里边又放不开脚步。穿着树林子走进有三四丈来,突然觉得鼻中嗅到一股子清香之气,天马行空晏鸿回身招呼道:“你们可留神,这脚底下这种气味分明是有一种花草之香,莫非是仙参就在这里了。”晏大侠和金刀陆建侯也全嗅到这种香气,遂往这树林子里边走来。往里又走出没多远,见跟前的形势跟林边不一样了,草木显着格外滋润,夹杂着许多不知名的鲜花灵草,显得这一带一片清香之气。碧天一鹤晏翼向金刀陆建侯道:“陆师傅眼前这种情形,可有些跟我们平常听到采参人所传说的情形差不多了,有这仙参出生之地,必有些奇花异草。可是传说虽然是很容易辨别,不过实际上恐怕就不容易了。别的我们全不懂,从树林子外到里边就看不出这是产参之地,因为这野参极容易生产参苗子,到处可以看到,倘若这里真是仙参出产之地,决不会就单独地产生一枝参王。”金刀陆建侯答道:“不过这种地方,反正有些异样,在树林外看到所有的树木,那种枯败的情形,和里边这种草木繁茂恰成相反,相隔开没有多远,难道土质就会变成两样么?”大家全在怀疑猜测中,仍然向前搜查。只是辽东二老和金刀陆建侯,对于采参这件事,完全是门外汉,何况这种仙参生产之地,有很多特征,就让是有人全给讲解明白了,赶到真个身临其境,搜寻时也很不容易。辽东二老和陆建侯把这林中走遍,只是找不到这种仙参生长之处,不过有时在这草地上看到一行行曾经践踏过的痕迹,可是那种痕迹又不像是被人践踏。所遗留存两处地上很深的青草,竟成了尺许的深沟,而草木折断和枯干的地方,全是一顺鞭,有的是从林外往里倒下来,有的是从林里往外倒下去。碧天一鹤晏翼,对于这种情形十分注意,仔细查看了半晌,向晏二侠说道:“二弟,你看这地方青草被践踏的情形,绝不是猎户和采参人从此经过,这剑锋谷又是奇险之地,那悬崖绝壁,轻身术没有十分造就的不容易上下,何况这里绝不是猎户愿意到的地方,参场的人尤其没有这种好身手,这种迹象又不是三两人短短的时间所能踩到。这种情形,二弟你想草地上这几条痕迹是什么意思呢?”天马行空晏鸿仔细想了想,向晏大侠说道:“照这样看起来,果然我等所料不测,这种地方还是不宜久留。剑锋谷盆地,我们决不信曾有许多人能到这里,草地里这种情形颇像是毒蛇巨蟒出入这其中,它那巨大的身躯在草地上留下这种迹象,所以那青草折倒的地方,由东往西的全是顺着倒下去,由南往北定是在这里转了一周,仍然退出树林,这种情形可十分像。”碧天一鹤晏翼和金刀陆建侯认为晏二侠的话十分有理,碧天一鹤晏翼道:“二弟你既看出这种情形,参苗出现的时间已过,我们不必留在这里,还是退出林中,在剑锋谷盆地中潜伏把守,候着吕师傅到来,趁着白天他能够仔细地把这一带查看一过,能够找到了仙苗出产之地,我们早早地下手才好。”彼此商量定了,遂从树林中退出来,在里面耽搁的时间很大,望了望天空的星斗,已经到了五更左右,遂在这悬崖峭壁一带,各自把身形隐匿着,尽力地监视四面的岭头。东方渐渐地发晓,鬼影子索云彤并未到下面来过。这三人遂在谷底用了些干粮,在那悬崖峭壁的半腰找了容身之地,用那山壁上的荆棘藤萝把身形掩蔽着。歇息了有两个时辰,听了听上面毫无动静,碧天一鹤晏翼向金刀陆建侯道:“吕燕雄他们找寻寄宿之处,到这时无论如何应该赶到这里,可是到这时不见找来,奔着剑锋谷吕师傅决不会把道路走错,那索云彤等也在附近隐藏,吕师傅万一被他们截留袭击,他人单势孤,要是落在索云彤手内,我们可就要前功尽弃了。”天马行空晏鸿忙答道:“大哥既不放心,好在这白天也不能动手,我去接应吕师傅一番。”碧天一鹤晏翼道:“二弟你去趟也很好,现在我们事情的成败,完全系于吕师傅一人身上了。”天马行空晏鸿遂从这悬崖峭壁上翻了上来,到了岭头上面,自己恐怕鬼影子索云彤等仍在附近潜伏,仍把身形隐蔽着,只见这岭头上死沉静寂没有一些异样,遂从那一排老树后转过来,找寻往下面去的山道,耳中隐隐地似乎听到远处有呼哨之声,不过这一带树木太多,地势又是极高之处,山风震撼的树木发出一片涛声,远处的声音辨不真切,天马行空晏鸿把身形矮下去,仔细地辨察那呼哨声的方向。隔了好一刻,才又听到了一声呼哨响,那声音来自东北,天马行空晏鸿一惊,这种方向正是自己这般人的来路,难道真个吕燕雄被匪党所阻么?天马行空晏鸿赶紧地按着这方向先翻下这段高岭,直扑东北,自己越发地把身形隐蔽着,这里白天山路虽然险峻难行,可是晏二侠把一身本领施展开,依然是纵跃如飞。直扑东北有一里多地,蓦然听得前面有喝骂之声,天马行空晏鸿赶紧地脚下加快,一连几个纵身,已经又出来有十几丈远,找到一株合围的大树,一耸身向树上蹿去,直升两丈五六来,已达树顶上面,往前面看时,这一带情形是十分险恶,靠北边一段乱石起伏的高冈,靠南面一片一人多高的荒草,并且野树丛生,简直是找不到道路,眼中看到在那荒草中,有一人正向这面飞奔过来,可是才走出没有数丈,从他后面一排树木中蹿起一人,向前面这人的身后扑了过去,他往下一落,把那荒草砸得倒了一片,前面这人回身抵御,停身之处,那荒草往四下一倒,现出了身躯,竟是那马师吕燕雄。晏二侠见吕燕雄此时狼狈异常,满脸的汗,左肩头和右腿上的衣服已破,两眼全红了,定是和敌人已经拼斗多时。天马行空晏鸿见两人这时已然又动上手,仔细再看那追赶吕燕雄的这个匪徒,原来竟是那鬼影子索云彤的得力助手草上飞甘亮,晏二侠知道吕燕雄绝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若不赶紧接应他一下,恐怕吕燕雄非毁在他手内不可。天马行空晏鸿在树顶子上一长身,在树顶子上高声喝喊:“甘亮你原来在这里等死?晏老二特来送你归西。”晏二侠在树杈子上双足一顿,腾身而起,从树顶子上又蹿起有两丈高来,离着地有四五丈高,往下一翻,如同饥鹰搏兔,飞坠下来,落在了马师吕燕雄的身旁。那草上飞甘亮,他奉鬼影子索云彤之命,监视着剑锋谷的四围,他恐怕这一班人还有接应,并且又知道辽东二老入剑锋谷,原本是来了八个人,现在剑锋谷所见的,只有辽东二老,和金刀陆建侯,他恐怕辽东二老尚有接应,所以派草上飞甘亮在入剑锋谷的要路口把守堵截。马师吕燕雄安置了季莲贞、钟云,留下武南生、陆明两人保护他们,落脚的地方十分安全,是一伙子猎户住的地方,更向猎户们说明了出身来历。猎户们对于宝马金弓季万方,是早已闻名,没有不佩服他的,所以慨然应允,要保护这班人的安全,万一有了意外的情形,立刻点起狼烟,离着剑锋谷不过十几里地远,足可以看见,虽则不能立时赶到接应,也可以知道这里是出了事。吕燕雄安置了他们,自己因为事情紧急,不敢耽搁,赶紧往剑锋谷赶来,因为知道鬼影子索云彤等潜伏在剑锋谷附近,所以自己趁着黑夜间紧赶回来,为是易于隐蔽形迹。直走到天亮,离着剑锋谷已近。道路不远,这一夜间,把吕燕雄可累得够了,因为原本就两三天没有睡眠,这一整夜奔驰,觉得十分疲倦。正走向荒草坡一带,被草上飞甘亮发现他的形迹,马师吕燕雄也是关东道上的一个强梁汉子,并不是那种怕死贪生畏刀避剑之辈,不过自己此时可另有打算,因为剑锋谷采取仙参,虽然全仗着辽东二老对付那鬼影子索云彤,可是查找仙苗和动手采取,非得自己赶到不可,现在匪党拦截,因为关系着这场事的成败,所以决不愿意和他们动手拼斗。在和甘亮略一接触之下,马师吕燕雄只想着设法逃开,可是吕燕雄哪有甘亮那般矫捷轻灵的身手,虽仗着荒林野草,可以隐蔽形迹,但是已经两次被他追上。这草上飞甘亮是关东三省有名的飞贼,吕燕雄哪是他的对手,右腿被他划伤,左肩头衣服也被扎破,眼看着落在他手中。天马行空晏鸿赶到,吕燕雄纵身蹿向道旁,晏二侠已经扑过来。这甘亮见晏二侠已经到了身旁,他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在这种情形下,焉能不拼一下?他把掌中刀施展开。这晏二侠口中一边骂着,一边施展开巧打神拿的绝技,用三十六路擒拿法,空手对付他。晏二侠认定了和鬼影子索云彤这场事是各走极端,再不肯留情了,掌底下也是加上十分的力量,把一身小巧的功夫施展开,身形快似秋风,疾如电闪,封、闭、擒、拿、踢、弹、扫、挂,身形随着草上飞甘亮的刀,如同旋风般攻守进退,盘旋起落。这种绝技施展开,草上飞甘亮虽然是占着便宜,用掌中刀对付晏二侠这一双肉掌,可是也丝毫占不了上风,两下里一眨眼间,已经连着拆了二十余招。草上飞甘亮也暗暗惊心,这天马行空晏鸿的武功造诣,实在是不容易对付。这时在这片荒草地上,忽进忽退,倏左倏右,那草上飞甘亮正是往左一纵身时,身形落在了一个斜坡的山道边上,晏二侠口中还喊着:“猴儿崽子,我看你还往哪里去?”从他身后赶到,探掌向草上飞甘亮的背上点来,草上飞甘亮他是正要这么递招,他往左斜着一跨步,一个鹞子翻身式,身形猛往起一纵,身形这一翻转,连刀带人在往下一落时,正向天马行空晏鸿的左肩背劈下来。他这一式子,把自己身上的功夫完全用上。他往前逃,落脚处又是个斜坡,这一转身愣要把身形拔起,翻到了斜坡上,扑到晏二侠的背后。这一刀下去,就是晏二侠能够闪避,身形也得被逼得往斜坡下撞去。他这次安心下毒手,左手已经从鹿皮囊中扣了一只梭子镖,只要晏二侠往斜坡下一纵,他的梭子镖跟着一发出去,任凭晏二侠身形怎样快,也只怕难于躲闪,定要死在他梭子镖下。草上飞甘亮这一手用得还是真个阴毒险狠,刀砍出来,晏二侠果然一掌打去,足下一用力,往斜坡下蹿去。可是甘亮哪还等晏二侠走开,一抖手,梭子镖打出来,可是天马行空晏鸿以四十年武功造就,焉能够就叫这种后生晚辈把自己算计上,往下一纵身时,已经猜透了草上飞的心意,在身躯纵出,左脚往下一落时,脚尖一沾地,双臂已然用力,仍往左一挥,把自己的身形带得向左半转,右脚可也抵住了山道的斜坡,那支梭子镖竟从晏二侠左肋旁穿过去。天马行空晏鸿一声冷笑,右腕子往外一抖,已经两粒铁弹丸脱手而出,反向草上飞甘亮的两眼打去,手法劲疾,那草上飞甘亮自以为准可以得手,哪知道晏二侠的铁弹丸竟能这么快的还回来,往起努力地一扬头,算是把双眼闪开,这两粒铁弹丸全擦着头皮打过去,包头也打破了,天灵盖被铁弹丸震伤,甘亮一拧身,猛力地向那荒草中蹿去。天马行空晏鸿喝喊了声:“猴儿崽子们,敢对老前辈下毒手,我看你还向哪里逃!”跟着已经身形蹿起,纵上山道的斜坡,这一起落之间,已经追到甘亮的背后,一个云龙探爪,向甘亮的背上打来,这草上飞甘亮究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主儿,他在受伤之下,已然要和晏二侠拼最后的一招。晏二侠这一扑过来,草梢被带得倏的一响,草上飞甘亮竟自身形往前一探,一拧身,用反臂撩阴刀向晏二侠小腹撩来,可是左手又是一支梭子镖,刀镖是一块儿进。晏二侠一掌打出他的刀镖,随着自己往外打之式,也全递到。晏二侠身形往左一晃,刀从自己的右胯撩上去,镖也从面门旁打过去。晏二侠把右掌四指一伸,竟自照定了甘亮的右腕子上横劈下去,甘亮再想撤招,哪还来得及。竟被晏二侠这一掌劈在腕子上,刀脱手飞去,他往右猛一纵身,蹿了出去。晏二侠哈哈一笑道:“相好的,想走别忘了把家伙捎着。”草上飞甘亮此时哪还敢答话,竟自纵跃如飞拼命地逃去。天马行空晏鸿把甘亮这把刀捡起,马师吕燕雄也赶了过来,向晏二侠感谢救命之恩,天马行空晏鸿道:“吕师傅,我们同心协力,全是为季万方效劳。”马师吕燕雄的肩头和腿上的轻微伤痕,也扎裹好了,随着天马行空赶奔剑锋谷。来到剑峰谷前,往返这一耽搁,已到了中午时候。碧天一鹤晏翼,跟金刀陆建侯全在那剑锋谷的山头上瞭望着,一面是查看着山头上面,一边看着谷底一带,这时见晏二侠和吕燕雄到来,金刀陆建侯赶忙迎接过来道:“晏老前辈去得真巧,竟把吕师傅接应回来了。”可是忽然看到吕燕雄神色十分狼狈,胳膊上更有伤痕,赶忙凑到近前问道:“吕师傅你受伤了么?”吕燕雄点点头道:“陆老师,我被索云彤派出的党羽拦路邀劫,几乎落在他们手中,若不是晏二侠赶到接应,我也许来不到剑锋谷了。”金刀陆建侯愤恨地说道:“贼子们竟敢这么猖狂,真叫人难以忍耐了,好在事情了断就在眼前,吕师傅到这边歇息一刻吧。”天马行空晏鸿,却走向晏大侠面前,说道:“我们还算应付得不慢,索云彤这个恶魔,他这次真是想和我们做最后的拼斗,居然一步不肯放松起来,无论如何,我们在今夜要和他们争个了断吧。”说话间一同转到那个石洞前,彼此落座,晏大侠又重新给吕燕雄服了几粒药,叫他减去了伤痕的痛苦,更问到他:“季莲贞跟钟云投宿的所在,是否安全?他们那里若有变故,我们这里能否立时觉查?”吕燕雄道:“老师傅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倒可以保准无虞,遇到的是一班猎户们,对于宝马金弓季场主十分器重,他们愿意为场主效劳。这种人虽然没有多大本领,一来全是有血性的汉子,二来人杰地灵,又有那武南生、陆明两位师傅,保护他们,老师傅不必为他们担心了。我只怕鬼影子索云彤再勾结了强敌,那一来我们的人力比较单薄,动起手来,恐怕要多费手脚。”碧天一鹤晏翼冷笑一笑道:“吕师傅这倒不必担心,我倒还没把他放在眼内,就让他再勾结来狐群狗党,我尚还可以应付他们。现在只有吕师傅你要多下一番辛苦,趁着白天,把这剑锋谷底详细地查看一番,最要紧的是,能够把这仙参产生之地,勘验出来,到了仙参出现之时,动起手来,才可不致误事。”吕燕雄点点头道:“老师傅所说的极是,不过不怕老师傅笑话,我对于轻身术实没下过功夫,到这谷底去,我得很费些手脚,不要给老师傅们误了大事,叫我抱恨一生才好。”天马行空晏鸿,忙答道:“吕师傅不要介意,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不至于费着多大的手脚。”说话间天已到了巳时左右。吕燕雄歇息了这半晌,药力也行开,精神觉得恢复了许多,遂向辽东二老说道:“这种仙参出现,多半是正在子午时,趁这时还不到中午,我们何不趁此时到下面去查看一番,万一能得些迹象也未可知。”碧天一鹤晏翼点头道:“很好。”立刻一同离开石洞,天马行空晏鸿却抢到头里,施展开轻身术,从那悬崖峭壁上,纵跃如飞,翻了下去。只见翻到半腰,从那崖壁上的蓬蒿乱草中,扯起了一条极长的藤萝,在那石壁的缝隙中,连根掳断,把这根藤萝慢慢盘到一处,只这一根,就有十几丈长,跟着又找到了一根,联结到一处,用一条左臂盘着这两根粗藤萝,翻到上面,向吕燕雄道:“吕师傅,有这件东西,足可以省却你许多气力了吧。”吕燕雄点点头道:“全仗老师傅之力。”晏二侠把这根藤萝从崖顶上抛了下去,这边找到一棵老松,拴在树根上,晏二侠在上面监视着,防备鬼影子索云彤趁机袭击,或者砍断这根藤萝,吕燕雄遂盘着这根藤萝下去。天马行空晏鸿,容他已经到了藤萝那一头尽头处,喝令他在悬崖上,自己把这边系在松树上的一端解开,提着藤萝的这一端,顺着悬崖峭壁直翻到吕燕雄停身之处,又把这藤萝牢结在突起的石笋上,吕燕雄仗着这根藤萝,竟自安然到了谷底。晏大侠和陆建侯全早到了下面等候,天马行空晏鸿,带领着吕燕雄和晏大侠聚在一处,说道:“我们虽然在悬崖上面监视着谷底,但隐身之处到处全有,我们还不要自信太深,咱们围着四周先查看一番。”碧天一鹤晏翼认为晏鸿二侠说得很是,遂带着陆建侯由东往南下去,晏二侠跟吕燕雄却由西往南,沿着山壁下搜寻下去,到南边山壁下聚合。晏二侠向吕燕雄道:“昨夜我们探查,把这谷底全走遍了,竟没看出一点异状来,只有最后在谷当中,见到一处林木中的情形十分可疑,可找不到什么异样的草木,更看不出哪里是产参王之地。我们弟兄对于这种事,真可以说是门外汉,吕师傅现在随我们到那里查看一下。”吕燕雄抬头望了望天空,见太阳正在头顶上,向晏二侠道:“既然有这种可疑的地方,要走还是赶紧走,正好是午时,这只看季场主的命运了,天赐良机,能够在白天发现了这支仙参,那可真是万幸了!”天马行空晏鸿在头前引着路,金刀陆建侯、碧天一鹤晏翼,全随在身后,直奔昨夜所见的那片树林。走出有半里路来,吕燕雄一边走着,一边查看这一带的形势,还不住地问:“晏老师傅,那片树林在什么地方?怎么还不到?”晏二侠用手一指道:“就在前面,你看不甚远了,那片荒草过去,有一排浓密的灌木,就是我们所说的地方。”吕燕雄点点头,脚下疾走,这辽东二老也跟随紧赶过来。从这片一人多高的荒草丛中穿行着,离着这片树林只有数十步,那吕燕雄忽然惊慌招呼道:“老师傅们可留神脚底下,最好把家伙亮出来,这里边怕有野兽毒蛇,这股子气味不对!”他话声未落,就在他面前不远荒草的半腰里,唰的一声,带得那荒草有丈许长一片,奔向这边倒来。竟是两只野狼没命的蹿过来,吕燕雄已经提着刀,想要向狼身上劈时,可是这只狼已经往斜刺里没命地奔去。就在这一刹间,那荒草根子下,又是唰啦一响,吕燕雄赶忙往旁一纵身,可是在荒草中身形蹿不出多远去,竟有一条丈把长的青蛇,从草根下窜出来。吕燕雄虽是闪避得快,可是已被这条青蛇望见,它竟自一甩头,向吕燕雄猛扑过来。碧天一鹤晏翼、天马行空晏鸿,从吕燕雄一招呼时,已然十分警戒着,在狼窜蛇窜来的一刹那,双侠掌中各扣了暗器,同时一抖手,各人是两粒铁弹丸打出去,金刀陆建侯也从旁蹿起来,抡掌中金背刀,向这条青蛇后半段猛劈下去。吕燕雄身形往旁一纵,他知道这种毒蛇的厉害。他这一起畏惧之心,更兼身上的伤痕未好,脚下又踏的是荆棘,脚底下一绊,身形就倒下去。金刀陆建侯这一刀,在那青蛇的身上砍了个正着,这条青蛇竟自拦腰断成两节,这种东西最厉害的是,身躯折为两段,却依然没死,竟自发着一种刺耳的嘶声。双侠的铁弹丸也全打中,可是这毒蛇竟自斜着一卷,仍向吕燕雄身形倒处扑去。这种情形任凭谁也没法治了,刀也剁上,暗器也打上,它还这么挣扎。这金刀陆建侯一刀斩下之后,见吕燕雄竟在五六步外倒下去,蛇的前半段也扑过去。可是吕燕雄身躯一倒,在荒草上一滚时,全身竟埋入荒草中,这条蛇一扑之下,竟从草上滑过去。它可是更知道后面伤他的人,一甩头血淋淋的半段蛇身,又往回下一卷。此时碧天一鹤晏翼可怒极了!掌中又扣了两粒铁弹丸,在这蛇头一转过来,要向陆建侯扑过来时,晏大侠把腕力运足,掌中这对铁弹丸奋力打出,竟自把蛇头打碎,这半段毒蛇,在荒草里翻腾了一阵,才算死去。晏二侠已经纵身过去,伸手向草里拉吕燕雄时,吕燕雄已然挺身跃起。看到那蛇已死,可是他脸色已经吓得如同白纸一样,向晏二侠说道:“我这又是两世为人了,好厉害的东西!”可是他说了这句话,忽然很着急地道:“晏老师,快快走,大半这附近就是仙参产生之地了。”辽东二老和金刀陆建侯听了,也自心惊,这枝仙参就是不落在索云彤手中,为毒蛇野兽所毁,也算前功尽弃,所以全很着急地穿着这树林中往里走来。马师吕燕雄头一个闯进了树林的当中,脸上十分惊慌地四下查看,他忽然回头向晏大侠、晏二侠招呼道:“事情还算是万幸,这枝仙参定然就在这里,真是侥幸地未被毒蛇野兽糟蹋了。”说着话,他很仔细地拨着地上绿生生的青草,向晏大侠、晏二侠和陆建侯说道:“老师傅们仔细看一下,这一带的野草有什么与别处不同之处?”辽东二老和陆建侯全仔细地看来,果然那里所长的野草,绿色与别处的实有不同之处,从草根子到草梢,全是那么滋润得从里面透出一种深绿色,到了草根子底下全是一种殷红之色,但是这种情形,若不是经吕燕雄说出,决看不出来,这种地方极容易忽略过去。碧天一鹤晏翼向吕燕雄道:“所以我们这次到剑锋谷,想取这枝仙参,定要仗着吕师傅你来帮忙。我们虽曾到过此处,只有看出这一带的草色,比较旁处繁茂,可是也决看不出这就是准产仙参之地,因为在吉林省是一个产参之区,尤其是老山的参,更是常见的。可是这一带竟和别处完全不同,看不出一点参苗来,所以这里极容易把这仙物放弃,要费到如此的力量,再向别处搜寻。不是我们也枉在关东三省这些年了,对于眼前这种情形,还有许多可疑之处,据吕师傅说,最怕这枝仙参被毒蛇野兽毁坏了,那必然是野兽们也知道这种仙苗的宝贵,它们为什么不长久在这里守候?”吕燕雄道:“这种事说起来好像有什么神秘含在里面,其实也是理所当然。天产这种灵芝仙苗,野兽中稍具灵性的全愿意得到它,不过终究是缺欠人的智慧聪明,它们发现这种地方仙苗产生,但是它们决不会准准地在子午时来到这里,并且同类中互相残杀,往往在极好的时候,竟自被它们自己的凶暴争夺,把机会误遇。且这种仙参最怕的是血腥气,只要在它出现时,野兽毒蛇搜寻到这里时,物以类聚,它们绝不会是单独地能够到这里找寻这种宝贵难得的仙参,所以它们不能就把这仙参夺去,完全耽误在它们自己的身上。老师傅们,看这一带草地上,分明是有野兽毒蛇践踏的痕迹么?树林外面那种树木枯落枝叶满地,一来是因为仙参产生之处,把这一带的土脉精华全聚集到这里,离开十几丈外的土脉,会显得比较别处硗薄,并且只要在这树林四周,毒蛇猛兽相遇时,定要起一场凶狠的斗争,外面所见的情形,也就是这个缘故。”金刀陆建侯道:“这真是隔行如隔山,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了。”吕燕雄道:“现在时候已过,我们只有等到半夜子时动手。老师傅们,看起眼前这种情形,也就知道得取这种仙参,实非容易,这剑锋谷底屡次地毁了采参的人,也就因为谷底这几条巨蛇为患,现在更有一班敌党暗地里潜伏着,所以现在的局面,若非是老前辈们全有一身绝技,就恐怕不易应付了!”天马行空晏鸿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今夜和鬼影子索云彤等争取最后的生死存亡,事情真还不敢乐观,现在只有为季场主赌命运了。”碧天一鹤晏翼又围着这树林子中转了一周,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遂一同出了这树林子。这位晏大侠竟自低着头沉默无言,似在想什么心事。这种情形,为晏大侠生平所少见的态度,陆建侯知道现在应付一班敌党和采取这枝仙参,实在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有尽人力而听天命了。出了林子,晏二侠说道:“既然是确知这枝仙参出现的时候,我们不必留在谷底,还是翻到上面,好好地歇息半日,养足了精神,预备今夜和索云彤等拼个最后一招吧!”晏大侠点点头,一同从那悬崖峭壁猱升上来。晏二侠仍然是把那两根长藤萝在山壁上拴结牢固了,为的吕燕雄可以凭借它上下,一同来到剑锋谷上,在那山崖下石洞前,互相进了些饮食,各自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躺下去歇息着,缓息精神。这种荒山野谷,这四位风尘豪客,各自躺在这峰顶上面,各人心中全有一番说不出的苦楚。应付眼前这种局面,尚不知那鬼影子索云彤究竟有多少羽党,这种地方采取这种仙参,就让是没有这种劲敌环伺,只就这谷底下那种凶猛的毒蛇,已经够应付的。何况索云彤等,个个全是绿林能手,以辽东二老行道不下三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全经过见过,绝没有像眼前这种事这么难料理的。所以这四个人这一白天有睡着的,有在这岭头闲瞭望,彼此是相对无言,这正是每人已知今夜这个关头是难闯了。天色渐晚,这峰头上渐渐地起了夜风,那一排排的参天老树,被风震撼着,越显得这剑锋谷笼起了一片杀气。天色黑暗之后,辽东二老碧天一鹤晏翼、天马行空晏鸿,反倒精神抖擞起来,晏大侠把自己身上结束利落,向天马行空晏鸿道:“晏老二,这到了咱们弟兄的吉日良辰了,我认为剑锋谷或者就许是我们老哥两个返璞归真之地,晏老二你不高兴么?”天马行空听到了晏大侠这个话,不由哈哈地狂笑起来,笑过一阵,向晏大侠说道:“大哥,你这真是把我所说的话,全替我说出来,我认为今夜我们不易再闯过去,找这么一个好地方,作为辽东二老埋骨之地,也倒很好了,我生怕大哥你心中难过呢!”碧天一鹤晏翼冷笑一声道:“晏老二不必和我逗口,我自入江湖以来,把这老骨头,早就预备着埋在关东三省,我没希望着魂返故乡,咱们眼前说眼前的事,月色没上来,时候尚早,你我何不在附近一带搜寻一下看看,这群猴儿崽子们潜伏在哪里?”天马行空晏鸿道:“很好!我们现在先活动活动手脚,到了动手时更显得痛快。”跟着一扭头,向陆建侯、吕燕雄道:“你们二位在此略候片刻,我们把这四周搜寻一下。”话声一落,这老弟兄二人,已自飞身纵起,一个顺着剑峰谷东,一个奔西,纵跃如飞而去。马师吕燕雄向金刀陆建侯道:“陆老师傅你看这二位大侠,他们为了季场主的事,竟自不顾一切地卖命相助,视死如归,决不把眼前这种难关放在心上,依然是谈笑自若,这种风尘异人,实在是太少见了。可是他们老二位成名在辽东,方才听他们口头上说出,他们竟是关里人,对于他们出身来历,这关东道上的朋友,竟没有一个知道详细的,陆老师对于他们二位的过去,可有些耳闻么?”金刀陆建侯道:“他们老弟兄在辽东道上,已经有三十多年,所以认识他们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们的出身来历,可是他弟兄二人始终不到关里去一步,这其中定有缘由,想见他们当年在关里一带,定也是个江湖中人物,有不能立足的事情,远走关外,这种情形正和你们季场主差不多呢!要知道他们老弟兄的出身来历,我认为只有一人,就是那久走东边那位活药王卢九先生。”说着话时,陆建侯和吕燕雄也在这剑锋谷上转了半周。这时东方月上,这峰上渐渐地辨别出一点形迹来,只是峰头上山风越发地大了,刮得那树木残枝落叶,不时飞扬起来,叫人觉得四下里时时好像有敌人袭到一般,才转到剑锋谷的东侧,忽然背后一阵风扑到,金刀陆建侯在一惊之下,一个斜身侧步查看背后,只见碧天一鹤晏翼、天马行空晏鸿身形已落到近前。陆建侯觉得这二位老侠这种身手,实在是武林中难见的人物,可是他们对付鬼影子索云彤等,也显出十分扎手来,足见出这种强敌的手段如何了。这件事若非辽东二老一力担承,只怕季场主这条命早断送在他们手中。赶忙向前打招呼道:“二位老师可有什么发现?”天马行空晏鸿道:“这群猴儿崽子们不知隐匿到什么地方?剑锋谷四周四五里内绝没有他们的踪迹,我们不必再等待,趁这时月色已上来,我们到谷底各自找隐身之所,等待他们。倘若在子时前他们赶到时,我们弟兄二人和陆老师应付他们,吕师傅你身上已有伤痕,不必勉强动手,那产仙参之处,有那些树木,吕师傅你早早地猱升上去,暗中把守,倘若在仙参出现之处,他们有人冲到那里,你只用暗箭收拾他们,不能应付时,你赶紧连响三声口哨,报警给我们,我们也好赶过来接应。我们尽力来应付这班恶魔。倘若索云彤另外还有什么厉害的党羽,也不要叫这恶魔把那仙参得去,宁可把仙参毁了,落个同归于尽,我们索性把季场主等救出盛京,远走高飞,也一样能脱过这场劫难。事情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我还不信就会被猴儿崽子迫近得走到最后的一条路。”吕燕雄答应着这些话时,自己心中已经盘算着辽东二老只往敌党的身上打算,可就忘了这仙参出现之地,那毒蛇怪蟒的厉害也不减于这班匪党,吕燕雄虽然心中这么思索着,可是对于宝马金弓季万方实有过命的交情,在牧场中这些年,颇蒙他的重视,不拿平常弟兄看待我,如今他遭到这步大难,这才是弟兄们换心的时候,我还顾什么自身的危险,我吕燕雄为朋友卖命,卖个值得。自己拿定这种心意,再无所畏惧,所以晏二侠说什么他答应什么,自己身上带着伤痕,绝没有迟疑退缩之意。碧天一鹤晏翼听二弟吩咐完了之后,却向金刀陆建侯道:“陆老师,你可得当心关照着吕师傅守护仙参出现,万一那时候有什么凶猛的毒蛇野兽,也来侵犯,叫吕师傅一人应付力量稍有未足,我们也要落个前功尽弃,陆老师你千万地协助着吕师傅采取这枝仙参,以竟全功。”金刀陆建侯答应着,大家商量已定,遂从这剑锋谷的上面,盘了下来。天马行空晏鸿在吕燕雄也落到谷底之后,他把那两根藤萝从上面摘下来,怕得为敌人利用,上面虽然月色已然涌上来,可是这时谷底还是黑沉了一片,这辽东二老此时全如生龙活虎一般,精神振奋,围着谷底又搜寻了一周。赶到重聚合一处,这时辽东二老竟自把那轻易不肯脱掉的长衫脱了下来,里面短小的衣服,各自收拾利落。金刀陆建侯和吕燕雄,不止于这次在牧场和这两位风尘异人相见之后,没见过他们使用过兵器,就是过去这些年来,也不断地听到江湖道中传说这辽东二老各以一双铁掌,在关东三省已经是威震江湖,哪知这时二位老英雄竟自各从腰间摘下一条兵刃来,每人是一条龙头软鞭,看不出是铜是铁打造的,各自把这条兵器抖开,彼此相视一笑,天马行空晏鸿说道:“我们这两条兵器,差不多有二十年未曾使用了,但不知还能应用否?”碧天一鹤晏翼道:“这种兵器,决不会放置后失去了灵活之力,你不信施展几招就知道这种兵器当初打造之妙了。”这位晏二侠答了个“好”字,把手中这条龙头软鞭往起一抖,立刻就是一个盘旋,鞭头往前一顺,身躯已然纵出去,随着往下一落,龙头软鞭猛然翻起抖腕子往前砸去,啪啦一声,这条鞭砸在谷底石地上,震得碎石纷飞,跟着盘旋飞舞,人和鞭裹在一处,鞭身也是漆黑地忽左忽右,只有听得鞭身上带起的风声,这位晏二侠竟拿着靠山壁下那一排排的树木身上,施展开这条龙头软鞭的力量,只听得一片的暴响,那树枝树皮随着龙头软鞭所到之处纷纷飞起,赶到这位晏二侠把式子一收,飞纵到面前,把龙头软鞭往腰中一围,真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金刀陆建侯和马师吕燕雄,对于这辽东二老越发地惊服,他们的武功出众,本领过人,以这种身手来对付一班匪党们,真若是仍失败在这班贼党手中,那可真是天意了。这时晏二侠向晏大侠说道:“这条兵器果然仍旧不减当年威力,我们今夜要和这群猴儿崽子们拼一个最后荣辱了。”说话间,彼此各自分开,先令金刀陆建侯和马师吕燕雄扑奔那仙参产生的那片树林中,这老弟兄二人,仍然是使着一身轻身绝技,翻到剑锋谷上又查看了一下,四下里看不到什么形迹,各自翻到谷底,又在下面搜寻一番。这时吕燕雄已经遵照着二老的吩咐,到了参苗产生的树林中,猱升到一棵大树上面,把身躯隐藏在上面,暗器预备在手下。树林当中这片草地上,此时是静荡荡的,里面因为有四周的树木遮蔽着,夜风袭不进来,草梢儿连动也不动,晏大侠和二弟晏鸿向陆建侯打了招呼,叫他注意着这树林子四周。这老弟兄二人,竭力地掩蔽着身躯,在谷底潜踪匿迹,在这四周往后盘查,不时地仰望着天空的星斗,计算着时候,赶到那月光从西面岭头上已经升起来,这时候已经到了三更左右,按着时辰说,亥时已过。这辽东二老知道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老弟兄一东一西,顺着谷底,贴着山壁一带,全找到极隐僻的地方,把身形隐蔽住,所停身的地方,两下里足可以把四周的悬崖峭壁一望无遗。天马行空晏鸿正是在西边峭壁下,离着谷底一丈五六高的悬崖上,把身形贴住,忽然地眼中望到靠北边的峰头上,恍惚似有黑影一闪,可是因为上面太高,虽有月光照着,可是也望不真切,仔细注目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正迟疑之间,忽然发现离谷底两三丈高的山壁上,唰啦地响了一下,一条黑影已经飞落谷底。晏二侠心说此人的身手这么快,大约是索云彤这贼子到了。这人落到谷底之后,立时把身形隐去,跟着偏西北角又发现两条黑影,在那悬崖壁峭间蠕动着,忽左忽右,倏隐倏现,眨眼的工夫,也全到了谷底,却听得轻轻击掌的声音,有风吹草木的声音扰乱着,不是凝神注意听着,决听不出来。晏二侠眼中所望到的,已有三个人到下面来,那么东南两面定也有人从上面摸下来了,自己轻轻一纵身,落到下面,仍然借着荒草隐蔽着身躯,这时见那三条暗影全矮着身形,如飞地扑向谷底的当中,晏二侠一看这种情形不好,这分明是已知仙参的所在。到这剑锋谷底,虽则是仗着在江湖上的经历,能够看着天上星斗的部位,辨别时辰的早晚,但是不可能辨别得那么准确。现在是捷足先登,谁误了一步,谁就失败到底,晏二侠可不敢过分地迟疑查看他们举动了。遂也把身形施展开,先从贴着山壁这边飞奔正南,也扑向那树林的一带。在晏二侠从这边转过来时,竟发现由正南那边有两条黑影,全在那荒草中穿行,脚底下全很快,到了这种时候,晏二侠也把平生所学尽量施展出来,离着当中那片树林,还有二十多丈远,晏二侠运用自己独有的轻功绝技,身形起落如惊鸿一瞥,如飞地扑到林边,竟自向一棵树顶子上落去,身形往树枝上面一停,往下一矮身,蜷伏在上面。可是跟着向隐伏在里面的吕燕雄和树林下面的金刀陆建侯打招呼警告着他们,提防贼人已到。在上面向外查看,见那所扑过来的五条黑影,已经分散开,晏二侠眼中所望到的,只有两个,一个已经贴近树林,也在尽力地掩蔽着身迹,那一个竟自飞登在树顶子上,身形十分轻快,晏二侠又觉惊心,按索云彤那般身手,还不像有这么轻巧,这又是何人?自己望到下面潜伏的那个匪党,离着自己停身的那棵树下,有丈余远,晏二侠在上面一长身,想追踪树上这人,身形还没移动,突然听得那边枝叶一响,迎面竟有一件暗器打过来,直奔晏二侠的面门打到,晏鸿往下一矮身,辨别出是一支瓦面镖,擦着头顶过去。此人腕力很大,发镖后足有两丈多远,可是打空了,这支镖往身后出去足有三四丈,落在树顶子上。晏二侠喝声:“好猴儿崽子,敢暗算晏老二。”在树枝上一耸身,腾空拔起,飞扑了过去,可是龙头软鞭已经从腰中撤了出来,人和鞭一块儿落,竟自洒出了那棵树顶子上。树上那人却一声冷笑,身形也拔起来,却往树林外草地上落去。这一鞭砸空,可是把那树帽子砸得枝叶纷飞。晏二侠一斜身,脚下一踹树杈子,身形已然扑了过去,也往草地上一落,口中却在喝喊道:“相好的!既来了就得算一份儿,晏老二要领教领教你的手段。”此人身形也是十分瘦小,并且在这一起一落之间,晏二侠已经看出绝不是索云彤、夏九洲、甘亮、李玉崐四个人,此人面目很生,从没见过他。晏二侠身形扑到,掌中龙头软鞭二次翻起,向这人头上砸去,这人微一晃身,斜往西南纵出三丈多远,一转身却从背后才把兵刃撤下来,晏二侠一看这贼党一亮兵刃就是一惊,绿林道中使用日月双环的,在关东道上三十年来,就没见过一人,自己双手一压龙头软鞭,厉声喝问:“相好的!既到剑锋谷,参与这场事,请朋友报个‘万儿’来,咱们也好动手招呼。”这人却哈哈一笑道:“你就是辽东二老的天马行空晏鸿么?这关东三省只有你弟兄的天下,绿林道算是没有立足之地,你先不要问我姓名,我手中这对家伙,你能胜得了,那时自然叫你知道我是何许人。”晏二侠听这人说话满口江南的语调,分明不是关东三省的人物,并且狂妄无礼,晏二侠喝声:“不识相的东西,好言好语问你,你和晏老二这么卖狂,我叫你尝尝晏老二手底下是什么味道。”说话间,把手中的龙头软鞭猛向自己身后一甩,一振腕子带回来,这条软鞭已经抖直了,身形随着龙头软鞭一块进,这种腕力,竟能把软鞭当作硬兵刃用,鞭上的龙头,直向这人胸前点去。此人看到龙头软鞭已经到了他的胸膛前,不及数寸,左手环往起一晃,反绞龙头,右手的环却从下往上猛撩,一出手就是用双环交错之力,来夺晏二侠的这条软鞭,晏二侠见他这还招接架,并且认识这种兵刃的招数厉害,所以一撤鞭就用虚实莫测,鞭头递出去,倏然地身形一横,左脚一上步,腕子上用足了力量,猛然往后一振腕子,龙头软鞭往回一撤,身形仍然是横着,左肩头在前右肩头在后,这条龙头软鞭,唰地一下,鞭身从自己身右侧翻起,从上面翻过来,鞭头竟向这人的顶梁上砸去。天马行空晏鸿这种招数施展出来,手法这种灵活劲疾,变化得真厉害,那人却自在双环镇定之下,晏二侠这一变招,鞭头已经到了,他竟自把左脚也是往左一闪,斜错过半步去,右肩头往后一拧,两人成了平行的对面,他这双环翻起,右手环找软鞭的龙头,左手环却奔了软硬的龙头下,这就是接这种兵刃的诀要。双环往起一翻,晏二侠并没撤招,这种招数,两下一个用,一个拆,变化得全如电光石火一般,立刻两下里兵器接到一处,当的一声,这两下力量全合上了,晏二侠的鞭头向上飞起,此人的双环也往下一落,各自是知道了对手的力量,这一下子彼此知道功力悉敌,晏二侠在龙鞭头往下一落,右脚已经擦着地面往后探着,一个旋转,右手中一用力,把这条龙头软鞭带得旋转过来,竟向那人拦腰打去,那人双环往下一沉,左脚往后一滑,身躯从左往后一个旋转,往西退出一步去,身躯转过来。晏二侠的龙头鞭已甩过来,他掌中双环正和晏二侠的鞭头迎了个正着,他左手的环竟向鞭头上套去,猛然左臂往开一展,他那日月环,左手的套住龙头,右手的环猛往鞭身的当中砸去,这一招,他是非要叫晏二侠把软鞭出手不可了,这种式子一接近,任凭手段多么巧快,也变不过式来,龙头鞭和他的左手环一接触之下,晏二侠猛然把身躯往下一沉,身躯已然转过来,右手往自己的右侧猛一坐鞭尾,左手变成掌式,却自猛向这人的右肋下劈去,这种式子,用得是危险万分,晏二侠是把整个身躯全扑进来,这种招数就仗着身上功夫纯,手底下尺寸准,才敢这么使用。果然这一招往外一撤,那人左手环往下砸的式子,却不得不变式,腕子往右一带,把往鞭身上砸的这只钢环斜往自己的身右侧一展,向二侠的左臂上猛砸下来,不过这力量一分,他左手可用不上力,晏二侠左掌劈出,右手的软鞭一抖,当啷一声,软鞭龙头从钢环中退出来,身躯可也随着又一盘旋,原本是矮着身躯,借着左臂之力,左臂也往前一晃,闪避那人右手的钢环,身躯带转,龙头软鞭秋风扫落叶式,又盘旋着向这人的双腿上缠来,这人往起一耸身,又向西面出去两丈左右。晏二侠这一鞭又扫空,龙头软鞭往地上一沉,往起一耸身,腾身纵起,扑了过来,身形往下一落,耳中听得偏北边那片一人多的荒草,唰唰一响,跟着一条黑影,如飞地扑到近前,一条蛇骨鞭竟自向自己肩头上猛砸下来,晏二侠左脚往前一上步,抖龙头软鞭反向暗袭过来的这人蛇骨鞭上砸下去,跟着又听得有人高喊了声:“猴儿崽子,你死我活,你活我死,反正今夜别想善罢甘休。”在喊声中,晏二侠已然听到,正是兄长晏翼,一个燕子飞云纵的身法,已然扑到,往下一落时,那个使双环的竟自横截过去,举双环向晏大侠砸去,天马行空晏鸿更辨别出使这蛇骨鞭的,正是今夜的对头人鬼影子索云彤。可是,那使双环的才和晏大侠一动手时,晏大侠已然发着笑声,高叫道:“今夜真算是幸运,想不到的主儿全来了,老朋友你还肯到关东来?真是我万想不到的事!”那人却一边动着手,厉声说道:“我骆松龄不为的你们这两个老怪物,还不肯多伸手呢!今夜剑锋谷也叫你认识认识,江湖道中还有和你弟兄做对手的。”说话间,他这对双环上下翻飞,碧天一鹤晏翼掌中的龙头鞭也尽量地施展开,可是一边动着手,一边却在招呼:“晏老二你就不认得此人,这就是横行江南那个恶魔,江南燕骆松龄。我这个老对头,居然也套上了,这倒好!临死别欠来世债。”他们这两对动手的情形,真是江湖中所少见的对手,全是各具一身过人的本领。两下一搭上手,已经是二十余招,辽东二老此时全把一身所学尽量施为出来,可是动招工夫稍微一大,碧天一鹤晏翼已然觉出情形不对,先前这江南燕骆松龄还是破死命地进招,时时想着下毒手,可是两下连拆到十余招后,他竟把自己的门户闭住,只用射、拦、格、架、闪、展、腾、挪竟自不肯还招,明显出故意有缠战之意。晏大侠醒悟了,这两个硬对手分明是想把我们弟兄绊住,叫我们两下不能兼顾,他另分羽党到参苗出现之地去动手。心中转念之间,可是手底下应付这种劲敌,丝毫不敢迟缓,耳中听得树林那边竟自连连地响起口哨,这种声音辨别得很清楚,正是金刀陆建侯发出来呼援之声。碧天一鹤晏翼在情急之下,虚点了一鞭,竟自翻身飞纵而起,向那树林这边扑来,那江南燕骆松龄哈哈一笑道:“老朋友,你认了吧!可惜你英雄一世,也有今夜这场失败,你还想得取那仙参,可惜你晚了。”这江南燕语含讥诮地喊着,已经追了过来,碧天一鹤晏翼,只做没听见,尽量地施展开轻身提纵术,扑进了树林,身形才往树隙间一落时,树后边发出一声冷笑道:“你才来。”晏大侠一听这种语声,知是敌人,身往后倒翻,晏大侠这种进退灵活,一支梭子镖,随着自己往后纵的身形打过来。碧天一鹤晏翼,脚尖一沾地,伸手把这支梭子镖接住,这时从树后面纵出一人,身形起落如飞鸟凌空、饥鹰捕兔,往树林前一落时,碧天一鹤晏翼,辨别出是那铁爪神猕夏九洲。碧天一鹤晏翼哈哈一笑道:“这才是死冤家活对头,走到那儿也合得上,一见面儿叫你费心,我原帖璧谢吧。”一抖手那梭子镖竟反打回来,离着夏九洲还有尺许远,他往右一晃身,用左手仍把梭子镖接去。可是晏大侠见他阻挡着,树林里边定还有羽党,怒叱了声:“夏九洲,晏老大在老林也曾对你十分客气,你还敢跟着那索云彤任意作恶,晏老大再难容你。”夏九洲冷笑一声道:“晏翼,你倚老卖老,把绿林道的朋友看得一文不值,这次我们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老儿究有多大的本领。”夏九洲一晃锯齿刀,猱身而进,刀头猛奔碧天一鹤晏翼的胸膛便点。晏大侠闪往左一上步,抖掌中软鞭,向他锯齿刀的刀背上便砸。这种兵刃,两下只要一卷,就不易再分开,晏大侠也是承心要和他一拼了,竟自一撒手递招,往他兵刃上便缠时,铁爪神弥夏九洲,锯齿刀往下一沉,身形也往地上一扑,竟自一展腕,这口锯齿刀向晏大侠的双足斩来。碧天一鹤晏翼腾身纵起,斜着往左一落,已经闪出六七尺,掌中的软鞭,盘旋着从右往左一旋身,竟向夏九洲左肋上横鞭过来,夏九洲不往外撤身换步,鞭头已到,反往里一转身,掌中这口刀带着风声,竟向晏大侠的项上劈来。夏九洲这种递招的情形,颇有安心拼命之意,碧天一鹤晏翼,口中却喊了声:“好猴儿崽子,想跟晏大侠并骨。”他脚下倒踩七星步,斜往左一转,让开刀锋,又往右侧斜着一抢步,猛然一个翻身,脚下这三次移动,竟是三个方向,掌中鞭已然从自己的身左侧猛翻起来,向右砸下来乌龙搅水式,鞭身已到了夏九洲的顶梁上。夏九洲只微闪上半身,脚下是原旧地步眼不动,把鞭头让过,锯齿刀往起一翻,从软鞭的当腰用刀向上一穿,往外一展,刀刃子滑着软鞭向鞭头削出去,呛的一声,带起二尺多长的火星来。晏大侠觉得自己这条软鞭还吃得住他这一刀,竟在这兵刃一合之时,腕子上猛一坐力,身形斜转,把软鞭带回来,向夏九洲拦腰便缠,这种式子换得也出乎夏九洲意料之外,可是两下里虽然连递了数招,不过一刹之间,碧天一鹤晏翼这一纵撤出来,铁爪神猕夏九洲,他没往起纵身,身形反往下一矮,他的锯齿刀尖向上一穿,正接着晏大侠的软鞭,“哗联”软鞭把刀头下缠住,晏大侠往外一坐力时,眼中忽看到一条黑影,往树林的左侧一落时,身形跟着又拔起来,竟自落到树顶子上,晏大侠隐约地看出正有那江南燕骆松龄,他这么一声不响,飞扑向林中,就知道匪党们已知道树林里两人的力量单薄,要趁着把自己弟兄二人绊住,他们及时下手。晏大侠在情急之下,那夏九洲更把锯齿刀上的力量贯足,两下里各自往外一夺兵刃,碧天一鹤晏翼猛然往外一送软鞭,腕子上暗暗一用力,夏九洲这次他可算上了晏大侠的当,力用得过猛了,身躯随着他锯齿刀往前一撞,左手一按地,锯齿刀的刀头,也扎进泥草间,晏大侠已经腾身而起,也飞纵上树顶子,望着那江南燕骆松龄的影子,紧扑过去。那铁爪神猕夏九洲,总算是当场输招,栽在晏大侠手内,可是他竟望着树顶子上狂笑着,招呼道:“晏老大,最后的胜败,那才算今夜的结局,我看老儿你有什么脸面再落到剑锋谷。”夏九洲跟着竟从北面绕进树林。这时碧天一鹤晏翼已然连跃过两排树顶子,那江南燕骆松龄在前面似已觉察,他竟自猛然一翻身,反扑过来,向碧天一鹤晏翼,招呼了声:“晏老大,你要找你刨好的那个坑,却没在这里,有胆量随你骆老爷这里来,我送你入土。”他脚下一踏树下的横枝,竟扑奔了这树林子西边一排矮树上,稍一垫步,已经落到树林子外。碧天一鹤晏翼抽冷子,连吹了两声呼哨,呼应里面。金刀陆建侯和马师吕燕雄因为望到天空的星斗,认为子时已到,到了动手的时候,跟着里面却回了一声呼哨,可是耳中已听到里面一片喝骂和兵刃相撞的声音,碧天一鹤虽是担心着里面的情形,可是自己这里这种厉害的敌人步步逼紧,无法撤身,只有飞追出树林。那江南燕骆松龄已经蓄势以待,晏大侠此时也真对眼前的事认为到了最后关头,再不肯说那些无味的闲话,猛地向江南燕身旁一纵,一抖软鞭向骆松龄斜肩带臂砸了过去。那骆松龄往左一拧身,业已闪开,掌中那对金环一分,揉身而进,从晏大侠左侧扑过来,左手金环向前一点,右手金环却在右臂猛一撤时从下向上斜翻出,向晏大侠的左肩头劈过去,两下里搭上手。碧天一鹤把软鞭上的功夫施展出来,这条软鞭上下翻飞,只向江南燕骆松龄致命处下手,这江南燕也是提着十二分的力量,和晏大侠缠战。这时忽然听到树林里呼哨连响了三声,分明是陆建侯和吕燕雄情势危急,极待救援,可是自己的身形撤不出去。忽然天马行空晏鸿远远招呼:“兄长咱们不要中了猴儿崽子们诱敌之计,树林中恐有闪失了。”在天马行空发喊声中,已到近前,晏翼一面动手,却猛喝喊了声:“晏老二你为什么把索云彤放了?”晏鸿却答道:“猴儿崽子们居心险恶,胜负未分之下,忽然逃走。”这时晏翼掌中软鞭一连就是连环四式,身躯忽然猛纵出去,口中却在嚷着,“晏老二别叫姓骆的走脱”,话声中身形已然向树林中闯去。天马行空晏鸿遂赶忙纵身过来,抖软鞭和江南燕拼斗在一处。那碧天一鹤晏翼蹿入树林中,真是心慌意乱,就在他身形才进来离着树林当中还有三四丈远,耳中突然听得一声怪异之声,晏翼暗说不好,紧自往里分扑过来,离着林中空地越近听得更真了,一片噼啪砸地之声,夹着呼呼的风声,鼻中还嗅得一股子腥气,碧天一鹤晏翼再一纵身,贴近了林中,那片旷地的树木后,赶到一看时,不觉惊心动魄。只见里边这片草地上偏着东南这边,正有一条两丈多长的怪蟒,和那鬼影子索云彤正在死拼着,腥血满地,那索云彤已经发着喘,现出力尽筋疲之色。这条毒蟒似已被他所伤,可是凶猛十分,那种威力丝毫不减,所有那怪蟒经过之处,地上的青草连根拔起,那索云彤身手那么快,可是这条怪蟒竟能把他绊住,使他无法脱身。鬼影子纵跃如飞,想要避开怪蟒穿入树林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索云彤每一纵身而起,那怪蟒口中发着嘶嘶的叫声,非常刺耳,它那身形也越发地快,那么长的身躯,一伸一缩能够飞纵出三四丈去,并且最厉害的是它前半身贴地,后半身能够甩起,连着索云彤两次往外蹿,全被那怪蟒后半截尾端截回,他一条蛇骨鞭不断地挥动着。晏大侠在看到了怪蟒和索云彤这一刹那,索云彤的蛇骨鞭两次打在蟒身上,竟自未能收拾那怪蟒,反倒激怒起来,越发向索云彤攻击得紧了。那怪蟒的叫声尤其是能够叫人把勇气减去一半,说不出地叫人心惊胆战。碧天一鹤晏翼正在伏身看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阵草叶子暴响之声,晏大侠深知这种地方怪蟒只要一出现,还会有许多形体较小的好似应援一般,成群赶到,晏大侠一耸身往上拔起,抓住一根树杈子,把身形悬住,再低头一看时,果不出自己所料,又是一条丈许长的白蟒,穿着地上的乱草,嗖的一声已经蹿入树林当中。晏大侠心说,好险,自己赶紧翻往上面把身形遮蔽住,向里张望着,那条怪蟒又添了这么个助它的伙伴,立刻越发地拼命向鬼影子索云彤扑缠猛噬,这一来,索云彤受到前后夹攻,越发脱身不得。晏大侠这时仔细看查,陆建侯和吕燕雄怎会一个不见,难道全落在索云彤的手内或是为这怪蟒所噬,自己悄悄地从树上往这东南角一排树顶子上轻蹬巧纵,身形隐着,俯看下面这两条蟒不时把草根子下泥土子打卷起,甩向半天,再往下落,这种声音连续不断,晏大侠脚下总然有些声息,也不致被下面觉察了。圈到东南角这里,自己心头腾腾跳个不住,就在东山壁下一片绿草的当中,堆起许多浮土,分明是这里才经人刨出什么了,这定是那支仙参已被采取下来,可不知准落在何人手内。索云彤为这怪蟒所困,难道这件东西就在他身上?急切间毫无办法,忽然发现在停身处的第三棵树下,蜷卧着一人,碧天一鹤晏翼惊得一身冷汗,认定了不是陆建侯便是吕燕雄,一飘身落倒树根下,赶到一凑近了才发觉这人并没死,不过伤痕已重,不能动转,更昏迷过去,正是那草上飞甘亮。晏大侠伸手向他身上摸了摸,决不像他带着那支仙参,因为吕燕雄说过,这种仙参在未采下来前,不得用手去摸,采下来后,也得经过七天才能用手沾它,不至于把仙参糟蹋了。一个处理不当,就把这千百年不易见的东西白废了。可是他两人难道已把仙参采得先行逃出去?不过早已约定,他必须用口哨打招呼。那金刀陆建侯更是极有经验的人,他焉能做那种莽撞事。晏大侠正在迟疑思索之间,突然听得那边怪蟒的叫声,越发惨厉,地上如同起了烟尘一样,那两条怪蟒竟自把索云彤圈住,无法脱身。突然这时从林外如飞地扑进一人,正是那铁爪神猕夏九洲,他这一撞到里边,看到索云彤被困的情形,他把那口刀施展开,也和那怪蟒拼斗上。他这一给鬼影子索云彤增援,索云彤连打了两声呼哨,身形已退到树林子西北角,那条白蟒从背后扑过去,那夏九洲一翻身,一支钢镖打出来,正打入那白蟒的眼中,正在致命处。不过这种东西气命长,不会立时就死,越发地像疯狂了一样,向夏九洲扑去,那条黑色的怪蟒也正追了索云彤去,就见索云彤猛然往起一纵身,蹿起两丈多高来,往一棵斜横的树子上一落。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他捞着一块巨石。那条怪蟒身躯往前一缩,猛然前半身向上耸起,那情形只要挨上了,索云彤他就别想逃开。可是索云彤却等到那怪蟒的头已到了树杈子相齐,猛然把巨石向怪蟒头上砸了下来,这一下子砸个正着,那怪蟒嘶嘶地连叫了数声,身躯却在那草地上左右一阵翻腾。这东西是真厉害,头骨已碎,它下半身依然甩起来,尾端正卷到索云彤停身的树杈子,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杈子折断下来,索云彤虽然拼命地一蹿,可是也力在尽筋疲之下,倒在地上。那条大蟒身躯尚在蠕动着,可是不能挣扎了。那头白蟒尚在和夏九洲恶斗着,被夏九洲拦腰一刀砍中,竟把它斩成两段,就这样这条白蟒身躯断开,一段头一段尾,仍然挣扎一阵,被夏九洲又连赏了它两刀,斩为数段。这两条毒蟒,到此才算除掉。可是那索云彤好像死人一样,直挺挺躺在那儿,不能动转了。夏九洲连着撮唇打呼哨,晏大侠索性暂时隐住身躯,看他做何举动。正要暗中听听他们是否已把仙参得去,或者是还未得手,跟着外面已经扑进来的是那江南燕骆松龄,还有一名满颊浓髯的绿林汉子。此人始终没有见过面。这两人一进了树林中,晏大侠心想,今夜的事,可真怪了,晏老二难道已毁在他们手中么?有他对付着江南燕,怎会叫他脱身进来?这两人一闯进树林,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直扑到夏九洲面前。江南燕招呼道:“夏老师,怎么索五爷竟遇了危险了?”夏九洲道:“今夜的事,我们算是完全毁了,索五爷的生死尚不能保,这两条怪蟒幸被歼除,只是他现在是中了蟒毒,还有那位甘老师也被一个敌党所伤,那件东西倘若能够侥幸地带走了,我们还稍解心头之恨,现在没有工夫细讲了,那辽东二老大约这就可以翻回来,我们先把这两个受伤的弄出剑锋谷,有什么事再说。”碧天一鹤晏翼听到这种情形,事情已是全盘失败,这仙参也被他们得去,索云彤已中蟒毒,虽不能活,可是于自己的事毫无益处,若容他们全走开,难道真个就回到盛京认头做那犯法图逃的事么?还不如好歹先捉两个拿他们投案,先搪一下子。碧天一鹤晏翼一声喝道:“夏九洲你还想把这猴儿崽子弄出剑锋谷就算完么?他是正点儿,趁早跟老子们到案打官司。”晏翼已经飞纵出来,这次夏九洲和江南燕以及那满颊浓髯的盗徒,各自一摆兵刃,齐扑过来。靠东面的树顶子上,更有一人高喝道:“猴儿崽子们手段狡猾,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再逃出剑锋谷。”这时正是天马行空晏鸿已经飞纵下来,落在了树林的当中。原来这晏二侠对敌这江南燕时,他这对日月双环实在是招数惊人,手法非常的高妙,晏二侠一时间不能取胜,他忽然虚点双环,撤身逃走,扑向剑锋谷的东面悬崖峭壁间,往上面飞纵去,赶到晏二侠追近了,上面竟有三四件暗器同时打下来,在那峭壁上的藤萝蔓草中,全潜伏着盗党,这一阻拦间,那江南燕已经从容翻上剑锋谷,晏二侠虽是被暗器袭击,但是焉肯就这么任他逃出手去,二次从斜刺里飞扑上去,连避开两支袖箭,竟是闯了上来,可是江南燕已逃得无影无踪。晏二侠忽然醒悟,这是诱自己离开剑锋谷。就在这时身旁不远,忽然冷笑一声,有人说道:“可惜辽东双侠竟自处处走了空招,季万方死无葬身之地了。”晏二侠忙一回身,喝问:“什么人!”蓦然见三四丈外拔起这条黑影,竟向剑锋谷底悬崖峭壁间倏起倏落,那身形的快法,晏二侠惊异十分,遂追着他的后影,从东北角仍然翻下谷底,这人的踪迹又失,只看着一点影子,他是从东北角这里扑奔了谷底当中。晏二侠遂紧追过来,才越过一段枯草地,忽然听得那道旁的草堆中有微微呻吟之声,晏二侠拨着草搜寻查看,竟自发现了金刀陆建侯和马师吕燕雄全在被绑,那吕燕雄身上更带着两处伤痕,陆建侯也是昏昏迷迷,晏二侠赶忙把他们绑绳解开,可是陆建侯依然昏沉不醒,马师吕燕雄看到晏二侠到来,嗐了一声道:“晏老师,我们的事完全一败涂地了。”晏鸿此时真是心似刀割,遂匆匆回道:“你们何致全受这么重伤?竟自不报警叫援,全落在人家手内。”吕燕雄道:“现在还讲什么,索云彤这次他竟带来不少党羽,四下潜伏,我们竟事前没察觉,以致动手后才落个孤寡不敌,我们被他四下盗党包围,由那李玉崐领率那其余动手的人,也全是绿林中的扎手人物,动手时不容我缓手呼援,我已被获遭擒。可是陆老师拼死地和盗党们动手,还想脱身退出林中,谁想到仙参竟在此时出现,有一条极大的怪蟒,也正在这时到来,陆老师一边跟这怪蟒格斗,一方面还受盗党的袭击,终于被怪蟒毒气所伤,我们全倒在林中,被他们伏守的党羽们把我们背到这里。捆绑之后,他们仍然飞扑入林中,那只仙参或许落在他们手中也未可知。”晏二侠听到吕燕雄的话,咬牙切齿道:“吕师傅现在你们二位生死安危,晏老二实在顾不了,好歹我也到找到索云彤和他弄个同归于尽,朋友咱们来世再会了。”天马行空晏鸿愤怒填胸,已然连连飞纵起,翻回树林中,正是晏大侠已经预备和那林中的盗党一决最后生死,晏二侠也飞坠草地上,那夏九洲和江南燕、浓髯盗党也全扑过来,双方才一交手时,突然在对面树顶上有人高声喝喊:“你们两家趁早给我住手,就让你们弄个同归于尽,又有什么用处?夏九洲你还痴心妄想,那枝旷世奇珍的参王,已落到你们手中。不要妄想了,我叫你落个劳而无功,索云彤再过一个时辰休想活下去,不想活着也先等一等。”众人往回一缩步,从那树顶子上捷如飞鸟地下来一人,众人全是惊异十分,只见这人年纪总有七八十岁,很长的胡须,穿着绸子长衫,白布高腰袜子,粉底便履,背上背着一个小箱子,手中也没有兵刃,只是这种身手不凡,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出现,双方倒全要看看此人是何来路。这人往近前扑过几步来,向辽东二老道:“老弟兄难道不认识我这卖野药的先生了么?”碧天一鹤晏翼看到他面貌,听到他说话,惊问道:“尊驾莫非活药王卢九先生么?”这老者哈哈一笑道:“正是老朽。”这时夏九洲等也全惊疑却步,此人在关东三省实是不能招惹的人物,他久走边荒一带,一身本领,在关东一带就没遇见过敌手。此人今夜出头,他又向辽东二老打招呼,若果然与他们为敌,恐怕一个休想逃出手去了。夏九洲道:“这位老前辈,我们今夜的事与老前辈毫不相干,何必多管我们闲事。”活药王卢九先生冷笑道:“夏九洲你先住口,我卢九管了三十年的闲事了,不能因为你就把我的行为改变了,夏九洲你也是关东道上绿林中铁铮铮的汉子,你已往的行为尚还能顾全着江湖道义,唯独这次和索云彤办的这件事,实为智者所不为,你跟他弄个一败涂地,自己就这么把不容易闯出来的‘万儿’扔了,未免可惜。现在你应该明白索云彤害人不成,反害自身,眼见得他就要死在蟒毒之下,夏九洲你还挣扎什么?”夏九洲道:“索老五虽则自己送了命,仇总算报了,姓夏的为朋友舍命,虽死犹荣,我有什么可惜。”活药王卢九先生道:“夏九洲你还在梦中,你认为那枝仙参已落在你们同党手内,被那李玉崐带走,哪知道我这卖野药的已把他留下了。李玉崐他敢和我老头子为难,我已惩治了他。我卢九愿为你两家解冤释怨,夏九洲,我认为你还是江湖中的好朋友,你把那恶念收起,趁早把索云彤搭过来,我给他把蟒毒治好,保全他的性命,倘若因循自误,可就后悔无及了。不过夏九洲你可得答应老夫,索云彤和季万方从此新仇旧怨一笔勾销,夏九洲你可肯担承么?”夏九洲尚没答话,那半鬓胡子的匪徒却冷笑一声道:“卢九你不要用这种生意经来骗我们,我就不信那仙参会到了你手中,我要亲眼得见才算哩。”卢九先生哈哈一笑道:“我还忘了领教你的‘万儿’,我老头子对于成名的人物认识得太少,看着朋友你有些眼生。”这匪徒带着怒气说道:“你哪会认识我这无名小卒,我姓尚名玉龙。”铁爪神猕夏九洲道:“飞镖尚玉龙也是我们风子帮中的同道,久走辽河一带,倒还是绿林中的一条好汉。”卢九先生道:“久仰久仰,既然是尚老兄要个证据,这还不容易么。”说着话把胸前的十字扣解开,把药箱解了下来,包裹打开,掀开药箱的盖儿,上面有夹板,揭开了,从里面取出一个红绸子的扁包,把绸子解开,用手把这包儿端起,里面是一个八寸大的药盘,上面垫着黄绫子托着一枝仙参,肢体如完整人形,色作乳白,在黑月之下透着一股子莹润。活药王卢九先生才说了声:“尚老兄你看不假么?”那飞镖尚玉龙猛然一抖手,一支飞镖向活药王卢九先生托的那金盘上打去,这一镖出其不意,眼看着镖已打出,卢九先生一声怒叱,左手往下一沉,右掌轻翻,竟自把飞镖用三个手指钳住,碧天一鹤晏翼、天马行空晏鸿一声怒叱,全是一耸身一起扑过去。那飞镖尚玉龙他本是安心要把仙参打落地上,只要一沾到地上的蟒血,就算没用了,哪知卢九先生的手法惊人,镖被钳去。辽东二老已同时扑到,尚玉龙已经把刀握在手中,向头里扑到的晏二侠劈去,晏二侠一晃身左掌往上一拨,右掌毒蛇寻穴手向飞镖尚玉龙的下腹上劈去。碧天一鹤也同时扑到他背后,单劈掌向他脊骨上猛劈下来。尚玉龙两面受敌之下,往左一拧身,嗖的向左蹿出六七尺来,可是耳中听得活药王卢九先生喊声:“你还想走么!”哗啦啦一声响,一只虎撑已打中了华盖穴上,尚玉龙哎哟一声,仰身栽倒了地上,口吐鲜血。这时夏九洲和江南燕,一个亮锯齿刀,一个亮日月双环,就要动手时,活药王卢九先生厉声叱道:“夏九洲和这位骆朋友,要想拼命那也容咱们先讲完理动手不迟。”夏九洲道:“现在何必再讲,强存弱死而已。”这时活药王含笑说道:“夏九洲,我卢九是安着息事宁人之心,并没有丝毫恶意,这恶魔他竟敢对老夫下这种毒手,我卢九焉能再放他逃出手去!现在你们若想舍命一拼,谅你们也不会再逃出剑锋谷吧!还是纳老夫的忠言,救索云彤不死,教他痛悔前非,两全其美,若是执迷不悟,不过是枉做了谷底游魂,何适何从,但凭尊便。”夏九洲把锯齿刀往地上一扔道:“完了,我夏九洲到这时若是再执意动手,反显着我姓夏的不识相了,不过不教我夏九洲落个卖友求荣就是了。”碧天一鹤走向夏九洲面前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怎么算是卖友求荣?”那江南燕骆松龄竟向卢九先生及辽东二老一拱手道:“我骆松龄栽在朋友们手内,这里没有我姓骆的牵连,咱们改日再会了。”夏九洲还在招呼他时,他竟自掉头不顾纵出了树林如飞逃去。碧天一鹤晏翼道:“小辈还是不服,咱们再遇上再说吧。”卢九先生却把药箱打开,取出一瓶药来,倒出几粒药丸来递给了夏九洲教他赶紧给索云彤纳入口中,更取出一只水葫芦来,教他把索云彤口中药给水送下去。跟着又教夏九洲把草上飞甘亮也架了过来,告诉夏九洲,甘亮并非中了蟒毒,不过掌伤略重,尚易治疗,这里有六粒药给他服下三粒去,还有三粒可给东南山角下躺着的那个李玉崐服下去,他也可保住性命,“至于尚玉龙这个恶魔伤中要害,不必白糟蹋我的药了,他绝不会再活下去,自作自受,这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我卢九无情了。”说着,向辽东二老道:“你们随我来,快去找那陆建侯要紧。”这位边荒异人拾起那只虎撑向外便走,夏九洲却向辽东二老招呼道:“晏老英雄,我夏九洲有一点小事奉告,信不信由你们,我盼望你们赶回盛京为妙,那里已有人去了,季万方倘若仍落在他们手中,岂不显得我姓夏的不够朋友。”天马行空晏鸿哦了声道:“这事倒许有。”活药王卢九先生道:“江南燕骆松龄走得颇有可疑,别是再生什么恶念?好,夏九洲咱们再会了。”这位老侠一耸身穿林飞纵,辽东二老也跟踪赶了出来,全扑到那片草地前,幸而这里易于掩蔽形迹,陆建侯二人安然地隐匿在草中。卢九先生如法给二人服下药去,天马行空晏鸿道:“老侠,我想先行一步赶奔盛京去以防万一。”卢九先生道:“晏二侠这倒不用你忙了,倘生意外,你赶去也迟了。”这时树林那边一阵呼哨声,知道是夏九洲呼应党羽,叫他们好把受伤的弄走。碧天一鹤晏翼见陆建侯渐渐醒转,卢九先生更给他服了几粒丹朱。这时见那偏着谷底的西边,有一行人影援坠猱升逃出剑锋谷,这里也在天色蒙眬发晓中,由辽东二老把陆建侯和吕燕雄背到了谷顶上面。才上得谷顶,卢九先生咦的一声惊呼道:“这是哪里焚起狼烟?”吕燕雄惊呼道:“晏老师傅,这可糟了。这定是季莲贞、钟云他二人又遇敌人了,虽有武南生、陆明保护,终恐匪党们势众,若是落在他们手中,那可就毁了。”碧天一鹤晏翼道:“老前辈可否暂留,我去察看一下。”这时晏二侠把石洞存的包裹等已经取来,卢九先生道:“晏老师,我卢九闲云野鹤惯了的,再不愿做那种无味的应酬,我此来原也为是探这剑锋谷仙参,是否真个出现。在中途得知了鬼影子与季场主的事情,这才赶到这里,恰巧全遇到我手内。索云彤近年来也过嫌狂妄,我这才借着这个机会惩治他一番,他受此重创,谅无能为力了,这枝仙参请你们带去吧,我只是认为这种天产奇珍,终要献纳与富贵人,实不合理,可是现在关系着季万方的生死,我只好不再多事了,改日我们再会吧。”这位老侠客遂把仙参交与了吕燕雄,包裹背在身上,老侠客拱手告别,纵起身形,竟从那乱峰起伏间如飞而去。功成身退,二老等十分敬服。晏大侠嘱咐晏鸿照料着陆建侯、吕燕雄,立刻起身。自己要赶到乱草坡南去察看季莲贞与钟云的吉凶祸福,不能等待了。晏鸿道:“大哥你请吧。”晏翼遂前去接应,这里大家也收拾好了,扶着陆建侯赶到荒草坡南,还离着一箭地远,只见季莲贞、钟云、武南生、路明全从山道向这边走来,晏大侠在后面跟随,陆建侯这才放了心,聚在一处,这才知道从后半夜剑锋谷逃出几名匪徒,他们无意中撞到这里,内中竟有认识季莲贞的,想把季莲贞掳走,武南生等一面报警,一面拒贼,竟把这几名匪类杀得狼狈逃去,晏大侠赶到时,已经完了事。这时大家由痛苦中带着欣幸之意,出了山口,回店房取了马匹,一同赶回盛京。镖局子中果然有匪党行刺季万方,被老镖头孟遐龄擒获了二名,已交官处治。事情不敢耽搁,当日就令季莲贞随着季万方到将军府献仙参,将军问起采参经过,季莲贞从实述说一遍。将军十分赞叹,传见辽东二老以及孟遐龄、陆建侯、武南生、陆明、吕燕雄、钟云,将军除奖励外,各赠以“义侠可风”匾额。更由将军主持季莲贞、钟云结为连理,季万方含冤被诬,除将牧场发还,更赏银千两,作为与钟云婚嫁之资。季万方死里逃生,重返牧场,在庆贺筵中为女儿和钟云完成佳礼,这一对患难小夫妇,从此结伴行侠,时出现于白山黑水之间,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