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對
設漁者對智伯
此文何屺瞻不喻其所以作,謂似非為藩鎭也,〔《讀書記》語。〕林琴南則不問何喻,惟對文而施其評,如看八股,〔見《柳文研究法》。〕亦別有趣。評如下:
《漁者之對智伯》,設喻之文也,華色似漢京[1],氣勢似《南華》[2],詞鋒似《國策》[3],綜括大意,不過貪不知止,猶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耳,一、二百言可盡,不値如許張皇,然旣成為繁衍之體,則不能不究其段落。入手自水灌晉陽生義,因是見此漁者,以下由小魚而希大魚,猶之滅范、中行,因而圖趙,旣得把握,可以迎刃而解,其間用字之斟酌,亦宜留意。文不過發為兩大段,前半悉力喻魚,後半即以魚之貪而得死,喻智伯之貪而取敗,語語針對,即語語發明,勝處在兩用徒手得焉,能自圓其說。試思鯉之來也,從魴、鱮數萬,此何可盡得?惟其環坻漵而不能出,故得之;鯨之來也,能驅羣鮫,此何可得?惟其北蹙於碣石槁焉,故得之,喩范、中行之自敗,故為智氏所有。然有難者,漁者之設喩,漁者之身,即智氏之身,若言進而不已而致敗,則漁者之身,未嘗沈沒,又何足以譬智氏?至此忽推開不言,但言漁者之來,為釣文王而來,以文王譬智氏,智氏焉有不喜?以下遂可乘間進以諷諭。惟不有此句作過渡,文勢將壅而不通,柳州聰明,能下此一語,即從死中求活,讀者亦不可不悟。結論言:臣恐主為大鯨,首解於邯鄲,鬣摧於安邑,胸披於上黨,尾斷於中山之外,而腸流於大陸,為鱻薧[4]以充三家子孫之腹,讀之似無首段設喩之切當,不知此特喩中之喩,非設喩之正意也。文之本意,以漁者之貪,對智伯之貪言,非以大鯨喻智伯也。至漁者得鯨後,忽慕文王,因而求見智伯,此為文字脫卸之機關,蓋萬不能言漁者得鯨後別有他慕,自窮於死地,即吾所謂死中求活法也。“主為大鯨”句,是另起爐竈語,不過從喩魚意帶出耳。
評騭甚細,從而窺見所謂桐城家法,吾意柳州行文,未必作如是想。嘗論若輩見一題來,即將己身束縛在間架之上,轉動不易,往往削足適屨,一切死於句下,世論每稱桐城不如陽湖開展,以此。
見大鯨驅羣蛟:蛟,大字本作“鮫”,注:海魚也。按“鮫”字是,下文亦云:驅韓、魏以為羣鮫,陳少章云。
嚮之以為食者:“以”字衍,何屺瞻云。
元盛如梓[5]《庶齋老學叢談》[6]云:
柳子厚《設漁者對智伯》,效《國策·莊辛對楚襄王》[7],辛三喻,入蔡靈侯事及襄王,共五段。子厚亦三喩,引太公遇文王,發智伯之問,以三卿證前,凡六段,文字比《國策》尤縝密。……
吾從《知不足齋叢書》[8]見此文,板本極壞,下半漶漫不可讀,因未得全錄。惟似謂“於文王何有”下,說智伯處,不如《國策》善作結束。如梓所見雖平平,然非不用心讀柳文者,其言亦殊可取。
林琴南謂此文詞鋒似《國策》,貪不知止,猶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似所指《國策》,即《莊辛對楚襄王》一節,與盛如梓同。惟盛贊柳文,比《國策》尤縝密,林稱一、二百言可盡,不値如許張皇,又儲同人云:“倣《國策》而文釆過之,尺幅一如《梓人傳》”,此指柳以少許勝人多許,適得張皇之反,三人見解異致如此。
同人復稱:“作者其知悔乎!可與《懲咎賦》參看”,此則評者強作解人。
愚溪對
林琴南於此《對》有評,評曰:
愚溪之對,憤詞也,亦稍傷排比,較諸《愚溪詩序》,實遜其淡冶[9]。文舉惡溪,舉弱水,舉濁涇,舉黑水,四者皆出愚溪之下,表愚溪之品,較勝於四者,此託夢神之言以自方也。清美有功,力能濟人,表溪之能,亦即所以自表其能。在理無可愚之實,然一經柳子之好,則溪與柳合一,亦不能不成為愚,此文字之樞紐,樞紐一握,下此遂易發議論矣。貪泉一喻,尤見水與人有關係處,人可因水而貪,則水亦可因人而愚,行文至此,眞顛撲不破。下此言遠王都三千餘里,喻淪謫也,側僻迴隱,蒸鬱之與曹,螺蜯之與居,喻所接皆鳥言夷面之人也;駸駸以遊汝,闖闖以守汝,喻僻處無歡也,正喻夾寫,不辨其是水是人。復言汝不得顯者臨汝,獨見獲於至愚之遷客,當汝為愚,似溪之運命應爾,至此眞將愚字坐實溪身矣。以上所言,尙嫌其不甚顯豁,復引起夢神一問,於是大放厥詞,極寫己身因愚而得禍,卻實向夢神愬說一番,有悔過意,有引罪意,則發其無盡之牢騷,洩其一腔之悲憤,楚聲滿紙,讀之肅然。
林琴南為此評,猶是以忠厚之心待人,若何屺瞻,則谿刻出人意外。如文曰:
汝欲為智乎?胡不呼今之聰明皎厲,握天子有司之柄,以生育天下者,使一經於汝,而惟我獨處。
此亦持辯應有之波瀾耳,而屺瞻輒為之辭曰,“無須臾忘報復,宜人之畏而擯也”,是亦不可以已乎?屺瞻又曰:“中間頗指斥舉措倒繆,則後之所謂己之愚者,無非所遭之不幸,非其罪也,然稍乖敦厚。”[10]此屺瞻歸咎子厚罪不自承,與琴南所謂“有悔過意,有引罪意”,適得其反,究之子厚之罪何許?乖敦厚者屬誰?曾無一人能為折衷而得其平,吾滋未信。
予聞閩有水:屺瞻云:“《唐書·地理志》:處州麗水縣,東十里有惡溪,多水怪,大字本注[11]:惡溪在潮州界,誤也,處州乃漢甌閩地”,《讀書記》此詮卻不誤。
且汝不見貪泉乎? 屺瞻又云:“貪泉乃舉一因人以累其名為敷佐”,此詮亦有理。
有餘矣是及我也:釗案:“是”為“其”字之誤,有餘矣其及我也,猶言“其及我也有餘矣”,乃倒裝句法。
中之者溫屯嘔泄:屯,聚也,溫屯與溫暾,皆疊韻字,由字義言之,不冷不熱曰溫暾,熱屯聚而不散曰溫屯,二者固非無別,而在口語,則發音全同,可使聞者難於區分。又此二字,唐人最為習用,《致虛雜俎》[12]:“今人以人性不爽利者曰溫暾”,子厚使此二字時,可能意味人為毒霧所中,致形迷罔,因而二者從有別而流為無別,乃語言之本性所貽,毫不足怪。[13]
掎汩泥淖:汩,亂也,字從“曰”,非從“日”,從“日”者僅“汨羅”一語耳。《懲咎賦》:“畔尺進而尋退兮,盪洄汩乎淪漣”,洄汩與掎汩義同,惟洄指回旋,掎指牽引,意境微有別耳,掎音羈。
蒸鬱之與曹,螺蜯之與居:此造句提頓法。基礎句為:“與蒸鬱曹,與螺蜯居”,今將名詞提在句首,喚起人之注意,而隨以“之”字代名詞緊牒之,使爲一頓,然後說出動詞。此類句法,最易醒目,“之”字為直頂上文之代名詞,絶非泛設。
吾足蹈坎井:坎井與坎穽同,猶陷穽也,《鹽鐡論》:“若陷坎穽。”[14]
對賀者
此《對》末云:“嘻笑之怒,甚乎裂眥,長歌之悲,過乎慟哭,庸詎知吾之浩浩,非戚戚之尤者乎?子休矣。”宋子京極賞此,目爲新語,惟細核之,嘻笑之怒,甚乎裂眥,在七情中頗難推得此狀。且《對賀者》全文中,未涉及怒,狀怒似乎離題太遠,子京遽目為新語,殊難索解,於是或疑“怒”字有誤。馮時可《雨航雜錄》疏之曰:
柳子厚嘻笑之怒,甚於裂眥,或曰:“怒”當作“譏”。今人謗人,或嘻或笑,若有意若無意,乃其恨之深而媢之甚者也。若裂眥之罵,出於直發,此之謂怒,豈甚仇哉?劉禹錫云:駭機一發,浮謗如川,二子皆身處妒媢之間,故其言有味如此。
時可之言,與本文所刻劃者適相吻合,吾敢謂“怒”作“譏”是。
有不汗栗危厲偲偲然者哉? 汗栗,謂流汗而股慄也,“慄”通作“栗”。《貞符》:“帝庸威慄,惟人之為敬”,威栗猶言汗栗。偲偲,切責之義,《論語》:“朋友切切偲偲”[15],此則謂自相切責也。
是以儻蕩其心,倡佯其形:“儻蕩”一作“儻”,無行檢也,《漢書·陳湯傳》:“湯儻不自收斂,卒用困窮。”倡佯,與相羊、儴佯、常羊、仿佯同,皆遊也,《後漢書·東平王蒼傳》:“消搖仿佯,弭節而旋”,注:皆游散之意,餘類推。
杜兼對
一
此文僅存一部分,《集》中如《曹文洽》、《韋道安傳》全闕,此《對》闕其半,以此推之,子厚佚文不少;不然,有裨唐史,必大可觀,以凡子厚述事之作,《新》、《舊》兩書大抵採用者十之八、九也。
杜兼字處洪,中書令正倫五世孫,建中初,進士高第,徐泗節度使張建封,表兼置其府,積勞為濠州刺史。兼性浮險,尙豪侈,德宗厭兵,刺史重代易,至歷年不徙,兼探帝意,謀自固,即修武備,募勁卒三千,帝以為才,遂橫恣。錄事參軍韋賞、圑練判官陸楚,皆以守職論事忤兼,兼密奏二人通謀煽動軍士,杖殺之,二人有士林之譽,天下稱寃。鐘離令盧某事,如《對》所陳,別無可考。元和初,入為刑部郎中,改蘇州刺史,比行,上書言李錡必反,留為吏部郎中,尋擢河南尹。杜佑素善兼,終始倚為助力,所至大殺戮,裒蓺[16]財資,極嗜欲,聚書至萬卷,幸而未敗,卒年七十。
又杜幷,杜審言長子。審言貶授吉州司戶參軍,與州僚不叶,司馬周季重,與員外司戶郭若訥,共搆審言罪狀繫獄,將因事殺之。旣而季重府中酣醼,幷年十三,懷利刃以擊之,季重中傷死,幷亦為左右所殺。季重臨死曰:“吾不知審言有孝子,郭若訥誤我至此。”審言次子閑,閑子甫。甫詩惇惇於弟妹妻子及吾宗等,其篇不一,而獨無一字及世父幷,不解何故。獨杜氏以兼、幷為名,二人皆特立獨行,因連類書之。
二
朱新仲〔翌〕[17]《猗覺寮雜記》云:
退之《感春》云:“前隨杜尹拜表迴”者,杜尹兼也。兼河南尹,退之為都官員外郎,祠濟瀆,題名退之所書,兼列銜其前。
釗案:退之全詩如下:“前隨杜尹拜表迴,笑言溢口何歡咍?孔丞別我適臨汝,風骨峭峻遺塵埃。音容不接祗隔夜,凶訃詎可相尋來?天公高居鬼神惡,欲保性命眞難哉!”[18]蓋元和四年,杜兼尹河南,十一月,無疾暴卒。孔丞者,謂孔戣也,時以衛尉寺丞分司東都,五年正月,將浴臨汝之陽泉,至其縣,食,遂卒。退之此詩,元和五年感春而作,凶訃相尋指此。詩枯燥無韻味,楊升菴[19]譏其全不解詩,信然。兼時年已七十,不謂笑言溢口、相與歡咍之人,乃一高年瀕絶之嚄唶老將。
題名在洛陽福先寺塔下,時元和四年九月,退之以都官員外郎守東都省,題曰:“河南尹水陸運使杜兼,尙書都官員外郎韓愈,水陸運判官洛陽縣尉李宗閔,水陸運判官伊闕縣尉牛僧孺,前同州韓城縣尉鄭伯義,元和四年九月二十二日,大尹給事奉詔祠濟瀆回,愈與二判官於此迎候,遂陪遊宿,愈題”,見歐陽永叔《考古錄》[20]。
天對
黃長睿[21]《校定〈楚辭〉序》云:
《天問》之章,辭嚴義密,最為難誦,柳柳州於千祀後,獨能作《天對》以應之,深弘傑異,析理精博,而近世文家亦難遽曉,故分章辨事,以其所對別附於問,庶幾覽者瑩然,知子厚之文不苟為艱深也。
葉少藴[22]《避暑錄話》云:
子厚《天對》、《晉問》、《乞巧文》之類,高出魏、晉,無後世因緣卑陋之風,至於諸賦,更不蹈襲屈、宋一句,此在嚴忌、王褒上數等也。
《天對》大篇,即章句師亦艱於讀,吾引右二說以起意,輒就中擇少許幾條,稍加詮釋,以明其略云爾。
折篿剡筳,午施旁豎:折,斷也,篿音專,楚人名結草折竹以卜曰篿。剡音琰,削也,筳音廷。《離騷》:“索藑茅以筳篿兮,命靈氛為余占之”,注:筳,竹筭也,《後漢·方術傳》:“挺篿折竹”,注:挺,八段竹也,音同,“折”一作“析”。釗案:篿與筳皆杯筊之謂,“筊”一作“珓”,韓愈詩:“手持杯筊教我擲”[23],午施旁豎,即擲出之形勢,或南或北,或反或正,俗謂之打卦。
輻旋南晝,軸奠於北:舊注:渾天之法,天地之形如雞子,北聳而南下,故北極常不沒,南極常不見,其轉如車軸,日月星辰常下迴也。何屺瞻云:柳子亦主蓋天之說。釗案:蓋天即周髀,周髀之術,以為天似覆盆,中高而四邊下,所謂蓋天,與渾天並非一法。
禹懲於續,嵞婦亟合:此指禹娶於塗山事,《書·益稷》篇及《呂氏春秋》均載之,惟塗山何在不詳[24],子厚《塗山銘》亦未記錄其地,舊說在壽春東北濠州,又巴蜀離渝州不遠,亦有塗山。
子宜播稙穉:“稙”或作“殖”,誤。子謂鮌之子,即禹也。先種曰稙,一曰長稼;穉,幼穉,後種曰穉,一曰幼稼。《詩·悶宮》:稙穉菽麥。釗案:穉,須用《說文》、《集韻》之說,字作“稺”。
膠鬲比漦,雨行踐期:陳少章云:“注:漦當作剺,是。剺,剝也,劃也,然似作‘離’亦得,與前‘胡離厥考’之‘離’同,離,殊也,謂殊死也。”舊說:紂使膠鬲視師,武王約以甲子日至殷,而天大雨,道難行,武王不敢息,剋期至殷,以救膠鬲,蓋武王不如期,紂必殺膠鬲也。
中譖不列,恭君以雉:不列者,不自明也,謂為讒所中,〔去聲。〕而不自明,恭君,恭世子申生,雉謂雉經,即驪姬譖申生,申生縊於新城也。
鏗羹於帝,聖孰嗜味? 舊稱彭鏗和滋味,進雉羹於堯,堯饗之而錫以壽考,至八百歲,莊子以為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其說甚謬。
醜齊徂秦,啗厥詐讒,登狡庸,咈以施:醜齊,謂懷王信張儀之言,旣絶齊好,復遣勇士宋遺北罵齊王也。徂秦,謂懷王赴武關之會。二者皆為秦所詐,懷王不悟,以致國蹙身辱,故曰啗厥詐讒。登狡庸,謂信上官大夫及狡童子蘭用事也,耆德屏棄,讒佞登庸,其行事咈人心甚矣,故曰咈以施,陳少章云。
款吾敖之閼以旅尸:柳自注:楚人謂未成君而死曰敖,堵敖,楚文王兄也。陳少章云:款當作“欸”,烏來切,歎也,元注有哀懷王語,哀即訓歎耳。懷王客死,故曰旅尸,哀其失位,羈死異國,不得正其終,與若敖之夭閼[25]未成君同也。
《義門讀書記》云:“定遠云:柳州作《天對》,其文亦幾於三閭也,題曰《天對》,似是未安。天尊不可問,故不曰問天,柳子之文自擬於天,斯罔矣,宜曰對天問也。”定遠者,上黨馮班字。定遠博雅,於辨字義及論文,皆頗精審。所著《鈍吟雜錄》,適為義門所評定。顧《天對》數語,《雜錄》中都不見,想馮、何晤談時,或偶及此義耳。獨兩公所見,皆不足以範柳州,義門所記,應無甚價値。
釗案:《柳集》中有同一題目而意趣不同之兩文並峙,如《天說》甚短而挺拔,能表達作者獨立不倚之見解,又《天對》遷就屈原《天問》,逐條具答,將古來言天詭怪不根之說,儘量蒐羅,並不表示折衷主見,連篇累牘,使讀者迷離反覆,而感覺到兩文不能同時俱眞。試思李唐考試之制興,搜身糊名,種種防考生如盜賊之惡劣行為,次第樹立,而考生亦竟自承作賊,如《天對》正是在天空中搜奇選勝、無所不有之《廣事類賦》[26],以備場中臨時獵取之用,此物此志,吾謂不中不遠。嘗謂柳選集有眞偽互易現象,眞作偽如《舜禹之事》,偽作眞如《天對》是。夫前者之非偽文,可以《呂溫集》作證,吾在本編[27]已陳述過。此外晏元獻為遮護眞文起見,特搜索一不甚為人了解之韋籌博士作代用物,以掩飾常道常名之迹,亦是宋文壇中追踪先進,由側面窺見之苦心孤詣云。
* * *
[1]漢京:指東漢。東漢時文風開始變得華麗。
[2]《南華》:指《莊子》。《莊子》又稱《南華經》。《莊子》一書,氣勢奔放,汪洋恣縱。
[3]《國策》:指《戰國策》。《戰國策》一書,詞鋒利切,有咄咄逼人之感。
[4]“鱻薧”見《周禮》,鱻音鮮,薧音槁。——章士釗原注。
[5]盛如梓:生卒年不詳,號庶齋(恕齋),揚州人(一說衢州人)。元大德間為嘉定州儒學教授,遷衢州路教授。以崇明州判官致仕。所著《庶齋老學叢談》,多辨論經史、評騭詩文之語,而朝野逸事,亦間及之。為元人筆記流傳較廣的一種。
[6]下引文見《庶齋老學叢談》卷中。
[7]《國策·莊辛對楚襄王》:《莊辛謂楚襄王》,見《戰國策》卷十七《楚策四》。
[8]《知不足齋叢書》:清乾、嘉間大藏書家鮑廷博祖孫三代刊刻的著名叢書。全書三十集,其中前二十六集由鮑廷博所刻,第二十七、二十八集由其子鮑士恭刊成。第二十九、三十集由其孫鮑正言刊成。每集八冊,共二百四十冊,刻入書籍二百零七種,七百八十一卷。鮑廷博(1728—1814),字以文,號淥飲,又號通介叟。安徽歙縣人。居浙江杭州。布衣一生。見鄭偉章:《鮑廷博知不足齋刻書考》,《書林叢考》第74頁。嶽麓書社,2008年版。
[9]淡冶:素雅而秀麗。
[10]《義門讀書記》第三十五卷,《河東集上·愚溪對》。
[11]大字本注:原文為“大字本注孫曰”。見《義門讀書記》第三十五卷,《河東集上·愚溪對》。
[12]《致虛雜俎》:宋代無名氏作。
[13]王益知云:今上海人,呼不爽快或不活潑之人爲“溫呑水”,當本此。——章士釗原注。
[14]若陷坎穽:桓寬《鹽鐵論·毁學》:“無仁義之德,而有富貴之祿,若蹈坎穽,食於懸門之下。”《鹽鐵論》原文“陷”作“蹈”。
[15]《論語·子路》:“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16]裒蓺:裒,聚集;蓺,同“藝”,種植,此有積聚之意。裒蓺,聚斂,積聚。
[17]朱新仲(1097—1167):朱翌。朱翌,字新仲,號省事老人。舒州人。政和八年(1118),同上舍出身。南渡後,為秘書省正字、起居舍人、中書舍人。忤秦檜,被貶韶州。檜死,充秘閣修撰,出知宣州、平江府。著有《猗覺寮雜記》等。
[18]韓愈:《感春五首》之四,《韓愈全集校注》(一),第488頁。
[19]楊升菴:應為“王世貞”。王世貞:《藝苑卮言》卷四:“退之於詩本無所解,宋人呼為大家,直是勢利他語。”
[20]《考古錄》:應為《集古錄》。歐陽修有《集古錄跋尾》(簡稱《集古錄》)。
[21]黃長睿(1073—1112):黃伯思。黃伯思,字長睿,別字霄賓,自號雲林子,閩邵武人。元符三年(1100)進士,曾官秘書郎。年四十卒。
[22]葉少藴:葉夢得。葉夢得,字少藴。
[23]韓愈:《謁衡嶽廟遂宿嶽寺題門樓》:“手持盃珓導我擲,云此最吉餘難同。”《韓愈全集校注》作“導我擲”,非“教我擲”。作“盃珓”,非“杯珓”。見《韓愈全集校注》(一),第212頁。
[24]2013年底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發佈:禹會村遺址即“禹會諸侯”之地,在今安徽蚌埠市懷遠縣南邊的塗山(濠州)。塗山地望的考證眾說紛紜,歷來有會稽說(紹興),渝州說(重慶)、濠州說(蚌埠懷遠)、當塗說(當塗)。在蚌埠召開的“塗山·淮河流域歷史文明研討會暨中國先秦史學會第七屆年會”上,與會專家在論證塗山的地望時,觀點越來越趨於一致:塗山如在重慶則太偏西,如在紹興則太偏南,都不符合當時的歷史情況,蚌埠塗山的地理位置居中,最為合理。印證了“塗山在壽春東北濠州”(濠州說)的說法。見王吉懷:《“禹會諸侯”之地:禹會村遺址的考古學解讀》,王震中:《塗山所在地及其夏禹權力的時代特徵》,《中國社會科學報》2014年7月4日B03版。
[25]夭閼:夭亡,夭折。
[26]《廣事類賦》:四十卷,華希閔編。希閔,無錫人,清康熙朝舉人。
[27]本編:即上編《體要之部》卷二十《舜禹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