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寫别字
“酒曲”的“曲”,繁體字是“麯”,“麯”的異體字是“麴”;現在我們用簡體字,過去是不可以寫成“酒曲”的——這是字形規範的不同。
西湖十景的“麯院風荷”,明人田汝成《西湖遊覽志》卷十説:“麯院,宋時取金沙磵之水造麯,以釀官酒。其地多荷花,世稱“麯院風荷’是也。”這個“麯”,以前是不可以寫成“曲”的。
可是今天到這裏來遊賞的人可以見到在亭子中竪立着一座石碑,正面刻着清朝康熙皇帝寫的“曲院風荷”四個大字,這分明是寫别字。在專制淫威之下,臣民是不能説話的;但是,封得住人的口,蒙不住人的心,人們心裏還是要譏笑的,這就叫“腹誹”。康熙以後的第三代皇帝乾隆對這種情況肚裏明白,於是乎出來打圓場,題了一首詩刻在碑陰,説什麽“莫驚誤筆傳新榜,惡旨崇情大禹同”。榜,就是題字。這兩句的意思是説:你們别以爲這是寫錯了字而大驚小怪,須知康熙皇上和古代聖王大禹一樣,他老人家是厭惡美酒使人沉迷以致亂政亡國,而崇尚節制情欲,不貪戀酒色之類的享受啊!《戰國策·魏策二》載魯君的話説:“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遂疏儀狄,絶旨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惡旨”就是絶旨酒。乾隆的意思是説,康熙皇帝就因爲厭惡旨酒,所以連那個造酒的“麯”字也不高興寫,並不是什麽“誤筆”。這種辯解顯然是無濟於事的,腹誹的人還照樣要腹誹。但是從乾隆皇帝這件事可以看出,即使皇帝寫了不規範的别字,覺察了的最高封建統治者還是心懷鬼胎的。我們寫字有我們的新規範,我們應該遵循規範,不要讓人來給想方設法辯解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