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超越性动机理论:价值生活的生物学根源
一
自我实现的个体(更成熟,更完满的人类),根据定义,他们已经适当地满足了基本需要,现在能以其他更高级的方式被激励,我们称之为“超越性动机”。[29]
根据定义,自我实现的人已经满足了他们所有的基本需要(归属、情感、尊重和自尊)。这就是说,他们有一种归属感和根性,他们对自己的爱的需求感到满意,有朋友,感到被爱和值得被爱,在生活中有身份和地位,受到他人的尊重,有一种合理的价值感和自尊感。如果我们用这些基本需要的缺失和病理学层面来从反面描述这一点,那就是:自我实现的人不会(无论多长时间)感到焦虑、不安全、孤独、被排斥、无所寄托或被分隔,不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被拒绝或不受欢迎,不感到被轻视和被看不起,不感到深深的不值得,也没有自卑感或无价值感。
当然,这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例如,由于基本需要被认为是人类的唯一动机,所以在某些情况下,说自我实现的人“没有动机”是可能的,也是有用的。这是为了使这些人与东方哲学观点相一致,即健康是超越努力、渴望或需求的(古罗马斯多葛派也有类似观点)。
我们也可以将自我实现的人描述为表达而不是应对,并强调他们是自发的和自然的,他们比其他人更容易表现的从容自如。这种措辞还有一个额外的用处,那就是与神经官能症的观点相一致,神经官能症是一种可以理解的应对机制,也是一种合理的(尽管愚蠢而可怕)努力,以满足更深层、更内在、更具生物性的自我需求。
在特定的研究背景下,每一种说法都有自己的实际用途。但出于某些目的,我们最好提出这些问题:“是什么激发了自我实现的人?自我实现的心理动机是什么?是什么促使他行动和奋斗?是什么在驱动这样的人?什么吸引了他?他希望得到什么?是什么让他生气、奉献或者自我牺牲?他忠诚于什么?他致力于什么?他看重什么,追求什么,渴望什么?他愿意为什么而死(或为什么而生)?”
显然,我们必须立即区分两种动机:一种是自我实现水平以下的人的普通动机,即受基本需要驱动的人的动机;另一种是对所有基本需要都足够满意并因此不再主要受其驱动,而是受“更高”动机驱动的人的动机。因此,我们应该将自我实现者的这些更高的动机和需求称为“超越性需要”,并将动机的类别与“超越性动机”的类别区分开来。
现在对我来说更明确的是,基本需要的满足并不是超越性动机的充分条件,尽管它可能是一个必要的先决条件。在我的个别案例中,其明显的基本需要满足与“存在性神经官能症”、无意义、无价值状态等同时存在。在基本需要满足之后,超越性动机似乎不会自动发生。我们还必须谈到额外的变量——“防御超越性动机”。这意味着,对于沟通和理论建设的策略来说,有必要增加自我实现者的定义:①他完全没有疾病,②他对自己的基本需要感到足够满足,③他积极地利用自己的能力,④他受到所追求和忠诚的某些价值的激励。
二
所有这样的人都致力于某项任务、使命、热爱的工作(“在自我之外的”)。
在直接审视自我实现的人时,我发现在所有情况下(至少在我们西方的文化中)他们都是敬业的人,致力于“自我之外”的某项任务、职业、职责或喜爱的工作。一般来说,他们的奉献是如此显著,以至于人们可以用天职、感召或使命这些古老的词语来形容他们对“工作”的热情、无私和深刻的感情。我们甚至可以用“命运”“天意”这个词。我有时甚至将其与宗教意义上的奉献相提并论,在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任务,为了某些在自己之外的、比自身更大的、完全无私的、非个人化的事业而将自己献身于某个祭坛上。
我认为命运或天意的概念可以让我们的研究继续下去。这是一种用不恰当的语言来表达当一个人倾听自我实现的人(和其他一些人)谈论他们的工作或任务时的感觉的一种方式。倾听者会觉得他们热爱自己的工作,此外,还会觉得从事这份工作是他的天性,这份工作完全适合他,他也能完全胜任这份工作,甚至可以说他正是为这项工作而生。倾听者很容易感觉到某种预先建立的和谐,或者也可以说,这种完美比配就和完美的爱情或友谊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似乎属于彼此,能为彼此着想。在最完美的情况下,这个人和他的工作就像一把钥匙和一把锁一样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或者可能像一个歌唱的曲调和伴奏的音符一样产生共鸣。
这些概念对女性也完全适用。我至少有一个女性受试者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做母亲、妻子、家庭主妇和女性家长的任务中。她的天职是抚养她的孩子,使她的丈夫幸福,并在亲戚之间维系着人际关系网络。这件事她做得很好,而且我几乎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这件事。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的命运,据我所知,她从未渴望过其他任何事情,并在这个过程中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的所有能力。其他的女性受试者则将家庭生活和工作进行了不同形式的组合,这可能使她们会产生某种奉献意识,她们为之做出奉献的事情既是受人喜爱的,又是重要和值得做的。我也忍不住认为对一些女性而言“生孩子”本身就是最充分的自我实现,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然而,我应该说,在谈到女性的自我实现时,我感到信心不足。
三
理想情况下,内在需求与外在需求是一致的。“我想”等同于“我必须”。
在这种情况下,我感觉我可以将相互影响的两方面决定因素(合成、融合或化学反应)区分开。这种相互作用是在二元性中产生的统一,这两方面的决定因素可以(而且有时确实会)单方面产生变化。其中一方面可以说是人的内心反应,例如,“我爱婴儿(绘画、研究或政治权力)胜过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我对它着迷……我无法抗拒地被吸引着……我必须。”我们可以称之为“内在需要”,它被认为是一种自我的着迷,而不是一种责任。它与“外在需要”不同,也是可分离的。“外在需要”更像是环境、形势、问题、外在世界对人的要求或需求,它迫使个人必须做出反应。就像火“需要”被熄灭、无助的婴儿要求一个人照顾他或者像一些明显的不公正要求纠正。在这里,一个人感到更多的是责任、义务或职责,无论他计划做什么或想做什么,他都会被迫进行回应。这里与其说是“想”,不如说是“必须、不得不、被迫。”
在理想的情况下,“我想”与“我必须”会不谋而合,幸运的是我确实遇到过这种情况。内在需要和外在需要能很好地匹配起来。观察者会被他所感知的强迫性、不可预测性、命中注定、必然性以及和谐的程度所震慑。此外,观察者(以及相关的人)不仅能感觉到“它必须是”,而且会感觉到“它应当是,它是理所当然的,它是合适的、恰当的和正确的。”我经常感觉到这种合二为一的模式有着类似于格式塔的特质。不过我不愿简单地称之为“目的”,因为这可能意味着它只出于意志、目的、决定或算计,而忽视了被抛弃、心甘情愿地投降或顺从于命运并同时愉快地拥抱命运的主观感受。理想情况下,一个人是能够发现自己的命运的;它不仅仅是已经被安排好、建造好或决定好的。它被认为是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所等待的。也许更好的说法应该是“斯宾诺莎式的”或“道家式的”的选择、决定或目的——甚至是意志。
把这些感觉传达给那些不能直观、直接理解它们的人的最好方法是用“坠入爱河”作为一个例子。这个例子显然不同于履行职责,或者做明智或合乎逻辑的事情。至于“意愿”这个词,也只会被用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意义上。当两个人完全相爱时,每个人都知道吸引他人的感觉,知道被他人所吸引的感觉以及两者同时存在的感觉。
四
这种理想的情况产生了幸运感,也产生了矛盾心理和无价值的感觉。
这种模式也有助于传达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即他们的幸运感、运气感、感恩之心、对奇迹发生的敬畏感、对他们被选中的惊喜感,以及在恋人身上常见的融合了骄傲和谦逊、贯穿了对不幸者的怜悯与傲慢的特殊情感。
当然,好运和成功的可能性也会引发各种神经质的恐惧、无价值感、反价值感、乔纳综合征的发作,等等。在全心全意拥抱最高价值之前,我们必须克服这些对我们最高可能性的防御机制。
五
在这个层面上,工作和娱乐的二歧被超越了;工资、爱好、假期等必须在更高的层面上重新定义。
当然,我们可以说这样的人是真正有意义的人,他就是他自己这个独一无二类型的唯一个体,他正在成为他自己或是实现他真正的自我。用一句抽象的话来表达的话,从最初的观察到最终的完美理想的推论应该是这样的:这个人是世界上最适合这份特殊工作的人,这份特殊的工作对于这个特殊的人和他的特殊才华、能力和品位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他是为这份工作而生的,这份工作是为他而存在的。
当然,一旦我们接受了这一观点,对这一观点有所感悟后,我们就进入了另一个讨论的范畴,即存在领域、超越领域的讨论。现在我们只能用存在的语言(或是神秘层面的交流等)说出有意义的沟通。很明显,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工作和娱乐之间普通的或传统的二歧化完全被他超越了。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人的工作和娱乐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他的工作就是他的娱乐,他的娱乐就是他的工作。如果一个人热爱并享受他的工作,胜过了世界上任何其他活动,并且急切地渴望去工作,在被任何干扰打断之后都急切地想重新开始它,那么,我们怎么能说“劳动”是指某人被迫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的事情呢?
比如说,“职业”这个概念此时还有什么意义?人们常常注意到,在他们的假期中,也就是说在他们能完全自由地选择他们想做的事情,并且对任何人都没有外部义务时,他们总会愉快地、完全地投入到他们的“工作”中。再比如,“找点乐子”是什么意思?寻求娱乐?“娱乐”这个词现在又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人是怎么“休息”的呢?他的“职责”“责任”“义务”是什么?他的“爱好”是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金钱、工资或薪水又有什么意义呢?显然,对任何人来说,最美好的命运,就是为自己热爱的事情倾其所有。这正是我的许多(大多数?)受试者的情况。当然,钱仍然是受欢迎的,一定数量的钱也是必要的。但钱肯定不是最终目标,也不是目的(对于在富裕的社会中生活的幸运的人来说)。这种人得到的薪水只是他“工资”的一小部分。自我实现的工作或存在性工作(在存在层面上的工作)往往本身就附带有内在奖励,此时钱或报酬就变成了工作的副产品和附加物。当然,这与大多数人的情况大相径庭,他们为了钱而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然后用钱来得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钱在存在领域中的作用肯定不同于钱在缺陷领域和基本需要领域中的作用。
如果我指出这些问题已经在猴子和类人猿身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研究,我的观点将会得到进一步阐明,即:这些都是科学问题,可以用科学的方式进行研究。当然,最明显的例子是关于猴子好奇心的丰富研究文献,和人类对真理的向往和满足的其他先驱研究。但在原则上,研究猴子、类人猿或其他动物的审美选择也都是很容易的,无论样本是否处于恐惧状态,样本是否健康,选择的条件是好还是坏。其他存在价值的研究也是如此,比如秩序、团结、正义、合法、完善;对于动物、儿童等研究对象也可以进行类似的研究。
当然,“最高”的意思也是最虚弱、最可牺牲、最不急迫、最不自觉、最容易压抑。基本需要是最重要的,可以说是排在队伍的首位,是生活本身、身体健康和生存所必需的。然而,超越性动机确实存在于自然界和普通人中。这一理论不需要超自然的干预,也不需要任意发明存在性价值,它们既不是先验的,也不是逻辑的产物或意志行为的结果。任何愿意并能够重复这些操作的人都可以揭示或发现它们。也就是说,这些命题是可验证或可证伪的,并且是可重复的。它们可以持续不断地运行下去。许多类似的命题都是公开的、显而易见的;也就是说,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调查人员都可以同时察觉到它们。
那么,如果更高的价值生活对科学调查开放,并且显然属于(人本主义定义的)科学的管辖范围,我们就可以合理地肯定这一领域取得进展的可能性。对更高价值生活的认识的进步不仅会使更多的理解成为可能,而且还会为自我改进、人类改善和所有社会制度改进开辟新的可能性。当然,我们不必因为“同情策略”或“精神技术”的想法而感到恐惧:显然,它们与我们现在所知的“低级”策略和技术在性质上有极大的不同。
六
这些热爱职业的人倾向于认同、融入他们的“工作”,并使之成为自我的决定性特征,成为自我的一部分。
如果有人向一个自我实现、热爱工作的人提问:“你是谁?”或者“你是做什么的?”他通常倾向于用他的“职业”来回答,例如:“我是律师”“我是一个母亲”“我是精神科医生”“我是艺术家”等等。他把自己的职业和他的身份、他的自我等同起来,这往往也是他整个人的标签,即,工作成为人的决定性特征。
或者,如果有人问他:“假设你不是科学家(或教师、飞行员),那么你会是什么?”或者:“假设你不是心理学家,那会怎么样呢?”我的印象是,他的反应往往会是满脸困惑、皱眉沉思、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应答。也许,他会感到好笑,把这当成是句玩笑。实际上,他的潜台词是:“如果我不是母亲(人类学家、实业家),那么我就不是自己了。我会变成另一个人。我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另一个人。”这就像是在回答“假设你是女人而不是男人”这个同样令人困惑的问题。
这里得出的一个初步的结论是:自我实现者往往认同并把自身融入自己喜爱的职业,使其成为个人的决定性特征,使其与他们的存在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我没有向较低成就感的人问这类问题的经历。我的印象是,上述结论不适用于将工作外在化的人,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工作或职业是功能自主的,也就是说,这个人只是一个律师,而不是能随时与律师这个角色分开的人)。
七
我们可以将他们全力以赴去完成的工作解释为内在价值的体现或化身(而不是作为实现工作之外目的的手段,也不是功能自主的)。这些工作受到热爱(向内投射),因为它们具象化了这些价值。也就是说,最终被喜爱的是价值,而不是工作本身。
如果你问这些人为什么喜欢他们的工作(或者,更具体地说,那些让他们在工作中获得更高满意度的时刻和那些使所有必需完成的烦琐事务变得有价值和可以接受的奖赏,就是高峰时刻或高峰体验),你会得到许多具体而又特别的答案,如表23.1所列和总结的类型。
当然,除此之外,人们还能得到许多这种类型的“最终答案”——“我只是爱我的孩子,仅此而已。我为什么爱他?因为我就是爱他。”或者“我只是从提高工厂效率中得到很大的乐趣。为什么?因为我能从中得到很大的快感。”高峰体验、内在快乐、有价值的成就,无论其程度如何,都不需要进一步的论证或验证。它们是内在的激励因素。
我们有可能把这些奖励的时刻分类,并把它们归纳成少数种类。当我试图这样做的时候,我很快就明白,最好的和最“自然”的分类大部分或全部是终极的、不可简化的抽象“价值”,如真理、美丽、新奇、独特、公正、简介、单纯、善良、整洁、效率、爱、诚实、纯真、进步、有序、优雅、成长、清洁、真实、宁静、平和等。
对这些人来说,这个职业似乎不是功能自主的,而是终极价值的载体、工具或化身。例如,对他们来说,法律相关职业是达到正义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也许我可以用这种方式表达我对细微差别的感受:对一个人来说,对法律的热爱是因为它代表正义。而另一个人,纯粹的价值中立的技术专家,可能认为它是一套本质上可爱的规则、判例、程序,而不管它们的目的或产品用途。如果他喜爱汽车,可以说他是爱汽车本身而不考虑它的用途,就像一个人爱一个游戏时并不会考虑它有什么意义。
我必须学会将几种与“事业”、行业或职业的认同区分开来。职业可以是一种隐藏和压抑目的的手段,就像是将它本身当成目的。或者,更好的说法是,它可以由缺陷需求甚至神经质的需求进行驱动,这和超越性需要的驱动一样。在任何模式中,它可以被所有的或某些形式的需求和超越性需要进行驱动,做出多重决定或过度决定。人们不能从简单的声明“我是一名律师,我热爱我的工作”中得出太多结论。
关于“事业”的几种认同,我强烈的印象是,越接近自我实现,越接近完整的人性,我就越有可能发现他的“工作”是超越性需要驱动的,而不是基本需要驱动的。对于发展程度更高的人来说,“法律”更像是一种寻求正义、真理、善良等的方式,而不是经济保障、钦佩、地位、威望、优势、男子气概等等。当我问:“你最喜欢你工作的哪个方面”“什么给了你最大的快乐”“你什么时候能从工作中得到乐趣”等问题时,这些人更倾向于从内在价值的、超个人的、超越自私的、利他的满足感来回答,例如,看到正义得到伸张,工作做得更完美,宣扬真理,惩恶扬善,等等。
表23.1 自我实现的人通过他们的工作和其他方式获得的激励和满足(在满足基本的“需求”之外)
八
这些内在价值与存在价值有很大的重叠,也许它们是相同的。
虽然我的“数据”(如果我可以这样称呼它们的话),肯定不足以保证我在这里的准确性,但我一直在假设我已经发表的存在价值分类和上面列出的最终或内在价值分类非常接近,因此它会有很大利用价值。显然,这两个列表的内容有相当大的重叠,它们可能还会趋近完全相同。我觉得使用我对存在价值的描述是可取的,不仅因为我在理论上可以找出合理的依据,而且因为它们在操作上有很多不同的定义方式。换言之,由于通过许多不同的调查路径都能发现它们,人们不禁怀疑这些不同的路径之间可能存在一些共同之处。例如,教育、艺术、宗教、心理治疗、高峰体验、科学、数学等。如果结果确实如此,我们也许可以添加另一条道路通往终极价值的道路,即“事业”、“使命”、“天职”,也就是自我实现者的“工作”。(在这里谈论存在价值理论上也是有意义的,因为自我实现的人和拥有完满人性的人给我留下了强烈印象,他们无论是在工作之中还是工作之中,都能表现出对这些同样价值的热爱和满足。
换句话说,那些对自己的基本需要感到满意的人,现在已经被存在价值,或者至少被“最终的”终极价值所驱动,或多或少的形成“超越性动机”;这些终极价值会以不同的组合形式出现。
另一种说法是:自我实现的人不是主要受初级动机所驱动的(例如,受基本需要驱动);他们主要受超越性动机驱动(也即受到超越性需要——存在价值的驱动)。
九
这种内省意味着自我已经扩大到包括世界的各个方面,因此自我和非自我(外在的与内在的)之间的区别已经被超越。
因此,这些存在价值或超越性动机不再仅仅是心灵内部的或身体上的。它们既是内在的也是外在的。内在的超越性需要与外在的全部需求,都会彼此刺激和回应。它们开始变得难以区分,也就是走向融合。
这意味着自我和非自我的区别已经被打破(或被超越)。现在,世界和个人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小,因为个人把世界的一部分纳入自身,并由此定义了自己。我们可以说,他变成了一个扩大的自我。如果现在正义、真理或法律对他来说变得如此重要,以至于他通过它们来认同自我,那么它们又在哪里?在他的身体内部还是身体之外?此时这种区别几乎已经没意义了,因为他的自我不再以皮肤为边界。现在内在的光似乎和外在的光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单纯的自私在这里被超越了,必须在更高的层次上被定义。例如,我们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把食物让给他孩子吃而不是自己吃掉有时更能使他获得快乐(这是自私?还是无私?)。他的自我已经扩大到可以包容他的孩子,伤害他的孩子,你就是伤害了他。很明显,自我不再能与从心脏沿着血管供血的生物实体相等同。心理上的自我显然可以比他自己的身体更大。
正如至爱之人可以被融入自我,成为自我的决定性特征,至爱的事业和价值观同样可以被融入一个人的自我。例如,许多人都热衷于阻止战争,消灭种族不平等、贫民窟或贫困等,以至于他们非常愿意为之作出巨大的牺牲,甚至甘冒生命危险。很明显,他们并不是只为自己的生物体伸张正义。一些非个人的东西现在变得比身体更重要了。他们将正义(每个人的正义、原则性的正义)作为普遍价值。对存在价值的攻击也是对任何将这些价值融入自身的人的攻击。这样的攻击变成了对个人的侮辱。
将一个人的最高自我与外在世界的最高价值相融合,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是与非自我的融合。但这不仅仅适用于自然界,其他人类也是如此。也就是说,这样一个人自我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和其他自我实现的人的自我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是一样的。这是自我的重叠。
价值观融入自我还有其他重要的后果。例如,你可以爱世界上的正义和真理,也可以爱其他人的正义和真理。当你的朋友走向真理和正义时,你会变得更快乐;当他们远离真理和正义时,你会变得更悲伤。这很容易理解。但是假设你看到自己成功地走向真理、正义、美丽和美德时呢?当然,你可能会发现,以一种我们西方文化中没有的、独特的对自己的超然和客观态度,你会热爱自己,欣赏自己,就像弗洛姆所描述的那种健康的自爱那样。你可以尊重自己,赞美自己,温柔地照顾自己,奖励自己,感觉自己是善良、可爱、值得尊敬的。因此,一个有伟大天赋的人同样也可以保护自己的天赋和他自己,就好像他是某种既是他自己的一部分,又不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的载体。也可以说,他可能成为自己的守护者。
十
成长程度较低的人似乎更经常地利用他们的工作来满足较低的基本需要或神经质的需求,工作是达到目的的手段,是出于习惯的,或是对文化期望的反应,等等。然而,这可能只是在程度上的差异。也许所有的人类都(潜在地)在某种程度上受到超越性动机的驱动。
这些人虽然正在为法律、家庭、科学、精神病学、教学或艺术(即某种传统的工作类别)而工作着,受它们驱动并忠于它们,但他们似乎也会受到内在或终极价值(终极的事实或现实的各个方面)的驱动,而职业只是这些价值的载体。这是我通过观察他们和采访他们产生的印象,例如,问他们为什么喜欢行医,或者在管理一个家庭、主持一个会议、生一个孩子或写作时,哪个时刻他们最有收获,他们可能会意味深长地说是在为真、善、美、为法律和秩序、为正义、为完美工作。如果我把数百份具体或详细的,用于说明他们什么令他们感到渴望、什么令他们感到满足、什么令他们感到有价值,什么令他们每天不断地工作,以及为什么他们要工作的报告归结为十几个内在的价值(或存在的价值)的话,我就能得到以上意味深长的答案。(当然,这都是较低层次价值之外的价值。)
我没有刻意用一个特别的对照组(也就是不追求自我实现的人)进行研究。我可以说大多数人类都可以作为对照组,事实也必然是如此。我在普通人、不成熟的人、神经质和濒临患病的人、精神病患者等的工作态度方面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毫无疑问,他们的工作态度围绕着金钱、基本需要的满足(而不是存在价值的实现),纯粹是习惯的,受刺激因素、神经质的需求、习俗和惰性(一种不加思考的浑浑噩噩的生活)的约束,只做别人期望或要求的事情。然而,这种直观的常识或自然主义的结论肯定很容易受到更仔细、更有控制和预先设计的研究的影响,这些研究可以被证实也可以被证伪。
我的强烈印象是,我选择的作为研究样本的自我实现者和其他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我相信我所研究过的每一个自我实现的主体或多或少都符合我的描述,但似乎也有一部分其他不太健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因为存在价值而被超越性动机所驱动,特别是有特殊才能的人和处于特别幸运境遇中的人。也许所有的人都在某种程度上被超越性动机所驱动。
传统的职业或工作类别可能会成为许多其他类型动机的实现渠道,纯粹的习惯、惯例或功能自主更是如此。它们可能会满足或徒劳地寻求满足任何或全部的基本需要,以及各种神经质的需求。它们可能是“发泄”或“防御”行为的渠道,也可能是获得真正满足的渠道。
我的猜测得到了我的“经验性”印象和一般心理动力学理论的支持。我猜想,我们终会发现最真实和最有用的说法:所有这些不同的习惯、决定因素、动机和超越性动机都在以一种非常复杂的模式同时起作用,这种模式比其他模式更倾向于以一种动机或决定因素为核心。这就是说,我们所知道的最高度成长的人受超越性动机驱动的程度会更高,受基本需要动机驱动的程度则低于普通人或弱势群体。
我还猜想,“困惑”的程度也与此相关。我已经报告过,我研究的自我实现主体似乎相当容易和果断地“辨别是非”。这与当前普遍存在的价值混淆形成鲜明对比。除了价值混淆,还存在着一种奇特的黑白颠倒,以及对好人(或试图成为好人)或优越、卓越、美丽、才华等的强烈憎恨。
“政治家和知识分子令我厌烦。他们似乎都很不真实;这些天在我看来真实的人反而是:妓女、小偷、瘾君子等。”(摘自对纳尔逊·艾格伦的访谈)
我将这种憎恨称为“反价值”,也可简称为尼采式的怨恨。
十一
人或人性的完满必须包括作为人性一部分的内在价值。
如果我们试图对真实的自我、自我身份认同或真实的人做最深层的、最真实的、最基于本质的定义,我们会发现,为了尽可能全面,我们不仅必须将这个人的体质和气质涵盖进来,还要涵盖解剖学、生理学、神经学和内分泌学特征,涵盖他的能力、生物特征,涵盖基本的本能需要,涵盖存在价值——也就是他的存在价值(这应该被理解为对萨特式的武断存在主义的断然拒绝,在这种存在主义中,自我是由命令创造的)。这些存在价值同样是他的“本性”、定义或本质的一部分,与他的“低级”需要一样,至少在我研究的自我实现的主体中是这样的。存在价值必须包含在“人”,完满人性或“一个人”的任何最终定义中。的确,存在价值在大多数人身上并没有完全显现或实现(变得真实和功能性地存在)。然而,就我目前所见,任何一个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没有被排除在这种潜力之外。(当然,可以想象,我们将来可能会发现新的数据来反驳这个假设。此外,严格意义上的语义和理论建设的考虑最终也会得到涉及,例如,对于意志薄弱的人,我们如何赋予“自我实现”这个概念以意义?)但无论如何,我认为至少对某些人来说是这样是正确的。
对一个全面发展的自我或个人给予完全包容的定义,应包括这种通过超越性动机驱动的价值体系。
十二
这些内在价值是类本能的。也就是说,他们需要①避免疾病和②实现最完满的人性或成长。由于内在价值(超越性需要)丧失而导致的“疾病”,我们可以称之为超越性疾病。因此,“最高”价值是人类的精神生活和最高愿望,也是科学研究的明确主题。它们也存在于自然世界。
现在我想提出另一个论点,它也来自对我的研究对象和一般人群之间的对比观察(非系统的和无计划的)。这个论点就是:我认为基本需要可以被称为是类本能的或生物学上的必要因素。这么说的理由有很多,但主要是因为人需要满足基本需要来避免疾病和人性的削弱,并且,积极地说,这是为了向前成长以走向自我实现或完全的人性。我有个强烈的印象:自我实现的人的超越性动机也有类似的情况。在我看来,它们也是生物的必需品,以便①避免“疾病”(消极目的)和②实现完满的人性(积极目的)。因为这些超越性动机是存在的内在价值,无论是单独的还是组合的,都意味着存在价值是类本能的。
这些“疾病”(存在价值、超越需求或存在事实被剥夺而导致的)是新发现的,除了无意中、通过暗示或如弗兰克尔那样,以一种非常普遍和泛泛的方式谈到外,它还从没有被作为一种病症描述过,也没有被梳理成可研究的形式。总的来说,几个世纪以来,宗教学家、历史学家和哲学家一直在精神或宗教标题的范畴下讨论这些问题,而不是由医生、科学家或心理学家在精神病学、心理学或生物学的“疾病”、发育不良或萎缩症的范畴下。在某种程度上,它也与社会和政治动乱、“社会病态”等有一些重叠(表23.2)。
我将这些“疾病”(或者更好地称为人性的萎缩)称为“超越性病症”,并将它们定义为剥夺存在价值产生的后果,无论是一般的还是特定的存在价值(见表23.2和表23.3)。从我以前的描述和对各种存在价值编目进行推断,通过各种操作有可能总结出一种周期表(表23.3),其中可能列出尚未发现的疾病,以供将来的参考。他们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发现和描述,我的印象和假设就将在多大程度上得到证实。(我通过电视领域,尤其是电视广告领域收集了各种类型的超越性病理学的丰富资料,用以研究所有内在价值的庸俗化或毁灭,当然,也有许多其他数据来源可供收集。)
表23.3中的第三列是一个具有试探性的尝试,不应该对其太认真,并将其当做指向未来的提示。这些特定的超越性病理学似乎与一般超越性病理学的背景相反。我详细讨论过的唯一具体的超越性病理学是第一种(《存在心理学》第五章),或许这本书可以激励到其他描述超越性病症的工作。我猜想阅读宗教病理学的文献,特别是在神秘主义的传统文献,会带给我们以启发。我猜想,在“时髦”的艺术领域、社会病理学领域、同性恋亚文化领域和反对存在主义的文献中,也能找到线索。存在主义心理治疗、精神疾病、存在真空、神秘主义的“枯燥”和“死板”、二歧、言语化、被一般语义学家解剖的过度抽象、艺术家与之抗争的庸俗化、社会精神病学家谈论的机械化、机械化生活和去人格化、异化、身份认同丧失、额外惩罚性、牢骚、抱怨、无助感、自杀倾向、荣格谈到的宗教病理、弗兰克尔的精神障碍及精神分析学家的性格障碍——这些和许多其他的价值紊乱无疑是相关的信息来源。
总而言之:如果我们同意这种紊乱、疾病、病态或萎缩(来自对超越性需要满足的剥夺)确实是对完满人性或人类潜力的削弱,并且如果我们同意存在价值的满足或实现能增强或实现人类的潜力,那么显然在对基本需要的讨论的话语领域中,这些内在的和最终的价值可以被视为类本能的需求。这些超越性需要,虽然具有某些区别于基本需要的特殊特征,但仍处于相同的讨论和研究领域,例如对维生素C或钙的需求。它们属于广义的科学范畴,当然不是神学家、哲学家或艺术家的专有领域。精神或价值生活属于自然领域,而不属于一个不同的、对立的领域。它容易被心理学家和社会科学家纳入研究,不过随着神经病学、内分泌学、遗传学和生物化学等学科发展出合适的方法,它最终也会成为这些学科的一个问题。
表23.2 一般的超越性病症
表23.3 存在价值与特定的超越性病症
十三
富裕而放纵的年轻人的超越性病症部分来自对内在价值的剥夺,来自对社会幻灭的失望和“理想主义”的挫败。他们(错误地)认为动机只能出自于较低的、动物的或物质的需求。
这种超越性病症理论产生了以下易于检验的命题:我认为富人(已经满足了较低的需求)的社会病症很大程度上是内在价值缺乏的结果。换句话说:富裕的、享有特权的、基本需要得到满足的高中生和大学生的许多不良行为,都是由于年轻人中常见的“理想主义”受挫所致。我的假设是,这种行为可能是对某种信仰的持续追求与对失望的愤怒的融合。(我有时会在特定的年轻人身上看到这种情况他对这种价值观的存在完全失望或绝望。)
当然,这种受挫的理想主义和偶尔的绝望部分是由愚蠢的有限动机理论在世界各地的影响和普遍存在造成的。抛开行为主义和实证主义理论——或者更确切地说,非理论——而是简单地拒绝看到问题,即一种精神分析的否认,理想主义的青年男女还能得到什么呢?
不仅整个十九世纪的官方科学和正统的学术心理学都没能给他们提供任何东西,而且大多数人赖以生存的主要动机理论也只能让他们走向沮丧或愤世嫉俗。弗洛伊德派,至少在他们的正式著作中(尽管不是在良好的治疗实践中),仍然在对所有更高的人类价值进行简化:人类最深和最真实的动机被认为是危险和肮脏的,而人类最高的价值和美德本质上是虚假的,不是看起来的那样,而是“深沉、黑暗、肮脏”的伪装版本。我们的社会科学家基本上也同样令人失望。总体的文化决定论仍然是大多数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的官方正统学说。这一学说不仅否认内在的高级动机,而且有时甚至危险地接近于否认“人性”本身。不仅西方的经济学家会在本质上崇尚功利主义,东方的经济学家也是如此。对于经济学这门“科学”,我们必须严厉地说,它通常是对一种完全错误的人类需求和价值理论的熟练的、精确的技术应用,这种理论只承认低级需求或物质需求的存在。
这种环境下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失望和幻想破灭呢?不仅是理论家,还有父母和老师的传统智慧,以及广告商坚定不移的灰色谎言,都在告诉他们:得到了所有物质和动物性的满足,就得到了快乐;然而这些需求的满足并没有让他们像预料之中的那么快乐,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那么“永恒的真理”呢?终极真理呢?社会上大多数人都同意把它们交给教会和教条化、制度化、常规化的宗教组织。但这也是对高尚人性的否定!它实际上是在说,正在寻找某样东西的年轻人肯定不会在人性中找到它。他必须在一个非人类、非自然的事物中寻找终极目标,这个事物现在肯定已经被许多聪明的年轻人所不信任或完全拒绝。
这种过度消费的最终结果是,物质价值越来越成为主导。结果,人类对精神价值的渴求一直没有得到满足。因此,文明已经到了近乎灾难的地步。(E.F.舒马赫)
我一直关注年轻人的“理想主义的挫败”,因为我认为这是当今的一个热门研究课题。但是,我认为任何人身上所有的超越性病症也都源于“理想主义的挫败。”
十四
这种价值匮乏和价值饥饿既来自外部剥夺,也来自我们内心的矛盾和反价值。
我们不仅被动地被环境剥夺了价值而进入超越性病症状态,还对最高价值感到惧怕——无论是我们自己内部还是我们外部的最高价值。我们不仅被最高价值吸引,而且敬畏、震惊、战栗、恐惧。这就是说,我们往往是矛盾和冲突的。我们抵御存在价值,采用压抑、否认、消极反应,以及所有弗洛伊德式的防御机制都可用来对抗我们内心的最高价值,就像它们被动员起来对抗我们内心的最低价值观一样。我们往往是矛盾和冲突的。自卑、无价值感、对这些具有震撼力的价值观的极度恐惧感有时会使我们对最高价值唯恐避之不及。
合理的假设是,超越性病症将由自我剥夺和外部强加的剥夺引发。
十五
基本需要的层次优先于超越性需要。
基本需要和超越性需要处于同一层次的整合中,即处于同一连续统中,处于同一话语领域中。他们具有相同的基本特征,即“被需要”(必要的,对人有益),因为剥夺它们会导致“疾病”和萎缩,它们的“摄取”会促进成长,使人走向完满人性,走向更大的幸福和快乐,走向心理上的“成功”,走向更多的高峰体验,以及总体上更经常地生活在存在的水平上。也就是说,它们在生物学上都是被需要的,并且都促进了生物学上的成功。然而,它们也有不同的定义。生物学价值或成功往往被视为只是负面的,即简单的生命忍耐力、生存能力、避免疾病、个体及其后代的生存;而在此处,我们也暗示了生物学或进化成功的积极标准,不仅是生存价值,而且包括自我实现价值。基本需要和超越性需要满足有助于产生“更好的物种”,即在支配等级中处于高位的生物。更强壮、更有优势、更成功的动物拥有更多的满足感、更好的领地、更多的后代……而较弱的动物在支配等级中地位较低,更容易被消耗,更容易被吃掉,更不容易繁殖,更容易挨饿……不仅如此,更好的物种也过着更充实的生活,有更多的满足感,更少感到沮丧、痛苦和恐惧。这里不牵涉到试图描述动物的愉悦(虽然我认为这是可以做到的),但我们仍然可以合理地问,“一个印第安农民和一个美国农场主的生理生活和心理生活是否没有区别,即使他们都有后代?”
首先,很明显,基本需要的整个层次优先于超越性需要,或者用另一种方式说,对基本需要来说,超越性需要是后期强势的(post potent)(不那么紧迫或要求更高,较弱)。我打算把这作为一个概括性的统计陈述,因为我发现在某些个人身上,特殊的天赋或独特的敏感性使真、善、美对这个人来说,比某些基本需要更重要、更紧迫。
其次,基本需要可以称为需求缺失,具有已经描述过的需求不足的各种特征,而超越性需要似乎更具有“增长动机”的特殊特征。
十六
超越性动机在彼此之间的效力是一样的。但在任何给定的个体中,它们可能而且经常根据特殊天赋和体质差异划分层次。
据我所知,超越性动机(或存在价值,存在事实)并不是按照优势等级排列的,但似乎所有的超越性动机都是有同等效力的。另一种说法(一种有助于其他目的有用的说法)则是,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优先顺序、等级或优势,而这要根据他自己的天赋、气质、技能、能力等来定。对一个人来说,美比真理更重要;但对他的兄弟来说,可能恰恰相反。发生两种情况的概率都是相等的。
十七
看起来好像任何内在的价值或存在价值都是由大多数或所有其他存在价值完全定义的。也许它们形成了某种形式的统一体,每个特定的存在价值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一个整体。
我(不能确定)的印象是,任何存在价值都是由其他存在价值的总和完全而充分地定义的。也就是说,要完全而充分地定义真理,就必须定义它是美的、好的、完美的、公正的、简单的、有序的、合法的、鲜活的、全面的、统一的、超越二歧的、与生俱来的和可爱的。(“真理、全部的真理、只有真理”肯定是不合适的。)美,如果被完整地定义,就必须是真的、好的、完美的、鲜活的、简单的等等。就好像所有的存在价值都有某种统一性,每一个单独的价值都是这个整体的一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