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乐府 琴操 辞 三言 三四言
◎乐府
▼秦筝曲
娇弦细语发砑罗，臂动玉钏鸣相和，关云陇月愁思多。
愁思多，听此曲，停蜀琴，罢燕筑。
▼从军行
关中恶少年，占募去防边。
匈奴入寇塞，将军下自天。
扬旌三道出，列格五营连。
龙城望兵气，马邑断人烟。
星攒烽夜举，月偃阵朝圆。
渴饮疏勒水，饥飧属国毡。
名勇单于惮，功多天子怜。
宁令窦车骑，独擅勒燕然。
▼大梁行
大梁四面平如砥，西去咸阳一千里。
魏王此地昔为都，宫阙中天碧云起。
车声䡘䡘夜未休，带甲十万名苍头。
撞钟列鼎宴上客，奉金走币连诸侯。
信陵真是贤公子，富贵不骄天下士。
已访侯嬴到里门，复迎朱亥经屠市。
倾身折节世莫同，缓急竟赖斯人功。
邯郸秦军一椎破，七国震动闻英风。
古城重过为搔首，几度秋风落杨柳。
沼上应无鸿雁来，苑中只有狐狸走。
立马尘沙日欲昏，悲歌感慨向夷门。
豪华多少同销歇，独有高名今尚存。
▼东飞伯劳歌
前飞蜻蜓后飞蝶，桃叶杨枝每相接。
谁家季女弄春妍，披烟映日窗户前？
金雀双钗翠羽扇，缬屏黼帐文罗荐。
娇羞年几十五多，将呈复隐奈愁何！
流晖倏没百花冥，空持可怜谁作并？
▼春江花月夜
皓月金波满，奇花玉树新。
浮辉与流艳，并弄一江春。
还持谁可比？结绮阁中人。
▼踏歌行
香尘和露踏成泥，花下风寒鬓脚低。
夜静高楼有人听，起头一句唱教齐。
▼子夜四时歌
白白复朱朱，芳条罥绣襦。
摘来随女伴，赛斗不曾输。
红妆何草草，晚出南湖道。
不忍便回舟，荷花似郎好。
堂上织流黄，堂前看月光。
羞见天孙度，低头入洞房。
空帏拥炉坐，夜冷微红灭。
郎意似残灰，无因得重热。
▼迎送神曲
荐芳兮奠醑，斫冰为梁兮葺荷以为宇。
神不来兮孰与处？空山愀兮暮多雨。
渺吾望兮潇湘，云冥冥兮水茫茫。
有美人兮在堂，盍归来兮故乡？
导赤鲤兮从玄鼍，冷风回兮水惊波。
俨灵旗兮来下，巫抚节兮安歌。
安歌兮未急，倏回鸑兮山之侧。
南有渊兮北有湫，神不留兮我心忧，愿岁来兮惠我秋！
▼有所思
有所思，今安在？烟霞迢迢隔南海。
昔年遗我翡翠裘，箧中久闭销光彩。
宛如神仙在瀛洲，乘涛欲至风引舟。
同心之人乃离阻，嗟我处此将何求！
▼吁嗟篇
恻恻抱深隐，靡靡逾崇丘。
凛凛岁欲徂，役役车未休。
不辞车未休，但伤岁莫留。
穷阴蔽九野，徒旅同时忧。
豺虎当路啼，猿猴出林游。
我饥雪作粮，我寒又无裘。
徒思阳春日，谁返羲和鸑？
天时自有常，泪下还复收。
▼击筑吟赠张赞军
击筑上君堂，君心不可忘。
哀声流易水，愤气激咸阳。
不向诸侯座，宁来刺客场。
今朝特前奏，为我一停觞。
▼苦哉远征人
悠悠荷戈子，谪发事远征。
远征无穷期，千里万里程。
瞻斗知乡远，览物误岁更。
霜露铄饥肤，弊铠虮虱生。
况兹三边肤，骄黠未易平。
闻笳已心摧，赴刃仍骨惊。
军兴有严诛，贱命顾自轻。
区区在行间，敢望竹帛名？
奈何久不还？主将功未成。
谁怜城南室？思妇感鹊声。
▼爱妾换马曲
出帷掩红袂，离厩结青丝。
我取蹑云足，君怜羞月姿。
惟当树功业，讵必恋恩私？
回首各已远，春山将暮时。
▼美人磨镜词
匣中旧镜龙蟠背，昏尽如同月逢晦。
寻得街头负局翁，粉铅和汞拭青铜。
须臾莹彻无纤翳，试整朝来暗梳髻。
光明还在只如新，悔向尘埃久相弃。
明日照侬自画眉，不须问郎宜不宜。
▼朝鲜儿歌
朝鲜儿，发绿初剪齐双眉。
芳筵夜出对歌舞，木绵裘软铜环垂。
轻身回旋细喉转，荡月摇花醉中见。
夷语何须问译人，深情知诉离乡怨。
曲终拳足拜客前，乌啼井树蜡灯然。
共讶玄菟隔云海，儿今到此是何缘？
主人为言曾远使，万里好风三日至。
鹿走荒宫乱寇过，鸡鸣废馆行人次。
四月王城麦熟稀，儿行道路两啼饥。
黄金掷买倾装得，白饮分飡趁舶归。
我忆东藩内臣日，纳女椒房被皞翟。
教坊此曲亦应传，特奉宸游乐朝夕。
中国年来乱未锄，顿令贡使入朝无。
储皇尚说居灵武，丞相方谋卜许都。
金水河边几株柳，依旧春风无恙否？
小臣抚事忆升平，尊前泪泻多于酒。
▼野老行
桑扈初鸣麦花落，大家小家蚕满箔。
村中无吏夜捉人，老身醉归行失脚。
自从明府一下车，短衣粝饭即有余。
姓名免籍弓弩手，新妇辟纑儿读书。
县门前头柳飞絮，春风又随官马去。
鸡鸣相送拜道边，愿公受取一大钱。
▼秋江曲送顾使君
秋江月满秋潮大，江上行人待潮过。
别离休说渡江难，半日顺风船稳坐。
楚江茫茫葭菼平，使君来时雄雉鸣。
子弟从军隔江去，几家犹住夕阳城。
水田虽荒饭常足，芡米夜舂二十斛。
谁道繁华不及前，户无征税官无狱。
渡江渡江君莫留，江北乐似江南秋。
▼湖州歌送陈太守
草茫茫，水汩汩。上田芜，下田没。
中田有麦牛尾稀，种成未足输官物。
候来桑下摇玉珂，听侬试唱湖州歌。
湖州歌，悄终阕。几家愁苦荒村月。
▼凿渠谣
凿渠深，一十寻。
凿渠广，八十丈。
凿渠未苦莫嗟吁，
黄河曾开千丈余。
君不见，贾尚书。
▼荆门壮士歌
水汹汹，冰差差，荆门叶黄杪秋时。
上有腾攫之猿猱，下有馋嚼之蛟螭。
悲哉此路难，孰敢径渡之？
三抚髀，壮士起，剑风骚劳发上指。
仰天长歌不见星，哀鸿夕叫云冥冥。
▼城虎词
候潮门开啼早鸦，有虎忽入居人家。
母儿畏窜鸡犬伏，排篱突户谁能遮？
狞风动树初哮吼，惊起东营捉生手。
怒拔长戈试一舂，目光落地伥魂走。
南山藜藿深冥冥，白日横行谁敢撄？
胡为离窟来城市？牙爪虽全不能恃。
君不见，壮士遭急缚，失路穷时亦如此。
▼寒夜吟
月下冻騑生绿井，隔帘霜片飞无影。
树枝风息转迎寒，愁人如乌栖未安。
夜短夜长应独觉，荧荧残烛呜呜角。
▼戍妇词
妾在当奉姑，郎行当报君。
男女各有役，死生从此分。
▼羁旅行
马头北风吹地白，手冷时惊堕鞭策。
只堠欲来双堠过，客程不尽关山多。
狐狸纵横古城坏，旗折官亭无酒卖。
土风处处殊故园，乡音只闻僮仆言。
天涯岁晚无相识，囊金已空归不得。
暝投人家自炊黍，土屋青灯雁啼雨。
此时暂解羁旅忧，梦与家人夜深语。
人生出门即苦辛，何况长为万里身？
远游纵得功名好，不如贫贱乡中老。
▼少长干曲
郎采菱叶尖，妾采荷叶圆。
石城愁日暮，各自拨归船。
▼春江行
春江南北疑无岸，绿草绿波连不断。
一女红妆出浣纱，恰如镜里见桃花。
夹衣犹冷过寒食，云度春阴半江黑。
浦口风多潮正深，轻舟摇荡似人心。
鹧鸪暮啼归路远，飞絮茫茫楚王苑。
▼寄衣曲二首
郎寒甚妾寒，持衣向灯泣。
不是手缝迟，绵多针线涩。
赐袍非不暖，妾制称郎身。
寄去龙堆远，端愁到已春。
▼废宅行
鸣珂坊里将军第，列戟齐收朱户闭。
里媪逢人说旧时，有庐被夺广园池。
今年没入官为主，散尽堂中义宅儿。
厨烟久断无粱肉，群鼠饥来入邻屋。
官封未与别人居，日日闲苔雨添绿。
曲阁深沉接后房，画屏生色暗无光。
寻常不敢偷窥处，守卒时来拾坠珰。
春风多少奇花树，又有豪家移得去。
▼青楼怨
浴金熏炉镂玉奁，兰香今夜为君添。
乌栖黄昏乌起曙，才见道来还道去。
▼闻角吟
惊起黄榆塞下鸿，一声鸣轧戍楼空。
此时吹动关山意，十万征人归梦中。
玉帐寻弓夜初起，月白不知霜似水。
余声散作满天愁，风吹不入单于垒。
▼刺促行
刺促复刺促，天高白日速。
黄鹄长苦饥，乌鸢飞食肉。
促刺复促刺，长途多荆棘。
但见今人行，不见古人迹。
▼牧牛词
尔牛角弯环，我牛尾秃速。
共拈短笛与长鞭，南陇东冈去相逐。
日斜草远牛行迟，牛劳牛饥唯我知。
牛上唱歌牛下坐，夜归还向牛边卧。
长年牧牛百不忧，但恐输租卖我牛。
▼捕鱼词
后网初沉前网起，夫妇生来业淘水。
忽惊网重力难牵，打得长鱼满船喜。
不教持卖去南津，且向江头祭水神。
愿得年年神作主，无事全家卧烟雨。
不论城中鱼贵贱，换得酒归侬不怨。
▼养蚕词
东家西家罢来往，晴日深窗风雨响。
二眠蚕起食叶多，陌头桑树空枝柯。
新妇守箔女执筐，头发不梳一月忙。
三姑祭后今年好，满簇如云茧成早。
檐前缲车急作丝，又是夏税相催时。
▼射鸭词
射鸭去，清江曙。射鸭返，回塘晚。
秋菱叶烂烟雨晴，鸭群未下媒先鸣。
草翳低遮竹弓彀，水冷田空鸭多瘦。
行舟莫来使鸭惊，得食忘猜正相斗。
觜唼唼，毛褷褷，潜机一发那得知？
▼伐木词
竹檐挑多两肩赤，砺斧时寻涧边石。
老夫气力秋渐衰，易斫喜有枯林枝。
白云无人暗空谷，远声丁丁如啄木。
暮归待伴不独行，前途虎多荆棘生。
长年不曾到城府，闻此山中路尤阻。
▼打麦词
雉雏高飞夏风暖，行割黄云随手断。
疏茎短若牛尾垂，去冬无雪不相宜。
场头负归日色白，穗落连枷声拍拍。
呼儿打晒当及晴，雨来怕有飞蛾生。
卧驱鸟爵非爱惜，明年好收从尔食。
▼采茶词
雷过溪山碧云暖，幽丛半吐鎗旗短。
银钗女儿相应歌，筐中摘得谁最多？
归来清香犹在手，高品先将呈太守。
竹炉新焙未得尝，笼盛贩与湖南商。
山家不解种禾黍，衣食年年在春雨。
▼卖花词
绿盆小树枝枝好，花比人家别开早。
陌头担得春风行，美人出帘闻叫声。
移去莫愁花不活，卖与还传种花诀。
余香满路日暮归，犹有蜂蝶相随飞。
买花朱门几回改，不如檐上花长在。
▼洞房曲
洞房香吐合昏花，月转勾阑啼乳鸦。
今宵有酒留君醉，不信娼家胜妾家。
▼待月词
漏板敲愁夜惊冷，露井桃花湿无影。
海风吹星销碧烟，羿妃妆迟镜未悬。
素鸾不来桂香死，云外紫篁呼梦起。
琼楼欲开天半红，徘徊望拜娥池东。
兰闺未返灯寒后，恰似前宵待郎久。
▼惜花叹
惜花不是爱花娇，赖得花开伴寂寥。
树树长悬铃索护，丛丛频引鹿卢浇。
几回欲折花枝嗅，心恐花伤复停手。
每来花下每题诗，不到花前不持酒。
准拟看花直尽春，春今未尽已愁人。
才留片萼依前砌，全落千英过别邻。
懊恼园中妒花女，画幡不禁狂风雨。
流水残香一夜空，黄鹂魂断无言语。
纵有星星在藓衣，拾来已觉损光辉。
只应独背东窗卧，梦里相随高下飞。
▼照镜词
君家青铜镜，价重比黄金。
空持照人面，不持照人心。
▼田家行
草茫茫，水汩汩。
上田芜，下田没。
中田有禾穗不长，狼藉只供凫雁粮。
雨中摘归半生湿，新妇舂炊儿夜泣。
▼忆远曲
扬子津头风色起，郎帆一开三百里。
江桥水栅多酒炉，女儿解歌山鹧鸪。
武昌西上巴陵道，闻郎处处经过好。
樱桃熟时郎不归，客中谁为缝春衣？
陌头空问琵琶卜，欲归不归在郎足。
郎心重利轻风波，在家日少行路多。
妾今能使乌头白，不能使郎休作客。
▼金井怨
照水羞见影，汲水嫌手冷。
闲立梧桐阴，乌啼秋夜永。
▼送客曲
送客车在门，劝客杯在手。
明日长安花，今夜宜城酒。
愿客饮此勿复辞，我无黄金为客寿。
人生无处无弟兄，乡里刺促谁知名？
卖书买得百金剑，有身须向关山行。
马四蹄，车两毂，
行人欲发休踯躅，嘐嘐鸡鸣赤日旭。
▼里巫行
里人有病不饮药，神君一来疫鬼却。
走迎老巫夜降神，白羊赤鲤纵横陈。
男女殷勤案前拜，家贫无肴神勿怪。
老巫击鼓舞且歌，纸钱索索阴风多。
巫言汝寿当止此，神念汝虔赊汝死。
送神上马巫出门，家人登屋啼招魂。
▼主客行
主人楚歌客楚舞，落日黄云雁声苦。
笑拂腰间宝剑光，美人满堂色如土。
大儿北海人中奇，小儿能读曹娥碑。
相逢且莫叹贫贱，但愿有酒无别离。
君不见，平原墓上生秋草，国士无穷道傍老。
▼春夜词
杏烟湿鬓秋千下，银蜡光寒曲屏画。
数漏间过每睡时，月明微见堕游丝。
欲归自踏娉婷影，风动玉钗花亦冷。
屋贮娇愁锁幔纱，青丝嘶骑醉谁家？
管弦不动空台榭，梦与乌衣语中夜。
▼新弦曲
旧弦解，新弦张，冰丝牵愁六尺长。
宽急频从指边听，金雁参差移不定。
新弦响高调勿促，不如旧弦弹已熟。
怜新厌旧妾恨深，为君试奏白头吟。
他日愁如旧弦弃，泣向罗裙带头系。
▼竹枝歌六首
蜀山消雪蜀江深，郎来妾去斗歌吟。
峡中自古多情地，楚王神女在山阴。
鱼复浦上石累累，恰似侬心无转回。
船归莫道上滩恶，自牵百丈取郎来。
江水出峡过夔州，长流直到海东头。
郎行若有思家日，应教江水复西流。
踯躅花红鹎飐飞，黄牛庙下见郎稀。
大艑摊钱卖盐去，短钗簪叶负薪归。
妾爱看花下渚宫，郎思沽酒醉临邛。
春衣朱织机中锦，祇是长丝那得缝。
枫林树树有猿啼，若个听来不惨凄。
今夜郎舟宿何处？巴东不在定巴西。
▼转应词二首
双燕，双燕，去岁今年相见。
往来东舍西家，衔得泥中落花。
花落人在，暮寒池阁。
疏雨，疏雨，绿满靡芜洲渚。
江南相忆故人，远水遥山暮春。
春暮，春暮，风急画船难渡。
▼五杂组二首
五杂组，驼背鞯。
往复还，渡口船。
不获已，非少年。
五杂组，锦绣旗。
往复还，更戍儿。
不获已，遭乱离。
▼五噫歌（吊梁伯鸾墓）
顾瞻亭皋兮，噫！
丘坟有蒿兮，噫！
鬻舂亦劳兮，噫！
危邦可逃兮，噫！
先生何高兮，噫！
▼迭韵吴宫词
筵前怜婵娟，醉媚睡翠被。
精兵惊升城，弃避愧坠泪。
▼鹤媒歌
鹤媒独步荒陂水，仰望云间飞不起。
远看过鸟下南汀，鼓翼相迎似相喜。
共为羽族生水乡，暂从饮啄无猜防。
草盾俄开中潜弩，弋师欢笑媒矜舞。
嗟尔高洁非凡禽，胡为徇食移此心？
受人驯养忘远举，好陷同类机肠深。
呜呼！
世间几人号君子，得利相倾亦如此。
▼牛宫词
豕豢于苙，鸡栖于埘。
嗟尔乌犍，何所止斯？
岁聿云暮，雨霜以风，
乃筑环堵，以为尔宫。
既用尔力，宜恤尔寒。
庇处密固，我心孔安。
▼照田蚕词
东村西村作除夕，高炬千竿照田赤。
老人笑祝小儿歌，愿得宜蚕又宜麦。
明星影乱栖乌惊，火光辟寒春已生。
夜深然罢归白屋，共说丰年真可卜。
◎琴操
▼风树操（予自伤早失恃怙而作）
朝风之飘飘兮，维树之摇摇兮，吾思亲之翘翘兮。
夕风之烈烈兮，维树之揭揭兮，吾思亲之惙惙兮。
树之有风犹可息兮，吾之无亲终不可复得兮。
▼之荆操（余思泰伯之德而作）
粤我有土，岐山之下。
孰是营之？维我考祖。
今我于迈，自岐徂荆。
岂不怀归？念我弟兄。
民勿我思，我斯安只。
国已有后，先君季子。
▼登丘操（登青丘有怀而作）
驱车兮与马，蹇君行兮，胡为乎在中野？
登彼兮崇丘，下茫茫兮九州。
思君子兮，不得与驾以游。
山有出云兮，木亦有柯。
我将归兮，忧之如何！
▼望归操（哀周复子死于虎而作）
儿旦而出，于山之麓兮。
儿夕不归，在虎之腹兮。
我往无所，榛蒙笼被谷兮！
嗟尔耽耽，弗食我豕犊兮！
穴亦有子，胡宁使我独兮？
◎辞
▼望虞山辞
虞山峨峨兮，出云油油。
胡敛其施兮，弗雨九州？
下有蛟龙兮，海波横流。
谁使子来兮，从伯氏以游？
朝于济兮望岐周，
国有祀兮有何求？唐虞逝兮道阻修。
惭德舆兮干戈日休。
我思夫人兮心焉孔忧！
▼放鹤辞
（登支遁放鹤亭而作）
放鹤去，当高飞。
啄莫争鸡鹜，食游莫近虞罗机。
云山海峤堪来往，明月千秌待尔归。
▼吊伍子胥辞
覧勾吴之故墟兮，灌莾欝其笼蒽。
馆娃废而为沼兮，岿伍胥之遗宫。
奚千祀而勿毁兮，繄若人之死忠。
昔穷逋而渡江兮，奋孤迹于覊旅。
既入郢而雪耻兮，又栖越而攘侮。
使彼吴之强大兮，非夫子而孰为。
何夫差之自喜兮，遽忽戒而荒嬉。
陈昌言之悃欵兮，实不忍视国之阽危。
众以子为叵信兮，肆谗辞之诋欺。
夫岂不能全身远适以自庇兮，顾先王之旧徳。
卒待陨而何言兮，恨终不能窹君之嬖惑。
载鸱夷兮浮游，魂惸惸兮在中流。
江神念子兮哀愤，皷洪涛于高秋。
嗟君子之出辅兮，孰不愿为伊皋。
使言从而志行兮，致雍熈之陶陶。
何龃龉而多患兮，惟重华之不可。
以屡遭鄂侯诤而就醢兮，龙逢諌而见屠。
盖自古而有之兮，匪夫子独罹乎。
此辜身虽殁而义安兮，又舍是将焉索。
彼循黙而苟容兮，宁获免乎泚额。
想子犹念夫故都兮，或乗云而来归。
顾荆棘之多露兮，应揽涕而歔欷。
余亦何为而感慨兮，惧直道之坠也。
聊陈词而表烈兮，亦邦人之志也
◎三言
▼梧桐园
桐花香，桐叶冷。
生宫园，覆宫井。
雨滳夜，风惊秋。
凤不来，君王愁。
◎三四言
▼王伯敬歌
舟初维，琴始荐。
驿亭边，夜相见。
謌宛转，情绸缪。
解环佩，弹箜篌。
謌易阑，情难歇。
江波寒，堕明月。
绿壶再倾，芳音欲违。
譬彼林鸟，逢晨各飞。
罗衣沾霜，城鸟忽起。
明日相思，孤棹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