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格林与威廉·格林的《献给孩子和家庭的童话》
一、作者
这部童话集的作者是两兄弟,他们自孩童时代便形影不离,终其一生都一起生活、学习和写作。哥哥雅各布固执严肃,而弟弟威廉则随性诗意。雅各布建立了一套收集童话所必须遵循的准则,并以其强大的工作效率将这部作品向前推进;威廉则赋予写作轻柔和流畅的特性,我们读起来越是自然,就越说明这是艺术加工的结果。
然而,格林兄弟所写的童话正是德国母亲和祖母们讲给孩子听的,这也是她们从自己的母亲和祖母那里学来的。因此,这些童话的“作者”不仅有格林兄弟,也包括把故事讲给格林兄弟听的叙述者,而这些故事也是之前从别处听来的。就这样,大家口耳相传这些童话,已经过去了不知几个世纪。
格林兄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甚至他们原来的打算就是出一本“匿名”的作品,一部由“普罗大众”撰写的作品。这是一种浪漫主义的想法,而浪漫主义正是格林兄弟这一代所属的文学艺术运动时期。在此之前,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帝国执掌古典派的典范:希腊和罗马,德国浪漫主义者则以日耳曼的传统、中世纪的模型以及有如上帝之声的民众心声取代了这一典范。记录并出版民俗传统中的诗篇与故事这一想法由来已久。两位与格林兄弟同时代的年轻浪漫主义诗人:阿希姆·范·阿尔尼姆(Achim von Arnim)和克莱门斯·布伦塔诺(Clemens Brentano)在经过些许修改和润饰后,出版了一部民间诗歌集,意在为民众提供具有教育意义的文本。起初,他们也曾考虑在文集中加入一定数量的童话—这些童话也是格林兄弟致力于收集的。之后,当然是由格林兄弟推进了童话集的发展,一方面是因为格林兄弟的标准和他们有所不同。不管怎样,他们是最早试图将一部民间故事集作为一项科学工作来完成的人,并尝试用写作忠实地还原大众的话语。
因此,在我们这部作品的众多“作者”中,可以很轻易地说出例如卡特琳娜·菲曼(Katherina Viehmann)这样的名字。菲曼是一位来自卡塞尔附近的下茨维肯的一个村庄的农民,为格林兄弟讲述了十九则童话故事。“在记忆中保留这些古老的故事,”威廉·格林这样写到她,“这种才能并非人人都有,凭良心讲,她的叙述既充满活力又饱含愉悦。在她流利地叙述完一遍后,我们会请求她再慢慢重复一遍,这样,有了第一遍的基础,我们就能够按照她的口述一词一词地记录。我们的很多童话都是这样得来的,完全忠实于她的叙述。有些人认为口述的故事无法准确地传承下来,因为它们会被不断歪曲,不可能保有确切的原貌。这些人真应该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如何做到从不脱离自己的叙述,并将每个细节都视若珍宝。复述一则故事时,她从不变动分毫,如果在某一点上出了错,她会立刻意识到错误并且将其改正。在严格遵循古老生活方式的民族中,人们对传承模式的热爱远比我们所能理解的更强烈,因为我们总是处在寻求差异的焦躁中。”
格林兄弟并不总是从朴素的农民身上获得第一手的材料,他们的故事来源也包括朋友和家人,其中就有威廉当时的未婚妻、后来与之结为夫妇的桃乐西·怀尔德(Dortchen Wild),她是卡塞尔一位药商的女儿;还有家中的五个姐妹也是他们的故事来源;还有格林兄弟的姐姐的两位小姑子,她们来自哈瑙;另有一位来自威斯特伐利亚的贵族和其众多的家庭成员。其他材料则出自中世纪手稿、民间流传的话本和路德时期的宗教文本。但尤其需要说明的是,尽管格林兄弟曾与阿尔尼姆就后者不忠于民众口述这一方面有过争论,但两兄弟(尤其是威廉)的目标仍是忠实故事的精髓,而非逐字逐句地誊写:他们(从方言)将故事进行翻译,并在理解大众简单明了风格的基础上对故事进行改写。
举例来说,我们知道《白雪公主》[67]先后有过三个版本,在一版又一版的发行中,故事多多少少经过了修改。如何协调这些修改和一丝不苟地忠于原始口述的标准这二者的关系?事实上经过这些年,对于口述材料再加工时是否需要保证科学般的精确度,格林兄弟的想法已经有了改变:一开始他们的荣誉感要求他们逐字逐句地记录他们听到的童话,但有时候出自不同叙述者之口的同一则童话会有不同的版本,所以慢慢地,他们认为自己的任务应当是在诸多版本的基础上将童话尽可能重塑为最接近原版的故事。
他们从未丧失这样“民族又民俗”的精神,鼓舞了众多学者的研究(在当时这是一种欧洲众多国家的典型精神,建立并传播出一种爱国意识,尤其是对于生活在拿破仑军队二十年统治下的德国一代,这种意识尤为突出):对格林兄弟而言,能够有条不紊地重新挖掘出历史悠久的日耳曼文学,就是爱国热忱的表达方式。即便如此,在动笔之前他们对文学仍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包括:民间诗歌、谚语和口耳相传的童话。
民间诗歌是格林兄弟的首要兴趣所在:他们一起完成了关于德国古老“民谣”(lieder)的专著,威廉还研究了丹麦和苏格兰民谣,雅各布则研究西班牙传奇文学(romance)。在完成了《献给孩子和家庭的童话》之后,他们致力于研究古老传说(二人合作)、德语语法(雅各布)、北欧碑文(威廉)、古代法律条文、神话以及语言的历史(后三者都是雅各布的工作),写下了具有重要意义的作品。
两兄弟一起度过了在古老的图书中徜徉搜寻的生活,而两人中,严肃的雅各布毫无疑问是更为勤奋、高产的那一位[68]。更为随性、喜欢与人交际的威廉并非工作得较少,只是他常常由于心脏病而被迫休息。1825年,威廉结婚,雅各布仍然单身,但两人并未因此分离:雅各布搬去和威廉夫妇一起生活。毕竟,他们如何分得开呢?从年少时起,他们已经习惯了在一张桌子上工作,后来又在同一个房间的两张书桌前工作。尤其是他们的作品:所有的作品都是双方的共有财产,而他们的一生也都挥洒在了这些作品上。雅各布和威廉是最形影不离的一对兄弟。
二、作品与成就
《献给孩子和家庭的童话》第一卷于1812年出版,第二卷于1815年出版。这两卷在格林兄弟在世时共有七个版本,其中包括数次增补,尤其是得益于威廉的工作,不仅在童话的数量上(一共达到了两百篇,其中十余篇是以宗教为主题“写给孩子的故事”),也在注释以及修订上有所增补。第三卷的出版也要归功于威廉,这一卷是关于童话的评论注解,于1822年问世,其中主要的论点是:童话皆来源于日耳曼神话宏大的史诗主题,例如尼伯龙根人(Nibelunghi)的传说。
民间传说研究,也就是对民族传统的研究,是当时诞生的一门科学,而格林兄弟的作品开启了一条通往这门学科的道路,即民间中短篇小说之比较。在整整一百年间,成千上万或赫赫有名或默默无闻的学者以格林兄弟为榜样,用欧洲各国语言和各地方言记录各自国家口述的民间传说。之后,这些研究传遍了整个世界,流入了被其他学者的研究所攻占的领地,包括东方学者、阿拉伯学者,还有对神话和非洲、美洲、大洋洲上原始文化的宗教信仰倍感兴趣的人类学家。
很快人们发现许多故事的主题(在格林兄弟看来似是纯正的日耳曼式的主题)不仅遍布了全欧洲,还传播到了伊斯兰世界和印度。他们一度认为印度才是民间故事的发源地。支持“单一起源”(即一则神话或童话或某种风俗的起源是在一个确切的时代发生在一个地方,之后再呈辐射状传播开来的)和支持“多起源”(即由于人类共有的天性和几乎一致的文明发展水平,童话在多个地方同时产生)的争论就此开始。
格林兄弟的工作在芬兰获得了最多的继承者:不计其数的童话主题和故事要归功于诞生于此的研究传统,而这些主题参照的标准则是可以跨越时空,尝试描绘出每一则童话的发展路径,或是证实其潜在的普遍性。
因此在人类历史上,那些绘声绘色的故事(从巴西印第安人的宇宙起源说,到希腊罗马神话,再到《小红帽》)展示了人类无与伦比的智慧进程,在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变换中重复着相同的规律。一些阐述性的学派在童话的主题中辨认出早期习俗的不同阶段;另一些学派发掘了梦境的象征意义;更有甚者将童话的主题视为如数学逻辑运算一般的概括性说明。众多学派间的争论仍在继续,而童话在其简单朴素的外表下成为人类文明中最具神秘色彩的表达方式之一。格林兄弟的童话集作为此类研究的始祖,一直受到广泛的参考。
这部作品在专业研究领域中取得的成就也为其带来了广泛的群众基础:从一开始,格林兄弟就将《献给孩子和家庭的童话》视为儿童文学。第一卷于1812年的圣诞节问世,封面的插图(由格林家第三个孩子路德维希设计)上有一位守护神,旁边是一头小鹿,还有一个出自《小弟弟和小姐姐》(Fratellino e sorellina)这篇童话的小女孩,为文中的异教徒打上了一个基督徒的印迹;因为格林兄弟要将这本书送给贝蒂娜(Bettina,阿尔尼姆的妻子,也是布伦塔诺的妹妹)的小儿子,所以他们题词给了这位母亲。一读到这部作品,歌德就写信给夏洛特·冯·施泰因(Carlotte von Stein),说这是一部为孩童之幸福而创作的作品。事实上,在德国家庭的儿童阅读中,这部作品的效果立竿见影。
我们仍然记得,在当时那个年代,在讨论儿童文学时,人们手上还没有之后(尤其是在19世纪)才被提炼出的准则。为儿童创作的作品才初具规模,格林兄弟的作品就成为数不胜数的各种语言的翻译、改编、选集的来源。
格林兄弟的作品具有双重属性,并且在其双倍的价值中发挥作用。人类学家和人种学者试图从故事草稿的浪漫主义和理性主义变形中回顾被埋没的原始动机、人类启蒙和献祭的恐惧,以及在被人遗忘的风俗与神话中最为隐秘的细节。与此同时,那些为挑选儿童读物而殚精竭虑的人发现格林兄弟之前写的童话太过残暴、恐怖、粗野,也过于粗糙并且不合逻辑。这些人更乐意强调的是,传统和编撰者曾经储存了那么多的情感和温情,还有那么多的道德实践。
总而言之,命中注定更走运的童话可以选择自主的生命,并且继续它们的路途。这些童话被周而复始地讲述、编辑、翻译,又重新出现在口头民间传说孕育它们的那片海洋,纵然它们停靠到了更遥远的海岸。因此,格林兄弟作为科学家和作为民间故事叙述者的精神遗产碰撞在一起:博学的人类学家在非洲黑人的部落里,在阿兹台克人的后代中,以及在南方海域的小岛上收集童话,他们到底想要如何讲述这些故事呢?将收集来的童话和具有最深厚的当地遗产印迹的故事融合在一起,当然这些演变而来的新版本也是直接或间接来源于格林兄弟所出版的故事集。
三、版本特点
对格林童话形象化的改编和演绎(以及影视化制作:谁不知道沃尔特·迪士尼出品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呢?)使大家忽略了原版,至少在不说德语的国家是这样。在民俗历史学家朱塞佩·科基亚拉(Giuseppe Cocchiara)的启发下,在由切萨雷·帕维赛(Cesare Pavese)和厄尔内斯托·德·马尔蒂诺(Ernesto De Martino)所复苏的意大利民族研究的大环境下,当埃伊纳乌迪出版社第一次以完整的翻译出版《献给孩子和家庭的童话》全本时,人们惊喜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首复合音调的合唱曲中,来自村庄和森林的众多角色齐聚一堂,既有巫师也有天使,声音既古怪又庄严,带有封建主义和史前色彩,描绘出这样一个恒久稳定却又变幻莫测的世界。
埃伊纳乌迪1951年出版了该书。此版本现被归入到“千年”丛书中继续再版,第一次出版是在1951年的年终,包括两百篇童话和十篇“写给孩子的故事”,也就是格林兄弟的作品全本(不包括评论注解和其他修订本),引言由朱塞佩·科基亚拉撰写。我们必须将清晰自然的翻译归功于克拉拉·博维罗(Clara Bovero)的翻译艺术,清晰的翻译凸显了民众口述中各具风格的记录,而自然的翻译又仿佛让人觉得这些短诗和童谣都出自我们自己的语言,比如这一句:“我去科哥佐,你去科哥佐;好吧,好吧,我们就一起吧。”
彩色插图是16世纪荷兰画家老彼得·勃鲁盖尔(Pieter Bruegel il Vecchio)的画作,通过图像的自由组合,凸显出一种节奏,掌控着既现实又荒诞的世界,充满了北欧农民的想象力。用勃鲁盖尔的作品来诠释格林兄弟是朱里欧·博拉蒂(Giulio Bollati)和艾利欧·维多里尼(Elio Vittorini)的主意,他们对细节进行挑选,并从中提炼出与童话故事之间的联系。
此版本至今仍是博维罗的经典译作,也体现了勃鲁盖尔插图的价值(博拉蒂以此更新了选集),但这个版本希望提供一种更为轻巧的阅读体验,整理编辑这一百余则童话,并将其按照主题分组。
在第一部分,我们编入了最具盛名的几篇:包括早在两个世纪前已在夏尔·佩罗笔下熠熠生辉的童话作品,例如《小红帽》(但格林兄弟为这篇童话赋予了一个欢喜的结局,甚至是两个),《灰姑娘》(较之夏尔,格林兄弟为故事进行了更多润饰,比如小斑鸠和带有魔力的母亲的坟墓,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受到残忍的伤害)和《玫瑰公主》(又称《睡美人》),还有代表了格林兄弟荣耀的作品,例如《韩塞尔与葛雷特》和《白雪公主》。至于格林童话里的《小拇指》(Pollicino)(出现在许多童话中,所有的故事都是基于主人公矮小的身材),则与佩罗的《小拇指》(Petit-Poucet)(故事与《韩塞尔与葛雷特》的情节类似)没有任何关系。
小矮人和侏儒是日耳曼奇幻世界和格林童话中最具代表性的主人公。“小矮人”可能作为好人出现,比如在《白雪公主》中,也可能以反面角色示人,比如在《白雪与红玫》(Biancaneve e Rosarossa)中(但是人们认为这更多是属于19世纪模仿主义的发明,而非民间童话),抑或善恶参半,比如在《小精灵》(Gnomi)的系列故事中。
与此相对,巨人这一族群的形象则是既可怕又笨拙的,所以他们总被“勇敢的小裁缝”(村里爱吹牛的英雄)强词夺理。然而小个子和大块头的互换是很容易实现的,就连“小拇指”(被巨人哺乳)也会长成巨人。
由于故事的口述来源多是女性,其中有大量关于少女的故事,在故事里她们的美德与遭遇最终都得到了回报和补偿。但是其中也有许多勇敢的英雄,出身低微(在军队的等级制度中处于下级:列兵、鼓手一类),他们也值得尊敬并获得与王公贵族结婚的权利。从贫穷小子一跃成为王族贵胄,这样神奇的飞跃并没有削弱封建力量在道德上的优势,封建道德的优越性在《青蛙王子》的故事中多次出现,主人公为了王位牺牲了自己。
在选择过程中,我们考虑到了儿童读者作为童话的自然接收人的要求,也考虑到了童话通常是由成年人为孩子阅读的这一事实;为了避免成年人左右为难,我们在书中以类似区分不同矿石样本的方式对故事进行分组。众所周知,民间童话中充满了恐怖和残忍的主题,尤其是在格林童话中。我们集中了一类格林童话中“恐怖”的样品,归入“令人害怕的童话”,希望我们的选择既可以代表这本书,又不会曲解其意。我们在“神秘的童话”部分采用了同样的方式,并希望提供一些童话的范例,其中关于人种学的解释(关于冬天和春天的神话,作为献祭的子女,对于具有魔力的名字的揭露等)并不晦涩,或许是因为在这些童话中,由于在逻辑叙述和道德准则等方面经过了较少的修改,原始神话的核心相较于其他童话转变得更少。
然而在其他地方,故事的叙述仿佛都诞生于(或是很快就有了改编)基督教世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全民信仰基督教的世界。他们对世界有一种自己的认知,也有一种在某种程度上自发的道德感,即便是与布道坛上宣讲的故事和范例相比,这种道德感也毫不逊色。有时候他们会极其精准地表达出艰涩的神学概念:我们可以看到书中把天堂诠释为一个充满不可预知的逻辑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天差地别,为具有“鞋匠师傅”(Mastro Punteruolo)个性的讨喜短文画上了句号。
然而凡是出现了恶魔的故事,我们会发现总是有人和他订立条约;我们还会看到,在童话的世界里,与传说故事不一样的是,恶魔的条约总是会导致坏蛋的失败。
死亡作为绝对的公平以及对生命苦难的一种补偿,通常被认为是一种有价值的存在,(在被拟人化的时候)也是一个正面人物的形象。(但我们却避开了,正如对格林兄弟最糟糕的矫揉造作的模仿,从坟墓中冒出的不计其数的小孩。)在书中交织的众多条道德脉络中,我们更偏爱在可能的地方突出最为强硬和直白的那一条,其所举出的例证也是最有效的,正如《祖父和孙子》(Il vecchio nonno e il nipotino)一样。
然而我们现在所记下的主题并非要求我们忘记这是一本充满了乡间喜剧风格的书。我们所选择的短篇喜剧非常丰富,因为在这一完整的版本中,喜剧所占的篇幅和其他故事是同等的。这样一个带有诙谐意义的盛大狂欢在书页之间穿梭游行,尤其是那些充满狡猾和愚蠢的乡村故事,例如《聪明的格蕾特》(La saggia Ghita)和《聪明的汉斯》(Gianni Testa-fin)。
在以常规和复述结构掌控的故事世界里,最大的娱乐莫过于不确定因素的突然爆发。在“怪诞童话”部分,我们整理的大部分故事都是出人意料又引人发笑的,但有时为了不演变为悲伤的结局,这些故事也会戛然而止,例如那只具有无穷尽毁灭性力量的、要为朋友复仇的小鸟[《狗和麻雀》(Il cane eil passero)],抑或是淹没了整个村庄的“甜粥”。
最后,如果要让我们指出哪一则故事才是整本书中最精彩的,哪一篇才是所有他们创作的故事中最完整的,我们会说是《月亮》(La Luna):关于宇宙进化的异教徒式的神话、乡村短文、描绘基督徒的中世纪肖像、滑稽喜剧,所有这些元素都集中在这寥寥几页中,其中唯一凸显的就是民众的“心声”和文学的精妙。
197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