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伽利略沉默了八年，新教皇的即位使他受到鼓舞，因为新教皇是个科学家。伽利略重新开始研究被教会明令禁止的科学。太阳黑子。
真理藏在衣兜里，
真话藏在心里，
他沉默八年，忍不住了，
真理啊，开步走吧。
佛罗伦萨。伽利略的家。伽利略的弟子费德尔操尼、小修士和已是青年人的安德烈亚·查尔蒂，为了一次实验讲课聚集在一起。伽利略站立着读着一本书。
维尔姬尼亚和查尔蒂太太缝着新娘嫁奁。
维尔姬尼亚 缝做嫁奁真有趣呀。路多维可很好客，这块桌布是为招待客人的长餐桌绣的。咱们的手艺得像个样儿，他母亲心细眼尖，爱挑剔每道针线的毛病。她不喜欢爸爸写的书，克利斯多夫神父也一样。
查尔蒂太太 他好些年没写书了。
维尔姬尼亚 我相信他明白自己受骗了。在罗马的时候，一个地位很高的教会长老跟我谈过许多天文学的道理。星球距离我们太远了。
安德烈亚 （一面在黑板上写着当天的课题）“礼拜四下午。浮动物体。”——又是冰块；一桶水；天平；铁针；亚里士多德。
［他取出这些东西。余人看着书。菲力普·莫西奥进来，他是个中年学者，显得有点儿神情困惑。
莫西奥 您能告诉伽利略先生，请他务必接见我吗？他责骂我，却不由我分说。
查尔蒂太太 他不愿接见您。
莫西奥 要是您能请求他接见我的话，上帝会恩赐您的。我一定要跟他谈谈。
维尔姬尼亚 （走近楼梯）爸爸！
伽利略 什么事？
维尔姬尼亚 莫西奥先生来了。
伽利略 （粗暴而惊奇地走向楼梯，学生们跟在后面）您有什么事？
莫西奥 伽利略先生，请容许我给您解释清楚我书里指责哥白尼地球转动学说的地方。我想……
伽利略 您想解释什么呢？您同意神圣教会联合一六一六年的谕令，您完全有权利这样做。您在这儿研究过数学，但我们没有义务去听您说二乘二等于四。您可以说这颗石子（他从袋里掏出一颗小石子，把它扔到走廊里）飞到屋顶上去了。
莫西奥 伽利略先生，我……
伽利略 您不要用困难搪塞。我没被鼠疫吓倒而停止我的天文观察记录。
莫西奥 伽利略先生，鼠疫不是最可怕的东西。
伽利略 我告诉您，谁不知道真理，他只是个傻瓜；但谁知道真理，却把真理说成是谎言，那他就是一个罪犯。请您从我家里滚出去吧！
莫西奥 （默然地）您说得对。（走出去）
［伽利略回到他的书房。
费德尔操尼 真令人遗憾。他不是一个伟大人物，假如他不曾当过您的学生，我们也就不必理睬他。现在别人自然会说，他听过伽利略教的一切东西，他必须承认一切全都错了。
查尔蒂太太 这位先生使我很难过。
维尔姬尼亚 爸爸当初很喜欢他呢。
查尔蒂太太 我很想跟你谈谈你的婚事，维尔姬尼亚。你是个年轻姑娘，又没有妈妈，你爸爸只会让这些冰块在水面上漂浮，我不会劝你去跟他谈你的婚事。要是你跟他谈了，他一定会整礼拜地当着这些年轻人的面，唠叨那些最无聊的男女间的事，就连吃饭的工夫也不放过，一点儿也不会感到害臊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只想知道将来你的命运怎么样，我没念过书，什么也不知道。像这种严肃的事情，不能是糊里糊涂的。我当真说，你该到大学去找一个正经八百的天文学家，让他给你瞧瞧你的星宿，就知道你什么时候交上好运。你笑什么？
维尔姬尼亚 我去过了。
查尔蒂太太 （十分好奇地）他说什么来着？
维尔姬尼亚 这三个月我得当心，因为太阳停在摩羯星座，往后我会交上好运，乌云会消散的。只要我的眼睛看见木星，什么时候旅行都会万事如意，我是摩羯星降世。
查尔蒂太太 路多维可呢？
维尔姬尼亚 他是狮子星。（稍停）他是个感情强烈的人。
［停。
维尔姬尼亚 我熟悉这脚步声。校长伽封涅先生来了。
［大学校长伽封涅先生进来。
伽封涅 我带来一本书，您父亲也许会感兴趣。看在老天爷面上，不要打扰他。我觉得谁偷窃了这位伟大人物一秒钟，他就是偷窃了意大利。我把这本书小心干净地交到您手里，然后就用脚尖离开这儿。
［他下，维尔姬尼亚把书递给费德尔操尼。
伽利略 什么书？
费德尔操尼 我不知道。De maculis in sole.(1)
安德烈亚 关于太阳黑子。又是一本这样的书！
［费德尔操尼生气地把书给他。
安德烈亚 听这题词：“献给当代最伟大的物理学权威伽利里奥·伽利略。”
［伽利略继续埋头看书。
安德烈亚 我读过荷兰法布里齐奥谈太阳黑子的论文，他认为那是在地球和太阳中间穿过去的星群。
小修士 伽利略先生，这种见解不是很值得怀疑吗？
［伽利略不语。
安德烈亚 在巴黎和布拉格人们相信那是太阳的水蒸气。
费德尔操尼 哼。
安德烈亚 费德尔操尼表示怀疑。
费德尔操尼 不要把我扯进去。我只不过“哼”了一声罢了。我是磨镜片的，我磨我的镜片，你们用它来观察天空，看见的不是黑点，而是“maculis”(2)。我能怀疑什么？对你们说过多少遍啦，我看不懂拉丁文的书。
［他激怒地摇动着天平。一个秤盘落到地上，伽利略走过去，沉默地把它拾起来。
小修士 在怀疑中会得到快乐，但为什么呢？
安德烈亚 两个礼拜来，每当有太阳的日子，我就爬到屋顶的地板上，从屋顶的小孔射进来一道淡淡的阳光，在一张纸上就能看到太阳的反影。我看见一个苍蝇般大小的黑点像片薄云那样消失掉。它是流动着的。我们为什么不研究太阳黑子，伽利略先生？
伽利略 因为我们正在研究浮动物体。
安德烈亚 我妈妈收到的信都装满好几筐了，整个欧洲都想听到您的意见。您的威望这样高，没法子再不说话了。
伽利略 就是因为我沉默了，罗马才使我的威望提高起来。
安德烈亚 可是现在您没法子再沉默下去了。
伽利略 他们要把我当做一块火腿架在一堆柴火上烤，我也忍受不了。
安德烈亚 您考虑太阳黑子和这件事有关吗？
［伽利略不回答。
安德烈亚 好吧，我们就这样摆弄这些小冰块，这不会伤害您一根毫毛。
伽利略 对——安德烈亚，我们的论点。
安德烈亚 关于浮动物体。我们认为，这不取决于一个物体的外形，而决定于它比水轻还是比水重。
伽利略 亚里士多德怎么说的？
小修士 “Discus latus platique...”
伽利略 翻译，翻译！
小修士 “一块宽的平面的冰块能够在水面漂浮起来，而一根铁针却会沉下去。”
伽利略 为什么按照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冰块就不会下沉呢？
小修士 因为它是宽的平面的，不可能把水分开。
伽利略 好。（他拿起一块冰块，把它放到木桶里）我现在用力把冰块压到桶底，然后我把手松开，会发生什么情况？
小修士 冰块再浮到水面上来。
伽利略 对。很明显，冰块在猛然上升时把水分开，费尔根索！
小修士 但是冰块到底为什么会浮动起来？冰比水重，因为冰是凝缩的水。
伽利略 假如冰是稀薄的水，那又会怎样？
安德烈亚 冰一定比水轻，要不它浮动不起来。
伽利略 啊。
安德烈亚 即使是一根铁针也浮动不起来。凡是比水轻的东西就浮在水面上，凡是比水重的东西就沉下去。这是证实了的。
伽利略 安德烈亚，你要学会谨慎地思考。把铁针给我，还要一张纸。铁比水重吧？
安德烈亚 当然。
［伽利略把一根针放到一张纸上，然后把纸放到水面上浸透。停。
伽利略 怎么样？
费德尔操尼 针浮动起来了！神圣的亚里士多德啊，他们根本就没有检验过他的话。（他们笑起来）
伽利略 科学贫困的主要原因往往是自炫博学。他们的目的不是打开无穷智慧的大门，而是在无休止的谬误前面划一道界线。你们记录下来吧。
维尔姬尼亚 他们干什么呢？
查尔蒂太太 每当他们笑的时候，我就感到有点儿害怕。我想，他们笑什么呢？
维尔姬尼亚 爸爸说，神学家有他们的钟声，物理学家有他们的笑声。
查尔蒂太太 我很高兴，他已经不那么经常地用他那个镜筒看着天空了，那比这还糟糕。
维尔姬尼亚 他现在只是把冰块放到水面上，这不会捅出大娄子来的。
查尔蒂太太 难说啊。
［路多维可·马尔西里穿着旅行服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提着行李的用人。维尔姬尼亚迎上前去，拥抱他。
维尔姬尼亚 为什么你不写信来说你要来呢？
路多维可 我就在附近查看我们的葡萄园，抽不开身。
伽利略 （像近视似的）这是谁呀？
维尔姬尼亚 路多维可。
小修士 您看不清他是谁吗？
伽利略 啊，路多维可。（走向他）你的马怎么样？
路多维可 它们跑得很欢，先生。
伽利略 查尔蒂，我们庆祝一番吧。拿一壶西西里陈酒来！
［查尔蒂太太和安德烈亚下。
路多维可 （对维尔姬尼亚）你脸色很苍白，乡村生活对你最合适，妈妈盼着你九月去呢。
维尔姬尼亚 你等着，我给你看看我的结婚礼服。（跑下）
伽利略 坐吧。
路多维可 先生，我听说大学里有一千多学生听您讲课。您眼下做什么呢？
伽利略 天天如此。你路过罗马吗？
路多维可 是。啊，妈妈祝福您在荷兰人的太阳黑子狂热面前，表现出值得钦佩的机智。
伽利略 （无表情地）非常感谢。
［查尔蒂太太和安德烈亚拿酒和杯子进来，人们围拢桌子。
路多维可 罗马人在二月里又有话题了。克利斯托夫·克拉维奥害怕地球绕着太阳转的马戏又要因为太阳黑子再次演起来。
安德烈亚 不必担心。
伽利略 除了他们盼我造新的罪孽，罗马还有别的新闻吗？
路多维可 你们听说教皇快要死了吧？
小修士 啊。
伽利略 谁被指定为继承人？
路多维可 很可能是巴尔庇里尼。
伽利略 巴尔庇里尼。
安德烈亚 伽利略先生认识他。
小修士 红衣主教巴尔庇里尼是数学家。
费德尔操尼 一个科学家做教皇！
［停。
伽利略 是的，他们现在需要像巴尔庇里尼那样多少懂点数学的人了！事情在变化。费德尔操尼，我们可能会遇上好日子，当我们说二乘二等于四的时候，再也不用像个罪犯一样四处张望。（对路多维可）我爱喝这酒，路多维可，你喜欢喝吗？
路多维可 好酒。
伽利略 我去过葡萄园，陡峭的山坡，地上有石子，葡萄发蓝色。我喜欢这种酒。
路多维可 是啊，先生。
伽利略 这酒有点儿颜色，稍微发甜，只是“有点儿”。安德烈亚，把这些东西弄走，冰，桶，针。我喜欢肉体上的享受，不能忍受那种把享受说成是弱点的怯懦的灵魂。我说享受就是一种成就。
小修士 您想干什么呢？
费德尔操尼 我们再开始演地球绕着太阳转的马戏。
安德烈亚 （哼着）
《圣经》说地球静止不动，
博士们证实它静止不动，
教皇揪住它的耳朵抱住它，
但它千真万确地在转动。
［安德烈亚、费德尔操尼和小修士迅速地走向实验台，把东西拿走。
安德烈亚 我们能够发现太阳本身也在转动，这会使您高兴吗？马尔西里。
路多维可 你这种激动哪儿来的？
查尔蒂太太 您还想玩这鬼把戏吗？伽利略先生。
伽利略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母亲让你到我这里来。巴尔庇里尼高升了！求知将要变成一种热情，研究会成为一种快乐。克拉维奥说得对，太阳黑点使我感到兴趣。你爱喝我的酒吗，路多维可？
路多维可 我告诉您了，先生。
伽利略 你真的喜欢喝酒？
路多维可 （僵硬地）喜欢喝。
伽利略 你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喝了我的酒，娶了我的女儿，而不要求我放弃自己的职业？我的天文学和我的女儿有什么相干？金星位相不会影响她身材的曲线美。
查尔蒂太太 您不要这样粗野，我就去把维尔姬尼亚叫来。
路多维可 （截住她）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不仅是男女间生理上的结合。
伽利略 当我经历着一场考验的时候，你不是整整八年不敢跟我女儿结婚吗？
路多维可 我的妻子是要在我们村里的教堂抛头露面的。
伽利略 你以为你的佃农交纳不交纳地租，就看女主人虔诚不虔诚吗？
路多维可 会有一点好处的。
伽利略 安德烈亚、费尔根索，把黄铜镜和伞拿来！为了我们的眼睛少受刺激，把太阳的影子投射到黄铜镜上面；安德烈亚，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安德烈亚和小修士取镜和伞。
路多维可 先生，您以前在罗马签过字，保证您日后再不参与地球绕着太阳转的事情。
伽利略 啊，这个嘛！那时候是个落后的教皇！
查尔蒂太太 那时候！我们的教皇还没有死呢！
伽利略 快了，快了！把那块四方网放到伞上面。我们要讲究方法。我们会给那些询问我们的人复信的，怎么样，安德烈亚？
查尔蒂太太 “快了！”这个人呀，平时小心谨慎把那些小冰块称上五十遍，但遇上正合他心意的事，就什么都不顾了。
［把伞支起来。
路多维可 伽利略先生，即使教皇死了，不管新教皇是谁，也不管他对科学多么热爱，您必须记住，意大利的名门望族对他的爱戴有多么深。
小修士 路多维可，上帝创造了自然界；上帝创造了人的大脑；上帝也会容许物理学存在。
查尔蒂太太 伽利略，我现在要对你说几句话。我看着我的儿子为了这种“实验”、“理论”和“观察天空”，犯了罪孽，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呢。你曾经反抗过教庭，他们已经警告过你。最高红衣主教像对一匹得病的千里马一样规劝过你，他们的话有一个时候帮助了你。可是两个月前，就在圣母受处节后不久，我突然看见你又偷偷地开始“观察天空”，就在房顶的平台上哪！我不声张，但我都看在眼里啦，我跑到教堂给圣主耶稣捐上一支蜡烛。我没能力劝阻你。当我一个人和你聊天的时候，你明白事理，你对我说，一定得管住自己，那种事太危险了。但是你刚搞了两天试验，又变得和从前一样糟糕了。假如我因为支持一个异教徒，不能享受永久极乐超度，那是我的事情，可是你没权利用你这双大脚板去践踏你女儿的幸福啊！
伽利略 （愤怒地）把望远镜拿来！
路多维可 格奥歇彼，把行李送回马车去！
［用人下。
查尔蒂太太 她会受不了的。您自己告诉她吧。
［她手里拿着壶跑下。
路多维可 我看您已经准备好了。伽利略先生，妈妈和我一年有九个月的时间住在罗马郊外的庄园，我们可以向您证实，那些雇农并没因为您谈论木星卫星的文章而变得不安分守己，他们的地里活计太重了。要是他们听说对教会信条的放肆攻击没受到任何惩罚，他们一定会迷惑不解的。您不要忘了，这种叫人遗憾的事会把他们牲口般的处境弄得乱七八糟。他们是些真正的牲口，您简直不能想象。要是他们听到谣传说苹果树上长着一只梨，他们就会扔下地里的活茬，胡言乱语一番。
伽利略 （感兴趣地）是吗？
路多维可 牲口。当他们为了一点小事，愤愤不平地来庄园胡闹的时候，妈妈没办法，只好让人当着他们的面，抽打一条狗，他们顿时就变得规矩和礼貌起来。伽利略先生，当您有机会从旅行马车上看着五月葱绿的田野，心不在焉地吃着我们的橄榄和奶酪的时候，您不会想到这要付出多大的辛苦，需要多少监工啊！
伽利略 年轻人，我不会心不在焉地吃我的橄榄。（粗鲁地）你耽误了我的正事。（向外叫喊）你们找到伞了吗？
安德烈亚 找到了。您来吗？
伽利略 马尔西里，为了使农民驯服，你们不仅是抽打狗给他们看吧？
路多维可 伽利略先生，您有一个灵得出奇的脑袋，遗憾。
小修士 （吃惊地）他想威胁您哪。
伽利略 是的，因为我会煽动起他的雇农去考虑新的思想，还有他的用人和管家。
费德尔操尼 您怎么才能做到这个？他们不懂拉丁语。
伽利略 我要用人民的语言为大多数人著书立说，而不用拉丁语为少数人写作。为了传播新的思想，我们需要双手劳动的人。除了他们，谁愿意知道事物的前因后果呢？那些只是在饭桌上才看见面包的人，不想知道它是怎么烤出来的。这些家伙把上帝当做面包师。烤面包的人明白，没有不被运动而自己运动的东西。费尔根索，当你的妹妹在压橄榄油的时候听说太阳不是金色的贵族招牌，而是使地球转动的杠杆，她不会大惊小怪，而会高兴的。
路多维可 您永远是您的热情的奴隶。请代我向维尔姬尼亚请求原谅，我想我现在最好不见她。
伽利略 嫁奁随时为你准备着。
路多维可 再会。（走出）
安德烈亚 请把我们介绍给马尔西里全家吧！
费德尔操尼 那些想叫地球静止不动的人，只是为了他们家的大门的铁锁不要滚落在地上！
安德烈亚 凯奇和魏兰尼！
费德尔操尼 凯尔魏里！
安德烈亚 列奇！
费德尔操尼 彼尔伦尼！
安德烈亚 他们亲吻教皇的双脚，好让他把人民踩在脚下。
小修士 （也站在仪器旁）新教皇是个开明的人。
伽利略 我们观察太阳黑点，是出于我们的兴趣，要冒着生命危险，不能过多地指望新教皇的保护。
安德烈亚 （打断他）但是我们完全有信心驱散法布里齐奥先生的星球阴影和布拉格、巴黎的太阳蒸气，并且证实太阳自转。
伽利略 为了使我们有几分信心去证实太阳自转，我不想去证明我从来就是对的，而是想看看我究竟对不对。我说，你们先要放弃你们在观测中出现的一切希望。也许那是水蒸气，也许那是黑子，但是在我们假定那是黑子之前，即使那样对我们有利，我们不妨假定那是鱼尾巴。是的，我们要向一切事物重新提出疑问。我们不是穿着神靴，腾云驾雾，而是要用蜗牛的步伐走路。我们今天发现了什么，明天就把它从记录板上擦去；当我们再次发现它的时候，再重新把它写上去。当我们想要发现的东西终于被发现了，就必须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它。我们要严肃坚定地去观测太阳，去证实地球是静止不动的！只有当我们失败了，完全没有希望了，我们舐着自己的创伤，垂头丧气的时候，再开始问问自己，也许我们是对的吧，也许地球确实是转动的！（斜视四周）要是除了这个假设，其他一切假设都不成立的话，那我们就绝不会再饶恕那些只说空话而不钻研学问的家伙。把望远镜的罩布拿开，对准太阳！
［他校准黄铜镜。
小修士 我早就知道，您已经开始工作了。在您没认出是马尔西里来了的时候，我就知道啦。
［他们默默地开始观测。当火红的太阳反影出现在伞上时，维尔姬尼亚穿着新娘礼服跑进来。
维尔姬尼亚 爸爸，你把他赶跑了！
［她晕了过去，安德烈亚和小修士急忙迎上。
伽利略 我一定要知道太阳黑子的秘密。
* * *
(1) 拉丁文，关于太阳黑子。
(2) 拉丁文，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