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卢克莱修
（约公元前98—前53年）
著 作 选 录
〔实体是永恒的〕
1. 〔“物性论”，第一卷，146—328行〕
一般原理
第一个规律：
无物能由无中生
能驱散这个恐怖、这心灵的黑暗的，
不是初升太阳眩目的光芒，
也不是早晨闪亮的箭头，
而是自然的面貌及其定律——
这个教导我们的定律开始于：
未有任何事物从无中生出。
恐惧所以能统治亿万众生，
只是因为人们看见大地寰宇
有无数他们不懂其原因的事象，
因此以为有神灵操纵其间。
而当一朝我们知道
无中不能生有，我们就会
更清楚地猜到我们所寻求的：
万物由之造成的那些原素，
以及万物之造成如何未借神助。
证明：
假定一切都可从不论什么而来，
一切的东西都需要一定的种子
则任何东西就能够从任何东西发生，
而不需要一定的种子。人能从大海
升起，鱼类能从陆地出来，
而羽毛丰盛的禽鸟则从天空骤然爆出，
牛羊牲畜，以及一切的猛兽，
就会大大小小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同样的果子也不会老守住它们的老树，
而是哪一种果子都能从任何枝干
随便地换来换去长出来。真的，
因为：
1.它们有有定的实体
如果每种东西不是各有产生它的原子，
事物怎能够每样都有它不变的老母亲？
但是，既然一切都从有定的种子产生，
所以每一个生命之来到这光之岸，317
乃是由它自己的原始物体318所构成。
不是随便什么都能从随便什么生成，
因为每样东西里都有一种自己的秘密之力。
再者，为什么我们会看见大地上
2.有一定的季节
春天洒满玫瑰，夏天布满谷穗，
而当秋天发出魅力时葡萄就成熟累累，
如果不是因为万物的一定的种子
在它们自己的季节必会涌集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新的创造只有展露在
适当的时刻已到，而怀孕的大地
能够安全地把它的脆弱的幼类
送上光之岸的时候？但如果它们
能够从无中生成，它们就会骤然地
不可预见地跳到世界上来，在反常的季节，
既然它们没有原始的胚种被自然扣住
不在不利的时刻为产育而交合。
3.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增长
有生命的种子的遇合也不会需要
经过一定时间才能使事物长成，
如果生命是“无”的一种增加：
小小的婴儿立刻会像一个大人一样行走，
从土地上会跳出一棵枝桠茂盛的大树——
这样闻所未闻的奇迹；但是自然的律令是：
每样东西都从它自己合法的种子缓缓长大，
借长大而延续自己的种类。
从这里就可以证实万物皆从自己的物质
4.和一定的营养
长大并取得营养。这也就是为什么
大地如果没有她有定的雨季
就不会产生出那些使我们欢悦的东西，
而不论什么生物，如果得不到食物，
就再不会延续其种族而维持其生命。
因此，认为许多东西有共同的原始物体，
（像单个的字母为许多的字所共有）
比起认为有些东西没有根源而能存在，
我们看到在道理上是更说得过去。
5.也有一定的发育的限度
再者，为什么自然不能产生
身体巨大而能涉江渡海
或者以双手就能撕开山岭
或者活万岁而征服“时间”的人物？
如果不是因为一切被生出的东西都有
其永恒不变的原料，而从这原料所能生出来的
6.耕耘使土地更肥沃
乃是永远永远地有定？最后我们看见
耕耘了的田地如何胜过未耕的荒地，
前者如何地在双手的劳动之下，
以它们更丰盛的果实报答我们；
在大地里面确实有许多东西的原始胚种，
当犁头翻起肥沃的泥土而加以揉捏的时候，
我们就把这些东西加快地催生。
要不然，你就会看见：无须我们的辛劳
东西就会自动生成，并且形状更美。
所以，应该承认：无物能从无中生，
既然一切都必须有自己的种子，
从种子生长，生长到微风里。
第二个规律：
无物能归于无，
否则
因此，自然也把一切东西再分解
成为它们的原始物体，并且没有什么东西
曾彻底毁灭地消失，
1.一切东西都会立刻被毁灭
因为任何东西如果是每部分皆不免一死，
那么它就会从我们的眼前骤然被抢走，
彻底毁灭，既然不需要什么力量
来分开它的各部分，把它的缚带松解。
但，事实上，因为所有的东西
都是带着不朽的种子而存在，所以
自然不容许任何东西灭亡或崩溃，
除非一种外力用打击来把它粉碎，
或一种内力进入它空虚的小隙
2.世界也不会再被充满
将它肢解。再者，如果“时间”，
那用岁月破坏世间的作业者，
能将全部消灭，将物质整个耗尽，
那么从何处维娜斯319还能使许多世代的生物
各如其类地复活到生命的亮光中来？
而当它们复生之后，巧妙的大地又怎能够
以她古老的食物充实而养育它们——
按照物类的不同，各各给以适当的食品？
而大海底下的水泉，或自远方
奔流而来的内陆河流
又怎能使深不可测的大洋永远水满？
以太320又能从哪里取得东西来养育星辰？
因为已逝的岁月和无限的年代一定
早已把一切有死的物类的形骸吃光：
但，尽管是“远古”已有那些胚种，
所有这些物类皆从它们吸取生命，
无疑地正是那些胚种永不会死，
也没有什么东西会归于乌有。
3.同样的力量会把一切毁坏
并且，同样的力量会使所有的东西
全都完结，如果所有的东西不是仍然
被永恒的物质所团结，各部分被束缚：
或松，或紧。轻轻的一触就足以
招致毁灭。因为最微小的力量
会使事物的组织松懈，如果在事物里面
没有半点不朽的东西。但现在
由于原始的部分321的钩链
是以不同的方式连接起来，而物质
又是永存的，因此，事物就能保持自己
安全不受伤害，除非遇到一种强力
足以破坏各种事物的经纬：
没有什么东西归于无有；一切东西都属于
最初形式的物质，当它们瓦解的时候。
4.但事实上一物的损失等于另一物的增加
瞧，以太父亲投到大地母亲胸怀里的
雨点消失了，但这以后
金黄的谷穗长出来，绿枝摇曳
在树林间，而树木自己也涨大起来，
载满累累的果实，这样，
人类和动物就得到了食品，
这样，快乐的城市就充满了少女少男，
而茂密的林地就回响着新的鸟鸣，
这样，肥大而贪睡的家畜
就会在使人欢乐的牧场上舒展躺卧，
而白色的乳汁就会从胀大的乳房滴滴流下，
这样，幼畜就用它们软弱的四肢
在嫩草上面跳跃，新生的心
由于暖热的鲜乳而充满快乐。所以
没有什么东西绝对死灭，虽然看来好像如此；
因为自然永远以一物建立他物，从不让
任何东西产生，除非有他物的死来补偿。
……322
不可见的微粒的存在，可以由其他不可见的东西的存在来佐证
现在既然我已经教你事物不能
从无中产生，产生之后也不能使它
归于无有，你切不要怀疑我的话，
说我们的眼睛并看不见原始胚种；
因为你该记得，有些东西虽被认为
存在于我们的世界里，但是却看不见：
1.风
大风狂暴地鞭打我们的面孔和身体，
不可见地，把巨大的船只翻沉，云块撕开，
或者疯狂地卷旋而下，在平野上撒满
大树，或者用震撼森林的狂飙，
掠过山岭的峰头，它们就是这样
带着喧腾呼啸和凶兆的惨叫，向前怒号。
所以很显然，风是不可见的物体疾扫过
大海、陆地和空中的云块，
暴烈地把一切搅扰，卷旋，抓起；
狂风就是这样继续奔流，遍地堆起废墟，
正如大量本来性质柔顺的水
变成一条滔滔巨流，
而高山上倾盆骤雨又以巨量雨水
使它猛涨，冲击着向前带走了
林地的断枝残干和整株整株的大树；
就是那些坚固的桥梁也不能抵抗这种冲击，
当水这样突然而至的时候：汹涌的巨流
为不可计量的雨水所增强，向桥墩四面攻打
使它们哗啦倾倒，用波浪卷走
倾倒了的砖石和庞然巨块，
把一切想要挡住它的东西都冲开。
一切的狂风就正像这样地运动着，
当它们像一条有力的水流
向某方进展时，就把许多东西向前驱赶，
然后又再以新增的暴力把它们抛下地面，
有时或者在卷旋中把它抓住
并举起在锥形的旋涡里，带往远方：
所以风乃是不可见的物体，不会有错——
既然它们的行径完全比得上
那些巨大的河流，那些可见的东西。
2.气味
还有，我们认识许多不同的物味，
但却从未见过它们走向我们的鼻孔。
3.热 4.冷
用眼睛我们看不见炎热或寒冷，
5. 声音
人们的声音我们也总看不到。
然而这些东西根本上必定有形体，
既然它们能触到我们的感官：所以
除了具有可触性的物体，就无别物。
6. 湿气
还有，衣裳挂在白浪拍岸的海边，慢慢就变湿，
湿了的衣服晒在太阳底下，就会变干；
但并没有人瞧见湿气如何侵入衣裳，
也无人瞧见它如何被太阳赶走。所以我们知道
湿气是分散的许许多多的小点，
7. 损耗的事例
小到眼睛看不见。还有一种情况：
带在手指上的戒指会逐渐变薄，
沿里面那边磨损，一年又一年；
屋檐上的雨滴，会把墙脚石块滴出窟窿，
弯弯的犁头，虽然是铁造，却慢慢
在耕地里不知不觉地磨耗。我们也瞧见
石铺的大路被无数的脚所磨光。
许多城门旁边的铜像，
由于无数过往旅人和它们握手致敬，
它们的右手就因屡被触抚而变瘦。
我们看见这些东西由于消耗如何越来越小，
但每次究竟有多少微粒消失，
妒忌成性的视觉却不让我们瞧见。
8.增长
最后，时日和自然是把什么东西一点一滴
加到许多东西上面，而驱使它们
按一定的比例长大，这不管我们的眼光
有多么锐利，也半点瞧不出来。
9.减少
我们也看不出每次失掉了多少：
当许多东西由于岁月和腐败而衰老，
或者悬崖如何为它们下面的海水所腐蚀。
就这样自然总是借不可见的物体来工作。
〔虚 空〕
2. 〔同上，第一卷，329—417行〕
虚空存在
但是世界上的东西并不是上下四周
都被物体挤满堵住：它们里面有着虚空——
认识了这一点，对你帮助会不少，
它会使你免于旦夕疑惑不止
永远究问一切而对我所说的失去信心。
必定有一种虚空，
一种其中无物而且不可触的空间。
1.没有虚空就不能有运动
因为，要不然，东西就不能运动，
既然物体的那种能堵塞的本性
会处处对一切发生作用。
这样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推向前进，
因为别处没有什么东西肯先让路；
但现在，遍海洋、陆地和高空，
由于不同的原因并以不同的方式，
有多少东西我们亲眼看见在运动，
如果没有虚空，它们就会被剥夺去
这不停的运动；不，那时候它们甚至
根本就不能生出，既然那时物质
会停留在静止中，各部分被迫挤在一起。
2.虚空说明了看来坚实的东西的可透性
再者，任何东西不管看来如何结实，
它们还是由物质和虚空混合形成：
在石洞里面，有水滴渗出，
石壁上的水珠像许多眼泪。
还有，食物在每一个机体中找到进路；
树木长大并按照自己的季节结果，
因为养料灌注了它们的每一部分
从最深的树根经过树干和树枝；
声音穿过厚厚的墙壁，回荡着
经过房屋的紧闭的门户。
使人冻僵的寒气，渗入我们的肌骨。
如果不是有空隙让物体通得过，
显然这就绝不能发生。
3.说明了等大的物体重量的不同
再者，为什么在物体中，我们能看见
有些东西还更重，虽然体积不更大？
真的，如果一个棉花小团里
有着一个大小相同的铅块那么多物体，
它们俩就会一样重，既然物体倾向于
使东西坠下去，而虚空
由于相反的本性，却是无重量的。
因此，一个同样大小而却较轻的东西
无误地告诉我们它包含更多的虚空。
我们用论证来探求的东西
无疑地乃是存在的，和事物混合在一起——
这就是虚空，那个不可见的无。
这里我却必须阐明一个问题，预先
对某些人们323的思想加以答复，
不然它就会引你离开真理的道路：
水（他们说）在敏捷的鱼类面前
总是让开来，
使水中立刻就有路，
这乃是因为鱼类留下空隙在背后，这个空隙
立刻又被那让路的水流所填满。
这样，事物在它们自己中间也能运动，
并且互换位置，不管事物的总和怎样满。
这个被人接受的意见，其实完全是错误。
1.没有空间怎能运动？
因为，鱼类怎能向前突过去
除非水已让开路？再者，
水又怎能让开路，
当鱼类还不能向前游去的时候？
所以或者是所有的物体都没有运动，
否则一切东西就该包含着虚空，
从它获得运动的开端。
2.在两个突然彼
最后，在两个宽而平的物体撞在一起
此分离开的物体之间，有一个瞬间的虚空
突然又彼此跳开的地方，空气必定涌进
这两个物体之间刚刚形成的整个虚空；
但空气不管冲流得多么快，
也不能一下子把空隙填满——因为首先
它流向一个地方，在它充满整个空间之前。
关于空气的凝缩的错误理论：
但是，如果有人认为这事324之发生，
在物体跳开的时候，乃是由于空气
如此如此地凝缩了——他就是离开了真理。
因为本来不是虚空的，现在就会成虚空；
而本来虚空的地方，现在则是被填满。
并且空气也并不能这样凝缩，
就算它能够，但如果没有真空，我想
它仍然不能把自身收缩，
并把所有的部分聚集在一起。
因此，尽管争论，尽管反驳，
你还应该承认事物里有虚空。
〔原子和虚空之外别无他物存在〕
3. 〔同上，第一卷，418—482行〕
现在，回头再来编写我们的故事：
自然：物质和虚空
独立存在的全部自然，是由于
两种东西所构成：由物体和虚空，
而物体是在虚空里面，在其中运动往来。
我们人类的共同本能告诉我们
物体自己存在着：而如果不是这个
根深蒂固的基本信念不欺骗我们，
我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依赖
来帮助我们处理深奥的问题，当我们企图
用心智有所证明的时候。再者，如果
没有我们称为虚空的空间、场所，
那么物体就无处安置，也就根本
不会往来移动——已如上面所说。
没有第三种自然
此外，你也不能声称有什么东西
能离开物体而生存，与虚空也无涉——
1.可触性表明物质，不可触性表明虚空
是自然里面的第三种。因为，无论什么，
如果它存在，就必定是些东西；这种东西
如果是可触的，那么不管它是多么轻微，
也会以它的或大或小的贡献，
对物体的总量有所增加；
2.物体能动作或承受动作，虚空
但，如果它是不可触的，并且
不能阻止任何东西通过自己
是动作的场所
随便来去，那么，它就不外是
那个我们称为虚空、称为无的东西。
再者，任何存在着的东西，本身
一定或是有所动作，或是承受动作。
否则定是事物在其中运动和存在的那个东西。
但除物体之外，没有什么能动作或承受动作；
除虚空之外，没有什么能提供场所。所以
除了虚空和物体以外，在一切东西中
找不到第三种自然——
这种第三者任何时候一点也不出现
在我们的感觉范围里，也不被
任何人的心智推理所把握。
特质和偶性
在所有的创造物中，不管你提起什么，
你将发现它不过是前面两种东西的特质
或那两者所产生的偶然事件。
一种特性完全不能够
从一件事物割裂分开
而不引起事物致命的解体：例如
重量之于石头，热之于火，
流动性之于水325，可触性之于有形体的东西，
不可触性之于看不见的虚空。
奴役、贫穷、富裕、
自由、战争、和谐以及其他
时来时去而物的本性却停留不变的东西，
我们正确地习惯于称之为偶性。
时间不是一种独立的存在，而是物的偶性
就是时间也还不是自己独立存在的326；感觉
在事物中间区别出什么是从前发生，
什么是现在存在，什么是将跟着来的：
应该承认，如果离开了事物的运动和静止，
就没有人能感觉到时间本身。
错误的论证：许多过去事件中的人物已经不存在，但我们仍说“有”这样的事，所以它们不是那些人物的偶性，而是独立的
所以当他们327说，有海伦公主的被劫掠，
有特罗亚的被围与遭劫328，
你就要当心，不要让他们
迫使我们承认这些事情本身就存在，
仅仅因为人类中的那些种族
（这些事情就是他们的偶然事件）早已经
为不可唤回的岁月所带走：
但是 1.这些事件可以称为尚存在着的地方的偶性
因为一切过去的活动，
一方面可以说只是人类的偶性，
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世界某一部分的偶性。
2.如果没有物质和空间，事件也不会发生
并且，如果没有物质，没有空间
使所有的东西得在其中运动，那么，
欲火就不会为海伦的美貌所煽起，
弗吕吉亚的亚历山大胸中的火焰
就不会引起那次野蛮的战争的
著名的战斗，希腊人的木马
也不会使柏加曼烈火熊熊329：
半夜里从木马中涌出大群希腊勇士。
所以你能看清楚每一个行为
根本不是自己独立存在，也不是
像有物体那样的有，也不像有虚空那样的有；
而却不如说更宜于称之为
物体的一种偶性，或空间的偶性——
一切东西运动于其中的那个空间。
〔宇宙的无限性〕
4. 〔同上，第一卷，958—1113行〕
（1）宇宙是无限的：
因此，宇宙在它的向前的道路上，
没有一个地方是被限定了的，
1.因为它没有限界点
因为如果有限界，就得也有它的终点，
但我们看到，对于任何物永不能有一个终点，
除非更远一点还有着
一些东西可以在那里限制这个东西——
以致这个东西在那个地方被看见，
超过这个地方，我们的感觉在本性上
就再看不见什么。现在，因为
我们必得承认在整个宇宙之外没有别物，
所以也没有一个终点，因此也没有任何末端，
不管你把自己放在哪个地方，
放在宇宙的任何地区，都没有关系；
一个人不论站在任何地方，
在他的周围总会有那无限的宇宙
2.飞矛的实验
向各方面伸展；或者暂时假定
全部的空间是有限的，
如果有人旅行到最远的地方，
跑到天的尽头，向前投射
一支飞矛，你是宁愿认为
这被用力投射的飞矛会向被投往的目的地
飞射到远远，还是宁愿那里有一物
能把它阻住？因为这样或那样，
你总得承认一种，不论其一或其他，
都对你关闭了逃避之门而迫使你
必得承认宇宙向各方伸展，
绝无止境。既然不论你认为
有一些东西能阻止它使它不能达到
它被投往的地方使它不能射中目标，
或是认为它会继续向前飞去，
它都不是从任何终点出发330。就这样
我将追问下去，不论你在什么地方
定下终极的岸边，我都将询问：“你的
飞矛又如何……”事实会是：
没有什么地方能有一个世界的末端，
向前继续飞的机会永远延长着
（2）空间是无限的，
飞行本身。此外，如果宇宙的
否则物质就会沉积在底部
全部空间是被限定在
一定的岸与岸之间，周围有界限，
那么，世界的全部物质就会
从各方面由于坚实的重量而汇合
流向世界的底部，沉淀、沉淀，
也就没有什么能在天宇之下发生，
根本也就不会有一个天或太阳——
真的，全部的物质会堆集在一起，
经过无限的时间而沉积下来。
但是事实上，安息并没有给予
原素中的任何一个，
因为并没有一个底部
可以让它们汇流沉下去，
并且成为它们的安静的居地。
每样东西都在无终止的运动中，
永远永远；从一切地区，甚至
从底下的深渊和辽阔的太空，
被冲撞的物体永远获得补充。
场所的本性，深渊的空间，
乃是这样的：即使是闪亮的雷电
在它们的疾驰中也不能完全穿透，
尽管它们奔跑了无穷的时间。
也不能由于它们不断的奔跑，
而使得它们的路程缩短半点。
这么多的空间为一切事物向周围伸展——
每方面都有空间，毫无止境。
宇宙的情形不同于可见的世界，不能有另外的东西限住宇宙
最后，就在我们眼前，能见得到
物限住了物；空气把山与山隔开，
而山岭则围住空气；陆地止住大海，
海反过来止住陆地；但对于宇宙
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在外边把它围住。
物质是无限的
还有，全部事物的总量本身不能够
有力量给自己定下一个限度，
这一点，伟大的自然绝不放松，她强迫
虚空围住一切物体，正如物体围住所有的虚空，
由这样的交替而使得整个成为
一个无限；要不然就是其一或其他
既不受对方所限，就伸展着，
虽然只有它自己，也仍然是
无限地向四面伸延……331
否则物就不能生存下去
那么就没有海洋、陆地或光亮的天宇，
没有众生族类，或神灵的神圣之躯
能够片刻保持自己的存在。
因为，从它的适当的遇合被驱开，
散开了的物质原料会飘浮
过无限的虚空远远而去，
或者甚至不能被创造出来
或者事实上它们根本就永不会结合
而使什么东西生出来，因为，散布得远远，
它会不能联起来。因为，说真话，
我们的世界不是由计划造成的而是由原子的偶然运动而形成的
原初胚种既不是由计谋而建立自己，
不是由于什么心灵的聪明作为
而各各落在自己的适当的地位上；
它们也不是订立契约规定各自应如何运动；
而是，因为有极多的胚种以许多不同的方式
移动在宇宙中，它们到处被驱迫着，
自远古以来就遭受接续的冲撞打击，
这样，在试过了所有各种运动
和结合之后，它们终于达到了
那些伟大的排列方式，由这些方式
这个事物的世界就被建立起来，
并且由于这些方式，在悠长的年代里，
世界才被保存，当它一度被投进了
适当的运动之后；这样，就使得
河流对贪馋的大海补充以
大量的洪水，而大地
为太阳的热气所养育，
就增添它的产物，而强健的
生物的族类就得以生育并壮大，
以太的滑动的火就能维持生命——
这些事情原始胚种怎么也做不来，
除非有大量物质从空间的无限中出来，
从那里，在一定的季节，
它们对所有损失了的东西加以补充。
因为正像当生物被剥夺了食物的时候
就会衰萎而失去它的躯体，
同样地，所有的东西都必定立刻解体
当物质一旦不管由于什么原因
离开了它的常轨供应间断的时候。
世界是由外面的撞击而被保持着的
而外面的撞击也不能再
从各方面把那不论怎样已经结成一体的
世界保持下来。它们当然能够
由于屡屡的撞击，维持住一部分，
直到别的到达来补充总量；
但同时它们也常常被迫跳开，
向后退去，而当它们跳开时，
就对那些产生世界构成世界的原素
让开了空间和给予时间供它们逃跑，
容许它们离开那巨大的结合体
必然要有无限的物质
而自由远去。由此，再次足以证明：
必定需要有许许多多永不间断的供应；
还有，撞击本身必须是
斯多葛派的错误理论：世界是由向心力所紧束着的
永远不停的，必定永远
要有无限的物质力量在四面八方。
在这些问题中，我的明米佑，
绝不要相信那个著名的说法332：
说什么一切的东西都向中心进迫；
因此世界就坚固不易，
永远不必有外来的撞击，也不能
分散到任何地方——既然所有高低部分
向来都永远向中心迫进。
（如果你准备相信有任何一物
这理论的荒谬
本身能停息在本身上面）；或者说什么
大地下面那些有重量的东西
全都向上迫进并且终于停止
在大地上面，以头脚倒置的方式，
好像我们所看见的那些物影
此刻在水里那样。同样地，
他们又主张一切生物
都脑袋向下行走着，但却不会
从大地掉进下面的天空，
正如我们这些身体不会自动地
向我们顶上的天穹飞去；
说什么当那些生物瞧着太阳时，
我们则看见夜晚的星空；
以及什么他们和我们之间
轮流地分有天的各个季节，这样一来
他们就度他们的夜等于我们的白天，333
但一种空洞的〔错误〕把这些〔幻想给了〕愚人，
是“用歪曲的推理”他们才相信了这些东西。
因为中心是不能有的，〔既然世界是〕
无限的；但就算有一个中心，
任何东西也不会在那里有一个固定位置，
而不因别的原因〔从那里被逐开〕。
因为那我们称为〔虚空〕的所有场所空间，
中心也好，非中心也好，〔必定〕都一样
给重的东西让路，在它们运动指向的任何地方。
也不会有一个什么地方，当物体到达之后，
它们就能够在那里停定在虚空中，
失去了重量的力；虚空也不能
对任何东西提供支撑，——不，它应该是：
忠实于它的本性的倾向，不断地让路。
由此可见，物根本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被紧结在一起，好像被迫如此，
由于向中心的渴望。
这种理论的不一贯性；因为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趋向中心
但是，此外，
鉴于他们以为并非一切物体
都向内迫往中心，而只是那些
土的或水的物体（像海流
和从山岭倾泻下来的大量洪涛，
以及任何包藏在——比方说——
土的躯体里的东西），反之，他们教导人
稀薄的气以及热的火如何
从中心被带走，以及
整个天空如何因此就闪烁着繁星，
而太阳的火焰就沿着整个蓝天得到补养
（因为从中心逃开的火
全部集中在那里）；还有，树枝
如何在树顶上会不能长出绿叶，
除非持续地从泥土里，
对每株树供给了养料……
……334
没有无限的物质，世界会被毁坏
以免像那些有翼的火焰一样
世界的墙垒也飞逃开去，
突然消解于辽阔的虚空，
其他的东西也跟着飞走；
还有，以免雷电所在的天穹会爆裂
而在上空散开；以免大地
从我们足底匆匆撤退，而它的整个大块
连同天地的一切残骸，
和全部到处在滑散着的原始胚种，
都沿不可测量的虚空逝去，
永不复返，并且在那一瞬间，将没有什么
残剩的东西会留下来，除了
那荒凉的空间，和不可见的胚种。
因为不论你认为哪一方面最先
没有原始物体存在，瞧，哪一方面
就将是物的死亡的大门：
大群物质会全部冲过这个大门
消散尽净。
〔原子的运动〕
4. 〔同上，第二卷，第62—332行〕
原子的运动：
来吧，现在我将为你逐步解答：
产生世界万物的物体借什么样的运动
把这个多样的世界产生出来，
而当它产生之后又不断把它分解，
以及它们受什么力量所约束而这样做，
以及什么样的速度被赋予了它们，
以哪样的速度在辽阔的虚空中向下运动：
你要切记住听信我所说的话。
陆续的长成和衰老
因为，说真话，物质并不粘合，也不挤得紧紧，
既然我们看见每样东西都衰萎，
我们也观察到一切如何涨落，
比方说，如何与光阴偕逝，并且从我们眼前
岁月如何到底总将每样东西带走，
但是总量看来却永远一样，
不受损失，因为这些离开每样东西的微粒，
使它们所离开的那东西减少，但却增大了
那些它们跟着就投往的东西。
迫使这些在老年里枯萎，
迫使那些在壮年中开花（但却
并不是长久留在它们中间）。因此总量
永远得到补充，我们就借着永恒的
予和取而作为凡人来活着。
有些民族强大了，有些衰落了；
在短短的时间内许多世代过去了，
像赛跑者一样，把生命的火炬
递给别人。
原子的不断运动及其二种原因：
但如果你相信
物的原初胚种能静止，
而在它们的静止中产生新的运动，
那你就是远远地离开了真理的道路。
因为既然它们动荡着经过虚空，
所有物的原初胚种必定是
或者由于它们自己的重量，或者由于
外面另外一个胚种的撞击而运动。
虚空中游离原子的运动
因为，当它们在不断的运动中
常常相遇而冲撞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它们突然彼此跃开，各自退后：不足为奇——
因为它们很硬，并具有重量而且很坚实，
在它们背后又没有东西阻止它们的运动。
为了使你自己更清楚地看出所有
这些物质微粒如何到处跳来跳去，
请记住在整个宇宙里面是怎样
没有什么地方有底，——没有什么地方是
原初物体可以安息的区域，因为
（正如可靠的推理已经充分指出和证明的）
空间没有边界和限度，并且
向周围所有方向无限地伸展。
既然这是绝对确实，所以无疑地
在整个无限的虚空里面，
原初物体得不到任何安息；正相反，
它们是不断地为各种运动所袭击，
当它们挤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就向后跳开
而留下巨大的空隙在中间，有些则被撞开
而在四周迅速转动着，留下小小空隙在中间。
结合在一起的原子的运动
那些更紧密地碰集而结合在一起的
向后跳开时又不是跳开得很远，
它们由自己的相互勾搭的形状所联起来，
所有这些胚种就形成了石头的坚固的基础
以及蛮硬的铁块，和所有别的
同种类的东西。……
别的跳开很远，退得很远，
在中间留下极大空隙：这些就供给
我们以稀薄的空气和太阳的亮光。
还有另外许许多多在辽阔的虚空里动荡——
它们是从存在物的结合被抛开
在宇宙里到处不被接纳，
绝不和其他的胚种在运动中联结起来。
关于我在此地所描写的这个事实，
有一种相似的形象常常出现
在我们眼前；因为，你瞧，每当
阳光里面微粒的例子
你让太阳的光线投射进来
斜穿过屋内的黑暗的厅堂时，你就会看见
许多的微粒以许多的方式混合着，
恰恰在光线所照亮的那个空间里面，
不停地互相撞击，像在一场永恒的战争中，
一团一团地角斗着，没有休止，
时而遇合，时而分开，被推上推下。
从这个你就可以猜测到
在那更广大的虚空里面
是怎样有一种不停的种子的运动——至少
这是那不可见的原子的运动的一幅图画和一种标志
就一件小事能够暗示大事来说，
借这个例子把你引去追寻
知识的踪迹。也是为了这缘故你就应该
更多地用心注意这些物体，
它们如何在这个光柱里互相撞击：
因为这些撞击正足以标示
原初物质的许多运动也正
秘密地不可见地隐藏在下面、在背后。
因为在这里你将看见许多微粒
为不可见的撞击迫使而改变它小小的路线，
向后退开之后又再回来，
时而这里，时而那边，在四周所有方向。
注意，所有这些变换着的运动乃是古老的，
从最初的原子来的；因为正是这些
物的原初的种子最先自己运动，
接着那些由原子的小型结合所构成
并且最接近最初原子的物体，
就由那些原子的
不可见的撞击的推动而骚动起来，
以后，这些东西又刺激更大些的东西：
这样，运动就从原子开始上升335
逐步逐步地终于出现在我们的感觉面前，
直到那些物体也动起来，它们是
我们能在阳光中见到的，虽然看不出
什么撞击在推动它们。
虽然整体看来是静止的，但原子乃在不可见的运动中
这里，不必疑惑
为什么既然物的种子全都
永远运动着，但整个看来事物却像是
完全静止的，除了有时在有些地方
一件东西显出它整个地在运动。
因为远远地落在感觉范围之外，
这乃是世界的那些根源的本性；
因此，既然那些东西本身你不能看见，
它们也必定把它们的运动对人遮盖起来——
因为，你看，我们能看见的东西如何事实上
却常常把自己的运动隐藏起来，
当它们离我们很远，
经验的事实
散布在远处景色里的时候。譬如，常常
在一个山坡上，一群绵羊
在啮食它们的好东西，缓缓地，
移向那缀满了新鲜露珠的牧草
招引着它们去的地方，许多的羊
吃得饱饱，正在欢跃、角斗着玩耍：
但这一切我们从远处看来却模糊不清——
一小片光亮的白色静静地在绿色的小山上。
还有，有时巨大的队伍正在迈进，
把下面平原所有地方都充满，
举行着一场演习的战争，刀光剑影
缭乱四射，而整个战场
都闪烁着铜盔铁甲，底下
从壮健的将士们脚底，升起了一种声响，
山岭的高壁被呐喊所冲击，
就把这些声音直送上云霄；
这里那里，到处疾驰着骑兵，
并且猝然深入敌方阵地
猛冲过去，猛烈得足以摇动
坚实的大地；然而在高高的山顶上还有一个地方
从那里看来，这一切都像是静止不动——
只是停在平原上的一些闪光。
原子的速度与阳光的比较
现在，什么样的速度被赋予了物质原子，
你能够，我的明米佑，从这几句话得知：
当黎明最初用新鲜的亮光
洒满大地，而各种的禽鸟都离巢
在无人迹的树林里飞来飞去，用清彻的歌声
充满那空气芬芳的地方的时候，
我们看见，一切人也都能显然看见：
初升的太阳是如何惯于突然地
在这个时刻把它自己的光辉
阳光是受到外物所抗阻的
散布和披盖在一切上面；但太阳的
温暖的热气和肃穆的光线
所经过的并不是一个虚空；因此
它们就不得不进行得徐缓些，
同时，譬如说，它们又把气流分割开；
也受到内部的阻碍的
这些热气的小粒也不是
一个一个地单独旅行着，而是全都
缠结在一块，因此同时
既是彼此互相牵制，并且也受着
从外部来的阻碍，只好被迫进行得更加缓慢。
原子则是完全不受阻碍的
但是原初的原子带着它们原本的
单纯的坚实性，当它们经过
虚空的时候，既完全不遭受
外面任何东西的阻滞，而它们每一个
又由于其各部分的本性而是单一的336，
所以在前往它们所企图
达到的地方的时候，无疑地必定是
有更大的速度，并且比阳光
移动得更急速，所冲过的地区
一定来得更广大，在太阳的光辉
扩散在天空的同样长短的时间里。
……337
也不要老追住单个的原子，
而需去看每件东西借以生存的规律。
认为世界是神力为人而创造的，这是一种错误的理论
但有些人不认识物质，就反对这意见，
而认为如果没有神灵涉足
在这种有利于人类的安排中，
自然就不能更换一年四季，
不能产生谷物，以及其他一切
由神圣的欢乐——生命的引导者——
劝导人类去接受的那些东西；
她引领他们前进，
用意就是要通过她的爱的狡谲的勾诱，
叫人类总是把新的世代繁殖出来，
以免人类绝灭。但当他们设想
神灵但为人类才创造万物的时候，
看来他们无论如何乃是远远地
世界是造得很坏的
违背了真实的推理：因为即使我从未认识
原初的种子是什么，我也敢于
肯定这点，我的深刻的判断
乃是基于诸天的行径与作为——
此外我之主张这点也是由于许多事实——
那就是：宇宙绝对不是
由一种神圣的力量为了我们而造的——
它充满着如此之多的缺点：
关于这个，我的明米佑，以后我们将
给你说清楚。现在我们将把我们
关于运动的其他的思想摊出来。
在这些问题中，我想，这里该是时候
来对你证明这一点：没有什么物质的东西
能够由它自身的力量使其上升338
或向上运动——也不要让火焰的物体
1.普遍的向下的运动
在这里欺骗你：因为它们产生时就是
带着向上的冲动力的，因此也向上增长，
借此金黄的谷物和树木才向上生长，
虽则它们之中的重量总在把它们向下拉。
向上的运动永远是由于暴力
也不应该以为，当火从下面四处跳上
屋顶，而烈焰迅速地升上去䑛食
梁柱的时候，火焰乃是
根据自己的本性这样做，底下并没有什么力量
在推它们向上。正同样，从我们身体
射出的血，乃是向上喷出
而使血污四溅。还有，你难道未见过
水用了怎样的力量吐出
木材和梁柱？我们把它们按得
越深入水底，我们人数越多，
我们越用气力硬压它们下去，
水就越把它们吐上来，把它们抛回来，
以致它们有大半截会突出水面
跳上来。但我们从未怀疑，我想，
它们里面所有的重量都是在虚空中
往下沉的。那么，同样地，火焰
应该也能够，当被挤压的时候，
通过空气的微风而向上升，虽则
它们里面的重量竭力要把它们往下拉。
你难道未见过：疾扫过远远的高空的
流星，那些天上的午夜的火把，
如何在自己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火焰
在自然让出一条通路的任何地方？
星辰和星座如何落下大地
难道你未见过？不，还有太阳也从天顶
向周围每个地方注下它大量的热，
并且在那刚犁好的田地上播下它的光：
可见太阳的热也是朝着大地往下走。
你看见闪电在雨中斜穿飞过；
有时这里，有时那里，从云层迸出的火，
曲折地冲下来——火焰的力
同样是向大地落下。
2.原子的偏斜
在这些问题里面
我们希望你还认识这一点：
原子，当它们自己的重量把它们向下拉
垂直地通过虚空的时候，在极不确定的时刻
和极不确定的地点，会从它们的轨道
稍稍偏斜——可以称为，譬如说，
不外略略改变方向。因为若非它们惯于
这样稍为偏斜，它们就会各自向下落，
像雨点一样，经过无底的虚空；
那时候在最初的原素之间
就永不能有冲突也不会有撞击；而这样
自然就永远不会把什么东西创造出来。
错误的理论：较重的原子落得较快
但是，如果竟然有谁相信339
较重的原子当它们更迅速地
在虚空中笔直落下时，就能够从上面
击中较轻的原子，因此产生撞击，
足以引起那些把事物产生出来的运动，
那他们就是远远地离开了真理的大道。
因为任何在水中下落的东西，
或任何在稀薄空气中下落的东西
都按各自的重量以不同的速度落下，
这是由于水和稀薄空气两者的物体
绝不能以相等的程度延阻每一物，
而是对较重的东西就让开得更快；
这不能在虚空里发生
反之，虚空就不能
在无论那一边、在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东西
加以抗拒，而总是会屈服，
忠于它本性的倾向。因此，每样东西
虽然重量不相等，却必定以同等速度
冲下，通过静寂的虚空向下运动。
可见较重的物体绝不能够从上面
迅速地打中较轻的而产生出那些撞击，
足以引起不同的运动，借这些运动
一种轻微的偏离是需要的
自然执行它的工作。所以我说，
原子必定有时稍微从它的轨道偏离——
但仅仅是最微小的偏离，
否则我们会想象有倾斜的运动，
而事实在这方面会把我们驳倒。
因为这一点我们看得很清楚：
不管重量如何，它总不能倾斜运动，
而是从上面笔直往下掉下去，
并且是不被事实所否决的
至少就你能看见的都如此；但有谁
能借感觉认出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
能够从它的直线的道路稍微向旁边偏开？
偏离说明了生物的自由运动的能力
再者，如果一切运动都永远互相联系着，
并且从古以来新的东西总是
在一定的秩序中出现，而原初种子
也并不以它们的偏离产生出某种运动的
新的开端来割断命运的约束，
以便使原因不是永远地从原因接着来，
如果是这样，大地上的生命将从何处得到这自由意志，
它如何能从命运手中被夺取过来，——这个
我们借以一直向欲望招引各人前去的地方
迈进的意志？这个我们借以同样地
在运动中略为偏离，不在一定的时刻、
一定的空间路线，而在
它发端于意志而透过四肢
心灵自己推促的地方偏离的意志？
因为毫无疑问，在这些事情中
乃是每个人的意志本身
给予了发端，因此透过我们所有的四肢，
新开始的运动就流遍全身。
〔原子的结合、形状〕
5. 〔同上，第二卷，第333—729行〕
原子的形状和多样性
现在，接着要认知它们
有什么种类，形式是如何大大不同，
各种各色的形状是如何多样——
宇宙的这些古老的始基；
不是说只有很少原子具有
一个相同的形式，而是说它们
彼此之间并不是绝对地全都相同。
这是由于原子数目的无限而产生的
不足为奇：既然它们的数目是这么巨大
以致像我已指出的没有止境也计算不完，
所以它们实在一定不是一个个全都带着
相等的体积和一样的形状。
……
并且是同一类的个体之间的区别的原因
再者，人类和那些
在河流里游泳的哑巴鱼类，
以及到处的快活的畜群和一切野兽，
和所有的鸟类——那些栖居在
近水的美好的地带
在河岸、泉潭和池塘旁边的鸟类，
以及那些群集飞翔在树木间
在人迹不到的森林里的鸟类——
随便你挑哪一种：你总会发现
每一个和其他的总是形状有所不同。
如果事情不是这样，
子女就不能认识母亲，
母亲不能认识子女——可是我们却看见
它们能够这样做——
它们借清楚的记号彼此有别，与人与人的情况一样。
以例子说明：
例如，常常地，在美丽的神庙前边，
在焚着香的圣坛旁边，被宰杀的
母牛和她的小犊
一只才一岁的小犊倒毙了，从它胸部
流出了温暖的血；失去了幼类的母亲，
这时候正在青青的林间草地上到处徘徊，
她很熟识那些分趾蹄所踏成的足迹，
她用双眼瞧瞧四周每个地方，
寻求着什么地方有她所失去的稚犊的影迹，
有时，突然停下来，用她的哀鸣
充满了林间空地；她时常再回牛厩里
去找寻，仍然为她的渴望在心碎。
温柔的柳树和蒙着露珠的茂草，
低低的两岸之间平静可爱的流水，
都不能吸引她的心，使她忘记那不测带来的痛苦；
就是在附近吃草的别的小犊的形象
也不能转移她的心情，或使痛苦减轻半点——
她如此焦急地寻着她熟知的属于她的东西。
小山羊和羊羔及它们的母亲
再者，咩咩地鸣叫着的小山羊，
能认识它们有角的母亲，
而那些用角抵着玩的羔羊
也认识自己的羊群，因此它们各个
都常常无误地奔回各自的母亲的乳房，
谷粒
如其本性所向往。最后，试看任何谷粒，
你会看到对于任何谷类说来，
其中没有一粒是和另一粒这样地相同，
以致它们之间在形状上再没有区别。
贝壳
由同样的规律我们看见大地上如何杂陈着
贝壳和螺蛳，在这里海水的轻波
撞击着曲折的海岸的贪饮的沙滩。
因此，一次又一次地，既然物的种子
是按自然存在的，也并非用双手
按照另外一个种子的模型来造成，
所以它们必定是带着各种不同的形状
各处来回地运动着。
……
正是基于这种多样性，有些东西才能经过别的东西所不能通过的地方
只要用心想想，便很容易解答何以
与我们用地上的松脂所生的火比较起来，
闪电的火更能穿透过许多东西。
因为你能够说闪电的天火是如此精细，
是由细致得多的形体所构成，
因此能通过各种小孔，这些小孔是
我们以木料和松材所生的火
所不能通过的。再者，光能穿过
角灯340射出来，而雨点则被挡开。
为什么？除非那些光的物体
比水的甘霖的那些物体更为精细。
我们看见酒能多么迅速地
流过滤器；反之，那迟钝的
橄榄油是如何流得慢吞吞：毫无疑问，
因为它乃是由更大的原素所造成，
或由更弯曲和彼此勾结着的原素，
因此它的原始胚种就不能够
这么突然地彼此分开，并且
一一渗透过一件东西的各个小孔。
味觉的不同也基于它
此外，再注意蜜汁或乳液
在口里引起一种愉快的味觉，
而令人作呕的苦艾和辛辣的龙胆草，
则用它们的恶劣的味道叫人嘴唇都歪起来；
由此很容易看到：所有一切
能够愉快地触动我们的感官的东西，
都是由圆滑的原素所构成，
而那些显出苦味和辛辣的东西，
乃是由弯弯曲曲的原素缠结在一起而构成，
因此老是钩呀割呀才进得我们的感官
而当它们进入时就撕切着我们的身体。
还有听觉中的不同也由于它
总之，所有对感觉好的和坏的东西，
既然由如此不同的形状所构成，
所以是彼此敌对的——以免你会以为
尖锐而使人起疙瘩的拉锯子的声音341，
是由于同样光滑的原素所构成，
像那由纤巧的手指在琴弦上所唤醒的、
巧妙的乐师所塑造的歌声一样；或者以为：
并且气味的不同也由于它
是同样形状的原子钻进了人们的鼻孔，
当腐臭的尸体在焚化的时候，正如当舞台
刚撒满了西里西亚的番红花、
而附近的圣坛散放着阿拉伯香味的时候；
视觉亦然
或者认为那些赏心悦目的东西的美好色彩，
正如那些刺痛眼睛使人流泪
或以可憎的面目显出其凶恶的东西，
乃是相似的种子所构成。
愉快和痛苦乃是由原子的形状决定的
因为从未有一个迷醉我们感官的东西
能不是由某种平滑的原素所构成；
反之，凡是粗糙而讨厌的东西，
总是由粗糙的原素构成。
还有一些则是被人们很正确地认为
既不是平滑又不是带着倒钩以致十分参差，
而只是略为凸凹不平，
能撩动感官而不伤害感官，
属于这类的是酸性的酒石
和土木香花的醪酱的味道。
再者，烈火和寒霜
具有不同的毒牙来螫刺
我们身体的感官，这点已由触觉所证明。
触觉是感觉的最终原因
因为触觉——借神灵的圣威！342——
触觉的确是身体唯一的感觉343：
不论是当有些什么东西从外面进入体内
或有些什么身体所生的东西在使我们痛苦；
或使我们快乐，当它沿着
爱神的生殖道走出体外的时候；
也不论是当种子由于冲撞而在身体内
乱转并且以骚动和混乱
搅扰了一切的感觉的时候——
像你能够发现的那样，如果你用手
试试击打自己身体的任一部分。
所以，原素的形式，
必定彼此大有差别，因此
足以引起不同的感觉。
硬的东西也由于原子形状不同
再者，
凡对我们显出是硬的和密实的东西，
必定是由原子中结合得更紧的原子所造成，
它们仿佛像是由一些有枝杈的原子
在内部深处牢固地结合着——在这类东西中
要首推金刚钻，一切打击的蔑视者；
以及那结实的燧石和硬铁块
和铜条，它在锁里面硬转的时候
还有流体亦然
就轧轧地响叫。凡是液体，凡是具有
流动性的东西，它们必定是
由更圆滑的原素所构成——
因为它们的小圆球粒子彼此不善于粘合：
从手掌里吸罂粟子，
正像喝水一样很容易。
流动而苦涩的东西亦然
在流动的东西中你看见
有些则是苦涩的，例如海水，
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因为既然它是流体，它的原子就是光滑
和圆形的，其中混合着刺人的粗原子；
但这些原子不必是紧紧钩在一起；
实际上，虽然粗糙，它们却也是球形的，
能同时滑过而又摩擦感官。
为了使你在这里更能相信我，
相信光滑的原素混合着粗糙的，
（因此有了海神的咸而苦的身躯）
有一种方法能把这两者分开，
借它可以确定地看见
甜蜜的水如何当它多次地
在地下滤过之后，就再次新鲜地
在一个洼地里流出来；因为它把那
令人作呕的盐水的原初胚种留在上面，
它们粗糙的原子更容易粘住在土里。
酷烈而易逝的东西亦然
最后你所见到的任何能在一瞬间
消散的东西——烟、云和火焰——
必定不是（即使并非都是光滑而滚圆）
由许多纠缠在一起的原子联结而成，
因此它们能够不紧紧地粘在一起
而会钻进我们的身体和穿透石头344。
凡是我们看见〔被烈风吹散，像毒物一样〕345
被给予我们的感官的，你必定能知道
并非由缠结的而是由有刺的原子所构成。
原子形状的不同，在数目上是有限度的。否则有些原子便会有极巨大的体积
把这些教给了你之后，我将要
在这上面加上一个有关的事实，
这事实从上面这些取得其证明：
这些原始胚种有不同的形状，但这些形状仅有有限的种类。
因为如果这些形状数目是无限，那么，
有些种子就会有一个无限大的身体。
因为在一个种子中，
在任何种子的小小身躯中，
各种形状不能彼此有很大的不同。
譬如说，假定是三个最小限度的部分
构成了原初种子——
如果你愿意，也可多加几部分
现在，当把这一个物体的这些部分排放
在顶上、底下、左右换来换去的时候，
你就会在每种轮流变换中看到
它整个躯体的形貌是怎么样
由每次新的排列所带来；如果你想
进一步再改变它的原有形状，
新的部分就必须被加上；因此可以推断，
如果你还要改变它的形状，
由相同的逻辑，每个排列就总是
要求另外的部分的增加。因此
跟随着形式的每一新变化而来的，
必然是它的结构的一种增大，
因此，你不可能相信
种子在形式方面有无限多的不同，
否则你就会迫使一些种子真成为
一种不可测量的巨大的东西——
这我在上面已指出不能被证实。
〔没有第二性质〕
6. 〔同上，第二卷，730—990行〕
原子是无色的
来吧，这个由我快乐的劳动所找到的智慧，
你要注意认识，否则你也许会猜想
那些在你的眼前闪烁的白色东西
乃是用白色原子造成，而黑色的
则是用黑原子造成；或相信任何
染上任何种色彩的东西乃是
从带着该种色彩的小块物质取得其颜色。
因为物质的基体丝毫不带色彩
既不是同于事物的色，也不是不同于事物的色。
但心灵能很好地意想它们
但如果你竟然以为心灵
本身不能投射它自己的影响到
这些基体里面，你就是大错特错。
因为既然生而盲的人，虽从未见过
阳光，但借触觉仍然能认出
那些他们活下来就未见其颜色的东西，
所以你就能知道物体同样能够
落在我们心灵的认识范围之内，
虽则它们没有染上什么色彩。
再者，我们自己在黑暗中
所触及的任何东西，我们同样感觉不到
它们是染着任何颜色。
现在，既然
颜色能变化，但原子必须是不变的
我已赢得论证，我将跟着来指出
……346
现在每种颜色都会变化，没有例外，
而且每一种……
但原始基体无论如何不应该会这样。
因为一种不变的某物必须要永住，
以免一切东西彻底地归于无有。
因为任何东西的变化若超出其界限，
就等于原来的东西立刻死亡。
因此小心不要用颜色染污
物的种子，否则对于你万物就将
全部彻底归于无有。
如果原子是无色的，它们的形状等等的不同就足以说明事物的颜色的不同
而现在，如果种子
没有获得任何颜色，但却
总具备着不同的形式，
从这些形式它们就产生各种颜色
并加以变化（因为最要紧的是：
跟什么种子、以什么姿态相结合，
以及它们给予和取得什么样的运动），
那么你就可以很容易地猜出
何以一小时之前是黑色的东西，
能够突然像大理石一样发起光来，——
如同大海当狂风掀起了
它平静的水面时，就变为一片白浪，
白得像大理石：因为你能够宣称，
我们平常看见是黑的东西
当它的物质被重新搅混，
有些原子重新安排，有些被抽走，
有些被加上的时候，我们就看见
但如果（1）它们是与它们所构成的东西同颜色，那么变化就会不可能，而（2）如果它们有一切颜色，那么各单独的颜色就都会被看见
它变成白亮亮的。但如果是蔚蓝的种子
构成了大洋的平静的海水，
海水就绝不能变白：因为不论
你如何把蔚蓝的种子摇荡，它们也永不能
转成大理石的颜色。
但是，如果种子里面——
那些这样产生了海洋那种纯色的种子——
有些是带着一种颜色，有些带着另一种，
像通常许多形式相异形状不同的小块
能造成一个形状整齐划一的立方体，
那么，很自然，正如在这种立方体中
我们看到了那些形式各不相同，
同样地在大海的明亮中我们也会看到
（或者在你愿意的任何纯一的光泽中）
许多不同的颜色并且完全不相同。
此外，那些不同形状的小块绝不妨碍
整体在外貌上是一个立方；
整体不会有一种
但物的不同的色彩却能妨碍
划一的颜色。另外，这种看法也违背事实
整体总的结果成为一种颜色。
再次，那引诱我们有时
把颜色归属于种子的推理，
是完全被粉碎了，既然白的东西不是
由白的东西造出来，黑的也不是由黑的，
它们常常是由
各种颜色的东西造成的。真的，白的东西
更容易从无色的东西
生出来，较之从黑色或任何
和它敌对相反的颜色。
颜色需要光，但原子和光不发生关系
此外，既然没有光就不能有颜色，
而原初种子却不出现在光里，
你就应该知道它们并不带着颜色——
真的，什么样的颜色能够存在于
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就是在光里面
一种颜色也会变化，显出不同的色泽，
当被垂直或倾斜的光线所照耀的时候。
例如，在阳光里，那环绕和装饰着
鸽子的颈项的柔毛就会显出：
有时红得像光亮的石榴石，
有时，由一种奇异的感觉，它变成
像绿宝石混合着珊瑚红。
孔雀的彩尾，浴在大量的光线里面，
转来转去时同样也引起颜色的变化。
因此，既然颜色是由光的撞击而产生
没有这种撞击这些颜色就不能生成。
颜色的知觉是由于眼睛上的一种撞击：而对于触觉至关重要的是形状而非颜色
而既然眼睛的瞳孔在它自身里面
接受了一种撞击，当我们说
它感到一种白色的时候；
然后是另一种撞击，
当它感觉到黑色或任何其他颜色的时候，
并且既然你所触到的东西随便
具有哪种颜色，都无关重要，
要紧的倒是它具有什么种形状，
所以你能够知道原子并不需要颜色，
而仍能够产生各种触觉，
随它们的不同的形式而不同。
颜色和形状既然不是相联的，如果原子有色，那么在同一类动物中，就会有颜色不同的个体
此外，
既然特定的形状没有一种特定的颜色，
而原初胚种的一切形式
你都能给以任何色彩，那么为什么
那些由它们所构成的东西不是
每一类都染上每一种的颜色？
因为那时候，如果飞着的乌鸦
从白色的两翼射出白色的光辉，
或者天鹅由于黑种子而变黑，
或任何你愿意要的颜色，也不足为奇。
〔无限多的世界〕
7. 〔同上，第二卷，1030—1104行〕
有别的许多世界。
1.既有无限多的原子在无限的空间相遇，机会时常就能使世界产生出来
第一，我们发现，
向着周围一切的区域，在每一边，
上面，下面，遍整个宇宙，
止境是没有的——正如我所指明，
也正如事情本身已经大声宣称，
也正如无底的深渊的本性已经
清楚地显露出来。既然空间
向一切方面无限而自由地伸展，
而数目不可计量的种子，在无底的
宇宙中，以许多方式在飞翔，
在永恒不断的运动中动荡，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不能以为
只有我们的这个大地和天
曾被创造出来，而那些如此众多的物质物体，
却不能在这之外完成另外的作品；
这一点更是由于这个世界也是
由自然这样制成的：物的种子
由内在的运动偶然碰撞而结合——
在它们以许多方式被驱使偶遇在一起、
不是有计划地而是毫无结果地之后——
终于只有那一类的种子结合在一起，
这类种子当突然被抛在一道的时候，
时常能够把适宜的发端
给予伟大的东西——大地、海和天
以及生物的族类。因此，我说，
一次又一次地，必须承认
在别处也有像这样的物质的聚合，
一如我们这个世界，容纳在辽阔的以太
巨大的胸怀里。
2.在物质、空间和自然保持同一的情况之下，必然会产生世界
此外，当物质很丰富
而随手可得，当空间多得很，且没有东西
或原因来延阻的时候，不足为奇地
事物必然会被推动进行并造成，——
事实上，如果种子的数量
是如此巨大以致生物一生一世
都不能把它们数尽……
并且如果它们的力量和本性总是一样，
总能够把事物的种子抛在一起
各得其所，正如这里种子被抛
在一道，在我们这个世界里，
那就必须承认在别的地方
仍有其他的世界，其他的人类，
和其他的野兽的种族。
3.自然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是独特的
由此也就发生这样的情形：在宇宙里面
没有一物是它的种类中单独诞生出来的，
是单独和唯一长大起来的；它只是
某一产生出来的种类的一员而已，
像同类的许许多多其他的个体一样。
首先，注意那些有生命的东西：
你会发现在山岭间逡巡的野兽
就正是这样，人类的子孙也是如此诞生，
最后，那些沉默的有鳞的鱼类，
以及各种各样的飞鸟，也莫不如此。
因此我们根据同样理由就必须承认：
大地、太阳、月亮、海洋和其他一切
都不是孤单单地存在的，——
而是在数量上有无限之多的。
因为那深藏着的生命的古老的界碑347
对于它们仍然并无不同，
而它们的躯体之不免于一死，
也不下于任何一种在我们这个大地上
如此成员众多地存在着的东西。
可见自然是自己工作着，不受神灵的控制
如果你好好地认识这一点并把它记住，
那么从任何主宰解放出来
而自由了的自然，就能被看到是
由自己独立地作它所有的事情，
摒弃一切神灵的干预。因为——神灵！
他们的心在和平的悠久的静穆中
度过无忧无虑的岁月和宁静的生活！——
请问谁能够、谁能够有力量
统治那无边无际的宇宙，
以坚定的手执住那无底深渊的
巨大缰绳？谁能有力量
同时使诸天旋转，
同时以天上的火来使这一切
众多的世界的所有丰饶的土地获得热力，
在任何时候出现在任何地方，
用他的云块来建立黑暗，
用他的声音来震动天空的宁静地带，
并投射他的闪电——并且如何常常地
突然冲毁他自己的庙宇，
而当向荒野撤退时就在那里
运用他的雷霆来大肆咆哮，
但霹雳一声却常常把有罪者放过，
而将正直无罪的人们加以屠杀！？
〔怕死的愚蠢〕
8. 〔同上，第三卷，828—1092行〕
死对于我们是不存在的，我们在死后将没有知觉，正像在生前没有知觉一样
因此死对于我们
不算什么，和我们也无半点关系，
既然心灵的本性是不免于死。
而正如对于过去的那些年代，
我们并未感觉其痛苦，当四面八方
迦太基的大军涌集来厮杀，
而整个世界被汹涌的战争所骇震，
在覆盖着的高高的天穹底下
打颤战栗，而所有的人们
都不知道谁将取得至高的权力来统治
陆地和海洋的时候；
同样地当我们不再存在时，
当那使我们成为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的结合
已到了分离时，说实话，那时候
对于已不存在的我们，就没有什么事
能够发生，能够挑动我们的感觉——
因为我们荡然无存，
即使灵魂单独时能感觉，那也与我们无关
尽管地连着海，海连着天。即使假定
心灵的本性和灵魂的能力
在离开我们身体之后仍有感觉，
那依然与我们无关，因为我们是
在灵魂和身体的结合中活着，
借这种联姻我们才被造成一个人。
即使时间把那些形成我们的原子再结合在一道，那也不影响到我们。
即使时间在我们死后收集起
我们肢体的物体而把它全部
再安排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且再一次
生命的光又被给予了我们，
那个过程仍然与我们无半点涉，
我们的自我连续的记忆
一旦被割断。现在和这里的
我们，很少关心到那些自己，
那些以前的我们，也不为了他们
而遭受痛苦的磨折。因为如果你
向后回顾，越过时间的所有的昨天，
那无限的时间，并想起有如何繁多的
物质的运动，那么，你就很可能
也承认这点：不止一次地这些种子
（它们构成今天的我们）从前也曾经被安排
在同样的秩序里，像它们今天这样——
但这点我们却不能记起来，
借那回忆的心灵。因为这之间
已经有过一次生命的中断，并且远远地
所有的运动已向各方面走散，
痛苦和忧愁必须有一个承受者：但死取消了我们感觉忧苦的可能
离开了我们的感官。因为悲哀和疾病
如果正在等待着，那么，那一个
灾祸能降落在身上的人，
必须本身是在那里，在那个时候。
但死亡已取消这个可能，
因为它不把生命给予那个人，
那个这种烦恼忧虑能群集其身的人。
所以，应该承认：死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害怕，
对于那不再存在的人痛苦也全不存在，
正如他从来就未被生出来一样，
当不朽的死神把有死的生命取去的时候。
一个自认相信灵魂有死的人，常常不是真心如此
因此，当你看见一个人在忧愁，
因为死后身体被埋掉他就会腐烂，
或者会在火焰中或野兽的爪牙底下消灭掉，
你就应知道：他的话是假的，骨子里
仍有一个看不见的痛苦刺着他的心，
不管他怎样否认他是相信
在死后他还有任何的感觉。
因为，我想，他并不承认他所说的，
也不认识他的话的根据，他并未
把他自己连根从生命拔掉，
并把那自我抛掉；很不自觉地
他仍意想着一部分的自己留在后面。
他意想着一个自我活着留下来为身体的命运悲伤
因为当活着时一个人如果想象着
他的死去的身体为野兽和兀鹰所啮，
他就是在可怜他自己；就是还没有把自己
与那境况分开，没有把自己足够地
从被抛掉的身体挪开，还意想着
自己就是那死尸，并且向它里面投进了
他自己站在它旁边时的感觉，因此
他埋怨他生为凡人，也没有注意到
在真正的死亡中并没有第二个自我
活下来并能够为被毁的自我而忧伤，
或站着来哀悼那个自我躺在那里
被啃啮被燃烧。因为，如果这是一种坏事：
但没有一种处置死尸的方式比另一种方式更能伤害他
在死后被野兽的爪牙翻来翻去
地啮食，那么，我真不懂为什么
这怎能不也是痛苦的事：
躺在火堆上被火焰烧烤，
或在香蜜中窒息，并且，躺卧在
一个冰冷的光滑的石条上
逐渐变僵变冷，或沉埋在
从上面向下压下来的泥土底下348。
死者再也没有对生的快乐的渴望
“对于你，
现在再没有快乐的家庭和贤妻来欢迎，
再没有稚子奔跑过来争夺你的抱吻，
再没有无言的幸福触动你的心，
你将不再在你的事业中一帆风顺，
也不再能是你家庭的保护赡养者。
可怜的人，”他们说，“一个不吉的时日
已经把生命的许多赏赐从你那里取掉。”
但没有加上：“但在你身上，再也没有
半点点对它们的欲望存在着。”
如果他们只要能用心灵看出这一点，
并且言行相符，那他们就会
把他们的生命的境况从痛苦和恐惧中解放。
生者不应为死者之进入安眠而悲伤
“啊，这里你已坠入死的睡眠，
同样你也将安息着一直到永远永远，
不被每一种恼人的痛苦所扰。但我们，
我们则带着不能抑止的悲哀为你哭泣，哭泣，
站在你旁边，而在那黯惨的火堆上
你正在变成骨灰；将没有一个日子能够
从我们的心中把这永恒的忧愁取掉。”
但我们要问哀悼者：
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哀痛，
以致一个人竟要在永恒的忧伤中憔悴下去，
如果说到头来事情不外是睡眠和安息？
在睡眠中，我们没有对生命的欲望
因为当灵魂和躯体一起沉入了
睡眠中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人还渴求自己
和生命。是的，这个睡眠可能是永恒的，
不再有对任何自我存在的渴望，
这种渴望对于已入睡了的我们毫无关系。
然而那些原始胚种在当时并没有，
根本上没有四散地走开，
远离它们自己那些造成我们感觉的运动——
因为，当一个人从睡眠中被惊醒时，
更不用说在死中
他就收拾起他的感觉。那么死亡对于我们
更是微不足道——如果还有一种东西比无更微不足道的话：因为紧随着死亡
就发生了更大群的物质的一种分散，
并且对于那生命的冰冷的中止已经
落在其身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再苏醒。