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丧葬

祖坟 (清末)FeT中华典藏网

原来郝家在新繁县境内斑竹园地方,有一十七亩六分两季田,是他祖父手上置的。田土中央有三亩不到一片比较高朗些的地基,在田地买卖时候,原是随田就佃的佃户屋基。因他祖父相信一位由浙江来川的有名堪与家的话,说那屋基有一片牛眠佳壤,如其作为阴宅,把先人的尸骨葬下去,可保后代人六十年官禄不断。他祖父才辗转托人,费了大力,从一个姓顾的族中,把这十七亩六分田挖买过手;三亩不到的屋基,连同三间草房、几丛慈竹、十多株品碗粗的柏树楠树,照规矩不另作价,就随田上纸了。而后,他祖父便将寄殡在江南会地上的双亲灵柩移来,依照堪与家用罗盘扣准的吉穴,下了半棺,用定烧的大青砖砌了一个合棺大椁,椁外又用红砂石砌成一道二尺来高的坟圈,再填入泥土,垒成一个很气派的大坟包。坟前峡石墓碑,是请当代理学名家、锦江书院山长李惺李五子号西沤先生题的字,篆的额。坟前石拜台外,只因限于体制,没有摆出石人石马。就这样,在周围几里,已经得了个郝家大坟包的小地名了。FeT中华典藏网

祖父还在坟包的左边修了小小一所砖墙瓦顶的三合头院子。拢门门楣上悬一块小小的白地黑字匾,刻着郝氏支祠四个大字,据说,是请剑阁李榕李申夫写的。正房堂屋的神龛内,供着神主。也有一卷书式的雕花供案,也有雕花的大八仙桌,也有带脚踏的高背大椅。左右两间正房,都修造布置得不错。祖父的意思是:首先,他准备在休官之后,补行庐墓三年,其次,他和祖母死后归葬曾祖父母之侧时,子孙也一定要庐墓的;再其次,后代儿孙春秋祭扫来此,也才有个住居之所;最后遗言说,后代儿孙如其有读书种子,尽可不必做官,而到此地来埋头读书,一则地方幽静,不为外务所扰,二来居近陇亩,也可略知稼穑艰难。但是,祖父祖母归葬一层虽办到了,而庐墓一事,祖父没做到,父亲更没做到,原因是,与城市村镇皏远了些,起居饮食,啥都不方便;至于子孙来此读书,更其只是一句空话;仅只每年清明或冬至,来扫墓时,偶住一两夜罢了。正房之外的两厢,连同后侧的灶房、牛栏、猪圈,便完全交与佃客邱老二的父亲邱福兴一家去使用。FeT中华典藏网

买这片田土的目的,既然只在那三亩不到的屋基上的风水,那一十七亩六分两季田的租谷,便由祖父严格规定,不许移作别用,只能用在坟墓祠堂和与死丧祭奠有关的大事上。因此,对于邱福兴来承佃时,仅只取了田押九七平纹银一百两,每年租谷则照旧纸所定,没有增减。祖父经常自诩为宽大待人,邱福兴所图的,倒不只是借了郝老太爷的官势,对于乡约地保少受一些麻烦,对于地方公益还能沾染些进来。以此,主客相处很好。几十年来,无论天年好歹,收成是否十足丰稔,总是在大春下熟后不久,邱福兴必就按照租约规定的石斗升合数字,又按照崇义桥大市上的新谷市价,折合成白花花、起蜂窝眼的老锭,以及一串串个挑个打、不扣底子的青铜钱,外带肥鸡几只、香谷米一袋、自己田埂上收获的黄豆、绿豆、白水豆、青皮豆、红饭豆、赤小豆、黑豆等,凑成一挑,以前自己担,后来叫儿子老大邱洪兴担,老大在癸巳年进城染了麻脚瘟死后,就叫老二邱二兴担着,恭恭敬敬给主人家送来。主人家有时也觉得邱福兴耍了些狡猾,每每折合租谷时,总是拣崇义桥大市新谷上得顶旺,谷价跌得顶低时,并未派人去叫他卖,他老是借口说祠堂里没有仓房,房子又过窄,连放囤子的地方都没有,鼠耗又凶,每每来不及请示,只好自行作主卖了;也晓得主人家这时节并不差银子用,但主人家尽可以把它放给门口那些老陕,按月使一分二厘的官息,也是划算的事。把主人家说得高兴,必要留他耍两天,主人家亲自陪吃一顿饭,敬三盅酒,———也是祖父规定的仪注,说这样,才叫主客平等,表示主人是敬恭农事、不忘根本的用意。不过也只陪一顿,并且庄重得使佃客们不能醉饱。倒是其余几顿,由高二爷作陪时,反无拘无束、快乐得多。临走,还要受主人家回敬一些礼物:两木匣淡香斋的什景点心,壶中春的如意油,老郎庙的阿魏丸,以及其他一些城内有、农村无、也得用、也不得用的东西。FeT中华典藏网

旧帐 (一八三六年、一八六一年)FeT中华典藏网

此系抄者外家家存的一本旧帐簿,所记的,并非日常流水,乃系一百余年前一桩办大丧事的用帐;而且不只是用帐,还有席单,还有祭文,都一笔不苟,写得极恭楷;当抄者幼小时,早在外公抽屉中看见过了。事越十余年,又在外家发现了这本帐簿,却已被置在残书破帙之间去了。偶尔与舅父姨母辈谈及,都一致认为从前老人不苟且,连一本办丧事的帐簿,皆如此认真;同时,对于那两篇时调体的祭文,总不免念一遍笑一遍,因此,也就把这本帐簿当成了“隔年皇历”,顶多当成“解人颐”之类的东西。FeT中华典藏网

但是,抄者对它的看法却不这样。它或者可以作一种研究的资料,至少,光是那办丧事的派场,也就看得出百年前一般小布尔乔亚的生活情形;何况那祭文还透露给我们,在鸦片战争之前,所谓承平时节的一般小布尔乔亚的人生:只是如彼如彼,而乡里已称之为善人矣。因就从外家将其携归,置于箧底,约也有二十多年了。幸而搬家几次,别的书籍杂志,以及有关的报纸抄本,虽都损失不少,乃至精光大吉;而它也只管从蓝布壳苎麻线的严装中,解脱出来,成了片片,差幸还没有被识货的拿走,被不识货的烧却,而今年今月,又居然从破箧之底挤了出来,乃得赶三天工夫,将它略加编排,抄了一份。———仅仅损失了最后一页。我的编排是先将它分成上下两卷。上卷记一百零八年前的一件丧事,又分甲乙丙丁四部,甲部记席上菜单,乙部记丧葬祭三项的银钱花帐,丙部记点主出殡的仪仗,丁部记两篇小调体的祭文。下卷哩,则是八十三年前的一件丧事,内容与上卷仿佛,因为上卷之丧事,为抄者之外高祖,而下卷恰是外高祖母的。记帐的,似乎是抄者第三位外曾祖,但是看笔迹,前后又不一致,或者还有一位外曾祖曾从过事罢?虽然我在每部上都不免加了些按语,但我曾极其当心不要把它扯得太广泛,我的用意,只想把这东西当成一种生料,供献给有心的读者。不过帐簿上还记有几次小丧事的用帐,以其不大重要,暂时不抄,这却得先声明者。FeT中华典藏网

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八月六日岁次甲申六月十八日立秋前二日记于火伞下之菱窠FeT中华典藏网

不孝 煜南 等罪孽深重弗自殒灭祸延显妣FeT中华典藏网

丑时寿终内寝距生于乾隆(按:二字朱印)壬宣年八月十一日子时享年八十有一兹择期于本年四月十六日酉时家奠十七日辰时展奠申时止奠十八日晨时发引□寄于南关外大通寺另卜吉期合葬于温江县文家场兴佛寺祖茔之侧凡属FeT中华典藏网

抄者按:余嫡系外公即第四位外曾祖皒南公之次子?,号爽亭,在大排行中为第八,至宣统二年庚戌,以心脏病,于半小时内逝世,其亲兄楗,排行第六,余已不及见。其亲弟植排行第十,余二岁时见过,犹仿佛记其风裁甚俊整也,卒于湖北荆门州州丞任内。此外,在他属外公辈内,只见及名材者,排行第十一,其号则已忘之。犹记余三岁时(大约尚未满三岁),一日,母亲率余到外家大堂屋,在祖宗前点大烛一对,请幺外公为余发蒙,照例磕头后,幺外公以红单页写三字经四句,就茶几上教二次曰: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并笑曰:“好:上进,莫要学我当我一辈子老童生”。大约不多几年,这位启蒙师便西逝了。余真正蒙师,则为十三舅父赞贤,号襄如,温江县学秀才,死才五年,已七十余近八十矣。余之亲舅父行十八硕贤,号彦如,字砚愚、尚健在已七十矣,现居雅安,为爽亭公独子。讣闻上之八位舅父,余及见者,为三舅肖贤,号悦如;为四舅,体贤,号申如;为八舅化贤,号雨如。四与八舅皆出于第五位外公,以四舅为最著,科名是温江县廪生,书画诗文皆能,而为人又方正,幽默,光绪二十五年病故,计抄者舅父辈共二十人,姨母辈二十人,抄者幼读于外家私塾时,式微之象未著,尚及躬逢热闹,今则七零八落,(五世而斩),其信然欤!FeT中华典藏网

丁部:祭文FeT中华典藏网

抄者按:上卷的祭文是时调体,在当时,算是顶通俗的文字,因为家祭文章,是念给家中人听的,要家中一切人都听得懂,而且懂了还能感,而一个大家庭的构成,本不单属于男性;即以男性而论,教育的程度不齐,对于文字的感受,当然有参差;何况在昔一般的女性,又因了男子们别有见地的口号“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影响,更视读书学文为异端,为不正派的举动,非有大勇,谁不安于只能念《天雨花》《再生缘(滴水珠)》为已满足?从《天雨花》《再生缘》等十一字调或七字调十字调所淘育出来的文字感受性,岂但对于古文,不知所云,恐即对于无韵的语体文,也未必能够欣赏———当时的读书人的确也不长于写语体文,所以能够拟通一篇白话告示,真非大手笔不可,寻常的绍兴师爷,绝对不敢捉笔,这是我亲眼看见过来。———所以,我相信上卷时调体的家祭文实是当时祭文中的正宗文字,是作者用了心的作品,他本不要什么通品来听来看,更何尝料到百年后被李姓外裔抄来传播!而下卷这篇文字,则是作者稍稍带了一点客气作的。幸而好古文的笔调,只在开头一段,其后也就不甚古,而多处还渗入了些语体;到末了还照样以一段十一字调结穴。第二篇告灵文,略略提到了一点时事,即是蓝大顺李短搭搭之乱,业以影响到成都,使诗礼人家也不能不从权而赶快将老丧抬出,只可惜失落了一半。成为美中不足。FeT中华典藏网

维大清同治元年,岁次壬戌,四月乙巳十六日戊辰,宜祭之吉,不孝男煜南皒南孙*杰柄楷栋楗皔?权植材曾孙希贤远达贤肖贤体贤世贤殿贤品贤化贤右暨阖家孝眷人等,谨以羊一豕一。清酌庶羞。明香净帛之仪。致祭于显妣皇清?封八品太孺人覃恩晋封七品太孺人杨母王老太君之灵前而泣曰。呜呼。儿母之逝也。其真耶。其梦耶。抑将去而复返耶。儿不知儿母之已死也。儿不知儿母之已死而不能复生也。痛儿母辛苦一生。德行芮端。宜乎天假以年令儿母多享一日福。使儿等多尽一片心。胡天不吊。儿等无依。致使死者长己矣。生者实哀哀。悉数平生事。问之亦痛怀。自儿母过门。曾祖父年纪已迈。儿母殷勤侍奉。不敢稍离。饮食起居。总善体高年之嗜好。代祖父祖母之劳。以默慰其心。至于祖父祖母之前。儿母克供妇职。竭情尽慎。实得祖母之欢心焉,曾祖父+配严太君生叔祖父姑祖母二人。俱幼。儿母保抱携持。极其爱敬,比时(原文如此———本书编者按),家庭和乐。聚处一门,人孰不啧啧称羡也。谁料数年间。祖母病。儿母侍奉汤药。一刻不敢稍懈。总望祖母好。竟病不一起。飘然长逝。且逾年祖父又相继而亡。念及此,儿母之心力已早俱瘁矣。曾祖父虽在,而年已七旬。将家务尽委之儿父。尝对儿父说。你得此内助。家道自必能兴。我心亦可以放。胡天不禄。曾祖父又去世。斯时也儿父茕茕独立。终鲜兄弟。每有一事。必向儿母相商。是以儿父操持于外。儿母辅助于内。不数年间。田产房屋。无不加增焉。此儿母之顾儿孙。费心于家计者。至矣尽矣,又况叔祖父年仅十二。经营家事。亦靠儿父一人,又遵遗嘱。以侄教叔。儿父生平天性刚方。每逢难事之时。必加规劝,儿母又惟恐稍有参商。务必从中调停,不知若何排难,若何解纷。卒能相安于无事。以故家门称和顺焉。此儿母之扶助于儿父者多端矣。不意儿父于戊戌年辞世。至今又数十年,寒俭家计。幸犹如旧。此非儿等之能运筹。实由儿母之训诲使然也。念及此,儿母之苦心。真令人痛心疾首而不能忘者矣。如癸亥年生煜南。儿母于儿之疾病痛痒。无微不至。及儿长。又尝勉励儿。好生读书。以偿尔父尊师重道之心,幸儿叨祖宗余德。侥幸入泮。又为儿娶随母亲。儿妇屡生不育。儿母时刻忧心。幸而得一子一女。子名皔,儿母望孙甚切。于未得皔之前,先为儿们娶张氏,仅生一女,不数年。儿妇及张氏相继而亡。儿母又为儿再娶陈氏。复添一子名材。□□儿身之事累及儿母之心。未尝稍报于万一。真儿之□□,莫大于此也。乙丑时生儿一弟炯南。幼患足疾。儿母求神拜佛。延医调治,费尽苦心,百般不效。长遂乐儒业而使理家务。完婚龚氏,生四子长名*次名杰,杰承嗣儿。次名柄,次名楷,并得三女。不料龙氏忽故。又为续娶吴氏。添一子名权。儿母为炯费尽心血。反不能送儿母终。竟先儿母而殁,此炯之不孝。莫大于此也。丙寅年生三弟焕南。身体薄弱。亦尝以疾病贻儿母忧。与儿一同读书。长为婚崔氏。生一子二女。子名栋。焕尝得痢疾。几不能生。托儿母福庇。幸而得痊。后入学补廪。得授江津县教谕。咸丰元年,乃得为儿父儿母请封典。非敢以此为报。聊将借此以荣亲。惜乎中年不禄。竟殁于江津县学署。呜呼,抛儿母而远游。其罪已重矣。何况抛儿母而长逝于千里之外耶。是焕之不孝,莫大于此也。戊辰年。生四弟皒南。幼虽读书。长即贸易。娶张氏。仅生二女。未几而张氏殁。复为娶李氏。生三子二女。子名楗,名?,名植。儿母见皒已生子。更觉欢心。以为儿孙满堂。一门共爨,真家庭之了乐也,然为皒又费尽苦心。未曾图报、儿母竟去世,皒之不孝,莫大于此也。以及大妹二妹三妹四妹母皆抚育成人。大妹于归张府。二妹于归周府。四妹于归刘府。三妹字冯氏未及过门而殂。其生平性格。较儿姊妹等更觉聪敏。读书写字。不异男儿。侍奉双亲。尤能孝顺。皆儿母之教训使然。儿母一生。为儿姊妹等。不知费许多精神。念及此。焉得不抱恨终天乎。孙十一人。虽各有成业。悉赖儿母之不时勉励。随事丁宁。纵每夜团聚儿母房中闲谈。儿母亦皆施以教化。或谈家务。或论世情。读书者教以极力发愤,早得功名。贸易者教以善为经营,帮补家务。总要孙等弟兄好生撑持门户。体量尔伯叔操持家务之苦衷。倘或夜间一孙未见母面。儿母必谆谆究问曰。有何事情。某尚未来见我。我必个个都见。心里才得安放。至孙媳孙女,教训亦周。勤习针黹。固不必说。而勉以妇道。无时不然。下及重孙儿重孙女,爱惜焉。痛痒焉。或在家。或在外。亦无不魂梦以相关焉。个个挂儿母心。实实加儿等罪。儿等之罪如山矣。儿母之恩似海矣。此济济一门。森森四代。皆儿母福庇所致。方谓吉人天相。永享遐龄。使儿等长依膝下。稍报劬劳罔极之恩,如去岁儿母八旬介旦。早拟捧觞上寿。聊博儿母之欢心,孰意军务戒严。时势处此。不敢妄动。兼之儿母精神渐衰。饮食渐减。亦尝谕儿等曰。我今岁不知如何与往年不同。身体总觉不安。心绪亦觉不静。我之生期。切勿举动。儿等闻之。心甚歉然。忽于七月内吐泻交作。元气大亏。延至九月。其疾益笃。请医调治,加减无常,及至年终。遂觉言语不清。梦寐不宁。昏昏沉沉。朝夕在床。彼时医卜星相,算命祈神。无非欲儿母寿数少□。俾儿等有所托庇。乃于今岁三月初一日。忽将儿等呼至床前。遗嘱曰,我将去矣。尔弟兄二人。善为保养。又嘱阖家人等。总要和气。我照应尔等数十年。我生也不能不死。我死后。尔等务各如我在生时一样。纵然我死,又何尝不犹生也。儿等闻及此言。五内皆裂,犹贸贸无知。还望儿母有万一生机。而无如于初三日丑时。竟抛儿等阖家而长逝矣。呜呼。儿母去。痛伤心,儿等罪孽实非轻。儿母去。痛伤心。教训子孙费尽神。儿母去,痛伤心,从今以后靠何人。儿母去。痛伤心。呼天抢地恨难平。当此日。是奠辰。儿备尊酒献母灵。望儿母。来格歆。领略儿等一片心。自此后。母遐升。肝肠两断骨肉分。念及此。痛伤心。儿泪焉得不满襟。伏维尚飨。FeT中华典藏网

抄者按,所有圈点,悉依原稿,又按中右系奠期祭文。下篇为辞灵文。FeT中华典藏网

维大清同治元年岁次壬戌,四月乙巳十七日己巳夜止奠。不孝男煜南皒南下暨阖家人等。以明羹清醴。香帛钱为之仪。致饯于儿母之灵前而泣曰。呜呼。儿母之殡期已定矣。即儿母之葬期亦定矣。今当明早出柩。敢不尽诚尽哀。以诉衷肠。自儿母去后。儿等俯仰无依。莫可名状。惟有痛哭流涕。不知所为而已。乃日月如流。忽忽已数十日矣。本欲长留母柩。见柩如见母也。但因古礼所载。丧不可久停家中。总以得土为安。兼之世道纷纷。军务四起,万有不测。有惊儿母于九泉。更加儿等之罪矣。只得从□卜吉。择于本月内。大利。若过此期。必得后年方可。故不得已于明晨扶榇。□寄于南关外大通寺。俟于二十五日与儿父合葬于温江县文家场兴佛寺祖茔之侧。今当奠礼已毕。儿等聊含泪为文,以当一哭。呜呼。儿等从此不能见母矣。非惟不能见母,因即母之柩亦不可见矣。儿母在生时。家中起居自如也。FeT中华典藏网

抄者按,此后数页之帐簿,系携至抄者之家,裂为片片后失去,以致至此文不全,但记得全文不长,也一样的做得不大好,可是后面系的一篇五言排律,却做得不错,在前还能多背诵几句,现在忘记了,只记得两句是:“难求不死药,莫觅返魂香”。FeT中华典藏网

又按:抄至于此,帐簿失矣,余情未尽,再作一跋。FeT中华典藏网

(跋文另篇发表)FeT中华典藏网

民国三十三年九月抄毕FeT中华典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